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他妈的总监!走出写字楼,我囫囵吞枣地把外卖小哥送来的蛋糕塞进喉咙,食指在后面助力一直把它推进胃里。扩张膈膜,喘着气把口水咽下去。
“嘿!”毛伊在身后大喊。
“你下来干嘛?”
“你就这么走了,你说我下来干嘛!”
“别参加晚会了,下班就回家去吧。”
“什么叫做别参加晚会了,这是说不去就能不去的吗?”
“请假,病假!”我语无伦次地说,牙齿差点咬掉舌头。
“你这是怎么了?”
在毛伊靠过来的一瞬间,我条件反射地向后躲去。“别再问了,”我烦躁不安地说,“回家,回家去好吗?”
拦下一辆车,我急匆匆地钻了进去。后视镜里的毛伊渐行渐远,孤零零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我不确定她是否流下了眼泪,希望没有,内心的惭愧之情快将我麻痹。我要回到庄园去吗,依照段总的送货地址前往山魔王的宫殿,也许能发现些蛛丝马迹,关于韩承宪的行踪。我还会被他装神弄鬼的骗局所蒙蔽吗,不,再也不会。他精湛的演技到头了,称兄道弟的友谊就此结束。停下车,我粗暴地推开别墅大门直奔卧室,翻出藏起来的面具;看着它,善良的我制定出一个邪恶的计划,一个可以让我置身事外的计划。是的,韩承宪可以夺人性命,孙之逊不会束手就擒——我越想越是愤怒,越是愤怒越想见到韩承宪,他是计划的重要组成部分,他在哪儿呢?
山魔王要见你。
我会这么说,当我见到他;我说了出来,我按兵不动。聪明的韩承宪请别让我失望,说啊,纠正我的结论。
山魔王要见的是你。
你非常清楚,面具下的真相并不重要;是我也是你,两个只能活一个。
当我正计划着如何让韩承宪佩戴面具去到山魔王的宫殿送死时,他竟然推开别墅的房门,走了进来。什么计划,什么大纲,什么细节,我删除理智扑上前去和他扭打在一起。这衣冠禽兽的西装还是那么有品位,我扯住他的领带,好有格调的样式。
“我把你当朋友,你却让我当尸体!”
“是你没有信守承诺,是你坏了规矩!”
我?我的错?韩承宪怎么说得出口?我俩被对方打得晕头转向,回到各自的角落。
“你从一开始就在陷害我,”我气愤地说,“你看上了舞会的人,别告诉我不是黎莉丝,你让我当你的替死鬼!山魔王是要我的命,我的命!”
“你自己暴露了身份,现在连累我也有了危险!”
“什么?你,你不是……”
“你都做了些什么。”
“舞会上的人,戴面具的人……”
“谁也不认识谁!”
“什么?我,我不是……”
韩承宪走过来用手指撑开我的眼皮,“你喝得太多,睡得太少。”我感受到了,缺少黏液的眼球干涩瘙痒。
“你回来干嘛?”我问他。
“有人在跟踪我,监视我。”
“谁?”
“你有在听我说话吗,我回来是因为我们有麻烦了,大麻烦。”
“我们报警!”我情绪失控地喊道。
“自投罗网,”韩承宪艰难地说,“谁会相信你说的话?”
“告诉我,”我难以启齿地开口,“黎莉丝在山魔王的宫殿里吗?”
“事到如今,仍然不能自拔是吗?”韩承宪邪魅地笑起来,“她邀请了我。”
恐慌在我的瞳孔闪烁,我紧绷的脸颊皮肤显现出面部骨骼的外形,“她会怎样?”
“你会怎样?”韩承宪冷笑着说。
死亡。
“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成为奴隶的人。”韩承宪心有余悸地说,“被选中的人,再也没出现过。”
“不……”
“总是两个人。”
“我们之一,还有她,是吗?”
