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带头辞职的。
陈独秀判刑后,汪孟邹重印《独秀文存》,请蔡元培写《前言》。
蔡元培说,“我很佩服他的毅力与责任心”。
夏天,美国记者伊罗生从中国到挪威奥斯陆见托洛茨基。
伊罗生是美国麻省理工学院政治教授,1932年参加民权保障同盟用这个名字。
1921年4月到过中国。
曾任《中国论坛》主编。
托洛茨基认为,“刘仁静可怕地把不同意见夸大了……
我相信和陈独秀的分裂是不允许的”。
托洛茨基不知道,这时刘仁静已经被捕,关在苏州监狱。
听到老托的意见后,陈独秀写信给陈其昌等人,建议陈其昌、赵济、王文元3人成立托派临委。
大热天,陈独秀突然想起研究太平天国史,写信叫汪原放找材料。
听说写《太平天国广西起事史》的罗尔纲在胡适家中帮忙,陈独秀给汪原放写信说,“很希望罗尔纲到南京一谈”。
章希吕问胡适:“陈先生希望尔纲去南京,他准备去不?”胡适说:“仲甫是有政治偏见的,他研究不得太平天国,还是让尔纲努力研究吧!”
胡适记得陈独秀当年议论义和团,一会骂拳匪,一会为之“曲说强辩”,所以仲甫不能研究史学。
但胡适不全盘否定陈独秀。
这年“五四”前,胡适还说,“五四”运动,“是北京大学提倡的,譬如陈独秀、李大钊,都是北大的教授”。
要忆囹圄(2)
夏末秋初,胡适为亚东与求益书社重印《新青年》题词:“《新青年》是中国文学史和思想史上划分一个时代的刊物,最近20年中的文学运动和思想改革,差不多都是从这个刊物出发的。
与此同时,鲁迅也经常提到“五四”时期和《新青年》。
8月14日,他写《五论“文人相轻”明术》说:“五四时代的所谓‘桐城谬种’和‘选学妖孽’,是指做‘载飞载鸣’的文章和抱住《文选》寻字汇的人们的,而某一种人确也是这一流,形容恰当,所以这名目的流传也较为永久。
除此之外,恐怕也没有什么还留在大家的记忆里了。
春天,鲁迅写《且二〈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说:“凡是关心现代中国文学的人,谁都知道《新青年》是提倡‘文学改良’,后来更进一步而号召‘文学革命’的发难者。
南社的柳亚子这年吟诗,也提到旧友陈独秀,其诗曰:“名扬画虎惜行严,孤愤佯犯有太炎,要忆囹圄陈仲子,曼殊朋友定谁贤?”
4句诗分别指章士钊、陈独秀、章太炎和苏曼殊。
柳亚子问苏曼殊生前最好的3位朋友中,谁最“贤”,一个“惜”,一个“佯”已排掉了两“章”,一个“忆”字表明,在柳亚子看来,曼殊最贤的朋友是被guó mín dǎng关在狱中的陈独秀。
刘海粟说:你伟大(1)
1935年秋天,刚从欧洲回国的刘海粟见到蔡元培、杨杏佛等人,他们想去看陈独秀,又不便去,就委托刘海粟去。
蔡元培说:“你是无党派,你去吧!”
通过段锡朋的关系,刘海粟拎着礼品袋到南京狱中看陈独秀。
典狱长不认识刘海粟,刘拿出guó mín dǎng教育部政务处长段锡朋写的条子。
典狱长忙客气地说:“我带你去!” 在一间单人牢房里,穿着一件酱色毛线衣的陈独秀正伏在桌上写文章,案前到处是摊开的书。
刘海粟紧紧握着陈独秀的手说:“你伟大!”留着短短胡髭的陈独秀面色看上去有些病容。
“你伟大,敢画模特儿,和封建势力斗。
陈独秀握紧刘的手。
典狱长见是刘海粟,凑着暄寒了几句,告辞了。
刘海粟说:“蔡元培、杨杏佛向你问好。
“谢谢,请你代我向他们问好。
提到蔡元培,陈独秀嗟哦了半晌。
见墙上挂着裱好的章士钊的诗,刘海粟问:“听说你闲居斗室,写了不少字?”陈独秀说:“许多年来我没有写字了。
刘海粟讲了一下自己在法国举办画展情况后,拿出一幅册页请陈独秀题签,说:“我去黄山,遇雨躲到文殊院,画了这幅古松图。
陈独秀没去过黄山,见画上树干龟裂、簇叶盘丫,满纸yīn浓,赞叹道:“好松!好松!”说话功夫,陈独秀已题好款:“黄山孤山,不孤而孤,孤而不孤。
孤与不孤,各有其境,各有其图。
刘海粟点点头说:“好,有哲理。
陈独秀嘴上说:“差得远!”
