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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即聚即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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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海川欲再问,季未复请道:“贵客快请用餐。此处地处偏远,中间尚有一段险峻山路要走,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需赶在天黑之前到达。县尊及各位大人于衙门内另备酒筵等候,盼眼欲穿一词委实不过。”

    水花嫂闻言怨道:“都头不早些告知俺,不然俺便不来这一遭了。也不知俺手下那两公婆,能否办出一席好酒菜来。不行,俺得快点回去瞧瞧!”说完只顾催促赵海川三人尽快用餐,好启程回衙。

    季未解释道:“来时勿忙,未想太多,县尊只叫带一厨子同往,你便上马跟上了。呵呵,也是咱家的不是,不管水花嫂的事。”

    水花嫂显是并不怕这位都头,横眉怼道:“怎不关俺的事?自家人尚好说,倘是那两公婆做出的菜不合贵客口胃,岂不砸了俺水花嫂的金字招牌?俺的名头败坏了倒也无妨,唐王陛下若知俺没招待好他的客人,岂不埋怨死俺?一想到此,俺连死的心都有了!”

    季未连连道歉,只怕这妇人再说下去,日头真的要落山了。

    赵海川见此情景,心道再要推辞便显矫情了,拱手谢道:“有劳诸位!小可一家受此恩待,铭感腑内!”

    赵雨儿早便饥渴多时,瞧着那几道令人垂涎的菜肴,生平第一次勾起腹中馋意,此时听到其父首肯,便又试询地看向甄桑,问道:“娘,能吃么?”

    甄桑虽也疑虑重重,但观这“唐风国”民风纯朴,且他们又是“唐王陛下”谕旨邀请的客人,如此更加不虞安危,便点头笑道:“且慢点儿吃,别噎着!”

    赵雨儿欢呼一声,奔至餐布上盘膝坐下,但觉渴意比饥意尤甚,便先捧起那盅红光荡漾的饮品抿了一口,但觉丝丝清凉入肺,酸中透着绵软的甜味,隐隐还有一股花草的芬香萦留齿间,久渴之后痛饮如此佳酿,实是惬意至极,喜道:“梅浆?!”

    水花嫂见这小男孩长得俊秀可爱,连吃相都带有一份童真,心中喜爱之极,又见他饮后一脸陶醉之色,知这男孩绝不会做假哄她,她平生最得意之事便是这一手好厨艺,最喜看到的事便是得到食客的由衷赞赏,一时只笑得眉目挤作一块,说道:“小男孩有口福了!此浆确是梅果所酿,不过还加入了槐花樱蕊等物,再佐以蜂蜜,不然哪有这般的香甜可口?好喝么?”

    赵雨儿连连点头,待要再饮一口,忽地想及什么,放下那盅梅浆,走过去拉住楚灞手腕,但觉浑厚粗壮,单手难握,心中称奇:“这小哥哥的手怎么长得跟我的腿一般的粗?”又想去拉楚落雁,突又心中闪过一念,想起在大散关外酒肆之中与那使刀少女的两手轻触,那一刹那的不经意触碰,已在他内心深处埋下了终生不灭的印记,潜意识中便不愿再去碰别的女子的手,好似这份蜜甜只能属于二人所有,外界哪怕一点点的渗入都会破坏了这份美好,便瞧着楚落雁低声道:“姊姊,一同来吃饭!”

    楚落雁微微一怔,随之笑着摇了摇头,却见自己那不成器的小弟已被赵雨儿拉着往一席美食走去,竟还回头朝她做出并不情愿的神色,软弱弱叫道:“呀呀,别拉,我都不想过去的你非拉我”

    楚落雁此时只想问他:“你不想过去,就你这副身板,那小男孩能拉得动你?”气得一跺脚叫着:“小弟!”

