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宋别眼前景象陡然一变,迷雾尽散,只见青丘山的半山腰上房屋错落,人烟袅袅。
胡媚如释重负,笑道:“二十年前,我族还各自住在洞府中,得周先生教化,如今我族常作人身,起居饮食与人族无异。”
在两妖带领下,宋别踏入了青丘山九尾狐聚居地,入目所见,果然与凡间小镇无异。
两妖不时与路妖打招呼,很快一行来到一座小院前,一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婆婆拄着拐杖立在门前,左右还有两位清秀少女搀扶。
胡媚开心地迎上去拥抱老婆婆:“婆婆~我们回来了。”
老婆婆慈祥地轻抚胡媚长发笑道:“平安回来就好啊,怎么你看起来有些虚弱,遇上什么危险了?”
胡媚撅嘴道:“遇到个真人,小盖差点被他抓回去,还好我用秘法提升法力后偷袭将他惊退。”
老婆婆皱眉看向满脸委屈的胡盖,不满道:“小盖啊,从小你就和媚媚一块长大,怎么就是学不到她的一点好呢。”
胡盖委屈极了,不过从小到大几百年,反正都习惯了:“小盖没用,婆婆息怒。”
老婆婆又看向一旁事不关己心里暗笑的宋别,询问道:“这位,就是宋老相国之孙吧?”
宋别见礼:“宋别见过婆婆。”
老婆婆满意地点点头,开心道:“嗯!不错不错,一表人才啊,那就随老身去见周先生吧。”
老婆婆被两个少女左右搀扶着转身进门,后边胡盖忙扯了一下胡媚的衣袖,小声道:“周家!”
胡媚脸色一肃紧走几步,小声唤道:“婆婆,还有一事禀告。”
婆婆停步转身,见胡媚脸色肃然,微微皱眉道:“哦?说吧。”
胡媚凑近,在婆婆耳边细语一番,说了周家的祸事。
婆婆叹道:“唉……婆婆知道了,你们去见周先生吧,婆婆去办点事。”
宋别被婆婆眼角一闪而过的寒光刺得一个激灵,目送婆婆甩开两个少女的搀扶气势汹汹地离去,留下的一人两妖面面相觑。
胡盖小声道:“婆婆不会是打算对灌灌一族下手吧?”
胡媚轻叹:“先见周先生吧。”
周先生的小院颇为清雅,院内种着一簇一簇的竹,靠里的左右还有两个花坛,左边菊花右边兰花。
待宋别走得近了进一步分辨,左边的菊花坛满坛同色,而右边的兰花坛就缤纷了一些,他父亲宋诗就爱吟诗作赋,家里也爱养花,他倒是认出了其中有吊兰、香罗兰、蝴蝶兰、剑兰、白铃兰、葱兰、文心兰、君子兰,当最后看到一朵姜兰时,宋别噗嗤一声便笑了出来。
见两妖投来奇怪的目光,宋别咳嗽一声道:“这菊花很普通,倒是兰花品种挺丰富的。”
越过花坛,步入正厅,两侧各挂了三幅咏物诗画,梅、兰各一,竹、菊各一。正对大门的座位后方摆着一个大大的屏风,上面是一副山水诗画,画风豪放,诗文浪漫。厅内整体布局风格和自家老宅雷同,果然这周先生是和爷爷通信的大儒,品位相近的嘛。宋别随意打量,心中暗道。
胡盖挥手让宋别在右座坐下,开口道:“先生应该在书房,你去通知先生,我去喊淑雅妹妹。”说着便要往大屏风左侧去,却被胡媚一把拉住。
胡媚笑道:“你确定让我去通知先生?不怕我跟先生说点什么?”
