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艇,"他们"则代表一切反潜舰艇--也不论是美国的还是日本的。常常不自觉的我就和这些日本人站到一条战线上了,自我检讨大概是和日本人一起讨论反潜战术太多了的原因吧,都是水下的"冒险家",我们的共同语言太多了。
11月中旬,盟军决定按照雅尔塔协定的精神,日军所有大型舰艇和潜水艇都将被凿沉或zhà毁。日军潜艇的墓地被定为琴岛海域,大部分待凿沉的日军潜艇都集中在佐世保系泊,等待最后的命令。但是有部分设计独特,有参考价值的舰艇则不在此列,它们将被送往美国,进行进一步研究。潜艇中,伊400、伊401、伊14 三艘带有航空设备的大型潜艇被列入其中,对它们的研究取得了大量成果,后来在美国新型核潜艇,巡航导弹潜艇上表现了价值。
美国海军司令部要求海军抽调人员,组成一支特殊的接收部队,负责穿过太平洋,将伊14、伊400、伊401三艇从日本送到美国太平洋舰队在珍珠港的潜艇基地。尤利亚号也奉命拨归这个新的部队使用,用于运送几艘袖珍潜艇。一道命令中止了我作为司令官的美好生活,让我到伊400艇上向麦克多维尔少校报道,他现在的职务是接收部队伊400号潜艇的艇长,而我,则被任命为他的大副和领航员。
我的工作重点马上转到尽快熟悉伊400号潜艇上来,虽然我主持了与它同型号的伊402艇的受降,对这种艇的认识我只是走马观花,真要驾驶它渡过太平洋,还有太多要学的东西。这个困难对所有接收部队的成员都一样。
尽管蓝图和手册都残缺不全,但接收部队的成员毕竟都是老手,他们很快就自己绘制出了伊400号的总体布置图,鱼雷、传动、发动机、弹yào库、指挥塔、控制室、电池舱等各处的详图也渐渐完成。这种活计在潜艇学校我们就干过,没有很快能弄清一条潜艇结构的硬功夫,我们是戴不上潜艇部队的海豚徽的。说起来这件工作能够进展顺利还要感谢日本潜艇的设计师,日本的潜艇设计,无论柴油机的布置、油舱的分配、管道的布局乃至电线的配管都严格遵循教科书的规范。日本设计师这种精神虽然死板,却有它方便的一面,不管是对日本人来说,还是对我们来说。
我们并不是盲目摸索,有一些日本战俘被留下来担任教习,依靠磕磕巴巴的日语、英语,jiāo流成了大问题。最后,我们发现最好的jiāo流方式是哑巴式的手语比划。靠了双方的努力,我们总算摸清了这艘潜艇的排水、排气、液压、电力、通信、cāo纵、变深、武器等各个系统cāo作的要点,这艘潜艇上装备了日本海军耗费心血研制的最新设备,空气压缩机、声呐、雷达、音响测深仪、新式马达、水泵等。在日本"教练"的指导下,我们最终做到了对这些设备如数家珍。不知道是谁发明了一种方法,把cāo作要领写在彩色纸条上,然后再粘贴在相关设备上面,这个主意很有效果。唯一的问题就是这种纸条太多了,伊400号的阀门开关导线等处最后差不多都被这种小纸条覆盖了,走在伊400号里面,到处都是彩带,看起来好像在过圣诞节。
我感到骄傲的是今天依然记得那时学会的日本单词:潜艇--潜水舰、飞机--飞行机、厕所--便所,等等。问题是等我三十年后再次访问日本,住在御藏酒店里,发现我的日语居然基本派不上用场,一个原因是从1945年到现在,日语又有了变化和发展,另一方面,我掌握的单词太专业了,在日常生活中用不上--"便所"除外。
当兵的就得四海为家,凭这两下子适应能力我很快就把伊-400号当成了新家。
不过这个新家里面有两样东西我一直没法适应,一个是它的液压舱门能出入飞机,潜艇上我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门(潜艇上开大舱门很危险,英国的M2潜艇就因为在水下被压坏了机库门而沉没,相比而下伊-400的设计是比较成功的--译者注),另一个是它的耐压壳体不像平常潜艇那样是一个圆筒,而是一左一右两个半圆筒,像孪生子一样,于是艇身里面就分成了左右两个大舱。耐压艇体之间的开门结构复杂,第一印象阀门特多。这种设计只有后来苏联人的台风级弹道导弹潜艇采用,结构复杂了,但生存力无疑是好的。
