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仓州继续向北,已经很少能看见连绵不断地青山,但三三两两的孤山还是映入眼帘,若少女的眉黛般清秀。
过了眼前山谷的隘口,便是连接北胡的茫茫草原。墨绿的一大片,翠流,轻轻地淌入远方天际。如此肥美的草场,因为时不时地被作为战场,百年来都没有牧人在此放羊牧马,亦更没有想象之中响彻草原的悠扬边关牧歌。
流綮三人缓缓勒马,凛凛长风侧过他们耳畔,拂动青丝,好一番英姿飒爽的潇洒姿态,若是在城里,可不得惹来一大群名门望族的闺中小姐的簇拥与追捧。
隘口静得出奇,唯有风声。
忽然间,一声凄厉的长空鹰鸣,流綮感到有些不安。
就连他们胯下的三匹马也感到了危机般,“嘶嘶”叫着,马蹄左右乱踏拨动了地上的碎石。三人或是勒紧缰绳,或是轻轻拍拂马勃,以好使它们镇定下来。
果不出所料,隘口两边本是嶙峋的岩石绝壁之上,竟齐刷刷地冒出了一众黑衣人。他们几近同时,从绝壁之上跃起后,如履平地般朝着流綮他们直奔而下,就如同一阵带着杀机的黑风席卷而来。
转眼之间,三人就被三四十个黑衣打扮的人连人带马围在了一个圈里。
林长歌见这伙人的打扮,说是江湖人士的话,却又在肩上胸前披着些甲胄,说是军士的话,可仔细一想又有哪队如此散乱的服装,就连手中军械更是有刀有剑,有勾有刺的,连个统一的都没有。这伙人到底是个甚来头?
浪迹了北境多年的慕容千乘却想起了从前曾经见过这么一帮人,他骑在马上,悠悠言道:“来者可是影山暗影盟?”
暗影盟?流綮从未听说过。而林长歌倒是想起了之前听父亲讲过,这暗影盟是在夏国北境,夏c赵与北胡三国交界处的影山之中存在的一股势力。那里的人都是些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和一些流寇。几年间不知是何人物,竟把这些人聚拢了起来,占山为王,建立了小政权。再说这影山,不归任何一国管辖,这些人就更加肆无忌惮。他们还有常备的军队,北方草原各部族也经常借用他们所提供的雇佣军进行交战,看来眼前这些就是暗影盟的暗影军。
由于影山远离中原腹地,自然有没有多少人了解到他们的真实情况,亦不得而知暗影军的战力如何。
只见暗影盟众人之中,走出一位身材魁梧,两肩宽阔披着一袭青色长裘的中年男人。他便是暗影盟的盟主严苍天,便是他将本来一盘散沙,流民流寇遍地的影山发展成了如今能与各个军镇都有一战之力的样子。他那对浓浓的剑眉英气逼人,似在告诉别人他的野心绝不止于此。
严苍天将他那对接近脑袋大小的拳头举在胸前把玩道:“不用管我们是谁,把龙寂凤隐留下,赶紧滚!”
他的这句只是轻轻开口,声音低沉随意,却带着王者般的霸气。
林长歌与慕容千乘不曾想到,龙寂凤隐的消息是如何走漏。慕容千乘似乎想到什么般,忽然对流綮呵斥问道:“是你?”
流綮不知所措,这慕容千乘为何会怀疑自己。林长歌赶忙替流綮解围:“绝对不是流綮,我相信他,况且当今之际,应当先对付眼前的敌人。”
“哼,只怕我们往前对他暗影盟,他就在背后捅我们一剑。”慕容千乘虽是这么说,可还是飞身下马,瞬间抽出腰间宝刀。
流綮想着证明自己的清白,亦跟着从马上越下。林长歌见这二人怎么突然如此鲁莽,连给自己斡旋的机会都不给。不过林长歌眼下也只得跟着他们硬着头皮上了。
只见严苍天身边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位白衣人,这身白在一群黑衣之中是多么惹眼,可他们三个竟都没有发现他是如何冒出来的。那白衣人突然喊到:“那两人身后所背的就是龙寂凤隐,干掉他们。”
对面人数众多,一时之间三人竟陷入苦战。慕容千乘在费力地砍翻了几人后,背靠着林长歌的背道:“这些绝不是寻常军士。”
林长歌一掌抵开了敌方的一击劈砍道:“的确,看来是精挑细选的武人。”
接着林长歌瞥眼看见流綮被十几个人围住,不能脱身,对慕容千乘道:“看吧,流綮绝不是出卖我们的人。”
出乎林长歌的意料,慕容千乘再此刻竟还有闲工夫开玩笑道:“哈哈,刚刚就是有气没处撒,和他开了个玩笑,一路上我都盯着他呢,他没机会泄密的。”
“你!”林长歌有些无语,难以置信地说道:“想不到我带来的林府亲信,竟被背叛我们。”
慕容千乘道:“你也别怪他,你叫回洛城送信,或许是被人拦住,为了活命才泄了密。”
林长歌:“你还真是心大,眼下怎么办?”