    楚灞瞧着美食离自己越来越近,却被阿姊生生唤住,心中好生煎熬,双足便迈不出去。

    赵雨儿拉之不动,回头道:“小哥哥,大姊姊,来吃饭啊。”

    楚灞可怜兮兮地望向其姊,又眼巴巴瞧向那几盘勾人馋虫的菜肴,狂咽着口水。

    楚落雁心中一软,叹道:“你想吃便吃吧,阿姊不饿。”

    楚灞一声吹呼,再不需赵雨儿拉他,先一步到达餐布前,但见满眼美食,自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过,更别说吃了,幸福感充塞心间,一时竟不知如何下手。

    赵雨儿拉着他坐下,指着饭菜笑道:“吃啊!”

    楚灞应了一声,刚要端起饭碗来大快耳颐,却想起赵雨儿喝过那盅梅浆后一脸享受的模样,也不知究竟有多好喝才能致此,且那梅浆泛红色泽直激得他口舌生津,便捧起来要喝。

    赵雨儿忙道:“呀!我都喝过了”说着脸上一阵不自然,他长这么大,除了父母双亲,还从未与人分享同一盅饮水,感觉总是怪怪的。

    楚灞道:“不怕的。”便咕嘟咕嘟地灌了几口,放下陶盅后嗷嗷直唤道:“啊,啊!真是太好喝!太好喝了!”

    水花嫂喜不自胜,只乐得支腰哈哈大笑,似是比楚灞还要畅快几分。

    赵雨儿又用竹箸挟起一块野猪蹄搁在米饭上,将碗递了过去。

    楚灞接过,再也不管,大口吃了起来。

    赵雨儿也端起碗来扒了口米饭,再挟了一块肉来咬上一小口,但觉米香肉嫩,实是生平所未偿之美味,原来以前自己精挑细食,实是白活了这许多年,回头唤道:“爹,娘,快过来吃啊,不然我俩可要吃完啦!”

    赵海川夫妇见赵雨儿吃得滋滋有味,连猪肉都能入口,只欢喜得眼泪都要掉了下来。

    甄桑推了其夫一把,道:“呆子,吃饭了。”

    赵海川道:“无防。”

    甄桑剜他一眼道:“饿死你我可不管。”因怕赵雨儿噎着,快步过去轻抚其背,连声道:“慢点,慢点。”

    赵雨儿越吃越有味,那饭菜中似是带有一股灵异之力,滑进腹中便化成自己力气,精神愈加见好,脸上也泛起红晕,挟了一块肉往甄桑口中送去,道:“娘,你吃!”

    甄桑张口接住轻嚼,亦觉美味无穷,心头更是甜美,一时看向任何人皆觉可亲,招呼楚落雁道:“姑娘来吃点么?”

    楚落雁又是摇了摇头。

    水花嫂见那碗饭被赵雨儿给了楚灞,忙又添了一个陶碗,往内盛了米饭,显是留给赵海川的,瞧了楚灞一眼,心道:“这家伙真是能吃,叵耐长相不过关,比这一家三口可就差远了,俺可不能让你把便宜全捞了。”朝赵海川只顾招手道:“吃!吃!”

    赵海川笑了笑,因见楚灞饭量极大,几口便将一碗米饭扒个精光,又自往碗中添加,桶中米饭渐已见底,便不愿再过去添上自己这一口。

    但碍于季未再三请求,赵海川只得客随主便,入了席来草草吃了几口,挟了几箸白菜蘑菇,细嚼慢咽,但觉这菜品虽是再普通不过,却不知为何比以前所食的佳肴都多出了无穷味道,落入腹中似是滋生出丝丝精元,体力迅速得以恢复,心道:“此地得天独厚,万物皆蕴出灵气,谷物疏果吸收了天地精元,食之尤胜别处的药食效果,也并非稀奇之事。”

    夫妇二人吃得半饱,便投箸碗上,只瞧着二小吃得正香。

    赵雨儿拢共吃了两碗米饭,三盘菜俱都吃了一点,其余都被楚灞一人吃光。

    楚落雁在旁羞赧不已,不过想到小弟自爹娘去世之后,跟着自己从未落得一顿饱餐,更莫说如此一顿丰盛菜肴,心中惭愧,便不忍呵斥于他,又见赵海川一家对小弟之难看吃相毫不见怪,反是处处呵护,更是心生感激。

    终于楚灞扒进最后一口米饭,将盘中剩菜尽数吃光,捧起梅汁灌了几口,见所剩不多,便递给赵雨儿,道:“还剩有一点,留给你喝!”

