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尘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便回到了鸿鹄书院。
鉴于之前“挣银子”的经历,院生们学习刻苦了许多。
看见天下还有那么多苦命的人、还有那么多不平的事,少年们内心的壮志豪情已被悄然唤醒,读书不止是为了求取功名,更是为了家国天下。即使是在最难捱的诗文课上,昏昏欲睡的现象也是一去不复返了。
此时的榕树下,众人围起了一个圈,个个表情兴奋。
“这是谢忧的表弟。”顾尘向前来围观的众人介绍。
“请多多指教。”云染拱手作揖,像模像样。
“他真的是谢忧的表弟?”傅思齐有些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那你以为他是何许人也?”顾尘好笑。他知道傅思齐对谢忧的事情心有余悸。
“他俩长的不是很像啊。”傅思齐有些纠结。
“龙生九子,九个长的都不一样呢,何况人家还是表兄弟。”顾尘想到了自己在天上的八个哥哥,一时头皮发麻。
“你莫不是害怕了?”李意安打趣道。
“怕你个毛毛虫。”傅思齐死鸭子嘴硬。而事实上,他在心里将云染划定为危险人物,始终保持着几丈的距离,坚决不靠近此人。
夫子们第一次见到云染,自然是格外关照。
一连几天,她都会被不同的夫子“问候”。
第一天的诗文课上。
窗外风和日丽,偶有青鸟一对,飞花几朵,浪漫如画。
再看看屋里,某人强打精神,强颜欢笑,好似强弩之末,一脸渡劫相。
往日做猫的时候,云染还可以躲在袋子里,昏昏欲睡,而今为人了,只能“垂死挣扎”。
过了一会儿,深情朗诵地夫子停了下来,屋子里一片寂静。
只见老夫子走到顾尘旁边。
顾公子正襟危坐,心中坦荡。
夫子也并不打算找他,而是敲了敲坐在里面的、靠近窗子的云染。
老夫子连敲了三下,试图拉回这位神游天际的学生,然而此生竟无动于衷。
夫子面色难看至极。
情急之下,顾尘又踩了云染的脚背。
“哇”云染吃痛。转过脸来,却看见了面如黑炭的老夫子,以及满堂惊奇的同窗们。
夫子怒道:“你在干什么?”
云染“蹭”地一下子站了起来,面色恭敬,沉声道:“听着夫子的课,忍不住望了一眼我齐国的大好河山。啊!真是壮美!”
傅思齐自愧不如,“乖乖,这云公子真是机智。”
老夫子的眉毛一时舒展了不少:“那你说说此情此景,用什么诗句最为贴切。”
云染思忖片刻,缓道:“‘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甚至贴切。”
唉,多亏了沧浪。
夫子赞许的点了点头,面色缓了许多,环顾一下屋子,老夫子叹道:“尔等不要为一点小事伤春悲秋,少年自当胸有壮志。”
云染振毕高呼:“学生谨遵夫子教诲!”
顾尘:“”这只谄媚的猫儿,化成人形更加得意了。
后面的傅思齐忍不住戳了戳顾尘的脊梁骨,小声道:“这位云老弟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害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快麻死了。”
“人家‘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自然什么都说的出来。”顾尘小声回道。
老夫子听见这嘀嘀咕咕的声音,便回头一看,窃窃私语的二人被抓了个正着。
老夫子顿时一声吼:“顾尘、傅思齐二人交头接耳,不学无术,给我滚到外面去!”
“遵命。”二人齐声应道,赶忙灰溜溜地跑了出去,留下了满屋子羡慕的眼光。
老夫子摸了摸飘摇的白须,又补充道:“顾尘、傅思齐二人,今晚罚抄课文二十遍。”
满屋子的目光陡然切换到同情模式,门外传来无数声“我们错了!”
云染无奈地在纸上画了一条又一条的小鱼儿,好不容易挨过一堂课。
云染名扬四海的壮举是在七日后的骑射课上完成的。
骑射课是新开的课程,根本目的是为前方战事储备后援军,直接目的是强身健体造壮丁。
鸿鹄书院以文见长,但此番全国四百所书院都增开了这门课,鸿鹄自也不能落后。
开课之前,晏沉古特意召开了一次开课大会。
“三日后,我们鸿鹄书院会邀请龙门书院来做个指导,大家好好表现,虽然我们学院以文见长,但也不可做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
“两军”相遇时,这鸿鹄书院呢,个个都觉得自己是风流才子,敌方是草莽匹夫。
这龙门书院呢,个个都觉得自己是英雄豪杰,敌方是绣花枕头。
双方成水火不容之势,不杀个离死我活怎肯罢休。
不幸的是,鸿鹄书院这边,除了顾尘出自将门,其他的都是来自书香门第。而这位顾老兄呢,自幼“体弱多病”,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也不是习武的料。
胜负高下立判。
但鸿鹄书院并不打算束手就擒,还想做个“瞎猫碰见了死耗子”的梦。
众人思考再三,决定推举“半路杀出”的云染小友作为己方掌门人,希望能出现奇迹。
顾尘竟也没有任何异议。
龙门书院的第一个出场的是一个叫候扬的少年。
“好一个鲜衣怒马少年狂啊”,云染暗叹。
上场的时候,这位叫侯扬的少年便是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一开口,也是炫酷无比,“十八般武艺,你任挑一样。”
云染没什么底气的说道:“那我们就比最基本的吧。”
候扬有些意外,不过依旧自信十足,剑眉一扬,“我没问题。”
“那就开始吧,我们蹲马步,看谁蹲的久。”云染一副怯懦猥琐相。
虽然侯扬觉得这个建议听起来很蠢,但到底还是点头同意了。
于是,两人就开始比拼蹲马步。
擂台下的傅思齐半解衣衫,大声嚷嚷道:“这都热死了啊!”