胡盖立即脸色一肃:“还是我去通知先生吧。”
于是胡盖往右,胡媚往左,从大屏风后面的两门进了后院。正厅里只剩下百无聊赖的宋别独自坐着,嘀咕道:“连口茶都没得喝。”
闲着也是闲着,宋别便起身来欣赏正厅里的诗画,正欣赏着右侧最靠里的一副咏竹作,一个清脆的声音从大门方向悦耳。
“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宋别转头看去,只见一个少女正俏立在门前,向他发问。
那少女披着一袭薄薄的白色布衣,像是站在烟中雾里,看来有十七八岁的年纪,除了及腰的黑发之外,全身雪白,面容清丽绝俗,秀美若仙,只是肌肤间少了一层血色,显得苍白异常。
那双充满灵动的眸子像是会说话,却又让人琢磨不清究竟在说什么。
宋别忙别过头看向左侧地面,安抚躁动不安的心跳,低声自省:“少年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养心莫善于寡欲。沉湎酒色,敢行暴虐。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服药三朝,不如独宿一宵,前哲之诫也。小人戒色,须戒其足;君子戒色,须戒其眼……”语速极快,循环往复地低念,顺序也是杂乱。
全身心投入自省戒色心的宋别完全没注意到那少女好奇地踮着脚尖已来到他的右手边,侧耳倾听。他只忽闻一阵如兰似馨的清香迎鼻,令人心醉神迷。竟是瞬间迷失其中,竟是痴了。
少女听了大半宋别的自省低语,一双大眼便是一亮,又见他戛然而止,此时开口就不算打扰啦。
轻轻一拍宋别的右肩,笑道:“你是宋别!?你……”话没说完,她便见到目瞪口呆的一幕。
只见宋别正色迷心窍心如鼓动发了痴,被少女轻轻一拍右肩竟吓得腿一软跌倒在地,然后立刻爬起身来拍拍尘土,整理仪容,随后双手背负一脸微红地露出浅笑。一边用手在背后掐自己的腰背,一边控制着有些僵硬的嘴角,声音微颤道:“啊?姑娘说什么?”
少女被他的不堪逗笑,仙容扑粉,两手掩面,羞嗔道:“小女子,真有那么美么?竟令公子口诵诸贤戒色之语克制杂念?”
宋别尴尬极了:“哈哈……姑娘是来见周先生的吧?请坐下稍待,先生很快就来。”
少女闻言,一脸甜笑地便在正厅右侧第二把椅子坐下,又引向右手边的座椅,请道:“公子也请坐。”
宋别犹豫了瞬间,随后落座,落座后便盯着大屏风猛看,看似是观诗画入神,实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此时在想什么。
少女双手叠在腹前,微微侧头看他,轻语道:“公子也善诗画?”
宋别暗道这秀美若仙的少女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只好硬着头皮与她交谈。
“不敢说擅长,只是家父擅长此道,从小耳濡目染能够欣赏罢了。”
少女颇有兴致,便与宋别谈论起厅中的诗画,宋别倒是没有谦虚,他确实是不善诗画,也就是个能欣赏的水平,诗是做不出什么好诗的,就算勉强作出也只是俗流。画倒是能画,不过他的画是道门的画,重神而轻意,也就是比较抽象派,和当下的水墨丹青的审美还是有一段差距的。
不过好在不论是祖父宋老相国还是父亲宋诗,再算上宋母,都是在诗画上有不低造诣的,从小熏陶之下,欣赏上是毫无障碍的,也能和少女说道个一二三。
两人相谈正欢,胡媚回来了,笑道:“哎呀呀,你们两个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
少女对胡媚露出个绝美的笑容,笑道:“媚姐姐回来啦,我刚从外面回来,见公子在欣赏诗画,便随意聊了几句。”
胡媚在少女左手边坐下,一人一妖,一仙一媚便交头接耳小声说起了悄悄话。
被忽视一旁的宋别双手撑在大腿上,用眼角往左边偷瞄,也不好意思过去听她们说些什么。
待又过了一会,一位一身玄衣的老者当先从大屏风右边走出,其人须发皆白,面容沧桑,一双眼睛却分外有神。
老人面色沉重,在主位落座。不时低笑,窃窃私语的两女立刻分开,白衣少女来到老人面前低头行礼,喊了声爷爷。
老人的表情这才解冻,慈祥微笑点头,嗯了一声。少女便跨步,在老人椅子侧后方俏立遗世。
胡媚站起来,和跟在老人身后回来的胡盖一同在正厅中央给老人见礼。
老人微笑点头:“辛苦你们了,老夫不胜感谢,离山多日,你们也先回去休息吧。”
两妖便恭敬地告辞离去。
待两妖的背影被照壁遮挡,老者这才收回目光,转向宋别,先是审视了一番,随后抚须颔首轻笑道:“你就是宋别?”
宋别在老人到来时便已经离坐,此时见礼道:“宋别拜见周爷爷。”
周先生左手请坐:“嗯,坐下说话。你既然称老夫爷爷,想是他们与你说过我与你祖父的一些事。”
宋别谢坐,随后恭敬答道:“确从两位口中得知周爷爷与祖父有书信来往之事。”
周先生呵呵笑道:“以你的才智,应该也自己猜出一些东西,不如说来听听。”
宋别心道这是要考我啊,不过他确实也猜测出一些事情,不过都是细枝末节,心中疑问还是很大的。
他道:“周先生应是出自步古城周家,那与我祖父可能自幼便是相识。”
见周先生颔首鼓励的笑容,宋别接着猜测道:“祖父似乎也是二十年前退出朝堂,周爷爷似乎也在青丘山隐居了二十年,或许二十年前朝堂曾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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