    赵雨儿接过来小抿一口,突地听见一声牛哞,瞥见那小黑牛眼巴巴瞧着他们。

    楚灞抹了抹嘴,指腹上粘了两颗米粒,他举向那小黑牛道:“你又吃不了这个。”言下之意是非我不讲义气,有了东西不与你分享,实是你吃不了这物事,怪你咯!

    那小黑牛不满地扭扭屁股,伸舌舔了舔鼻头。

    赵雨儿笑道:“兴许牠会喝这个呢!”捧起陶盅行至小黑牛跟前,递往牛嘴边道:“刚才说你偷吃了梅子确是不对,给点梅浆补偿你一下。”将那陶盅倾斜,缓缓倒出梅浆。

    那黑牛慌忙伸舌来舔,吧嗒吧嗒尽数咽下,等陶盅中再无那酸甜好喝的液体流出,这才意犹未尽地舔着鼻嘴,拿头拱了拱赵雨儿。

    赵雨儿咯咯直笑,道:“好了好了,小黑,下回我再给你带好吃的来。”

    小黑牛更是欢喜,摇头晃尾地向赵雨儿示好,又向楚灞瞟去一眼,似在说,看!人家不但比你长得好看一百倍,还比你讲义气一千倍,哼!

    楚灞饱餐一顿,心情大好,向那黑牛挤眉弄眼,炫耀似地拍着自己微微鼓起的肚皮。

    见几人餐毕,水花嫂便将盘碗等物收掇入匣,重又挂吊在马背之上。

    季未本要赵海川三人休憩片刻再走,但赵海川既知他急着回去,不愿他因己误事,再者他也极想领略一番这唐风国的风土人情,最重要的是可向各方官员打听归宋路程,就算他们不知,那唐王陛下既晓得他们的到来,理应知道如何送他们回去。

    这位让治下百姓衷心爱戴的仁义皇帝到底长得哪般模样,昆仑山巅那篇錾文及雨儿手掌心及那块玉片里的“仁”字,又与他有何关联?

    倘能借鉴别国的治国理念些先进的工械技术,带回宋国去加之效仿,倒是一场意外收获。

    一时他不由得期待起这次长安之旅。

    三人与楚氏姊弟告辞后,坐上了马车。

    车厢宽敞洁净,两侧设有软榻,中间还有一个放置物事的方形小几。

    赵雨儿虽非第一次试坐马车,但这马车装潢精致,舒适程度远非宋国马车可比,一时摸这摸那,但觉新奇不已。

    万壮归蹬上车头坐好,勒马转向,朝内喊话道:“贵客莫惊!在下骑术虽不如衙内兄弟,驾车却是颇有心得,除非马儿失控,否则不会将贵客摔下车来。”

    赵海川夫妇已自季未口中得知这青年人的过往,对其凄惨身世也是唏嘘叹怜,知他说话虽不中听,实是发自肺腑,总比言不由衷来得珍贵,便道:“我等理会得!小哥尽管安心驾车,倘是累了便停车歇会儿。”

    万壮归应了一声,吆喝着驭马走出。

    季未拍马窜了过去,对万壮归道:“咱家打头开路,水花嫂在你后头跟随。记得小心驾车,勿要逞能!”又一想自己这小外生或许不够精灵,却绝非莽撞逞能之辈,便也不再多说,策马走在前面。

    待那马车走动起来,三人更觉这马车的奇异之处,林道磕绊,那马车疾驰之下竟无半点颠簸,也不知是马儿乖觉c车辆设计绝妙之因,还是万壮归高超的御车之能。

    赵雨儿挑开车窗布帘,但见路边景物飞速向后倒退,眼前原野碧绿,远山青黛,却是片刻之间马车已是驰出梅林,走上了田野乡道。

    他深深呼吸一口清香之气,只觉身上万千毛孔舒然打开,从头到脚从未有过的欢畅,此地风景之美,比之大宋强了不知多少,更远非襄阳城那尸山血海所能比拟,除了没有像大散关外那牵挂之人好像也并非全无牵挂,那两姊弟待人极好极真,且又有趣得紧,还有那头颇通人性的小黑牛

    正想着,忽听后头传来一阵奔腾蹄音,一人呼道:“喂!那漂亮小孩!”

