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疑惑的当口,崔大爷接着说:“所有的不幸都源自那次出差。几年前,自从打那回来之后,一切都变了。他们的行为变得很神秘,就连平时很老实的燕丫头都经常在夜里外出,有时整夜也不回来,还听说在外与人打架,民警曾经还来这里调查过他们仨。我有一次见到小燕子在车里还戴了面具。我当时就感觉有事情要发生,没想到还真的发生了。”
我虽然已经有些心生二用,但是还是猜则道:“打那回来?采风之旅?垛沟镇?”
崔大爷不置可否,说道:“本来说就是一次旅行。没想到回来后他们都变了。”
我问道:“后来呢?”
崔大爷道:“再后来他们都不见了,就没有后来了。”
我一听,赶紧再次追问道:“那去找了吗?”
崔大爷道:“这事只有社长知道,她一直闭口不言,我们下边人也猜不着。”
我当时已经陷入了苦苦的回忆,默默地问道:“崔爷爷,请问院长的书信上有地址吗?”
崔大爷怔了怔,答道:“院长出差了,要三天后才能回来。地址应该有,听赵大姐说起过。”
没办法,我只好告辞。
我再看向刚才那人影所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到底是谁在暗中盯着我?
我听到背后的崔大爷喃喃地自言自语道:“看他的长相和身材,与小月娃一点都不像,但是神态怎么那么像呢?尤其是叫我崔爷爷的口气都那么像。”
我边走边努力回想鸽子发起的那个“采风之旅”,可是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当然,我一直留意自己的身后,就像一个地下党一样。
当拐入一个民区小巷时,我赶紧避在一边,回头悄悄查看有无可疑的人跟在后面。
只是,什么也没看到。跟上的人群熙熙攘攘,但是看起来都可疑,又都很正常。
当我稍松了口气,回过头时,差点把我的魂都吓丢了。
因为我看到一张脸,正近距离盯着我。
有多近?只有吹一口气的距离。
只见一个白头发白胡子而且乱作一堆、穿着一件很旧而且有些小破洞的老头子正满脸堆笑地看着我,那笑容绝对的是夸张的表情,露出了参差不全的牙。
虽然我比他高了近大半个头,但是他几乎贴着我这么站着,抬头盯着我看。似乎要看到我的灵魂里。
看牙口,估计年纪不小了。
再看他的行头,一根什么树做的拐棍,就是一棵小树把树冠截掉只留树干,再把根部放在上面,就像是一个龙头拐杖。拐杖上系着一个不大的酒葫芦,就是常见的亚葫芦,中间有小蛮腰,两边很丰硕的那种。当然,那葫芦并不大,大的那端只有成年男人的拳头那么大,小的那端有成年女人的拳头那么大。
只是,这两件行头加上身上穿的行头都很破旧,甚至都被磨得发光了。
我去!是不是从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难道是超时空救兵?
这老古董弄得这么骄傲,反正我是不会带去吃麦当劳的,肯德基也不会,就算是德克士、永和豆浆都不可能。
我就这么愣在那里,他也那么笑在当场。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的思想里估计已经到仙女星座云游一圈的光景,才清醒过来。
只见那老头就像对一个盲人那样用手在我的眼前晃啊晃的。
“老爷爷,请问何事?”我问道。
那佬儿笑着用一口土话说道:“娃儿,讨点酒钱。”
我一听,还好,只是讨钱的,不是要账的。
于是从口袋里顺手一摸,感觉是最小张的,就抽了出来。
结果,竟然抽出两张百元大钞。
他的目光顿时明亮了几分。注意力都被红色伟人的荣耀吸引了过去。
我尴尬地笑笑,然后继续顺手摸,掏出来的又是一张百元大钞。
这才想起来,这几天没买什么,身上的零钱全部坐地铁和买烟了。身上全是红爷爷。
没办法,只能给他一张心头肉了。谁叫我们俩这么有面缘呢。
可是奇怪的是,我竟然鬼使神差地把三张全给了他。连我自己都怀疑这双手是不是林夕言在操纵的。
正在我愣神的当头,老头儿一指前面一个小店铺,说道:“那啥子,从这个铺子穿过去,就是一家商场。丫走进去,别回头,向左拐,从门内走出,那堆儿是一家超市。还是别回头,从超市门口儿钻进去,一直向右走,不大刻,从右门钻出,那堆儿是一家旅馆,叫‘小道休息’,你进去住哈。”
什么,小道消息?果然不够光明正大。
我问道:“为什么?”
