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为青碗,一为方尊,器皿不同却都盛装着人牙,我潜意识里认为两者之间应该存在着某种联系,虽然我无法揣摩出其中奥妙,但这些天经历告诉我,看似巧合的事件其实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在小阿螺报道她的发现后,底下群人愕然,谁都没想到方尊内会是这玩意儿。
哑葫芦围着方尊转了一圈,瞄准位置后,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在距其五十公分处猝然起跳,手搭蛇头脚踩凸纹,上下借力眨眼升到了器顶。他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不超过三秒钟,我们在下面全看呆了,妈的这家伙是成龙吗?
哑葫芦上去后也蹲了下来,这方尊由于太高,仰角所限看不清他在干嘛,只瞄见他身体在一阵阵地耸动。过了片刻,他探出头,示意我们向后撤,然后手里捧了一把牙齿从高往下撒出。
牙齿如同白色瀑布哗啦啦落下,在石板上摔击作响,弹跳出老远。哑葫芦又扔下来几把后,自方尊上一跃而下,连带着把小阿螺也接到了地面。
许药罐子是我们当中唯一一名医生,他收集了十几颗放在手里看,几人在侧边站着,等他的观察结果。
“呃嗯哑少爷,小阿螺没说错,这的的确确是人的牙齿。”许药罐子八字胡微抖,“人口腔内的各部位牙齿都有啊,并且有老有小。”
他望了望眼前的青铜方尊,呆呆然道:“我的老天爷,把这么一大件装瓷实,那得多少人哪,搞这么多人牙齿干嘛?”
小阿螺道:“药罐儿,地面傣族文没记载这方尊的事迹吗?”
许药罐子弯着腰,在黑石板上来回踱步,沉吟道:“记到是记了,但却一笔带过。文字面上说,勐掌国王乃当世奇人,其他部落小国视为共主,组成了个联盟国家。这国王不仅惩奸除恶,还能镇鬼降妖,他得到了神明的赏识,化成神龙而去。他的子孙也受到庇佑,青春永驻,不老不衰,引得东方大批使者带了诸多奇珍异宝前来朝拜,这青铜方尊便是纪念此举而铸造的。”
小阿螺望着脚下的白白点点,嫌弃道:“那些东方使者是送了人牙过来吗?”
许药罐子道:“这倒不清楚,只说是‘神赐之物’。”
身旁的一字胡眉头舒展开来,道:“这下我懂了,原来这大家伙是两国建交的纪念物,那我们置身的此处十有八九是个古代友好邦交纪念馆了,那里头的宝贝可就数不胜数了。”
他这么一讲,诸位听者都眼前一亮,显得十分兴奋,连我也有几分激动。跟了这么久,我大致摸出了这群人的来历,想必他们都是探穴寻宝盗卖文物之徒,并非贩毒分子,虽然都是丧心病狂之流,但前者多与死人活尸打交道,不太招摇过市。
一字胡看我脸色起变,走过来拍拍我肩膀道:“这位江小弟,一路过来我看你为人尚算厚道,也不想难为你。苏凯之前的所作所为可是连你活路都没留,你又何必与他为伍,我正好少了个伙计,不如你就弃暗投明加入我们,好处只多不少。”
我不禁哑然,听话里意思,他八成把我当苏凯的马仔了,想要收编我,与其受尽窝囊当肉盾,不如正大光明做炮灰,他主动给我台阶我当然要下。
正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我当场把苏凯臭骂一顿,又拍了番一字胡的马屁,作出一副幡然悔悟浪子回头的模样,最后眼泪鼻涕都差点儿逼出来。
我这慷慨激昂的态度令一字胡很是受用,他有心将我纳入麾下,也不再过多言语。为表示不见外,他将随身携带的包统统套在了我身上,狼狈的模样引得小阿螺咯咯直笑。
那一刻,我无比想念好兄弟大鱼。
随后,眼见冥室探索一空,哑葫芦依照折子纸上的路线图,很轻易在右角象雕的尾巴后,发现了一个甬道,比先前的石板路要宽的多,可以容纳两人并排行走。
道路微向下倾斜,并不是直线,时不时会有一个拐角。虽然哑葫芦身携图纸,但我们仍走得小心翼翼,在一番迂缓后,终于走到了甬道的尽头,前方出现了一扇玉石门,已经被推开了条缝隙。
哑葫芦率先拿灯往里张望了一下,见没什么危险,挥手让我们跟他进去。门后的空间骤然变大了十倍之多,声音传出去没有了回荡感,持灯向下一照,才发现我们正位于一处洞穴高处。可惜灯光贯穿力有限,无法将整个空洞照个通透。
脚下貌似是一个向下的石梯,但台阶非常的奇怪,不是四方四正的踏板,而是凌乱的凸起格棱,踩起来很是硌脚,有种随时摔落下去的恐惧感。
我们沿梯而下,两步一层,速度十分缓慢,也正好给了观察周遭的时间。在下了十米开外后,我们发现两边开始出现了米白色墙体,以石梯为中轴呈对称状,并形成了一个锐角。这墙体非金属非玉石,不知是何材质构造,摸起来光滑而坚硬。
几束灯光放射照去,只见前方每隔一段距离就有这种墙体林立两旁,高低不平,由短变长,给人一种波澜起伏的美感,而石梯也开始随着墙面忽高忽低。白墙相互之间形成了一个个狭长的巷道,道上靠墙堆积着许多瓶瓶罐罐。
在走到石梯低洼处时,我们停下脚步,挑选了一间内室进去。堆放的瓶罐大小规格不同,但个个颜色瑰丽,做工考究。哑葫芦用手指敲了几个,击声沉闷,显然里面都不是空的。
一字胡上前去抱了一个较小的,晃了晃,大力砸在了白墙上,罐内的东西撒了一地。我们定睛细看,见地上为薄形板状硬物,竟然全是鳞片。
这显然出乎所有人意料,一字胡又接连摔了几个,瓶罐中无一例外都是这物什。
许药罐子捏了几枚,讶异道:“这都是鱼鳞哪,史料里没讲过勐掌国有这收集癖好啊。”
哑葫芦却突然变了脸,急忙出去向外看,他拿着手电筒前前后后照了一通,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
小阿螺喊道:“葫芦,你葫芦里又卖什么药啊?”