“我们之一,还有她,是的。”
希望三部经理已经离开,我想,他不需要知道她的存在。韩承宪误以为和我共舞的人是黎莉丝,那就让他误会下去。但这就安全了吗,这性命攸关的噩梦就可以结束了吗?
“不,”韩承宪一字一句地说,仿佛死刑宣告,“山魔王会找到我们,不漏过任何一个人;即便只找到其中一个,也会问出另一个的下落。”
我会保护三部经理,我会保护黎莉丝,我该怎么做才能保护她们?
“解决掉山魔王。”
“解决掉……”我扭动颈椎,迟缓地旋转头部,把面如死灰的脸对准韩承宪,“……山魔王?”
“我们必须这么做。”
“杀人,我不认为……”
“你是不认为我们下得了手,还是不认为我们杀得了山魔王?”
“我们?!”
“你,和我,我们。”
“我们甚至都不知道山魔王是男是女!”
“正因如此,我们才要下手。”韩承宪引导着问道,“试想一下,山魔王消失后,会发生什么?”
“我们会被通缉或被追杀?”
“不,什么都不会发生。”
“什么都不会发生?”
“对宫殿外的人来说,山魔王是不存在的,杀掉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会发生什么?什么也不会发生。”
韩承宪是对的!醍醐灌顶,我要用这句话去赞扬他。
“但要怎样才能找到山魔王?”这是问题的关键。
“从哪儿开始,从哪儿结束。”
“我感觉自己像条衔尾蛇,”我无力地回应道,“一个死循环。”
“不,今天是所有的终结。”
“怎么做。”
“你只需要做一件事,”韩承宪把面具按在我胸前,“扮演我,变成我。”
孙之逊是不存在的,韩承宪也是不存在的,唯一存在的是这幅面具。我们中的一个将佩戴它去和山魔王见面,另一个则找机会动手。狠踩油门,驶离市区后凛冽的疾风从车窗涌入,猛得让人寒颤。我开得更快了,轮胎在颠簸中几乎离开地面,周围的景物也越发单调。犯罪嫌疑人通常会回到案发现场,这样的行为就像动物本能在驱使自己。同样,我不再是命运的主人,我是命运的扯线玩偶,任由鞭笞被迫做出下一轮选择。韩承宪告诉我说黎莉丝会先去别墅等着,他坐在副驾位,手掌按压在面具上,褪去血色的脸庞仿似尸体冰冷。
下车后,剩下的路程要靠步行。茂密的树林,阴冷,潮湿,乌云密布的天空与黢黑的枝叶相互吞噬。一群惊鸟从头顶掠过,怪叫着,分不清是属于哪个种群。在狭长的道路上,忽然从天空中飘落下一个黑色的东西,我把它从水坑里捡起来。一根羽毛?一片树叶?近乎相似的纹理混淆了界限,令人无法作出判断。
在树林的边界处有一口老旧的破井,前方是开阔的旷野,放眼望去中心地带一片墨黑。戴上面具的我拖沓着步伐开始行动,韩承宪就在身后的不远处,只等接触到山魔王,一旦确认身份便可下手。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来到旷野的中心地带脚下是烧黑的焦土,古典奢华的庄园现在连一砖一瓦都看不见,它被夷为平地。雨水还没来得及冲刷掉履带碾过的痕迹,有人在第一时间赶达火灾现场,连同废墟也一并清理带走。连火灾的消息都能封锁,处理案发现场这点小事也应该不费吹灰之力。
“欢迎回来,”背后响起既尖细又低沉的诡异声音,神秘人的兜帽斗篷犹如黑色羽翼,严严实实地紧裹在身上,仿佛笼罩在燃烧殆尽的烟雾灰烬里,“欢迎回到山魔王的宫殿里。”
“是你,”我忍不住地颤抖,“你究竟是谁?”
“山魔王,”神秘人优雅地轻微前倾身子,然后绕着圈边走边说,“而你,你是谁?”