那佬儿却神不知鬼不觉地用他的拐杖敲在我的脑门。骂道:“龟脑阔,甩掉尾巴晒。记住,自然点,大方点,重要的是,别回头。去吧!”
我当时头脑一片乱糟糟,虽然还没想明白,但还是照做了。
我就故意绕了几圈,虽然最初进的就是那佬儿说的小铺子,但是出了铺子后我就自由发挥。
相信你?相信你个铲铲。还是我自己的思维比较安全,尽管也不太安全。
不过,这一路还是很惊险,因为我还是感觉有人跟在我身后。而且,最要命的是在路过一家店铺时,我看到有一个身穿黑衣服的人扒在地上,面朝下,背朝上,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热爱土地。
这把我的心都快吓得吐出来遁掉。
赶紧找一个隐秘的地方住下。我当时就只有这个念想。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犄角旮旯处挂着“旅馆”两个字,在我确定身后没有可疑人后,就一头扎了进去。进去后还不忘鬼鬼祟祟地在门口朝外观察了一阵子。
这旅馆在一栋老式居民楼的三楼,估计也在待拆迁之列,是一家家庭旅馆,只有一位中老年的女馆主在,让我简单登记了一下,再瞅上我两眼,交了两百块钱房租和押金后,就带我到了五楼,在一处最边上的房间停下,用老式钥匙打开门,示意我进去。
在她流利地讲完一些安全警示后、损坏赔偿等条款后,就扬长而去。
这女馆主虽然不怎么样,但是房间里收拾得还算干净,还有香水的味道。
从旅馆的窗帘缝隙里,我悄悄地向外观看了好一会,没有再发现可疑的人,才算松了口气。
我有一种直觉,肯定有人在跟踪我,但是绝不像是警察。或许那位倒下的黑衣人就是他们一伙的。
想想都后怕。我只是一个死里逃生的人,为什么会有人盯着我?不,应该是盯着林夕言。
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能得罪什么人?
我把包里从杂志社带出来的那株碰碰香放在窗口,让它也喘口气。我自认为我不是那种不负责任的人。能把自己心爱的花草丢下,正说明了我当日离开时的无奈。现在,我绝不能再让它受委屈。
天已晚了,也懒得吃东西,就昏昏地躺在床上,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一定要等。
一是要等到老妈妈的儿子下班回来,看有没有日记本的下落;二是等到三天后张院长回来,如果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就能给我很多的启发,省去我很多的冥想。
鸽子、小燕子、秋女、崔爷爷、赵奶奶、房租婆、白胡子老头、倒地的黑衣人、女馆主等等统统都在我的脑子里来回逛荡。就这么逛荡着,我竟然有些迷迷糊糊了。
“啪!”的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我惊醒过来,慌忙地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是一叠文件甩在了我的桌上。
我抬起头,看到了一张抿着嘴的笑脸。当然,是一张美丽的女孩的脸。
秋女正在得意地看着我。
她对我呶了一下嘴,示意我看一下文件。
我低头,看到最上边一张是《差旅费用申请审批表》。原来这次去西部大山的采风申请已经获批了。
“采风之旅”?我心里想着。要是能忆起采风之旅,对我的帮助可是太大了。
于是,我抬起头看了一眼她骄傲的神态,心里莫名地酸溜溜的。
秋女也没说什么,而是骄傲地转过身,飘回到前台,隔着老远对鸽子叫道:“鸽子,你的申请社长已经批准了。”
鸽子听了,一秒钟沉默后,大声高呼:“万岁!乌拉!”
