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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北山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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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从大海方向往西看,隔开数余里的沿海密林,能望见远方被森林覆盖的连绵山岭,这条森带包括傍山树林能向北一直延伸到数十里以外,直到临近兽人栖息地的矮林,整条线都是清一色的松树。

    在松林里夜间十分幽静c和谐,栖息在林中的小动物们很遵守作息时间,只要过了傍晚,保证再找不到半只虫鸟。

    而这天夜里,林子深处却有了动静。是鬼鬼祟祟的艾丽。随着她轻盈而又匆忙的身影躲在一棵大松树的后面,那双晶莹的眼球闪烁得更加迅速了,让人感到很不安。她仰头靠着大树,闭上眼睛打了个寒颤又忍不住睁开了,她担心再听见一声尖锐的嚎叫声,或者看见那种场面的任何浮光掠影。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冷静下来,趁着短暂的沉思,她开始重新整理思路,做好最坏的打算。当下而言,一个巫师要是没有了魔杖和扫把就彻底废了,而她却都弄丢了,所以她潜藏着,好找机会尽快逃离。

    她就知道那群萤火虫绝对不靠谱,因为她与他们走出石井镇不久后便走散了。那会儿她在墓地里遭到了埋伏,回来后一切都没了。而萤火虫并没有为她驱走恶鬼,它们只是消失不见了,没留任何预示,就仿佛它们圆满的计划就是成功甩开她,偷走她的背包,让她彻底遭殃。而她没了武器,又加上前路未卜,于是她原路返回去了。但是后来,在返回途中偏偏就碰上了几个长袍游魂。她听见了一个歇斯底里地嚎叫声,她没顾上看清,在惊恐之余,她扎进了松林,向北逃去。

    这会儿,艾丽在松树后已经悔青了肠子。她认为千不该妄想着布兰奇和那群大虫子能救自己出来,本来都是说好的事,它们也考虑过了,可关键时候背信弃义了,说不定它们就因为贪生怕死,不敢护送,所以才连魔杖和扫帚统统都带走,好让她彻底死翘翘,省得拖泥带水麻烦连连。

    这时,她听见南面林子里有声音传来,连忙贴着树干隐藏好,呼吸声也放低。她听见哗啦啦的树叶声越来越近了,极可能是一只游魂正划着树叶飞来。她的心弦绷紧了,只要一露出它们的轮廓,她立刻就会尖叫着冲出去。树叶声一直飞到她的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

    片刻后,突然亮起了一阵强烈的光芒,周遭环境一下子被照得清清楚楚了。艾丽忍不住地探头望去,她看见一团大火在空中燃烧着,十分耀眼,起火的像是一只扫帚。在大火下面有个人倒在地上,同样惊讶地望着大火,原来是布兰奇,他手里拿着一个小背包,正是她的背包。看到这里她缓缓地呼了一口气。

    艾丽知道那团大火是自己的飞天扫帚燃烧起来的。她想起铁匠铺的女仆人艾薇雅在卖给她扫帚的时候就建议她选择橡木柄扫帚,并提醒过她,每一根这种廉价的乌木扫帚的寿命都非常短,达不到预期效果。而艾丽还是个扫把狂人,也不注意保护和清洗,所以买来才两个月不到的扫帚就这样彻底消耗了。

    “你出来吧!是不是总跟在我身后?虽然你从来没说过你叫什么名字。”大火熄灭后,紧接着传来了布兰奇的声音。

    艾丽疑惑不已,布兰奇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的?况且他刚刚飞来,但如果不是说自己,难道这儿还有其他人吗?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没看见?不过她暂时并不打算现身。

    “我现在没空和你聊天,你知道怎么去那个地方吗?有传教士的地方,就是能够解除诅咒的地方!”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艾丽确定了布兰奇没跟自己说话,这只能说明另有其人了,而且还是引导他进入石井镇的人。她想起布兰奇说过他回到了一星期前,如果没错的话,他会遇到萤火虫的,而背包里的武器对他来说确实起不到作用,相比起来自己则更需要。

