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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生华》正文 35章 宫女霞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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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华睁眼,待神思回过来才发现自己正与羿尧面对面躺在他怀里,而羿尧一手环着她肩,一手揽住她的腰。意识到姿势太过暧昧,正欲轻轻挣脱他的大掌,不想头顶便传来他初醒尚沙哑的磁性声音,“醒了?”

    她睁着一双盈盈水瞳仰头望去,他正低头注视她,嘴角上扬,黑眸含情,配上略显凌乱的发丝,隐隐有一股魅惑流露。趁她愣神之际快速的在她眉间落下一吻,随后不等她有所反应便扶着她一同坐起,替她拢了拢仍柔顺的发丝,轻语道:“先起,膳后我带你去东宫各处转转。”

    回神看了他一瞬,不语颔首,随后侧身落地穿鞋起身往浴房走去,把门带上,她立于门后透过纱纸看向那个正在做本该她做的事,抬手轻轻摸了摸他吻过额头与眉间,好似那里还能感觉到他温热的气息一般,嘴角弯成一轮新月。随后侧身往洗漱台走去,旁边衣柜上方已被他放置了一套她今日要穿的衣物。脱下寝衣,换上仍是一袭乳白色的菱纱锦衣,昨日因着要去御宸妃墓地所以衣服上绣着银丝扶桑,今日这件衣摆与袖口处却是用金丝线和着白线绣着的大朵扶桑,外头罩着一件柔软的白纱衣,若非直对着光亮倒也看不出什么。换好走出,他还是与昨日一样坐在桌边等候,她也不语至梳妆台前坐下,他见状起身,拿起木梳对着镜子帮她挽发。

    待二人皆收拾妥当后羿尧才牵起锦华的手与她一起开门往右侧膳厅而去,见侯在门外的琉雪四人亦准备跟着往膳厅,羿尧略微皱了皱眉,后一边往膳厅走去一边淡淡的对着四人说:“不必跟来伺候!”

    四人听言后无声对着二人背影行了一礼便至外头走廊处分两边等着,二人坐下后,羿尧伸手把粥碗上盖着的碗盖揭去,拿过锦华面前的小碗盛了两勺,又添了些许小菜,这才示意她吃,锦华轻勾唇角,无声拿起碗勺吃起。从头发尾都不必锦华自己动手,粥少了他添,菜没了他夹,虽然“享受”舒适,可到底他此番动作还是让她有些不太自在,为着减轻这股不太自在,锦华也时不时的帮他夹些小菜,事后二人便相对而笑。

    小小隔开的膳厅内,自是一派温馨流露。

    二人用完膳一同起身至寝阁外,韩姑姑见状招来几个小宫女入内收拾碗碟。羿尧刚要与锦华往院外走去,远远的,从院门处便传来了通禀声,“禀太子、太子妃,御膳房来人。”

    羿尧听言黑眸中不由闪过一丝厉色,锦华见状轻轻捏了捏他手掌,羿尧遂神色柔和看着她轻声嘱咐:“若是不必要的,无须理会,我先去浩渺台等你!”语气皆是掩饰不住的冰寒与锐利。

    见锦华颔首羿尧才拾阶而下大步往院外走去,羿尧走后锦华才侧头对着姣芜淡声说道:“去请来人。”

    “是!”姣芜躬身而退。

    方才羿尧的神色与语气让她知晓来人定是来者不善,他们如今方成婚,元兴帝是乐见其成的,后妃们大多与她们东宫不相干,而能使唤御膳房且不会让人诟病的除了皇后再无旁人。而她与皇后也算敌对,羿尧给了她权利话语说不必理会,便是她当真不理会,怕是正中皇后下怀。若是日后她定然无视,只是今时今日她根基未稳,虽有羿尧撑腰,到底后宫诸事还是需要她这个太子妃担起的。再说这何尝不是一个皇后对她的一个试探,也是后宫众人的一个试探,想看看她到底有几斤几两、能否拿捏?不过她也不是软柿子,试探她非要接着吗?

