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俊拍拍他的肩膀,吩咐副将安排守城事宜,拉着傅瑞和裴净一进了帐子。
傅瑞道:“糊涂啊!皇上是天子,我们怎么能做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魏俊道:“将军,魏俊没有选择的余地,是皇上逼我的。”
傅瑞颓唐地坐下:“那我们的家人呢?我的柔儿是皇后,如今父亲谋逆,她该怎么办?口诛笔伐是轻,皇上迁怒,要了她的性命怎么办?”
魏俊道:“现在消息还没有传出去,我会派人追赶之前的探子,派精锐士兵前去京城,那里有我的至交,他会帮我们的亲人逃离,至于皇后娘娘,她不知此事,身在宫中,皇上不会要了她的性命,待来日我们旗开得胜就能救她出来。”
“将军看看外面的惨状,叶城百姓若是落入蛮夷手中,下场是什么,您清楚得很,蛮夷向来凶残,到时屠尸百里、寸草不生,我们的家人一样会死。魏俊愿以一人身家换天下百姓安危。”
傅瑞思索许久,依旧无言。
魏俊走过去道:“俊年少时识得书中史料,向往保家卫国,初来边关,眼看兄弟死于刀下,多少个月圆之夜只能徒望明月,可越是这样,俊越庆幸,庆幸在这里苦苦挣扎的是自己,不是那手无寸铁的百姓,不是家中天真烂漫的妹妹。他们都好好的活着,没有见过这里的惨状。是皇上,亲手摧毁了魏俊一生的信仰,这个国家,我拼死保护的君主,却要置我于死地。”
“战事结束,魏俊万死不辞,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皇上心里没有半分百姓,魏俊不愿将至亲、百姓都交到皇上手上。今日不忠之罪,来生再偿。”
傅瑞长叹一声,“大人不必再说,事情到了如此境地,老夫又能如何呢?且听大人吩咐吧。”
魏俊点头,裴净一道:“大人,我愿亲自追捕那名探子,净一有法子对他,大人放心,暂时京中不会知道这边的情况。大人不如与那坎吉合作,假意不敌,到时攻进京中,水到渠成。”
魏俊拍拍他的肩膀:“交给你了。”
裴净一点头,立刻起身离去。
是夜,魏俊与坎吉书信交谈求和。
裴净一疯了似的策马疾行,可满脑子都是那个爱笑的姑娘。他们的一生太苦,颠沛流离、受尽白眼,跟着他,然儿没有过上一天安稳日子,皇上想要一个绝对忠诚的亲信,所以熏然义无反顾地进宫,她没有怪他,只是说会等着他。他的然儿…此生已是了无生趣可为了报然儿的仇,他如行尸走肉地活着。
多日不停地赶路,他的大腿磨得血肉模糊,他咬牙继续,终于看到那个熟悉的影子,他刚在客栈门口拴好马,裴净一悄然跟了上去。
半月前,赵信忧心边关,如此紧急时刻,他本想着魏俊若是击退蛮夷,自己便厚待于他。
小安子来报,韩更存入宫了。韩更存进门便跪下,“皇上,臣得知一件事情,觉得十分紧急,不得不打扰皇上。”
赵信问道:“可是裴少卿出事了?”
韩更存摇头:“裴少卿安好,只是近日臣无意间发现一件有关先帝的事,涉及魏指挥使。”
赵信狐疑:“何事与父皇有关?”
“当年刘氏罪妃母族被屠尽,刘丞相一党皆被先帝以铁血手段屠尽。但刘丞相有一庶子,庸人之资,为人老实,并未参与刘丞相一事,但先帝为斩草除根,依旧将他们一家灭门,而魏俊,似乎就是那个庶子所生的独子,魏大人与那庶子交好,故魏俊逃出时魏大人冒险收留。”
“皇上,他与先帝有灭门之仇,而今这样一个人在边关得尽民心,若是有一日他手握兵权、犯上作乱,后果可想而知。他在边关蛰伏多年,实在是个心头大患啊!”
赵信心中又惊又慌,“蛮夷现在攻势正猛,你且去带上这块金牌,召他回京,若是不从,即刻绞杀!”
韩更存领命,自己盯住魏府,先派一人带着金牌传旨,后不放心,又亲自回边关传达旨意。
沛柔当夜就得知此事,她震惊万分,“魏俊竟是这样的身世?难怪皇上容不下他。那我父亲会不会有危险?”
方河严肃道:“娘娘,此事事关重大,魏俊隐藏多年,韩更存怎会轻易得知?十有八九是魏俊自己放出消息。”
“他为何这么做?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沛柔不解。
“因为,他想造反,皇上多疑,却并不是什么有悖天伦的事,若是就这么揭竿而起,师出无名不说,以傅将军的威望,即刻将他正法也不是不可能。所以,”
沛柔恍然大悟,“所以他想让皇上逼他反?”