    “什么!为什么不要去?我必须去,我必须去解除诅咒呢。”布兰奇的声音又响起来了,这样听着就像在自言自语。

    艾丽探出头去观察,借着月光看不太清楚。她看见布兰奇对着枝头高处一直疯言疯语地搭话,那里根本看不见有人。不是他的精神出问题了吧?她猜想。

    当看见布兰奇气急败坏地把背包扔在地上时,艾丽再也按耐不住了,她蹑手蹑脚地走出去,准备着偷偷拿走背包再说。

    “谁?”布兰奇猛然回头刚好发现了艾丽,“艾丽?是你吗?”他追问道。

    看来是被发现了,艾丽现在也没有别的想法了,索性被发现了就不必隐藏了。她出来捡起背包便向森林深处跑去,无论后来听见了什么她也没有再回头。足足奔跑了一刻钟,她彻底甩掉了布兰奇。

    艾丽不敢停留,而后一直气喘吁吁地沿深林走着,急促的脚步声很清晰地回荡在静悄悄的松林里。这深更半夜的,她还没摸清方位,只知道要是能尽快翻越前面两座山坡就容易辨别了,到那时候,徒步走上几分钟就能出了松林,后面靠辨认大树能搞清自身的地理位置。

    不一会儿,她刚走到一片近海树林的时候,前方却传来了一段沉闷浩荡的噪音,就像有一百只狒狒正穿越在树藤间奔来一样。她躲在了一棵树后,手上紧紧地握住魔杖,做好了攻击的准备。噪音变得越来越大了,这会儿的大地也随之震动,黑暗中有东西在缓慢移动,十分朦胧,只能确定是个庞然大物。等走进了一些,她看见了古树。原来是它正大模大样地擦着地面行走呢。她松了口气走上前去,瞥了一眼古树身后拉出的一条深黑的地沟。

    “嗨古树,这么晚了你在赶什么时间吗?”她问道。

    “哦!我疏忽了一件重要事情。”古树焦虑地发出极其刺耳的声音说道,“是我的错,但愿布兰奇没出什么意外。”

    “你做了什么?”艾丽疑惑地问,“不出意外的话,他已经到达古井镇了”她顿了顿纠正道,“他被困在那儿了。我得走了,我要通知加斯特,只有他们能救他。”她说着就急匆匆地要离开。

    “难道你去过了?”古树惊讶地问。

    “我刚刚逃出来,不过布兰奇遇到麻烦了,他脱不了身。”艾丽说道,准备绕过古树继续赶路。

    “天呐!我闯祸了,真不该让他一个人去。”古树自责地说,缓缓停了下来,“我不该让他知道那里。是我告诉他那个村庄里有能够解除他的诅咒的方法。”

    “什么?你怎么能欺骗他呢?”艾丽停下来责怪道,她又绕到古树面前,“他可什么都不知道。那他完全遵循了你的误导啊,可以说,明天这个时刻他就毙命在那村庄的某个角落了。你瞅瞅你干了什么好事!这要是让奥尔德知道了”她恼怒起来,一口气训斥个没完。

    “不!不是那样的。”古树连忙解释道,“我可以保证绝对是个意外。村庄里神圣的传教士原本能够解除他的诅咒,是这样的”随后古树把自己遇到几个传教士的事情,以及从传教士那里得知的消息都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她听。

    “都怪我这记性,我是真的想帮他。我弄错了点事,就是因为巫师战争的原因,据说那里的传教士都逃跑了。现在恐怕只剩惨淡人黄的情景了那里我真不敢想象了。”古树说着冷颤了一阵子,哗啦啦的声响之余,随后抖落下满天的树叶来。

    “现在村庄里确实惨淡人黄,整日昏天暗地,并且随时可见游魂c鬼怪,它们还到处作祟。而最可悲的是所有人被诅咒了,都不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艾丽接着不耐烦地说,“好了,我要赶快去找加斯特,现在可不是聊天的时候。”

    “都怪我!不!我得去救他。”古树自责地说道,脚下又开始大模大样地挥起步子来,大地开始震动,两边树枝被划得哗哗乱响,“我的脑子太乱了!上次我故意引诱布兰奇进入龙巢,事后我就变得非常清醒,知道自己差点酿成大祸。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弥补我的过失,看来这是又搞砸了。”它嘟嘟囔囔地说道。

    “你啊!都说你老了,看来一点也没错,你真是老糊涂了。布兰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就像枯木一样烂掉吧。”艾丽责骂道,“我不能让你耽误时间,我马上就回城堡,你最好祈祷加斯特有办法。”

    “加斯特?”古树又停了下来,“我刚刚遇到他了,不过,他现在可是一团糟。他说是要去北方大龙湖天呐!大晚上的,我说了不吉利的字眼。”

    “大龙湖幽灵圣地?”艾丽吃惊地问,“就是那个常年风霜交加,漂浮在水面上的城堡?他去那儿干什么?”

