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医院的急诊室门前，梁若涵来来回回踱着步。他面色苍白的焦躁着、等待着，手机响了，他接了起来。
“涵涵啊，是妈妈，天天睡着了，怎么还不回来啊？隔壁李大妈来陪我睡了啊，一会儿你回来可别吓一跳！”
李大妈是隔壁邻居家的保姆。
“你叫她来干什么？”
“来陪着我啊？楼上的浴室里天花板上都溅的满满的血，吓都吓死了……”
突然间一阵仓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若涵转头看去，刚开口叫了一声‘哥’，就有结实的拳头朝他脸上砸了过来，猛力将他推倒在地上。接着又有拳头落在他脑袋、胸口和肩膀上，他忍耐地挨着。
一个冷静的声音响起来。
“慕程阳，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医院。”
“冷静？！”慕程阳站直了身体，对着慕程樰：“躺在里面的又不是你亲妹妹，你当然能冷静！”
事实上现在的慕程樰一点都不冷静，唯一能联系上婉源的信息又中断了——冯如卿查出来的那个叫廖淙憩的女人确实存在，只是当时的一个实地调差错误。他面容平静，冷冷清清的站在那里，其实内心已经狂躁的要火山喷发。
“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慕程樰转身质问梁若涵道。
梁若涵狼狈地站起身，说：“……一年之前，我妈老家来人，叫我去陪他们吃饭，接着又开车带其中几个来家里玩，吃了些点心之后不知道怎么我酒的后劲儿又上来了。第二天早晨醒了之后发现和我一个远方表妹睡在一起。我妈说是我喝醉酒才酒后乱性，其实不是的，我猜……应该就是我妈安排的。”梁若涵深深的喘着气，嘴角流着血，接着说：
“纸是包不住火的。昨天程玥知道这件事之后，晚上把孩子哄睡了，自己去了浴室。我看她那么久没出来，就去找她，才发现浴室门被反锁了，我把门撞开，她已经昏倒在那里不知道多久了，割腕……身上、浴缸里、天花板全是血……”梁若涵的手紧紧抓住头发，一脸后悔。
听到这里，慕程阳再一次失去理智，抓着梁若涵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你和你妈那些破事儿我先不说，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在她身上，她一个人去了浴室那么久，你就没有一点警惕吗？”
“我以为她不会——”
“不会什么？做傻事吗？她已经没有了父母，现在你是她最亲的人！”
几个小时之后一名医生走出来，交待道病人失血不算特别多，送达医院也及时，已经输血完毕过了危险期，接下来需要好好调理一段时间等等之后，三个人才放下心来。
“我会安排看护来照顾她的。”慕程樰说着，抬手看了一眼表。
“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我和你得轮着陪床，一人一天一晚吧，有空就来，没空就让看护自己在这。你——”慕程阳指着梁若涵：“在家看好孩子就行了。”
剩下的两人没有反对。沉默着，也许是他们都同时想起来一个人，那个人，在上回程玥住院那一回包揽了所有大大小小的事物。又一次面对同样麻烦的时候，才又想起她，才略略地了解了，她一个小小的女人，一个人面对了多大的困难。
墙壁上的白光太刺眼。
程玥朦朦胧胧的睁开眼睛，看到慕程樰坐在自己床前，开口虚弱的说道：“二哥，你终于来了……”
慕程樰收起手机抱起手臂，低头一垂眼睛，雕塑一样的鼻梁。他今天没有打发胶，头发就那样清清爽爽的垂松着，像极了他还没有接管公司时那副亲切的模样。
一滴一滴泪从程玥的眼角接连不断地滑落。
“我都住院几天了你才来？！二哥……你为什么不再管我了？”
“你知道原因。”
“……好像是从婉姐姐他们来了咱们家之后，咱们两个的关系就越来越远了……”