    锦华静静的坐在客厅上首中央,双手交叠于膝上,腰肢笔直,神色淡淡,墨瞳平静看着门口处,裙摆垂至鞋面上,刚好露出鞋头那只精致逼真的孔雀。气质端庄镇静,却独有一股高华疏离、淡漠清冷,不禁让侯于左侧的韩姑姑看了心中一阵感叹:果真是夫妻同体,便是神色气度都不差分毫。

    不一会儿,姣芜便领着四人走进客厅,几人绕过厅中央的玲珑鱼缸,至上坐下半丈远停下对着锦华跪地行礼,而姣芜便福身退到左侧与嵩夏一起。

    “奴婢老奴给太子妃请安!”

    锦华垂眸打量了一番跪着的几人,为首的是一个身穿深蓝色绣云纹总管服饰、年龄大约五十岁的太监,后头并排跪着两个身穿浅紫色宫女服饰的小宫女,她们手中各拿着食盒,最左侧的便是一个身穿淡黄色衣饰的东宫宫女。

    锦华不言不语只淡淡的看着她们,也不叫起,不过几个弹指,那太监心中便知这太子妃也不是个善茬,若真是个心机浅的,他这会儿便不是这番俯身跪地情形。

    “起来吧!”声音很是浅淡,叫人听不出她的情绪态度如何。

    四人起身分两侧而立,那太监抬袖躬身,一双精明的眼睛微眯,看了几眼锦华后才一脸笑意对着她说:“奴才是皇后宫中的总管太监亭路,奉皇后娘娘之命送来御膳房新制的时兴糕点。”说明来由后他多顿了一瞬,见锦华始终神情未变,也只好硬着头皮把皇后交代他的话一一说出。“皇后娘娘还说,太子妃初入帝都,想是未尝过帝都的各色糕饼,便亲自让御膳房换了花样做出送来,也好让太子妃尝尝帝都的特色。”

    锦华听后转眸看向他,眼底平静如水,毫无涟漪,心中却暗暗叹了一口气。各时节宫中糕点莫不是用当时花草树木、药茶果蔬的汁水制作而成,便是再时兴又能时兴到哪里去,不过是为着她自己的名声好听罢了。且位分高低也有各自应得的份例,皇上皇后都不例外,可如今她却为着她这个不是正统的“儿媳”挪出份例让御膳房独独做她的一份,还是亲自吩咐的,又如此大张旗鼓的送来,想来无论是谁见着听说都得赞一声国母贤惠大度。而在那些明白人眼中,她接不接,接了说什么,又是怎样的态度,这些便是此中最大的问题。

    若是羿尧不曾告诉她宫中种种,那么此时她便要欣然接受,尊她一声“母后”,日后流言必定是太子妃见识浅薄、草包一个。可是皇后赌的就是她已全部知晓宫中事,等她甩下脸子,扣她一顶不敬长辈、言行粗鄙的帽子。

    既然皇后如此“抬举”她,她有岂能让她失望!

    遂嘴角微弯,眼底仍是一片如湖水幽深,声音清淡,“母后有心了,”随后脸色稍稍一变,有些忧虑的说道:“只是,我才刚嫁来几日,母后如此心意难免让我受之有愧,琉雪,”侧头轻唤,琉雪依言至亭中躬身站好。“你去把我为太子制的七彩糕装些交给亭公公,也好让母后尝尝儿臣母家的特色。”琉雪福身退去,见亭路皱眉欲启唇说什么,锦华淡笑间截过,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这皇宫与东宫到底也是隔了一道宫墙,若要日后往来方便,不至生疏,礼尚往来才不会下次见面神色淡漠了去,你说是不是,亭公公?”

    亭路抬首看着锦华那张巧笑倩兮如同对父母亲撒娇般的俏丽绝色容颜,心中戒备渐起,只不过三言两语间便巧妙化解了这场“试探危机”,加上她亲手为太子做的糕点相赠,相比之下,皇后亲自吩咐的“礼”便轻了许多,她还能博得一个与太子恩爱情深的好意头。

    不过片刻内,她应对自如,如此心机,此番过后皇后想来也不会、亦不敢再小瞧眼前这个一身高华清冷不输太子气势的女子了。

    “娘娘说的是。”垂眸应声,不再看着锦华,心想着若是太子妃突然“兴起”用他来给皇后一个下马威,那他就真的是得不偿失。

    锦华也不言语,端正坐于上首,侧目看了看右边的姣芜与嵩夏二人,二人会意,走到那两个宫女身边伸手接过她们手中的食盒,然后立于原地站好。

    不多时,琉雪便带着一个端着托盘的宫女走进,托盘上有一个小巧的锦盒。

    锦华待二人行礼后才淡声对着亭路抬手示意,“七彩糕是取三月里开的正好的七色花朵花汁与各色谷类制成,入口香甜软糯,闻着独有一股花香,不易腻味,想来母后定会喜爱的?”