    “我不知道。在黑暗幽灵圣地里,那种生灵生性凶猛,无恶不作。据传言它们专吃”

    “打住吧!救人要紧,我这就去。”艾丽打断道,转身走开了。她忍不住地打个寒噤,要去那么险恶的地方真的是凶多吉少,她感到忐忑不安。

    “嗨!等等!”古树又叫住她,边笨拙地转过身来。

    “麻烦你有话快说,不然就等下次再见。”艾丽急躁地说。

    “我有个预感!兽人部落要发飙了,他们明知道真相却依然这么安静你最好顺路去看看。”

    艾丽直接走开了,没再听古树啰嗦。她认为现在当务之急是必须回城堡,自己一个人绝对不可以贸然去大龙湖,这时候不该再拖累别人,写封信给加斯特传达事情会比较好。她不得不承认,心中不知何时有一部分恐惧始终挥之不去,就仿佛从那天下午走掉以后一切都变了样。

    他们交谈完毕的同时,刚好有只白鸽匆匆地划过了长空,向兽人栖息地飞去了。它最终落在矮山丘前的一块巨大岩石上,跳下来转身变成了一个人,是玛丽安。她依然穿着白色透明纱衣,那根笔直修长的法杖也从不离手。她轻轻地敲击着岩石,马上有一阵石头摩擦的声音响起来,接着大岩石便滑向一侧,露出一个地道口。她轻盈地走进去,身后飘落的淡淡萤光粉像一层轻轻的迷雾。她走到洞内湖前端瞭望着。当听见几声尖锐c微弱的兽语后,她摇身一变,变成了白鸽,飞近密室门前,开始倾听里面的动静。

    在密室里坐着两个兽人正在谈话。这俩兽人一个是老虎头维耶斯,另一个是个身材魁梧的羊头兽人,这个兽人下巴上有浓密的胡须显得他看起来十分沉稳。两石椅中间的青石方桌上刻着一副地图,像一幅作战图,上面密密麻麻地画着数十条粗细长短颜色各不同的箭头标线。

    “算了吧!这种时刻我们不宜出手,会给我们的朋友添麻烦的。”羊头兽人说道。说的话是常人听不懂的兽语,不过显得苍劲有力,气语十分清晰,给人一种历经百战的气场,“东林火灾的事到此为止,没有确凿的证据,别打巫盟会的主意。”他接着说道。

    “不!”维耶斯雄厚的声音颤抖着响起来了,他激动地说,“你是不知道那群混蛋有多大的阴谋,他们为了私己利益可以无恶不作,无视法律。几十条鲜活的生命白白搭进去了,他们眼睛都不眨。依我看已经不能再拖了,要赶在幸运儿被抓获之前拆穿他们。就这么办!”

    “不不!这样会乱套的,是灾难性的,我们控制不了那种场面。”羊头兽人压低声音说道。

    “那就求助奥尔德,他会帮我们的。他的后援很不简单。”维耶斯也压低几分声音说道。

    “老朋友!你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羊头兽人说着拍了拍维耶斯的肩膀,开导他说,“奥尔德的麻烦已经够大了,他的心事恐怕都是有目共睹的。我们现在势单力薄,空有野性蛮力,最不该指望的就是他。想想看,如果灾难恶化,让一个公认的纵火犯抛头露面,牵连了所有天下苍生,我们是不是颠倒了黑白?听我说,我们得沉住气。”

