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名字？有必要吗？”老张对两个小姑娘的提议表示不甚理解。
“嗯，可以。”高副台长却表示支持。“这也算是团队文化建设，知雨是从旧文明时代的故事里学来的，对不对？小张你听好，给自己的车取个喜欢的名字，一来有助士气，二来，在关键时刻以此为代号，可以省去不少麻烦，比如外人就不容易偷听你们的谈话，从而得知你们手里有车，”
老张对此理论有些不太明白，便不再说话。
两个姑娘在取名的问题上争论了好一阵，在高副台长一再催促下，最终大家决定，四驱皮卡t60昵称“壁虎号”，四驱房车v80昵称“白龙号”。
真是两个怪异可笑的名字。老张嘴上不说，心里却暗暗想：我自己才不会用这么幼稚的名字喊那两辆车。
目前三个队员中，老张和知雨都有驾驶许可证，老张的驾驶技术自不必说，知雨的经验也比较丰富；嘉嘉虽然考过了许可证，但考完后至今几乎从来没摸过车。于是，高副台长暂时指派知雨驾驶皮卡“壁虎号”，老张驾驶房车“白龙号”，嘉嘉坐在“白龙号”车内。
“千万记住，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你们的这两辆车绝对不可以走散，不可以互相失去联系。停车的时候，两辆车之间可以架起有线电话的传话电缆，但行驶的时候千万要保持队型。”高副台长叮嘱两个司机。
随后，高副台长坐上“壁虎号”的副驾驶座，带领车队驶出地下车库，来到大钟亭的管委会内部加油点，将两辆车的电瓶和应急邮箱全部加满。之后他跳下车，向三个队员告别。
“我该走了，管委会那边还有一大堆事情。从现在开始，往后你们就靠自己了。记得合同上规定的条款：每个月要通过邮路向我寄至少一封内部保密信件。”
他走到“白龙号”的车头，递给老张一个子弹袋。里面装着的是十几发猎枪子弹。老张想起来，这是初遇高副台长那天，被对方连同猎枪一起没收的子弹。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老张心里有些感慨。
然后，高副台长又摘下自己那支高档的发光电子表，递给老张。
“别让我失望，老兵。”
“领导，放心交给我吧。”
老张戴上手表，将子弹和猎枪一起放到“白龙号”手刹后的置物箱里，隔着车门与高副台长互敬军礼。
然后，两辆车驶出加油点门口的小巷巷口，越过马路，朝南边的鼓楼广场方向转弯，准备驶向汽车改装厂。
后视镜里，老张看到，高副台长一直站在路口，目送调查团的车队离开。
“从现在开始，调查团就要由我来保护了”
他在心中默念。
“白龙号”在前方，领着“壁虎号”沿中山南路一直往南开到广州路，然后右拐，往西开到一处三岔路口。那里的空气质量明显已经比中山南路差不少，虽然现在已经是上午九点多，周围的可见度却依然很糟，仿佛建在城市周围那些高高的防尘霾围墙根本没有用似的。
老张驾驶“白龙号”在道路尽头左拐，隔着马路，看见灰尘弥漫的空气中有一排用led防霾灯组成的灯阵，歪歪扭扭地拼出五个汉字——“老孙汽车城”的字样。
看来到地方了。老张将车子减速，临近过马路之前，周围巡视一下。
周边没看到任何行人和车辆，只有两三辆被废弃的小型家用轿车的残骸被抛在路边，车里东西几乎被搬空了。再远一点的地方，就已经被浓重的灰黄色雾霾所遮盖，看不清楚。
他回头问一下嘉嘉：“窦嘉姑娘，听说你可以预报天气？”
嘉嘉从后面的生活车厢走到驾驶室内，摇摇头，低声说：“张师傅，我我不会预报天气啊。我只能根据经验和现况预测一下近期的天气。”