“我……”我要为韩承宪争取时间,“和你一样,带面具的人。”
“所以,这是一个戴带面具的人在问另一个戴面具的人是谁——除了得到谎言外,还能有何意义?”山魔王停下脚步,和我保持着一小段距离,“在我的世界里,我无所不知。你以为面具能隐藏自己的身份,对我而言那才是你们每个人的脸。”
韩承宪为什么还不动手?他在等什么,一个全身而退的时机,还是——他出卖了我,让我去送死?谎言编造谎言,那就实施最初的计划,“我是韩承宪。”
既然面具才是每个人的脸,我便是韩承宪;现在就逃走,让韩承宪来承担接下来的恶果。
“那——”山魔王跨出一步,阴阳怪气地说道,“树林里的是谁?”
我猛然回头望向韩承宪所藏匿的位置,他暴露了!恐惧如同幽灵穿透身躯,面具下的我就要窒息,只得眼睁睁地盯着山魔王逼近。远处的树林死寂般安静,没有鸟鸣,甚至连风声都被枝桠腐蚀。黑色的天空下起黑色的雨,流进积水的老井里。
“韩承宪在哪儿?”
“你想知道?”山魔王缓慢地说,“他正备受煎熬。”
“是我要求他把面具借给我的,也是我伪装他去了庄园……”
“所以呢?”山魔王停在离我几米开外地地方重复道,“所以呢?”
“我是……”我摘掉面具,带着哭腔,“我……”
“我不在乎。你的名字,我不在乎。”
“你不想知道我是谁?”
“面具才是唯一的,不过是用你的脸支撑了它。”
“他不该代替我接受惩罚。”
“他不该代替你接受惩罚?看来你完全不明白状况,哈哈哈哈……”我无能为力地目睹山魔王癫狂地大笑,“只有面具的主人才能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脸上的这副面具,它是属于你的吗?”
“面具的主人……”我退缩了,我根本不知道眼前这个邪教组织的头领会用何种酷刑折磨我。
“你可以选择把所有的一切都当作是场噩梦,我相信你是不会说出去的,”山魔王指了指被兜帽遮住的耳朵,“我无处不在。”
“你到底想怎样?”
“这是一个舞会。”
“我不会参加你的鬼把戏……”
“你已经参加了,”山魔王胁迫地说,“从你戴上面具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参加了。”
“好的,停止,我退出,我不玩了……”
“哈,哈,哈,”魔鬼的笑声也不过如此,“看来你是真的搞不清楚状况,在我的舞会里没有人可以中途退出。”
“你要我怎样才肯结束!?”
“你的舞还没跳完,我要你完成这支舞。”
“好的,我跳完这支舞,我跳完这支舞!”
“你是面具的主人吗?”雨水在山魔王兜帽斗篷的周围形成一圈包围着的雾气,“它是属于你的吗?”
“我可以跳完……”
“只有戴上面具,才有资格参加我的舞会,所以,它是属于你的吗?”
“只要戴上面具,你能结束这所有的一切吗?”
“只要戴上面具,跳完你的这支舞,所有的一切都会结束,我保证。”
“好的。”
“你知道跳舞是需要,”山魔王走过来,我几乎快淹没在他的阴影里,“舞伴的。”
“舞伴?”
“你心里想要的,你身体享受的,她们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吗?”
“她们?”
“出于尊敬,舞会是被邀请的,受邀者出于同样的理由也会带上自己的舞伴。我邀请了黎莉丝,黎莉丝邀请了韩承宪,韩承宪邀请了你,你又准备邀请谁作为自己的舞伴呢?”
“不……”
三部经理与黎莉丝,在面具之下,在臆想之下,她们共同完成了我对神秘女人的。山魔王从阴影中现形,兜帽下的面具仿佛未知的黑洞,吸食逃窜的思想。我被抽空的大脑停止运转,自以为可以扭转接下来的局面,结果完全失去控制。
\s微信搜索公众号:w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
div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