    白鸽听到了这里又悄悄地飞走了,它出了兽人洞后,奔着城市方向飞去了,转眼消失在黑暗的天空中。

    艾丽这边,她向北走了一整夜。从出了松林她就穿插着严密深林走,一直走过阴森的大峡谷,踏上漫无边际的花海,最后沿一条幽静的小河钻进北面森林时才懈怠了脚步。而对于到底先去哪,她也做了考虑,以至于搞不清楚多长时间没休息过,等到了再也徒步走不动的时候,她决定先找加斯特。

    这会儿天差不多大亮了。艾丽坐在一块大岩石上休息片刻,靠着大树无力地打了俩哈切。她疲惫而呆懈地盯着流淌的河水,脑中思绪也如河水一般哗哗地乱闪。她看城堡的时候,又想着要不要先去城堡?当然很可能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恐怕连西伯利亚都不一定在家。她联想到可能有机会好好睡上一觉。她撇了一眼树林,脑中突然发起了提醒:不!不!不能去!当下布兰奇才是重中之重,救人要紧,不能擅自主张。

    于是她开始观察四周,盲目地扫视着,试图发现点加斯特留下的任何暗示或者蛛丝马迹。她吃力地站起来,像背着大山似的,两条腿发着抖,麻木地迈开步子,拖着身体继续前行。

    眨眼间,天空却突然暗淡下来了,变得十分昏暗,再看去就已经成了灰压压的乌云了。于是艾丽不得不加快脚步。不多时,随着匆忙的雷声,猛烈的狂风便接踵而来。像末日降临一般,呼啸声埋没了树叶声响,阵阵狂风压着一排排叶丛像波浪一样朝北方天际滚去,直到拍打在某座山峰上。此刻,河间也骤然变冷。阴风流过河道上空后,河水渐渐停流,河面即刻凝结起一层冰霜,接着以眼观之速,沿河流迅速地蔓延下去,形成了一条白茫茫的冰河小径。

    艾丽全神贯注地望着朦胧的山林,她看见几缕青烟顺着山川飞流下来,落地后向自己飞来,青烟路过的所有枝头都凝结起一层白霜。她掉头惊慌失措地奔跑起来,可是转眼间青烟就追上了,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寒风变得异常猛烈c刺骨。它们渐渐覆盖了艾丽,把她罩在了一片风雪交加的阴影下。

    突然间,又有一片红光照亮了天空,紧接着一团巨大的火焰却从天而降。随着一声惊天的长啸,大火破开了狰狞的青烟团,像铁锤击碎石块一样,顿时把它们击成数十朵大大小小的烟团,奔着四方仓皇逃跑了。它们借着枝叶躲避,匍匐在地面上钻进了地缝;或者干脆逃到河间隐藏在河面的蒸汽中,还有的飞向天空伪装成了云彩。继而红光又亮起来了,一条耀眼的火柱倾泻下来,打在一大团青烟上,直把它扑进地下,冲开了一口巨大的地坑,最后就只剩下焦黑的深坑和不断冒出的缕缕黑烟了。至此以后,天空烟消云散了,阳光撒进森林,河间也不再阴冷了,潺潺的河水重新冲开冰霜,形成如初的河流。而其余的青烟不一会儿就彻底消散了。

    但艾丽很清楚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后面的威胁可要大的多,她循着火光谨慎地望向空中。果然,待漫天的焰火消褪后,一个庞然大物渐渐现行了。那是条大的惊人的火龙,约摸百尺有余。那巨龙长着火红的鳞片,能使自己游走在火焰中而让人一时间很难识别到。它的眼睛像两颗红星一样泛着火光在空中闪烁,两只鼻孔里冒出两束长长的蒸汽。它朝青烟消散的地方瞥了一眼,摆动几下巨大c肥圆的短尾巴,尾鳞的颜色迅速变成了鲜艳的火红色。它长着粗短的四肢,却没有翅膀,可以说是完全漂浮在空气中的。

    大火龙已经发现了艾丽,它张望一番后,一头扎了下来,朝她飞来。它张着灼热的大嘴露出一条火红的舌头,似乎随时都会喷火。

    不过大火龙没能得意,这也可以说是艾丽最幸运的一刻了。就在大火龙贴近森林上空即将喷射火焰的时候,高空却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鸣啸声,这才打断了所有事情。那声巨响简直就像一声十分持久的落地雷,一瞬间各种枯木碎屑从树上掉落下来,整片林间大地都振动起来,连小河流水也出现了短暂的停顿。这会儿在高空云层中,有一只更加庞大的大黑龙闪现了一下,眨眼间又消失了,它的速度可以说快的像一道闪电。

