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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的凝视》正文 第六十一章 血色婚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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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进入小楼地下室后的一个星期里,a市刑警大队对整栋小楼进行了地毯式搜查,并对地下室五个房间里的三具白骨进行了面部还原,得出的结果令人咋舌。前三个房间里的白骨按顺序分别是两年前在s市失踪的夏慧、程芳和洛依依。在她们身份被揭晓的那一刻,杳无音讯的失踪女孩们终于都被找到了,只是她们死前究竟经历了什么大概只有等抓住楚灵和李岩后才能知道了。但在这里见到理应化为灰烬的孙家凝和苏娟的尸体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这就更加坐实了李岩的罪行。不过,对于殡仪馆方面为何撒谎却没人再提了,似乎被地下室的恐怖洪流冲淡了记忆。

    搜证期间,罗川收到了检察院朋友寄来的张昊楠催眠师证的复印件,但无论他翻来覆去怎么看也看不出问题,而且那人告诉他证书已经核实,如假包换,不可能是伪造的。那么证书里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为此,罗川再次去了养和医院,找到了上次那位医生。

    医生在看过证书后发现,以张昊楠的催眠能力是无法达到楚灵那种催眠深度的,也就是说楚灵虽然被人催眠,但催眠者大概率不是张昊楠。当年队长的直觉没有错,罗川的内心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随着那几位大人物升迁成功,他忽然觉得自己对凶手的恨意反而减弱了,刑警大队和汪海峰都只是别人政治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会被毫不犹豫地清理掉,因此,要想重新调查并推翻前案会遇到更大的阻碍。

    随着小楼密室的曝光,原本还扑朔迷离的案件真相终于浮出水面。在a市刑警大队的案情分析会上,根据已经掌握的线索,警方将零碎的事件进行重组并确定了人物关系。

    整件事要追溯到李岩和江影相识的那一年。从罗川在b市搜集的线索来看,他们恋爱的时间不算很长,但这段日子对于李岩却有着颠覆一生的巨大影响。这就是后来一连串罪案的源头。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他们分手的原因很可能是张昊楠插足,为此李岩对他恨之入骨。但张昊楠和江影却也没能就此开花结果地走下去,当遇到楚灵时,这个不安分的男人又抛弃了江影,带着楚灵逃到了s市,在祖先留下的老宅中生活,但和江影仍保持着藕断丝连的关系。这种日子维持了一段时间,生活看似又找到了新的平衡点,可江影的突然出现却打破了那时的平静。在商谈无果后,张昊楠为了彻底摆脱江影表现得异常绝情,这也直接导致了后者的自杀。

    依据现有的证据反推,警方认为在李岩和江影分手后,前者很可能由明转暗潜伏在江影周围。江影死后,他对张昊楠的恨意终于使之心理彻底扭曲,开始计划后面一连串的阴谋。至于楚灵会成为他的同伙其实也很容易理解,那是对于张昊楠脚踏两条船的报复。不过有件事还是让所有人都疑惑不解,如果张昊楠不是凶手又为什么要催眠楚灵?对此,罗川觉得有必要给尚在狱中的张昊楠再录一份口供,只不过这份口供直到一切都真相大白也没录成,其中的阻碍不言自明。既然张昊楠不是催眠者,那么李岩就成了最大嫌疑人,他也具备比张昊楠更强的催眠楚灵的动机。

    把两年前s市的旧案和两年后a市的新案联系起来可以发现不少共同点。这些案子的受害者都是和江影年纪相仿的漂亮女孩,而且都爱穿红色衣服,因此她们也就成了李岩和楚灵共同仇视的敌人。至于江浩不过是用来吸引警方注意的棋子罢了,而李岩就是控制这粒棋子的神秘人。

    两年前,失踪女孩都被囚禁于小楼地下室,至死也没能出来。只有孙家凝被扔到了刑警大队附近,她对张昊楠的指正不算有力,甚至可以忽略,但在当时却火上浇油,成了可以被利用的颇具分量的砝码。李岩对楚灵进行催眠并将所有罪名都嫁祸给张昊楠,还借助社会舆论和政治压力快速结案,才让他和楚灵能够顺利地逃之夭夭。

    对于两年前的案件罗川自认为还原了全部真相,具体的作案经过和手法只有等李岩和楚灵落网后才会知道。但除此之外,仍有几个藏于朦胧迷雾之中的疑点。由始至终张昊楠都没有说出小楼存在一个如此庞大的地下室,作为主人的他又怎么可能不知情?还有江浩为什么要自杀?不过这两个问题都不是会议重点,对于两年前的案情回顾也只是为a市眼下的案子服务。孙家凝的死就像一个承上启下的标点,将案件从两年前过渡到了今天。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参会的警察都一致认为孙家凝的死是个偶然,很可能是无意中在末日酒吧见到楚灵后想起了什么才惨遭灭口的。从地下室中保存相对完好的孙家凝和苏娟的尸体来看,凶手似乎需要它们身上的某个部位。孙家凝的嘴,苏娟的眼,以此类推,前三个房间的白骨应该也都遭遇了相同的命运。这让某些人产生了一个恐怖的念头,这些被凶手挖走的没有重复的人体部位几乎可以再拼凑出一张完整的面孔来了。要真是这样,这张面孔的主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岩的前女友江影。不过,这个变态的想法也被在场的另一些人否定了,因为这种灭绝人性的做法实施起来是很困难的,不仅在技术上,所要克服的心理障碍也是无法想象的,他们认为曾经放在第六个房间里的尸体就是失踪的苏月。