想想提笔补了几个字:“此非调和折衷于孤与不孤之间也。
题奉海粟先生 独秀。
刘海粟见陈独秀行书流畅,请陈独秀写幅字作纪念。
陈独秀一时兴起,也不客气,大笔一挥道:“行无愧怍心常坦,身处艰难气若虹。
他指着对联,大声说:“蒋介石要我反省,他倒要反省。
刘海粟连连点头说:“好!我收下了。
这次见面,两人谈了一个多小时。
12月3日,托派中央临委开会讨论陈独秀的真正立场和托洛茨基关于陈独秀由国际书记处提名参加“第四国际”总理事会。
尹宽说:“陈独秀不是一个马克思主义者。
假如我们考虑选他基于他的威望和影响力。
我们就欢迎他做候选人。
但是我们要判定他的政治意见,判定他是否一个马克思主义者。
虽然如此,我们应当接受托洛茨基的陈独秀提名,因为他的威望和影响力。
李福仁提议:“本组织赞成托洛茨基的提议。
尹宽反对说:“我们接受托洛茨基的提议,但不承认陈独秀的政治领导。
李福仁说:“我们还不能说我们不接受陈独秀的政治领导……
我们不希望为了未来的工作先疏远了陈独秀。
投票结果,4票赞成,3票反对托洛茨基的提名。
尹宽反对说:“如果委员会举行投票,那让全体同志们批准。
12月下旬,胡适给汤尔和写信,怪他1919年3月26日夜,和蔡元培、沈尹默、马叙lún私下讨论开除陈独秀文科学长,从而导致陈独秀后来左倾。
12月28日,汤尔和回信说,当时所以反对陈独秀,是因为他与北大的学生同嫖一个jì nǚ……
引起愤怒,一时学校社会都盛传这件事。
故陈独秀不能再作大学师表。
见了汤尔和的信,胡适连连摇头。
自己当时就诧怪:小报所记,道路所传,都是无稽之谈,为什么学界领袖视为事实呢?视为铁证呢?不错,嫖妓是陈独秀与夏浮筠都干的事,但说陈独秀“挖伤某妓之xià tǐ”,是谁见来?既然没有亲眼所见,根据在哪里呢?现在想来,不是很可笑吗?显然,当时外人借此攻击陈,目的是攻击北大新思潮几个领袖的一种手段,而汤尔和竟不察。
汤尔和觉得,以陈独秀当年的浪漫行为,放在大学,终嫌不类。
这就是自己的头巾见解,至今犹自以为不错。
此外,当时陈独秀即便不分道扬镳,以后接二连三的大刺激,胡适等人自由主义立场就不动摇了么?第二天,汤尔和回信道:“为功为孽,兄自知之,无待弟之解释也。
1936年1月1日,胡适出席千家驹和杨梨音女士的婚礼,并作证婚人。
第二天夜里,胡适给汤尔和写了回信。
不错,没有1919年的事,陈独秀也必然会脱钩而去的。
但若没有3月26日夜的事,蔡、汤两先生就不会给人感到,他们因“头巾见解”和“小报流言”而放逐了一个有主张的“不羁之才”。
胡适不主张大学教授不妨嫖妓,也不主张政治领袖不妨嫖妓。
在社会上有领袖地位的任何人,在西洋叫“公人”,都应该注意自己的行为。
另一方面,胡适也不赞成任何人利用某人的隐私做攻击手段。
当年沈尹默、马叙lún等人,就犯了此病。
事实证明,当年攻击陈独秀的人,后来都变成了“老摩登”……
1936年夏天,托派陈其昌化名陈仲山给鲁迅写信,并寄去托派刊物《斗争》、《火花》,想拉鲁迅支持他们反对máo zé dōng等提出的建立抗日联合战线的主张。
刘海粟说:你伟大(2)
陈其昌当时已和尹宽、蒋振东、王文元、李福仁5人组成了托派临委。
病重的鲁迅在上一年12月18、19日写《“题未定”草》,还提到陈独秀,他说:“《谢宣城集》虽然只剩了前半部,但有他的同僚一同赋咏的诗。
我以为这样的集子最好,因为一面看作者的文章,一面又可以见他和别人的关系,他的作品,比之同咏者,高下如何,他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现在采取这样的编法的,据我所知道,则《独秀文存》,也附有和所存的‘文’相关的别人的文字。
但他对陈其昌的做法很反感,口授了一封公开信在报上登了出来,表示“自觉和你们总是相离很远的罢”,并严厉地说:“我只要敬告你们一声,你们的高超的理论,将不受中国大众所欢迎,你们的所为有背于中国人现在为人的道德。
我要对你们讲的话,就仅仅这一点。
陈独秀听说后,深怪陈其昌对鲁迅发生幻想。
10月19日,鲁迅去世了。
陈独秀对濮清泉说,“我很佩服鲁迅,他在中国现代作家中,是首屈一指的人物。
“和世界第一流作家及中国古典作家比呢?”