    由此想象一下,如此浩大如崩山裂地般的声势,恐怕那一声得传出十里以外,大火龙光是听到声音就吃不消了,更何况艾丽。不过艾丽这次倒没有那么胆怯,后面她只是预防性地捂住了双耳。反而大火龙被那磅礴的气势威慑住了,它惊恐地望了望高空调头逃去,临时只低沉地嘶叫了两声,结果也被再一次的震耳长啸淹没了。

    艾丽欣慰地环寻着四周,这情况仿佛是受够了惊恐煎熬,而对死亡世界充满了美好的憧憬,好像在寻找解脱一样。

    “加斯特!”她叫了一声,“你在哪?快出来吧!看到黑龙真是太开心了。”

    “小声点儿!那条火龙可能还没走远呢。”林子深处传来了加斯特的声音。

    艾丽听到后就循着声音找去。在绕过一片严密的芦苇丛后,她看见正举着法杖斜指天空的加斯特,法杖的顶端发出几束光芒照射着天空。在他旁边还有条黑龙,和刚才穿梭在天空云间的那条一模一样,不过远没有云间的那条庞大c雄伟。而这条黑龙满身上下,有大大小小三四十只老鼠紧紧地咬着它的鳞片。

    “加斯特!终于找到你了。”艾丽急忙跑过去大大地拥抱住加斯特,几乎带着哭腔说道,“你不知道我有多少事想说,我担心极了!”

    “额说吧!”加斯特脸上慈祥的微笑又消失了,整张脸耷拉下来,“最好别跟我解释,现在时间有限。你闯什么祸了?”

    “好的!是这样的”艾丽接着便把从她消失以后到最后逃出石井镇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给了加斯特听。而加斯特起初还很不在意,偶尔不屑地插话训斥两句。但随着她讲到一条萤火虫长龙队伍出现时,他的表情渐渐严肃了,直到讲述完毕才作出了一点表态。

    “这么说”加斯特话没说完,突然一声震耳鸣叫声喝醒了两人。是黑龙发出来的,它懒洋洋地蹭了蹭加斯特,又打算鸣叫。于是加斯特恼怒地把它身上的所有老鼠都摘了下来,放进衣袋里,“真受不了这头老龙。”他系好扣子揉着耳朵抱怨道,“好了!好了!你爱玩水就去玩吧!只要别给城堡下雨就行,不然多普拉一定会拔了你的龙筋。”他对着黑龙说道。黑龙这才欣悦地飞走了,边哀嚎着,发出如牦牛般低昂的叫声。

    “布兰奇被一种冤魂抓走了?或许这么解释也行得通,毕竟他是注定的人。”加斯特惊讶地说着。

    “他被抓走了,很可能被杀死了。”艾丽着急地提醒道。

    “不可能的。”加斯特说着连忙从上衣袋掏出一只麻雀放飞在空中,“你暂时不能回城堡,最好也别去福利院。”他十分严肃地说道,就像发布命令一样。

    “为什么?”艾丽不解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别问了!在找到你姑妈以前,你必须跟着我。”加斯特命令道。他想了想接着沉下脸来又严肃地说,“这次有人确信地牢里有恶魔。我也是刚刚收到的消息,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地牢门。据推测,恶徒们正在里面争斗,或者因为其他原因没顾上逃出来。不过一旦被他们争出高低,或者弄清楚一些事情,他们就会逃出来,到那时候世界就会像末日一样。”

    “地牢哪里?”艾丽问。

    “就在城堡的某个脚落!具体我不知道!像十年前一样,知道的人是不会说的,何况压根就没有人知道。”加斯特说着口气已经变得很不耐烦了。

    “好吧好吧!那我们现在去哪?”艾丽问。

    “现在赶去大龙湖。最好别耽误时间,要是再遇上烟鬼大家都不好受。至于布兰奇,他自会有高人相救。你该知道,按神灯的逻辑来看他死不了的。”加斯特说着就匆匆离开了。艾丽也紧随其后。他们走在一片较为空旷的地方时,飞上了天空,俩人挤在一条飞天扫帚上,沿着小河向北飞去。

