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阶下,站着一女子,略施粉黛,长发只用一支白玉簪简单的挽起,再配上一身素雅青裙,天仙下凡大概也不过如此。
只是那眉眼是冷的,如冬日里的山泉水,清,而冷。
长阶上,是竹林一片,竹林中有寺庙一间,身旁来往的是络绎不绝的香客。
不少男子眼珠像落在了她身上一般,却又碍于她眼中的寒意,不敢上前搭话。
而女人们对于这样的绝色,都略有不满,“狐媚子”之类的只言片语飘过,她也全当听不到。
她轻轻拾阶而上,却又在佛门前停了下来。
小和尚忍不住上前好奇问道:“施主为何不进庙里?”
有人来求缘。
有人来求子。
亦有人来求财,求福报。
唯独她,站在这佛门前,看着无欲无求。
甘玉禾看着他,微微一笑:“因为我怕。”
她怕见到那尊慈悲为怀的佛像。
小和尚见她笑了,不禁羞红了脸,终究是年纪尚轻,他喃喃问道:“施主怕什么?”
她却是不答他了:“我要见玄空大师。”
“玄空方丈最近不见香客,施主请回吧。”
像是意料之中,她也不恼,缓缓说道:“劳烦小师父通报一声,说我会在这里等到他愿意见为止。”
小和尚还想劝几句,但她看起来似乎不愿意再说些什么了,他只得回了庙里替她通报方丈,方丈只道:“等不到自然就会离开了。”
夕阳西下,黄昏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暖洋洋的光芒,来往的香客变得寥寥无几,她依然站在原地不动,微风吹起她的裙摆,小和尚偷偷在一旁看着,觉得这便该是仙女的模样了。
夜幕降临,秋风乍起,小和尚没忍住又去找了方丈:“那位女施主还在庙外等着呢,方丈当真不见一见?”
现在是深秋,她衣着如此单薄,怕是会着凉,但这些他不敢说。
玄空敲着木鱼的手停了下来,问道:“屋外可是起风了?”
小和尚点头。
“那便让她进来吧。”
甘玉禾见到小和尚有些开心的朝她走来,她眼神一闪,竟有几分无奈之色。
“方丈说可以见你,施主跟我来吧。”小和尚好奇,她看起来似乎不太开心。
“有劳小师父了。”
她没有见到那尊佛像,小和尚带着她从一旁绕到了园中,又兜转了几回,才到一间房前。
老和尚看起来眉目慈善,问道:“施主找老衲,所为何事?”
甘玉禾指尖从杯沿划过,声音不轻不重:“杀你。”
玄空目光略有波动,但仍是心平气和:“施主不妨说一说为何要杀我,要是老衲的错,自然不需施主动手。”
甘玉禾摇头:“你没有错,只是有人让我杀你,而我不得不从。”
“那老衲只能得罪了。”
玄空凌空劈来一掌,却见玉簪从掌心穿过,甘玉禾上前一步,以掌迎掌,下一瞬玄空后退了数步。
甘玉禾上前两步,如实说道:“你不是我对手。”
玄空盯着她看了一会,也自知不是她对手,但也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
甘玉禾像是看清了他的心思:“你能跟我耗上一时半会,足够让你叫来救兵,但那时候你也别怪我大开杀戒了,你觉得在你们杀掉我或者抓住我之前,会有多少小和尚死在我手上?”
玄空叹了口气,盘腿坐下,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真是慈悲为怀。
甘玉禾掏出一个小瓶,倒出药丸:“吃下它吧,佛门圣地,还是别见血……”
她顿了顿,看到了玄空掌心的伤,血流不止,后面的话就没有再说下去了。
玄空接过药:“你只要我一个人的命?”
她点头:“是。”
玄空苦笑一下,仰头吃了药,保持着双手合十的姿势,直到头一歪。
确定他死了后,甘玉禾轻轻扶着他让他平躺着,就像睡着了一样,她从怀里抽出手帕,帮他把手掌心的伤包扎好,再将地板上的血迹清理干净,最后,把簪子从柱子拔了出来,擦干净,又挽起了头发。
做完这一切后,她轻轻关上了门。
抬眼,那个小和尚就站在不远处看着这边,见到她,忙跑了过来,将手中的伞递给她:“起风了,怕会下雨,这伞请施主拿着吧。”
她看着小和尚,月光下,她的眼中像起了雾,她淡淡一笑:“谢谢小师父。”
小和尚一路送她出了寺庙,脚下便是那长长的阶梯,她转身说道:“小师父别送了,就到这吧。”
小和尚觉得自己犯了出家人的大忌,因为他有些舍不得。
甘玉禾轻声道:“对不起。”
小和尚什么也没来得及问,美人已转身走下长阶。
河边,她在等人。
突然黑影一闪,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走近了她,问道:“任务完成了?”
“嗯。”她应了声,“你呢?”
方慕离回道:“一切顺利。”
离开前,她将伞留在了河边,将那簪子丢进了河里。
一夜秋风,无雨。
半月后,灵剑山庄内。
白发老者拍桌而起,不怒自威:“这七煞阁一日不灭,武林便一日不得安宁,我们必须早日铲除这魔教。”
众人议论纷纷,其中不少人都有些胆怯。
有人道:“这十多天以来,可是死了不少人的啊,清心寺的玄空方丈,还有李家的小公子等等。”
又有人符合道:“可不是,这些死的大多数都是上次大张旗鼓说要为武林除害的人,现在谁还敢淌这趟浑水啊。”
齐司问道:“如何能肯定是七煞阁所为?”
有人回道:“他们行事极为嚣张,玄空大师的手里就留有绣着七煞阁标志的手帕。”
“他们哪回杀人不留下标志?深怕别人不知道这缺德事是他们做的。”有位年轻男子说起这些还颇为不屑,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不免想在武林中闯出些名堂来:“为武林除害,我第一个赞成。”
齐司安抚道:“七煞阁行事狠辣,我们不能单凭一腔热血而贸然行动,必须得有周全的计划。”
白发老者是灵剑山庄的庄主赵信,与武林盟主孟知然是知己好友,听闻多年前孟知然也是在与赵信交手百回才略胜一招拿下了武林盟主的位子。
赵信点头:“的确不可鲁莽行事,你可有好主意?”
齐司摇了摇头。
倒是有一人上前道:“大家不必如此惊慌,虽说七煞阁杀人无数,但也没到能在武林中只手遮天的地步,上次的讨伐大会,我与赵庄主都在场,却没人敢动分毫,说句冒犯的话,七煞阁此次所杀的人,论武功,都不是上乘者,足以说明七煞阁并非毫无顾忌,不过是专挑弱者下手给我们一个下马威而已。”
这话不免自大了点,连赵信都略有不满的皱了眉。
“这人是谁?”齐司压低声音问身旁的罗纱。
“他叫韦淮,在上次的武林大会上打败了老黑,排到了武林榜的第五名。”罗纱似乎不太喜欢他,撇了撇嘴,“他这人狂妄自大得很,总是一副不把别人放眼里的样子,上次武林大会过后,他还跟别人嚷嚷着要不是自己身体不适,肯定能进前三名。”
齐司笑了笑没再说话。
赵信开口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有何想法?”
韦淮装模作样般来回走了几回,说道:“依我看,必须将人活擒。”
齐司点了点头,七煞阁地处深谷内,位置复杂且危险,入口更是机关重重,贸然闯进去的人从来都是有去无回。
只有七煞阁的人才知道如何进去,所以将人活抓很有必要。
赵信问:“具体的办法呢?”
韦淮似笑非笑,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了齐司身上:“在下有一计,不妨一试。”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