濮清泉问。
“怕还有一段距离。
陈独秀认为,“五四”以后,鲁迅算是一个知名作家。
濮清泉问陈独秀:“先生可愿为鲁迅作一篇记念文章?”
“可以。
陈独秀肯定地点点头。
“但现在不行。
“你认为鲁迅的作品好在哪里?”
濮清泉问。
“有自己的东西,有自己的个xìng。
以我私见,鲁迅先生的作品,还有他的弟弟周启明的作品在《新青年》中有价值,就是因为他们不附和别人。
陈独秀说。
“当时适之和守常争问题和主义,他们为什么没有介入?”
濮清泉问。
“倾向还是有的,但他们始终有独立的思想,不轻易附和别人的。
也是这个原因,《新青年》风波后,别人不来稿了,唯有周氏兄弟还来稿。
陈独秀记得最困难的时候,鲁迅还给他来稿。
社会上对鲁迅有褒有贬,陈独秀说:“我在党内时,曾为他打抱不平,那时党中一班人骂他一文不值。
现在又抬他到天上,成了神。
鲁迅先生不是狗,也不是神,是个有文学天才的人。
他打算将来一定写篇关于鲁迅的文章。
究竟谁人是浅薄(1)
1936年12月中旬,监狱内气氛十分紧张,狱卒如临大敌,日夜值班。
听说蒋介石在西安被张学良东北军、杨虎城西北军扣住,陈独秀像儿童过节一样高兴,他掏出钱,请人去打酒买菜,他对濮德治、罗世凡说:“今天我们好好喝一杯,我生平点酒不沾,今天要喝个一醉方休。
他想,蒋介石这回是死定了。
喝酒时,陈独秀倒了一杯,倒在凳子周围,说:“大革命以来,为共产主义而牺牲的烈士,请受奠一杯,你们的深仇大恨有人给报了。
他又倒一杯,说:“这一杯是为了延年、乔年儿,为父的为你们酹上这一杯。
说着,陈独秀眼泪就流了下来。
接下来,陈独秀与濮德治、罗世凡痛饮了几杯。
12月26日夜里,一阵bào竹声将陈独秀从梦中zhà醒,监狱外锣鼓喧天,一打听,是蒋介石被放回南京了。
陈独秀很怅然,再也不能入睡。
第二天,他对濮德治说:“bào竹昨晚zhà了一夜,从bào竹声中,可以看出他有群众基础。
濮德治说:“是政府命令放的,小商小贩不敢不放。
陈独秀摇头说:“不,蒋介石的统治是相当稳固的,不像我们分析的那样脆弱。
隔日,陈独秀精神稍好,他用心写了一副对联,“海底乱尘终有日,山头化石岂无时”。
小儿子陈松年寒假来探监,陈独秀对他说:“到了8年,我还不一定能出去。
他见陈松年低头不语,又说:“我要出去马上就可以出去。
他的意思是办了手续就可以出去。
年底的一天,陈独秀和濮德治谈起中国哲学。
他认为,中国哲学有唯物论和唯心论,诸子百家多数属于唯心论,如老、庄、孔、孟,但有一些是唯物论,如扬、墨、荀、韩非。
濮德治听来听去,发现陈独秀很崇尚王充。
濮德治问:“你对马克思主义是什么看法?彭述之讲马克思主义以外无学问。
陈独秀很生气,说:“扯淡!愚昧无知!马克思主义不是全能的上帝。
彭述之是从苏联学来的。
苏联把人造成一个模型,不容别的做法,怎么行呢?”苏联这一年qiāng毙了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陈独秀认为不像一个工人国家。
濮德治问:“苏联哲学和西方哲学比,看来你是欣赏西方哲学了?”“我比较过中西方文化,还没有比较过苏联和西方哲学。
对苏联哲学,我是门外汉,读得少。
不过普列汉诺夫、考茨基的书,我主张读一读。
西方哲学家中,我很赞成易卜生。
他说少数人永远是对的,多数人永远是错的,这是至理名言。
陈独秀欣赏的另一个西方哲学家是尼采,认为他是批评万恶社会的哲人。
陈独秀的书架上,有一本尼采著的《扎拉图斯扎拉》,陈独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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