我每天都习惯全舰巡查一遍,以免安全隐患。大家可以随着我走一遭,对这艘日本海军的秘密战舰便可有些了解。我的巡视从首部开始,先走左半边的舱室从甲板上下到第一舱,也就是鱼雷舱,这里有四条鱼雷发shè管,颇为宽敞,它的后面是第二舱--鱼雷攻击指挥舱;此后依次是第三舱--无线电室;第四舱--军官士官居住舱(这里的木制内装修装潢精美,还有一个小小的日本神社,艇长的住舱豪华如包厢);第五舱--控制室,控制室上方通指挥塔和机库;第六舱--机舱,这里有两台1900马力的柴油主机,一台1200马力的电动辅机,是潜艇的心脏;第七舱--普通乘员住舱,这里铺着舞厅那样的木地板,进入的时候按照日本习惯需要脱鞋。
这样我就到达了艇尾,不过这时候我必须提醒自己视察还远远没完,首先还要再走一遍右半边的舱室,然后,还要上到甲板上,去检查机库的水密门。这里我总是察看得非常小心,想想看,伊400的机库是一个115英尺长的大钢筒,假如这里灌进水来……我清楚地记得1932年英国潜艇M-2号的失事经历,就是因为机库的水密门出了问题才把全艇的人都带去见上帝了。
这段时间我们不但是水兵,还当演员。经常有人来参观,伊400号那时候是明星级别的,每次我们拉开大的吓人的机库大门,总是把来宾看得目瞪口呆,当然我们还有别的表演,比如开动十二吨重的飞机吊车旋转如飞,而每次的表演都是以模拟飞机弹shè来收尾,在蒸汽飞机弹shè器震耳yù聋的轰鸣声中把来宾的惊讶推向高潮。虽然潜艇是日本人当年为了打我们造的,但我对自己的艇还是由衷的感到自豪。
不过听我的朋友讲,刚刚被俘的伊400号可不是这个样子,我在刚奈尔号潜艇上的朋友杰伊.瓦希(Joe Vasey,后来做到美国海军中将)参加了抓捕伊400号的行动,前面我提到过,日本战败后,伊400号中止作战,它在返航途中和美国海军波塞东号相遇并向该舰投降。到港后,伊400号和刚奈尔号比邻停靠。杰伊回忆对伊400号的第一印象就是该舰急需一次大扫除。到港后美军让所有人员离舰,然后将消dú蒸汽灌入该舰的各个舱室,几个小时以后杰伊亲眼看见卫生兵把一桶又一桶的死老鼠和死蟑螂送上舱面来,大家都难以置信日本人的潜艇居然带着这样多的"伙伴"出海打仗。多到什么程度呢?我的朋友形容,如果伊400号航行中老鼠和蟑螂都跑到右边舱室里去,潜艇的指挥官就不得不向左舷舱室注水,否则该舰左右的重量就不平衡啦!我在代理第二支队指挥官的时候,也在波型潜艇上看到过老鼠在阀门间跳过,半夜开灯也见过蟑螂,但像伊400艇这样的情况实在有些极端。
杰伊的回忆如下:"你在佐世保的时候我正在横须贺,我们辅助波塞东号的工作。伊400号入港以后,我奉命参加接舰小分队登舰。我们的小队包括几名海军陆战队员、军医、技术人员等等,进那条船的场面可真让人'难忘',它的肮脏混乱令人难以置信,整个舱室的甲板上都覆盖着一层菜油和剩饭的混合物,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味,老鼠在各个舱室肆无忌弹地跑来跑去,走到中舱厕所附近的时候,我的一个助手看了一眼畅着盖子的马桶,就在那种可怕的气味冲击下把早饭都吐了出来。全舰的卫生糟到这种地步,我认为它与乘员的身体状态无关,我们见到艇上的日本人身体都很健康,让他们马上去干体力活儿毫无问题。我想问题出在日本人的精神状态上。显然日本投降的巨大冲击让这些一向以为老子天下第一的日本军人精神上完全崩溃了,在返航途中,他们显然无法维持最起码的军纪,直到我们登舰,依然可以感觉出他们精神恍惚,仿佛行尸走ròu。顺便说一句,当我们询问艇上有多少人的时候,日本人反复点了几次,然后告诉我们是187人,可是等我们一个一个点过来呢?哈,居然点出了213个!第二天早上,所有的日本乘员都被命令离开舱室到甲板,然后去做个人清洁卫生,全艇则进行封闭消dú。如果我没记错,那一天我们用弹yào箱从舱里弄出了十二大箱死老鼠!"