李意安拽着陈闲清的衣袖大声哼哼道:“本公子要喝水!”
杜朝生拉着顾尘,笑的乐不可支:“好像两只大倭瓜,哈哈!”
龙门书院:“”你们真聒噪。
台上的云染也是叽叽哇哇,那话像挂在她嘴边似的,张口就能掉下一串,“候兄,今年贵庚啊?”
“家中可有兄弟姐妹啊?”
“候兄有没有婚配啊?”
“没有的话,要不要我给你介绍几个啊?”
终于,侯扬不堪其扰,晕倒在地。
第一回合,鸿鹄书院胜。
龙门书院第二位上场的叫赵越。
吸取了上次的经验,这位仁兄上来就很明确的说道:“我们比射箭。”
云绕扬眉高傲道:“可以,但不比谁射的准,那太俗气了,也没意思。我们就比比看谁射的远,看看谁有在千里之外取对方首级的本事。”
“行啊!”赵越摩拳擦掌,豪气万丈。
“一局定胜负。”云染也开始蹦蹦跳跳做热身,一副要大展拳脚的样子。
“没问题。”赵越将背后的穿云箭取出,箭在弦上,怎能不发!
“好,那就赵兄先请吧。”云染稍稍退后,十分有礼。
赵越的臂力大的惊人,满弓射出,一箭飞出百里,瞬时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到你了。”赵越胸有成竹。
云染扭扭捏捏掏出了自己的木头箭,一箭射出不到十米。
赵越大笑。
龙门书院前仰后翻。
“你笑什么呢?输的是你。”云染拢了拢袖子,一脸同情。
“我这箭射的有百米之远,怎么会输给你。”赵越自是不信,不屑道。
“口说无凭,敢问赵兄,你的箭在哪里?还能不能找的到。”云染笑道,无比怜惜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你我不服再来。”赵越发觉自己上了当,既恼火又窘迫。
“赵兄,我们说好‘一局定胜负’,大家都可以作证。”云染眼神示意了底下的众人。
鸿鹄书院的一众人等,全都振毕高呼:“一局定胜负!”
“一局定胜负!”
“一局定胜负!”
第二回合,自然也是鸿鹄书院胜。
三局两胜,也就不用再比了。
鸿鹄书院这边,众人望着云染,神情十分崇敬。
傅思齐也是一副看到偶像的样子,内心很想要找云染聊几句,但那道坎一时又过不去,一双手来来回回伸伸缩缩少说有二十回。
李意安倒是大方地过来拍了拍云染的肩:“谢公子好本事。”
“哪里哪里。”云染谦虚道。
“胜之不武。”顾尘冷道。
“你这话就有些酸了。”傅思齐赶忙替云染打抱不平。
“他说的没错,我这就是一些雕虫小技,骗骗老实人还行,离上阵杀敌还差个十万八千里。”云染很是平静。
顾尘:“”没想到这只猫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在凡间待久了,看见了赵半夏、苏遇这些努力想活下去的人,云染竟慢慢的对生命生出了敬畏之情。神仙虽然长生不老,但是没有死的威胁,哪知生的可贵,还是这些肉体凡胎教会了她珍惜性命的道理。然而,眼前的人,到底与她不同,他们只有一条并不算长的命,失去了就再也没有了。
她不想误导这些人。
“那他们到底还是输了。”傅思齐嘟囔了一句。
“是啊,上阵杀敌不光要带弓箭,也要带脑子,不然一不小心就死了,多冤枉啊。”云染拍了拍傅思齐的肩,大笑道。
傅思齐先是一阵小激动,而后又想起那时的鬼书生,一蹦三尺高,还伴随着数声惨叫。
“云公子可有什么经验要传受与我们?”不知不觉间,他们这蛮荒小地竟然围了一圈人,而且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纸张和墨笔。
“好说好说。”云染拍了拍大腿,顿时就跳到桌子上,慷慨激昂道:“兄弟们,当你们能用武力打败对手时,千万别跟他们废话,狠狠地打一顿就行;当你们打不过对手时,便要开动你们脑子了,把能想到的法子都用上;当然,如果你们既没有武力也没有脑子时,就赶快求饶,免得白白挨了一顿打。”
云染又拱了拱手,无比沉痛道:“小弟不才,之前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数年,这些都是血泪经验。”
众人目露悲愤之色,“谁敢欺负云兄!”
“我们去搞死他!”
“”
顾尘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他养的这猫其实是个大混子,在这里混的比他都开。
顾尘脸色阴沉,“男儿膝下有黄金,怎能随便就求饶?”
云染摸了摸他的头,温和道:“你难道没听说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句话?”
顾尘:“”这猫又摸主子的头了?
四周已然是一片翻山倒海之势。
“云染威武!”
“云染霸气!”
“云染强壮!”
众人一哄而上,将她抛了上去。
“哦!”
“哦!”
“哦!”
漫天呼嚎。
兴奋之际,晏沉古突然来了,众人“四下逃窜”,还在半空中的云染一时无人理会。
只听“扑通”一声,云染落在了顾尘的脚边上。
“所谓‘乐极生悲’。”顾尘目光凉凉,毫无悲悯之意。
晏沉古只讲了一句话就走了。
“书院课业繁忙,从明日起各位开始留在书院了,今日早早散学,收拾好东西。”
这天过后,“鸿鹄书院尽出无耻之徒”的传闻就传遍了四海八荒,与其一同出名的还有一位叫云染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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