    一路上,清澈的河水也伴随着他们缓缓流淌。它们冲刷过一段漫长的狭谷后,浑浊的河水变得湍急了,再隐藏于幽暗密林,直到随着弯弯曲曲的河道流走数百里,跨越两个板块。最后,在森林的边缘泻下一条百米大瀑布,融入白雾茫茫的大龙湖中。

    这座大湖长宽各约有二十千米,中央深处水深可达百米,湖面呈深蓝色。从空中望去,整个就像群山之中的一大块蓝宝石。

    在云雾缭绕的大龙湖上,最引人注目的是湖中心位置一座若隐若现的昏暗的城堡,看起来就像漂浮在水面上的巨大黑泡沫一样,十分轻盈c也巍峨。不过仔细观察还不难发现城堡也十分脆弱,大部分的城壁都有断裂,林立的尖塔上一条条裂缝基本由上而下贯穿了塔楼,而高耸的塔尖也是残缺不齐c歪歪扭扭的,好像遭受过陨石雨袭击似的。照这种情况来看,这座幽暗城根本就经不起丁点风吹雨打。

    城内就更加幽暗了,但也像其他城堡一样,有一番车水马龙的景象,只不过居民不是人类。各个大街小巷里,数百坨黑烟迅速地穿梭其中,像几百张点燃的兽皮冒着浓烟被投来投去一样,让人辩不清有几条街巷和几块广场,只能听到一阵阵奇异c高昂的声音。每一个屋檐角处附着了一大团黑烟,每一座拱券上也附着了一圈黑烟,每扇门的两侧c窗口两侧也都有相应大小的一坨黑烟。这点倒像皇宫一样戒备森严。

    偶尔也有其他形态的生灵,例如,每隔十分钟左右就有成群的马骑士穿墙出来,转向冲进后院的一片密林中,留下一段悠扬的马蹄声;继而枝头上空会飘过几块白布,每块大白布下面都罩着一个像人一样的东西,头上在眼睛和嘴的位置有三个大窟窿;还有一些五颜六色的烟团经常偷偷摸摸地从烟囱里跑出来,被其他黑色幽灵发现后,又匆匆忙忙地钻进墙缝或者地缝。

    正午时分的前一刻,幽灵们都避开了强烈的阳光,躲在阴暗的角落里休息,街道上变得空荡荡的,整座城堡又像死城一样寂静了。

    在这时,有一只飞天马划过长空,朝着中心最大的一座塔楼飞去了。它俯身而下,擦过云雾缭绕的湖面,在塔楼上空盘旋。一刻钟后,它缓缓落在塔前空荡荡的广场上。

    天马的俩前腿刚落地,四面八方顿时有一圈黑烟涌现出来,紧接着它们簇拥着把天马团团围住,迫使它停下来。随后有一个兽人纵身一跃,从天马背上轻盈地跃下来,十分迅速地抽出长剑握在手里并护在胸前。他的头轻轻一摇,变成了人的脑袋,披着一头乌黑的波浪卷发,是奥尔德。

    他环顾一周后,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四周纷乱的黑烟立刻闪开一条大路。他走进塔楼内去,随着光线暗淡了下来,气温也骤然变冷了。

    塔楼宽阔的大堂里更是一片狼藉,几尽沧桑。在一条房顶裂缝处,每隔一秒就生成一滴水珠滴下来,像一台时钟一样发出滴答声,滴在墙角里生出得厚厚的青苔上。另一侧,在几块地板缝的灰尘泥垢间,时常有一缕雾气缓缓冒出来,然后借着幽灵浮游的飙风融化在空气中。另外,在大厅深处的正前方,有一尊高大又残破的青石雕像格外显眼,由后面漫射出来的淡淡的萤光映衬着,显得更加圣洁了。雕塑的是一个手托荷叶杯的水精灵,做工非常精细,除却残失部分,其人物形象c婀娜身姿c圣洁纱袍还有翅膀的纹理线条等,都被精心雕刻得淋漓尽致,连手托的荷叶杯杯身上勾勒的符号图案都依稀可见。着实说,像这样的神作,实不应该因为边角的残旧而损失了应有的价值的。