“程玥，你心里清楚。婉源不顾一切的帮你，想方设法的阻挠贺秋瞳告诉梁若涵的妈妈你怀孕的事实，你住院你车祸你喜欢叶婉蘅！——哪一样没有她维护你？你却反过来和贺秋瞳联手配合林仙羡害死了叶婉清。”还有其他的，但是没有实据，程樰没有明说。
“你都知道了……”程玥闭上眼睛：“我没有想要害婉姐姐，我只是讨厌叶婉清！讨厌她勾引我爸爸，害死了妈妈！可是我也没有想要让她死！爸妈死后大哥和没事人一样，也包括你！——当然，你不会了解我的心情！那又不是你亲妈……”
“程玥，你现在也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有些事情不用讲的太坦白。当初你和婉蘅有了孩子，如果被别人知道了，别人也会说是你勾引的叶婉蘅！再者——”
慕程阳带着小米粥刚走到门口，听见两人的对话没有进门，站在那里静静地听。
“再者我们的爸爸，真的是被‘勾引’的吗？整天开着那辆宝马在大大小小学校的门口转来转去——”
“他对她们也是付出了感情的！”
“感情？我的母亲抛弃一切跟着他，得到了什么？——她死去多年，爸爸提起过她一次吗？为她祭拜过一次吗？……没有，一滴眼泪都没有。甚至在她的祭日里，还和你初中班上的文艺委员吃烛光晚餐！”慕程樰越说越激动。
“你说的这些，大哥都知道？”
“你不也知道？不过是大家都假装不知道罢了！”
“可是、可是那也不至于死啊！是，爸爸妈妈害死了龙朝青，龙老爷杀死爸爸为他女儿报仇，我没什么话说！但是你知不知道是因为婉姐姐说出来的，本来龙老爷根本不知道他女儿是怎么死的，本来事情已经过去好多年，大家本可以相安无事！你知不知道当林仙羡告诉我时我多难过、多害怕！——一个天天和我在一起、天天照顾我的婉姐姐，拼命地想要让我的父亲死！”
“还有大哥——他明明知道父亲的死因，却还是什么都没做，和叶家的人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的说说笑笑——住在我们的家里！”
门外的慕程阳深深地皱着眉头，深叹了一口气，紧紧地抓住门把手。
“那是因为起因在我们！是我们的父亲先害死了叶婉清才有的婉源的报复！你只看到他们说说笑笑，就没有看出他们为了维持一份平和费了多少力气！再者，不说别的，就说每天一个庄园的开销、还有当初你的嫁妆——你认为一个穷教书的能付得起吗？这些都少不了婉源！”
“——我不想再提这些事了，我知道错了，我只是想教训一下叶婉清，没想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婉姐姐……她走之后再没有人能来帮我了……我知道错了，我就不能有一次被原谅的机会吗？谁没有错？最初，你不也是强迫婉姐姐留在你身边的吗？”
程樰皱眉叹气，闭上了眼睛。
——是的，他是自私的，他不能没有她！
“你先休息吧。”程樰又一次起身。
程玥含着眼泪抽泣着，微微的点了点头。她的病床面对着一台电视机，由于是尚慕下属的医院，电视里也多是播放尚慕相关的新闻。
慕程阳轻轻地推门进来，提着一只饭盒绕过慕程樰，准备放到程玥的床头桌上。
“……一会儿徐妈妈就来了，这里交给我了——”
“——铛啷啷——”
慕程阳的话被一阵响亮的铁质敲打声打断。
——是因为慕程樰突地站起身来，将程阳手里的小米粥打到了地上。
哐啷！——啷……！！！
“怎么了？”程玥和程阳都疑惑地望着程樰。
慕程樰没听见似的双眼直勾勾的看着电视。
电视里那是……婉源？！……
身边的兄妹两人同时惊呼、喜悦，激动着、叫喊着！
程樰什么都没听到，只愣愣地看着婉源。
……可是，她穿着一件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鹅黄色的长裙，头发剪短了很多，刘海也变了……
……可是，那熟悉的笑容，微翘的眉眼，娇俏的嘴巴……
但是，这确实是他的婉源呃！
慕程樰定了定神，看了看电视下方的节目信息，这应该是一周之前的捐助采访回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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