哑葫芦做手势让我们过来看,结果几个人瞪了大半天也没看出来个所以然。他就借着许药罐子的嘴大概解释了一下。
原来这一整个空间的全貌形似一条巨大鱼骨,我们进来的位置好比是鱼尾部,脚正踩着的石梯则是鱼脊椎骨,两侧层层相隔的白墙相当于参差不齐的鱼尖刺。
哑葫芦这么一说,我们想象着再去看,果然就觉得如他所言,大家平时都吃过鱼肉见过鱼骨,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望着这黑漆马虎环境下若隐若现的鱼骨形态,我无比想念好兄弟大鱼。
一字胡疑问道:“哑少爷,这洞穴修成鱼骨状,又藏匿了如此多的鱼鳞,这中间可有什么说头?”
哑葫芦表示不知,他看了眼手上的折子纸,指了指前方,示意得继续走。
一字胡自然也没了二话,现在摸清了洞穴的脉络是条鱼骨,那我们顺着往前走,就能到达鱼头,这么重要的部位定然有更大的发现。
当下我们提快了速度,沿着石梯一路疾走,地势两抬三落后,终于看到了前方有一座耸立的建筑影迹。待靠近后看清了其真容,不由都大吃一惊。
单论这建筑本身,并不值一提,它仅是一个八角竹亭而已。只是它的底部承重柱是四个青色玉石雕琢的鱼头骸骨,嘴腮朝上,鱼目狰狞,而其中一个则是从我们的这方纵深过去的。
我们马上打光去看另外三个鱼头的来向,接着就看到了同样的鱼脊梯和大片的白墙,心里震撼不已。原来刚才所走所观仅仅是这洞穴的一小部分,整个空间共有四个这样的鱼骨架构,每个骨架间隔又修砌着数量巨大且错落有致的白墙林,组合在一起很像一个线条密集版八卦。
“你们看这里是什么!”小阿螺细声叫道。
我们闻言一惊,把目光从大气壮观的外界收了回来,集中在了八角亭里。这亭中心立着一大座雕塑,主阳绿色,散发着微弱的紫外荧光,看起来是极其名贵的翡翠玉所制。
雕塑对象是四个匍匐在地的人,一只手臂向上伸展,姿势非常怪异,这四人正对着鱼脊梯的方向,似乎正在祈求什么。
我看在眼里十分眼熟,但在我的记忆里,我很少接触到这种玉质雕刻物,这令我很是困惑。
正在搜刮大脑的时候,白头巾突然发声道:“郑五爷,又少了个人,孙老幺也不见了!”
一字胡听罢周身一震,数了数人头,变色道:“妈的!怎么回事?”
这时,哑葫芦忽然从边上闪了出来,一把按住了我胳膊。我差点儿吓尿,一回头发现所有人都在表情怪异地看我。
“白菜别动,肩膀上有东西!”小阿螺叫道。
我一下慌了神,歪脖子一看,只见一个黑色的手印清晰地按在了我白大褂上。
“我日!”我挣扎着刚打算脱衣服,突然想起来里面还穿着件裙子,要被这群人看见恐怕给笑死,登时就停下了动作。
这不到半个小时的功夫少了两个人,还没有任何征兆,再加上这鬼手印子,大家脸色全都铁青。
许药罐子看着是真怕了,咽了口唾沫道:“呃,哑少爷,我们是不是真遇上凶鬼婆子了,这人一直少,不是办法啊。”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瓶罐破裂的脆响传来,众人都是一乍,纷纷循声望向远处的那片林立的墙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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