    在不远处,大龙湖南岸密林边缘处的一棵大树上,一个头戴肥大面具的黑衣人微微露出一点头。他看见奥尔德彻底走进塔楼后,便谨慎起来了,端起一把长弩瞄准城堡的入口,准备随时发射。从弩箭尖端轻微抖落了一点墨珠,滴进地上的草丛里,瞬间后,周围的一片花草植物竟都失去了光泽,所有的叶子开始由芯向外徐徐泛黄c最后枯萎了。

    这会儿,奥尔德正大摇大摆地向前走着,丝毫不受周遭环境的影响。他抬头望向雕像,眼前被交错游走的黑烟团层层阻挡着视线。他隐约能看见雕像后的萤光变得强烈了,紧接着一团青烟冒了出来,落在前方。在一片萤光闪烁过后,青烟又变成了一个苍老的精灵。老精灵抬起头来,一张沧桑的面容展露了出来。那张脸上可以说皱纹密布暗淡无光,铁青的皮肤没有一丝血色,双眼漆黑得就像两个巨大脑洞,还有两只残缺不齐的大耳朵,就像被某些飞禽走兽咬过似的。

    就在这时,一只弩箭突然从门外射进来,钉在墙上,深深地插入城墙厚壁中。黑烟们也瞬间乱成了一团,把苍老精灵和奥尔德胡乱地包围住。奥尔德伸起手臂向来箭方向做出手势,打断行动。苍老精灵的神情也马上平稳下来,并伸手作个手势,黑烟纷纷散开了。

    “刚刚多有冒犯!请原谅。”奥尔德傲气地说道,语气不带丝毫的歉意,态度更有几分轻蔑,“我是所罗门的城主––奥尔德!好了,介绍完毕。下面来说说我今天来这儿的目吧。”

    “我可认识你!”苍老精灵发出一口尖锐的声音接道,目不转睛地盯着奥尔德,“你是那个四肢发达c空有蛮力的柴夫,一个不合格的巫师,或者说是个下等骑士。”他不屑地说道。

    “那不是重点!”奥尔德说着脸色微变,“我”

    “你的荣誉c地位c包括你的魔力,都是别人帮你做到的。”苍老精灵突然恼怒地打断他大声说道,两只眼睛瞪得更大了,“而你!就是一头隐藏在所罗门城堡阴暗角落里的怪兽。”

    “那些真的不是重点。”奥尔德不以为然地说,“我今天来不是看你怎么嫉妒人的。我只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避免一场灾难。要知道”

    “灾难?呵!”苍老精灵冷笑一声打断他,“仅仅因为我的手下冒充了那么邪恶c那么肮脏的精灵?得了吧!奥尔德!”他接着咬牙切齿地说,“你就是一个只会耍把戏的小丑,你的把戏就像你仅有的能耐,伪装成亚历山大戏弄我的属下一样愚蠢。我凭什么相信一个招摇撞骗的小丑?巫盟会就没有别人了吗?而你今天是来抓人的,我没猜错的话,你想证实你们那群疯子的臆想。”

    “不!我只为弄清一件事,只代表我个人,和巫盟会没有任何关系。”奥尔德说道。

    “今天你抓不走任何人。你还是赶紧走吧,说再多也是白费力气,你得不到任何情报。”苍老精灵说着转过身去,开始吩咐旁边的一团黑烟。

    “巴尔克!”奥尔德无奈地叫道,“你对当初的竞选不满,我知道,我们之间的一票相差让你一直耿耿于怀”

    “没错!”巴尔克立刻愤怒地接道,颤抖着迅速转过身来,“为了得到城堡我付出了天大的代价,你还知道什么?我的年华,我的一生,我大义灭亲杀死了我的儿子,我的独子你知道?”他激动地吼道,“我是个名副其实的领袖,人们爱戴我,相信我,在他们眼里我永远都是个救世主。但是那帮政客却选了你这个柴夫。他们为了顾及你父亲的权威把我彻底毁了,你和你的老头把我毁了。你那篇虚假的演讲稿,还有不知道他们做的什么手脚,居然”

    “巴尔克!”奥尔德打断他的话,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个时候你确实很优秀,你大公无私,这点儿多数人是公认你的领袖地位的。”

    “那你还在这儿充当什么好人?”巴尔克接着恶毒地说,“你为何不活在唾骂之中?为何不死在腐水井里?”