“我和流綮勉强对付这些人已是极限,可那边的人还未出手呢,唯有一搏了。”慕容千乘看着在一旁观望的严苍天与他身边的四个人,他的言语中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
没等他们说几句,一群人又攻了过来,慕容千乘与林长歌再次分开,各自应战。刀光剑影之间,着实令人眼花缭乱。
一个不留神林长歌背后中了一记冷剑,殷红鲜血霎地渗出,林长歌苦苦咬着牙强忍着疼痛。可另一人,另一剑却马上要接踵而来。
流綮见林长歌受险,顾不得自己被划伤了几剑,原地持剑使出鬼影幻法,蓦地伴随一簇鬼影,闪现到了林长歌身前。林长歌本绝望地闭眼等受那一剑,可睁眼后却看到已是身受多处创伤的流綮站在身前,如一面坚实厚重的铁盾,守在他的前方,替他挡开了那一剑。
林长歌咬牙站起,看着为自己受伤的流綮道:“对了,你有鬼影幻法,你带着龙寂凤隐走吧,我们拖住他们。这龙寂凤隐,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流綮默然无声。
林长歌连连叫了他几声后,流綮才毅然决然地说道:“我不会走的。”
“流綮!”林长歌盯着他这位结拜兄弟的背影,欣然点头,“好吧,你我兄弟二人今天就搏上这么一搏,能不能活着出去,就看老天的意思吧!”
兄弟。
流綮此刻很是平静,他为了朋友他尚可赴汤蹈火,何况是自己的兄弟。只见流綮缓缓拔剑,却一道道剑光闪出,击退了三名敌人。流綮即使对于将要致自己于死地的敌人,也没有下杀招。在林长歌看来,这种行为,在这种乱世之中属实是幼稚无比的仁慈,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是流綮。
慕容千乘见林长歌受伤,也杀出一条通路,向他们二人靠拢过来。此时他们三人互成掎角之势,在敌人逐步逼近之中困守于一小寸空间。
在一旁掌握着一切,观察的一切的严苍天径直大步走来,一副大势在握的得意姿态道:“何必呢?留一条命不好吗?”
林长歌一脸不屑地说道:“阁下真是好计策,等我们远离了玄武军再出手,是怕敌不过玄武军?”
严苍天此刻如同看着正在狡辩的孩童般觉得可笑,他说道:“死到临头,你也不用讽刺我,逞这些口舌之快,我们暗影盟就是些散兵游勇,流寇山贼,如何敌得过被北胡天佛骑追着玩的玄武不不不,干脆叫缩头乌龟军吧。”
被反击一语了的林长歌心中窝着一团火,可又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毕竟玄武军面对天佛骑,一般只能依托军堡城寨,坚守抵抗。
流綮此刻紧紧攥着剑柄,他决定放手一搏了,无论如何,他不能让林长歌死在这里,即使是牺牲自己。他有着太多的理由来拼尽全力保护他的结拜兄弟,亦或许极为可能是亲兄弟林长歌。
流綮轻声对林长歌道:“信我吗?长歌。”
“信,一直都信。”林长歌想不懂流綮为何明知故问,他有种不好的预感,比此刻身处危境更不好的预感。
“等下我若让你们跑,你们就往北跑,跑出山隘。”流綮右手持剑,用牙齿解下了左手护腕,接着道:“慕容公子,长歌受了伤,就由你带着走了。”
慕容千乘似也感到了什么,点头道:“这是自然。”
“告诉我,你要干什么!”林长歌神色慌张道。
流綮没有理会林长歌,将漆黑的牛皮护腕扔在地上,拉开袖子,露出手腕上纹着的神秘图案。紧接着流綮用剑在手腕上纹着鬼影宗神秘图案的肉上划出一道口子,正好将那图案一分为二。
本是交战的双方都是一脸疑惑,不明白这人究竟在做些什么,唯有慕容千乘感到这或许是什么特殊的仪式吧。鬼影宗神秘特别,有这些奇门异术也不足为奇,只是他也不知道流綮究竟要使出什么招式?真的如流綮所说的那样照他所说的做就能转危为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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