    随着地下室中六个房间的曝光,天堂街命案也不再是冰山一角。严广霖的死只是这段死亡乐曲上一个意外的音符,没人知道作为医生的他为何会坚持调查楚灵和江影?还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但也正因为他的调查,才让案件冲破混沌的迷雾彻底显露出来。

    会议最后,朱国明决定既然没有见到苏月的尸体,还是将她列为失踪人员和林熙一起全力搜寻。对李岩和楚灵的通缉也同时展开,刑警大队在第一时间向公安部申请了a级通缉令,在全国范围内对他们进行通缉。此后,在凶手尚未落网又没有新线索出现之前,案件的进展出现了真空期,刑警大队获得了天堂街命案发生以来第一个喘息之机,而罗川的人生也即将踏入一段新的旅程。

    距离警方结束小楼搜证过去了一周,苏月和林熙还是没有找到,李岩和楚灵也依然在逃。这天早晨,天空一碧如洗,罗川走在街道旁的梧桐树下,阳光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过滤,漏到他的身上变成了轻轻摇曳的浅圆的光晕。此刻,他的心情一如天空中高悬的艳阳那般热烈,一扫之前办案时的沉闷。

    今天是个特殊而重要的日子,罗川要为即将成为自己妻子的那个女孩挑选婚纱。一路上,他仿佛徜徉在幸福的海洋之中,以至于连一名警察应有的警觉也淡忘了。他站在车来车往的街道旁,马路对面就是女友所住的小区。由于父母都在外地工作,她独自一人住在宽敞的三居室内,因此只要罗川有空就会过去陪她,两个人的感情也在朝夕相处中日益加深,最终携手走进婚姻的殿堂。

    罗川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幻想女友穿上洁白婚纱后美丽圣洁的样子,心动的感觉使得他的脚步也变得欢快起来。看了眼时间,7点35分,距离和婚纱店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他兴高采烈地踏进女友家的住宅楼,从裤兜里摸出手机一边给她拨打电话,一边朝楼梯走去。电话无人接听。罗川笑着摇摇头,那个小懒虫肯定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

    来到女友家门前,罗川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带钥匙,只好伸手去按门铃。清脆的铃声在无人的楼道里回荡,家里没人回话。他又快速按了两下门铃然后等了会,还是没有回应。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此刻,罗川因兴奋而发热的头脑终于冷却下来,才想起李岩和楚灵尚未落网,而他和女友又都是s市刑警大队的警察。他似乎在刹那间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拼命地按门铃,继而又狠狠地拍打房门,嘴里还大喊着女友的名字。他多么希望有人能从里面将门打开,希望再次看见那个阳光活泼还有些任性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哪怕一切都只是对方的一场恶作剧,他也会甘之如饴。

    可是,这种希望很快就变成了难以企及的奢望。罗川发现房门与地面的缝隙间有一小股殷红的液体缓慢流淌出来,渗进了他的眸子里,显得格外刺眼。他震惊地看着地面,液体在鞋头一分为二,犹如两条血色小蛇沿鞋子两侧蜿蜒、蠕动、汇聚,将他包围。空气中的气味越来越浓重,变得刺鼻,是血腥气。

    焦急和不安来得就像陡然喷发的火山那样猛烈,罗川连想都没想就抬脚往门上狠狠地踹去。如果女友真的在家里出了事,敲门是没用的,必须破门。巨大的响声将周围邻居都引了过来。看着发疯般的罗川,即使是上了年纪见惯市面的大叔大婶也都被震惊了,一时间竟然连个上来问话的人都没有。

    不过很快,一个中年男人率先反应过来,他指着罗川脚下的血迹喊道:“血……地上都是血!快报警!出事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邻居才如梦初醒般开始报警、叫救护车,几个看起来还算健壮的大叔也帮着一起撞门,寂静的楼道里顿时喧闹起来。

    看着不断从门缝里渗出来的鲜血,罗川感觉自己就要疯了,他已经不敢去想爱人究竟遭遇了什么?只知道卯足全力不断地撞门,他必须撞开这道扼住她生机的障碍。数分钟后,在众人的合力之下,门终于被撞开了。开门的一瞬间,罗川的感官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猛烈冲击,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在通往里屋的走道上,腥红色血液如涓涓溪流般还在缓慢地向外流淌着,触目惊心。

    罗川没有理会周围邻居的劝阻快步走了进去。刺眼的鲜血由细变粗,像商场里贴在地面上用来指引方向的红色路标,从昏暗的走道尽头蜿蜒而出。剧烈的心跳快要令他窒息了,他沿血液一步步朝源头走去,越接近那里,心跳就越发猛烈,脚步也越来越快。那是女友卧室的方向。

    如果在大门外他还能为这血迹找到几个自欺欺人的借口,那么现在,在血迹尽头的卧室里,女友应该已经倒在血泊之中了。罗川突然在卧室外停下了,像是害怕看见里面的景象似的愣了几秒钟,才将半掩的房门彻底推开。可是,眼前的景象却令人错愕,这里的惨状罗川只猜对了一半。。

    卧室的地板已经被鲜血彻底覆盖了,但女友却并未如想象中那样倒在血泊之中,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已经被浸染成血红色的婚纱。忽然,窗外有阳光照射进来,血泊宛若一片宁静的湖面,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妖异的光泽。

    婚纱正轻轻地漂浮在湖面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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