    赵雨儿回头一看,见是楚灞骑着小黑牛朝他赶来,他忙招手喊道:“哎!楚灞哥哥!我要走啦,下回再来看你和姊姊!”

    楚灞应道:“好!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赵雨儿道:“还不知道呢!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那小黑牛拼命直追,竟比奔马还快了一分,眼看就要赶上,牠朝赵雨儿哞地一叫,声中似也饱含不舍之意。

    赵雨儿心疼道:“小黑!你别跑了!我跟爹娘要走了,下次一定回来看你们!”

    那小黑牛又叫了一声,似在说,你说话可要算数,不然俺小黑恨你一辈子呜呜

    楚灞听赵雨儿这么一说,便叱牛停了下来,瞧着赵雨儿渐渐远去,突地想起极重要之事,拢嘴喊道:“喂!漂亮男孩,等我长大了要去长安城投军去,你要不要一起去?”

    赵雨儿想也不想便应道:“好!”

    楚灞又道:“我叫楚灞,那你叫什么?”

    赵雨儿用尽力气喊道:“我叫赵——雨——儿!”

    赵雨儿?!

    此时远远站在梅林出口处的一道黄裳身影也听到了这名字,心中默念几次,目送众人渐驰渐远,目中透出一抹惆然若失之色。

    那抹淡黄点缀在满眼碧绿之中,实是醒目之极,赵雨儿亦然瞧见,心中呯然一跳,暗道:“这严厉的姊姊也来给我们送行了!虽不说话,但是心里应是不舍的,就像我对他们一样。”心中暖意涌上,不住往后挥手,直到马车最终转入一片高密森林,再也看不到这对姊弟。

    痴痴看了许久,赵雨儿才转身坐回,眼中红红的,心中酸楚楚的,忖道:“原来每一次分离,都是那般的难受!世间有无永远不分开的人?”

    一时间只觉自己对人世间感受又深刻了一层,既有高兴,又有失落,既盼着生命中得以体会那一段段美好,又怕美好一段段消逝眼前。

    赵海川夫妇关切地朝他看去。

    赵雨儿感知父母体贴之意,心中大定,暗道:“无论如何,爹爹和娘亲却是永远也不会离开我的。”

    马车平稳疾驰,风自窗棱格隙中不断涌入,车厢中凉快之极,毫无气闷之感。

    赵雨儿心情渐渐好起来,又转过身去欣赏沿途美景,只觉此地真是美到极致,置身其中,只疑在梦境中游走一般。

    有时偶遇几个过路之人,都是主动避让马车,含笑立于道旁。

    赵雨儿见得此地人人和善,笑意中透出发自肺腑的真情挚意,便也挥手致意,叔伯婶姨地叫个不停。

    这一路所见,有麦谷飘香的万顷田野,有如诗如幻的高山流水,有宁静幽深的林园田舍,更有鸡飞犬吠c袅袅烟火的座落人家,鸟鸣林幽,花蕾挂枝,天地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谐。

    赵海川夫妇眼望窗外,也是生起再世为人之感,如此景致,实是生平所未见,也不知这唐风国得何恩德,竟受上苍如此眷顾,能保得如此人情风貌!

    难道这唐王陛下当真有通天彻地之能?

    还是只怀有一颗仁心,世间便可自行其道,安乐祥和?

    赵海川浮想联翩,一时对与那唐王的见面更生期待。

    如此又行了近一个时辰,赵海川观日晷之行,估算此时应是往北而上,晌午已过。

    刚出一片花海簇拥拢成的缤纷花径,那季渭缓马徐行,朝车厢内喊话道:“且教贵客知晓,再走上半个时辰便可到施恩县城。前方有一座大山,山上多有虎狼出没,日间应无大碍,贵客但请安心,一切有在下护卫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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