    “娘娘有心了。”亭路再次躬身,不过那挺直的躯背锦华瞧着要低了许多。

    待见到小宫女接过对方递来的托盘亭路才拱手恭声道:“奴才告退。”

    “奴婢告退。”

    声音落下,亭路退后几步转身与身后两个宫女一同往门口,只不过他在看到姣芜与嵩夏不同与平常宫女的气势身形时眼底划过的一丝精光无人得见。

    三人走后锦华才看向左侧那个东宫宫女,那宫女也机灵,见锦华看她她立马走到堂中跪下行礼,“奴婢霞卉给太子妃请安!”她长得甚是清秀,五官分明,但是在这个美人云集的后宫却是毫不起眼。

    “你在哪儿当差?”听她声音方才在外头通禀的便是这霞卉,遂墨瞳愈发清冷,神色淡然间隐隐一股威压向堂下跪着的霞卉袭去。

    韩姑姑讶异的看着锦华此番模样,猜想着或许是因为看着这霞卉与亭路一同进来心底有疑,这才不自觉冷然了神色。

    “奴婢是在大厨房当差的,”她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见锦华仍只看着她不语,遂自若的把缘由解释清楚,仿佛一点也不惧怕锦华的气势一般。“因着是御膳房来人送糕点,总管便说最好能有膳房的人领着,也便去看看送来了哪些糕点,若是凉了、碎了叫拿回膳房热好或是挑拣好再送来给太子妃用。”

    锦华听罢眼带疑惑的看向韩姑姑,韩姑姑会意,走上木阶,倾身在锦华耳边低声说了句,“她是开春莫晔新挑的。”

    锦华颔首,韩姑姑退后站好,宫中每有要发放出去的宫女时,都会从各州城内选些自愿入宫且家世清白的女子于一年开春选拔入内,也难怪她会来当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原来是新人。宫中凡待上一两个月,谁都是人精,又何况对宫中各种情况了如指掌的膳房总管,本是他来领路的,不过见着是皇后吩咐来人,又不清楚她性子言行,唯恐她发落他,便要了不知事的新人来冒这个险。说的好听是为她,难不成扶桑阁便没有厨房了?若她真是个不明就里的,恐怕这宫女霞卉早已是白骨一堆。

    倒是看着她从进来到现在始终都是一副不卑微、不慌乱、不谄媚讨好、言语间条理清晰的淡定模样,心中很是赞赏,莫晔的眼光也不错。于宫中,这样性子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皆是不顾一切往上爬,唯盼着她能保有初心到最后,虽不能升至高位,可又怎知这是不是一份福气安然呢?

    “起来吧!”待她起身后锦华才侧头看向琉雪淡声道:“拿五两银子。”

    琉雪颔首退下,霞卉抬起头大胆的看着锦华,脸上是止不住的喜色开心,“奴婢多谢太子妃赏赐。”随后看了一眼姣芜二人手中提着的食盒,神情变得纠结,片刻后才迟疑的看着锦华声音带着小心,“可是,总管说过若是糕点凉了、碎了都要带回大厨房的。”

    锦华闻言与韩姑姑相视一笑,然后看着她纠结不定的神色语气略显轻柔,“你回去便与总管说,糕点我亲自瞧过,没凉未碎,且扶桑阁有小厨房,叫他……”想起方才霞卉的话,面色稍冷,“可安心。”

    “是。”她这才神色安定并恢复如初。

    而锦华注视着她前后两番不一的神色时,微蹙柳眉,心下思量着。原还想着她也许不会问鼎女官高位,可结合她此时快速恢复如初的神色细想想她初始的一番话味道就变得不一样了。她若是添油加醋把那总管的话说一遍她是不会信的,毕竟这是宫中常用的伎俩,她只会认为她急进功利,为免惩罚不惜推罪他人。可她倒好,原原本本把话复述,语气也没有委屈,就像入“陷阱”的不是她一般,神色很是从容。