“啊，用不着叫我张师傅，叫我老张就行。”
“好那你也用不着叫我姑娘，跟知雨一样叫我嘉嘉就可以了。”
嘉嘉看一眼车窗外，皱眉说道：“今天的空气质量很差，连城区里面的可见度都这么低。城外今天晚上有可能会刮9到10级的沙尘暴吧。”
“嗯，搞不好下午就会刮起来。”老张缓慢驾驶汽车横越马路，嘴里喃喃说道：“感觉真是不舒服。”
“老张，您别担心，应该不会有坏人，这里是城内嘛。”嘉嘉劝慰他。
“这我知道。不过这附近已经靠近城市边境了，往西就是盐碱地，就算没有土匪，可偷车贼和拾荒贼也不少。”
从河海大学旧址再往西，不出两公里，就是一大片盐碱地，一直朝西朝南延伸到旧长江河道，面积广阔，不宜居住，等同于无人区。
嘉嘉对老张说：“师傅您知道吗？那片盐碱地据说在旧文明时代可是南京的富人区，后来在大灾难中，海水倒灌，旧长江和旧秦淮河的水大幅上涨，把那里全部淹没，然后才形成了盐碱地貌。我听高副台长他们说过，在我小的时候，有人还从那里的地底下挖出好多以前人遗弃的地铁车厢呢。”
“是嘛。那一定很有意思。”
说话间，车队已经开进了马路对面的一道大门里。这里就是所谓“老孙汽车城”的前院。
周围还是一片寂静，完全没有一丝声音，也见不到一个人影。
知雨抢先跳下“壁虎号”，跑到“白龙号”车旁，对老张问道：“老张师傅，应该就是这里了。——奇怪，怎么没人？高副台长的信应该一早就送到了啊？”
“也许那个老头早就收到了，只不过他又犯懒，不想在外面迎接我们吧。”
老张嘴上这么说，可心里却本能性地不安起来。
任何与计划不一样的现况，都有可能意味着灭顶之灾。
他拎着自己的猎枪下车，检查完子弹，将猎枪挂在胸前，一边摸着自己嘴上的口罩一边四下观望。
到处是一片尘雾茫茫，这么差的天气，或许老孙的确不想出门。
不过这地方老张也比较熟悉了，之前来过至少七八回。他想了想，没开手电，顺着自己的记忆朝前走，走向可能是修车厂会客室的地方——那发光的五个字的正下方。浑浊的空气里，可以看见那里有一团方形的阴影，应该是一幢楼。
“知雨，我就在车里等你们吧？”嘉嘉也有些不安，不肯下车。
老张回头对她说：“不行，这样不安全，你跟在我后面。知雨你在最后。”
三人于是列队朝那栋房子走去。
走不了几步，前方那幢巨大的厂房车间就现身在众人面前。老张抬头看了一下，心中安定不少——这里很熟悉，这就是他以前来过不少次的大型车间。来老孙这里改车、修车，都得把车子开进这栋大车间里来。
但奇怪的是，这会儿这家厂子竟没开门，办公室的大门也紧锁。
大门上挂着一片木板，上面用黑色涂料写着些什么字。
老张走到近处，知雨也凑了上来，迫不及待打开自己的手电筒照到木板上去。
“不要贸然打开手电，这很危险！”这句话在老张心中一闪而过。他忍住没跟知雨计较，毕竟这里应该算是安全的地方。
“哇，这些字写得真不错。‘本店歇业，非请勿扰’这是这里的老板写的？”
老张看看木板上用毛笔写下的这两行字，暗中笑笑：当然是老孙写的。那个老家伙，崇拜旧文明崇拜得入迷了，连写个通知都要用毛笔字玩玩什么“书法”。
不过他为什么现在歇业？难道没收到高副台长的通知？
众人正困惑间，一个人从后面迅速跑来。
那人站在三人身后，用尖利沙哑的难听嗓音嚷道：
“把手举起来。干什么的你们？”
同时，那人手中发出左轮枪上膛所特有的明亮而漫长的“咔咔咔”击锤扳动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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