好在,我们接手的时候,伊400已经焕然一新,真是令人庆幸。稍稍熟悉该舰以后,我接到命令,准备启航去珍珠港。
驾一条日本潜艇穿越太平洋到珍珠港,或者我后来参与阿波罗计划的放一个火箭穿越空间到月球,完成这一类复杂的任务都需要有充分的计划和准备。我们必须充分检修舰艇,确认掌握cāo舰技巧,摸透它的脾气,然后,有足够的物资准备,否则难免会出问题。
由于战争的破坏,伊400号既没有留下设计蓝图,也没有建成后的完工图纸,更没有关于其维护的记录和工具、备件等资料。面对如此大舰,没有这些东西,无疑有一种盲人模象的茫然。需要做怎样的准备,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判断了。对于摸清潜艇的结构,好在美国人从小就玩汽车,有着对机械的天才,倒不太令人担心。备件工具等等则必须准备充分。还好,上头对我们很够意思,给了我们极大的权力来保证把这条不同寻常的古怪军舰带回美国。驻港期间,尤亚尔号潜艇母舰被配属给我们,奉命全力用它的设备和库存提供对我艇的保障。更妙的是,我们还得到授权,可以到佐世保基地任何原日军仓库随意获取所需要的备件和物资。
这条命令可惹出了大麻烦(绝对的权力伴随的就是绝对的腐败。--译者注)--弟兄们马上要回国了,听到这条随便拿东西的命令是什么反应?想想看,打开一个个日军仓库,然后不要钱往外扛的权力会带来什么?再想想我们的伊400是怎样的一条船?它有着一个一百多英尺长的大机库,还有一台十二吨的大吊车啊!哈,您猜得没错,我们的弟兄个个都变成了贪婪的土匪,而伊400号则成了世界上第一艘"水下跨国赃物运输舰"。经过没日没夜的努力,很快我们的潜艇就变了样。如果走进伊400号的疾苦里,大概您会以为进了兵器展览馆,五花八门的日制qiāng支零件和刺刀来自我发现的一个秘密山洞武器库,从日本军服纽扣、肩章、印章,到小型汽艇,我们的机库成了战争剩余物资的仓库。
接舰的弟兄们把这条船维护得很好,这省了我们不少力气。按照出航计划,我们不准备让它潜水,整个航程将都在水面度过。于是,许多工作就可以马虎一下,比如声纳的故障、升降舵的修理、橡胶衬垫的漏水,既然不潜水也就不会用到它们,等回到珍珠港再说也不迟,人员也可以少配备一些,比如鱼雷兵--我们要鱼雷兵打谁呢?以上因素都加快了准备工作的进程。伊400号很快做好了出航准备,按照计划,将有一艘潜艇母舰伴随我们前进,用十四天的时间到达旅程的第一站,关岛。在那里经过一次补给,我们将直chā夏威夷。
11月底,我们向司令部报告:伊400号已经做好全部出航准备,随时待命。
1945年12月11日,在潜艇支援舰戈兰雷特号(ASR10)的陪伴下,三艘大型伊式潜艇从日本出发,开始了驶向珍珠港的航程。
为了这次任务,戈兰雷特号作了充分的准备,为了以防万一,它特别装备了打捞设备 --我的看法虽然装备了,还是最好不要用吧。它提前一个月赶到出发地相模湾和我们会合,出发那天,还有一艘扫雷艇送我们的编队离港。令我感慨的是当扫雷艇和我们分手的时候,它发来的告别信号不再是潜艇部队传统的"猎运长久(Good Hunting!)",而是"一路平安(Bon Voyage!)"。
太平洋,终于又名副其实了。
伊14号艇打头,在九州以西,编队转向避开那里尚未扫除的雷区,以十二节航速破浪前进。了望员密切的注意海面是否有漂雷,大多数艇员的精力则集中在保持稳定的航线。作为一个潜艇老兵,我越发可以感受和平的滋味。长时间的在水面航行,不需要再去注意海天线上是否有敌舰的踪影,不用去提防突然飞来的反潜机,潜望镜也成了摆设,还让人有些不习惯呢。晚上轮到我值更的时候,好几次我差点就下令弟兄们关掉照明灯,这样招摇地在海面上行驶,可真不像以隐蔽为天职的潜艇部队作风。不过我很快就适应过来,开始享受和平时期的海面巡航--这个权利,是我们用几年的血战打出来的。
因为cāo艇人员数量少,在她巨大的双层壳体内,每一个美国水兵都有着宽敞的铺位。东中国海并不深,但风浪比较大。幸运的是伊400号比当时任何一艘美国潜艇都要大,它的高干舷,宽甲板使它在风浪中安之若素。这艘艇的航海xìng能设计得棒极了,航行中伊400的舰桥居然是干的,令我们这些习惯穿着雨衣出甲板的潜艇兵感到非常满意。伊400号机库上方,是130英尺长的高pào甲板,在那里我们可以享受散步的快乐,这令我们感觉自己简直是在玛丽皇后号豪华邮轮上一般。从专业角度看,在和平时期我们的"潜水豪华游轮"不可能遭到攻击,但是在战时,根据伊-13被击沉的战例看,这些水下霸王龙艇体大,航速低,反应慢,潜航深度较浅,对立体的反潜打击有些难以招架。实战中使用它最好的方法大概是到达好的阵位,在潜望镜深度保持极度静默以避免被反潜兵力发现,而后选择好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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