    其实宫中最忌讳说真话,因为结果不是被惩罚致死就是跌落谷底至任人欺辱,她敢于在不知晓她性子的情况下仍选择冒险,可见她胆子大,敢赌。或是输了,也不过比现在过的差一点,她既有这个准备想来也不惧,但是很明显,她赌赢了。

    片刻后琉雪手执一个月牙色的锦袋走进,微看了眼锦华才转身把锦袋递给霞卉,霞卉双手接过,神色难掩激动,再次喜笑颜开的对着锦华行礼,“多谢太子妃。”

    “退下吧!”锦华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看着她双手紧紧的捧着锦袋视如珍宝,脚步轻快的往扶桑阁外走去。

    “把糕点拿下去看看!”直到看不见霞卉的背影锦华才对着姣芜二人冷声说,二人会意,提着食盒便福身退出,当然这“看看”也非普通的只看一眼。

    “走吧!去浩渺台!”待众人皆离去后锦华在上首略多坐了半柱香,才恢复淡然深呼出一口气,看着韩姑姑与琉雪轻叹着说道。

    起身步下木阶,韩姑姑于锦华左侧一边往外走去一边柔声问着锦华,“太子妃可是累了?”

    抬脚迈出寝阁门槛才转头轻语,问道:“姑姑觉得累吗?”

    “有时觉着累,”轻扶锦华走下石阶,踏上青石径,双手轻收置于腹间,语气略显怅惘,“但事后细想想,这道红墙里头何尝不是揽尽世间百态,却也只有人性丑陋。”最后一句带着深深的叹息。

    “所以如今我不累。”凝视这路边看的艳丽的扶桑,锦华展颜,语气轻松。

    是啊,她才刚入宫,人性的丑陋今日见得也不过冰山一角,怎会觉着累呢?

    “她怎会去膳房?”出了扶桑阁,迎着刚刚好的晨光,走在郁葱妖艳的花草丛间,语气随意的问着身后韩姑姑。倒不是说她关心霞卉处境,她不是圣人,她日后无论是手中有权,还是任人欺凌,只要还是在东宫只要还是安分守己,她不会多加置喙。她如今是东宫主母,宫内诸事大到与命妇姑娘接见设宴,小到各宫女太监的本职分内,她若不了解仔细,往后被她们言语行为“诓了”可怎么好?

    显然韩姑姑也知晓锦华这样问是想了解宫内诸事,遂柔和一笑,一边与锦华走上通往浩渺台清渠上的雕花木桥,一边娓娓道来宫女太监的选人标准。

    “宫内裁人选人皆是三年一回,选中的负责官员会查清她家世牵扯,看看有无仇家、婚约及行为不端事。候选的便要入内宫由各女官医女查探有无疾病,手脚有无不妥,身子可还清白。经过这样一层层选拔下来,留到最后的凡三字名字去掉姓氏,凡二字名字若有重样的便在后头加上一个自己喜欢的。分配人手前有一个制度,便是无论宫女还是太监皆说出一样自己最擅长的做东西与事件,而负责的女官就按照她们所擅长的依次分配,就算有些不甘的,也只能通过手段计谋另择一条出路。”顿了一瞬,几人走下木桥往右,沿着小径继续往前。“霞卉善于制各种汤羹,且性子稳不易生事,莫晔挑中后便把她安置在大厨房,那膳房总管也是个心气儿高的,听说是莫晔亲自安排的,愈发对霞卉颐指气使,便有了今早一出。”

    锦华听后淡淡颔首,心中微叹,也不知这规矩是谁想出来的,人家入宫本就打着一飞冲天的主意,这样分配,岂非眼瞧着皇宫处处乌烟瘴气、明争暗斗?走过几丈,浩渺台已近在眼前,多问了一句,“她姓什么?”但愿她能如今日一般,不卑不亢,心思直接。

    “档案中记着是姓墨,笔墨的墨。”韩姑姑听后凝眉想了想,才隐约记得是如此,不过语气也不太肯定便是了。

    “墨这个姓,倒是不常见!”淡淡的神色,有些似是而非的语气,也不给韩姑姑思量时辰,锦华便一脚迈进了浩渺台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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