他欣喜若狂地高举双拳,让旁边的同事们羡慕到吐血。
秋女嗔道:“什么万岁、乌拉的,这是我的功劳。是我说服社长同意了你们做民间灵异故事的创意,才争取到这笔经费。我才万岁呢。”
鸽子变化得相当的快,连忙说:“我说的就是你万岁呀!你简直就是生得伟大,长得漂亮!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跑到我桌前,拿起审批表就亲了起来!
秋女笑骂了一句“无聊。”
她边骂着,边坐了下来。
鸽子一溜烟到了前台,追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社长想让你们尽快消失,能多快就多快。”她头都没抬,答道。
办公室传来了窃窃私语声。
因为在公司里都流传着“癞子咕”想潜规则秋女的流言,这样一个不可能获批的动资申请被批了下来,更是影响颇大,让人议论纷纷。
这让我心里更酸。
本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但是对我来说却变得有些酸涩难咽。
我确信现在是在做梦,梦到曾几何时的一段情景。可是心里的酸度估计能抵得上王水了。
不过,虽然当时心里有点酸,但是我记起还是很感谢秋女争取到了这个机会,因为这次采风之旅对我意义重大。
我要去找那个“鬼洞”,要去找那个传说中的四姓村,要去找我失散多年的爷爷和从未谋面的奶奶,我相信他们两人都在世。我要去了解我爷爷曾经下乡的地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爷爷、奶奶两个亲人了,虽无音信,但也存有希望。
“鬼洞”,四姓村,垛沟镇。这下,我的目的地更明确了。
其实当时的鸽子也知道我的想法,所以特意想起了这个主意,给我一个一解心结的机会。
好兄弟就是好兄弟!
我的眼前又看到了许多年前爷爷的笑容,可是笑容渐渐变得模糊,渐渐变成了一个美女的模糊的笑容,变得波纹荡漾……
又是这美女沉湖的梦!
于是我吓醒了。
刚才,只是一场梦,无比真实的梦。
但是,我的潜意识一再提醒我去那里——垛沟镇、四姓村,要找到那个熟悉的名字——“鬼洞”。虽然现在对我有点陌生。
看来,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我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惊慌。
在我的潜意识里,还是非常害怕那个梦的,因为在最后总是会出现令人揪心的吵杂声,还有让人头脑炸裂的感觉,还有惊悚的画面,不然的话,说不定还能梦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什么画面?是看不出什么画面,只能见到光线闪动时留下的线条变化。正是因为不知道是什么,才更加令人惊悚。
醒来后,就睡不着。起身,来到窗台边,看到天上弦月分外明亮,又看到花木竹林斑驳的影子,不禁感叹。这一切到底是起于何时又将终于何处呢?如果说我当初如实地向公安部门做笔录,又有几个人会相信呢?所以在这之前,我每次在录笔录时,总是推说自己想不起来,失忆了。
电话响了,拿起手机,看到是唐医生打电话过来的。看了一下手表,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左右。
现在,唐医生成了我最知心的朋友。我这么认为,是因为到目前只有她与我保持往来,别无选择。
唐医生用她温柔甜美的声音问这两天怎么样。
说实话,她的声音真得让人感觉温馨,或许这也是一种专业课,是心理医生的必修课。
我就把找到杂志社的情景、福利院与崔大爷打听到的信息以及租户老妈妈沟通的事都向唐医生讲述了一遍。然后,我又把遇到白胡老头的事也说了。
最后,我问道:“唐医生,你相信吗?”