方河点头:“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也为了傅将军的归顺。”
“可是父亲忠君报国,怎么可能与他同流合污?”
方河叹息:“娘娘,傅将军是忠臣,可他并非愚蠢、冥顽不灵之人。他心里真正装的是百姓。百姓有难,外族入侵,面对饿殍满地、血流成河的情形,你觉得傅将军会怎么选?”
沛柔无力道:“他会选择百姓。这样也好,起码这样他是安全的,皇上这几年说着信任,其实开始猜忌所有臣子,父亲功高盖主,总有一日,傅氏满门难保不会落得个前朝刘丞相的下场。狡兔死走狗烹,皇上已经独当一面,不再需要傅将军的支持了。”
她苦笑:“我今贵为皇后,可生死也不过一线,父亲若是谋逆,我身为一国之后,堵不住悠悠众口。”
方河上前:“娘娘,史料皆是胜者书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傅将军被魏俊迷惑,为苍生,必反无疑,若是魏俊胜了,傅将军手握兵权,魏俊一时没法撼动,只说皇上驾崩,到时,三皇子为新帝,娘娘依旧稳坐后宫,傅氏才有可能赢得活路。娘娘,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
沛柔看向他,咬住下唇,“皇上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天地暗卫还剩下多少人?分别藏匿何处?你送信出去,魏俊知道了,会着手解决。”
方河点头,刚要出门,沛柔叫住他:“皇上的疑心总要有人受着,甄旭安逸得太久了,岂能独善其身?”
方河轻笑:“娘娘放心,奴才会将你受的委屈讨回来。”
沛柔点头,待他出去,偌大的房间只有她孤身一人,她下意识望向夜空,新月如钩,人生哪能圆满如意?眼瞧着,这报应就来了,就算要沉沦,她也要拉着甄婷儿和甄旭一起!
甄家的店铺接连在京城开了起来,兰儿每日忙的脚不沾地,甄旭笑她:“掌柜的可歇歇吧,本是无趣找乐子,你可好,把自己忙得像陀螺似的,图个什么?”
“老爷怎么能这么说,你瞧,新开张的店这么多,妾身可要看严实了。”说罢埋头账本,甄旭无奈笑笑。
裴净一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那送信之人已是苦不堪言,他本是策马高手,故被韩更存选中前来传旨,本以为是个美差,不想卷入其中。为了家中老小,他只好将裴净一重新写的信带在身上。
进了宫,面见圣上,他咽了口口水:“启禀皇上,奴才传旨后,魏俊只言‘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而后过了两日韩更存大人便赶到,魏俊伏法,由韩大人亲自押解,韩大人命奴才快马加急前来回禀皇上,他说不出两月定将魏俊带到。”
赵信拊掌:“好!赏!”
小安子带着那人下去领赏。赵信心中畅快,此时甄旭求见,他大掌一挥,就在寝殿接见了甄旭,次日民间盛传皇上信任甄旭已经到了何种境界。
“皇上,臣今日得闻有一番邦乐团来到此处,其中胡姬舞者更是国色天香,皇上可愿见上一见?”
赵信想着边关大患已除,傅瑞定能收服蛮夷,便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朕便大摆筵席,宫中静嫔升为妃位还未进行封妃大典,借此机会,大办一场!”
边关告急,皇上却在此时为静嫔大办封妃典礼?众位嫔妃皆密切关注皇后动静,却不见皇后有一丝不满,反而任由静妃折腾,成日里这东海夜明珠、金丝雀尾冠、白玉银丝绦…各种稀奇罕见的名贵东西如流水一般送进静妃宫里。
魏年羽当属其中最淡定的了,她求见沛柔,直接开门见山:“皇后娘娘为何不劝谏皇上?如此紧要关头,皇上却饮酒作乐?那里有一国之君的气度?”
沛柔摇头:“魏贵嫔,皇上宠爱静妃不是一日两日了,本宫尚未气愤,你急什么?”
魏年羽不想直接跪下:“娘娘,是不是嫔妾的兄长出事了?皇上忌惮哥哥,如今蛮夷作乱,皇上应该更加担忧边关形势才对,为何现在轻松闲谈,甚至有心情宴客?倒像是解决心腹大患一般自在?”
沛柔叹息:“你啊就是太过聪颖。你不必担心,前朝是前朝,后宫是后宫,不会牵扯到你。”
“至于魏指挥使,本宫也不好说,本宫并未听皇上提起。你也不要想太多,日后自会有分晓。”
魏年羽皱眉,又待了片刻便告退。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