电话那端是一段沉默。
或许她并不相信我所见的就是真实见到的,说不定是睡在床上梦到的。
我有时也会这么认为。关键有的事情确实是梦到的。
接着听到唐医生说:“这确实是临床所见的首例病例。以前只在新闻上见过拥有前世记忆的事,不过多是虚假消息,经不起考证。如果真如你所说,你可能是开天辟地头一件呀。”
我接着问:“唐医生,我这是解离性迷游症吗?还是精神分裂?还是根本就在梦里走不出来?而且,与默然生活的年代只相差不到两年,怎么会是自己的前世呢?”
唐医生答道:“根据现在的临床医学确实无法解释这个现象,没法解释,就更没办法命名。不过,有一种虚假记忆或许有些类似。”
“什么是虚假记忆?”我问道,对这些新奇的名词很反感。
唐医生答道:“虚假记忆学名叫pseudo ory,是大脑记忆中各种信息之间自动的组合,从而导致不真实的回忆。通俗点讲就是将胡思乱想的事情当成了真实的事情,自己很难分得清。我们每个人的大脑都可能产生虚假的记忆,只是,当醒来时就绝大多数都会渐渐淡忘,只留下真实的记忆。不过,在一定情况下也会形成错乱,使人们对自己的这种记忆坚信不疑,甚至会对这种大脑编造的谎言信以为真。特别是对童年时期亲身经历的一些场景的记忆更容易造成虚假记忆。比如经常会感觉到某个场所自己曾经来过。”
看来,她还是怀疑我今天的遭遇是否真实发生过。
我说:“我不想否认您的这种观点。但是,现在很明显的是,关于鸽子、默然、秋女的这些人都是事实存在的,就连福利院、出租房都能证实。而且仅仅过去很短的时间。我这个林夕言根本就与默然的后世没有充足的时间交叉点。我看到了一张照片,上边有我和鸽子他们的照片,根本与我现在的模样长得一点都不一样。”
唐医生了陷入了沉默。不过我知道,她对我的话还是将信将疑,主要是怀疑我所讲的是不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幻想出来的。她知道许多有精神病史的患者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而且会幻想出许多情景,让他们以为是真实发生的。所以,她想亲自到现场印证一下。
以前她也怀疑过我是否整容的可能性,但是在体检时,根本就没有整容时留下的疤痕。世界上最高明的整容师,在做大面积整容时,也会留下痕迹,只要专业人士一看便知。
当然,她一直不能接受的一种观点就是:在这个世界是真的有记忆转移。
“唐医生,我已经拍下了几张照片,一会发给您。到时您就会相信这一切了。”我突然想起我把杂志社的通讯录、福利院以及出租房等处都拍了照片。
唐医生回道:“那真是太好了。这么说,你的意思是发生在你身上的情况真的是记忆转移?”
我答道:“根据目前的情形看,还有别的选项吗,从临床角度讲?”
唐医生被问的无言以对。停了一会,问道:“下一步你计划怎么做呢?”
我叹了口气,说:“先根据现有的线索,一点点摸索吧。”
唐医生也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她说:“我帮你查一下那家杂志社关闭的原因。争取能获得更多的线索。”
我道了谢。
正在我准备挂电话时,唐医生突然说道:“林先生,请问您方不方便把您所住的旅馆拍张照片给我?”
她还是不相信我,认为我都是在梦境、幻想中度过。
算了,拍就拍吧。
于是我想起了这家旅馆的店头——就“旅馆”两个字。
无奈,就把窗户打开,把上半身探出去,准备手机里的相机。虽然天已晚了,但是旅馆两个字是发光字做的,所以拍的很清楚。
我通过即时通把这张照片传给了她。然后就准备脱衣睡觉。
这时,她回了一句:“请注意看照片!”
“怎么了?”我回问道。
“把照片放大,注意看门楼上面的东西。”她回道。
我按她说的,把照片放大了些,在门楼也就是常说的雨棚上,果然有东西。虽然现在天黑,但是在其它灯光的照射下,反映出四个字。
我看清这四个字时,灵魂都被吓出窍了。
那四个字竟然是“小道休息”。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