    “我活在嘲笑声中。”奥尔德打断他说,“在面对一群轻蔑和怀疑的面孔时,我每次就像现在这样:找个借口背上罪名,然后四处躲避。”

    “这都是你应得的吧!”巴尔克说。

    “不全是!”奥尔德态度凝重地说道,他皱起眉头继续说,“你不是当城主的料,你没搞清楚前因后果。无论谁当上城主都不会好过的。他们需要的是“零威胁”的管理者,而不是领袖。所以我的选票不止96票,而你的选票永远只有95票。你好自为之吧!劝你别把丰功伟绩埋葬在这里。”

    “带着你的虚情假意见鬼去吧,别逼我赶你走!”巴尔克恼怒地说道。

    “要知道,我们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蚁,帮我就是帮你自己,事后我会还你城堡。”奥尔德说着又从怀中拿出一棵闪闪发光的年轮草,递在巴尔克面前,“这棵年轮草送给你,应该能延续你的寿命。”

    话音一落,突然有支弩箭射过来,穿过几层黑烟,一下子钉在了墙上,险些击中奥尔德的手臂。他连忙躲开,回头望去。他看见那个头戴面具的黑衣人又架起一支弩箭准备射来,嘴上正大声咆哮着,“狗屁计划,弄丢了年轮草你就搞砸了。混蛋!!”

    “这是一个幽灵猎手?你竟敢愚弄我们幽灵?”巴尔克愤怒地叫嚣道。他挥了挥手,四周各种形态的幽灵一拥而上,齐刷刷地扑向奥尔德,瞬间整个大堂就变得浓烟四射了。

    “你误会了!”奥尔德说话时已经飞跃起来退出了塔楼,他抓紧天马的翅膀被飞速地带上了高空。

    就在这时,晴朗的天空中忽然闪过一道闪电,紧接着又刮起了猛烈的狂风。随后,天空乌云密布,暗淡无光,眼看着就要下暴雨了。

    城堡里也瞬间乱作一团,幽灵们被肆意的狂风刮得漫天飞舞,纷纷附着在建筑物上不敢再挪动一下。巴尔克佝偻着身子躲在半根粗石柱旁,眼睛紧紧地盯着奥尔德。

    “没来晚吧?你们什么时候打起来的?”高空落下来一只黑色翼龙时,传来了加斯特的声音。

    “就在刚才,你们来的刚好。”奥尔德回答道。

    “看来这老固执脾气还这么烈。你没受伤吧?”加斯特问。

    奥尔德爬上天马后没有理他,而是又飞下去了,冒着狂风来到巴尔克的正上空把年轮草扔了下去,“你当个合格的领袖吧。”他默默地说道。

    巴尔克接住了年轮草,迟疑地望着远去的奥尔德,直到奥尔德消失在茫茫的水雾中。他恢复了习以为常的阴暗的神情,面无表情地走回大堂了。

    “它们没有跟来吧?”走远后,加斯特心有余悸地问道。

    “他们很快就跟来!”奥尔德说话时显得很严肃。

    “开什么玩笑!你为什么突然招惹它们?”加斯特问。

    “这关系到我私人的一点小事。”奥尔德犹豫了半响接着说道,“是我那点传承下来的恩怨。”他边望了望树林的方向,“不靠谱的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他。”他极小声地嘀咕道。

    “案子有着落了吗?”加斯特问道。

    “算是有吧!”奥尔德无奈地说,“他们的瞄头从来都不是巫盟会,是我和我父亲。而幽灵们伪装成精灵的模样抢走年轮草,里面有隐情,幽灵被利用了,巴尔克只是刚刚弄清楚事情原委,可以确信他还不大明白。所以,只要他不是幕后主使,我们就应该对付纵火客。”

    “你怎么知道的?”加斯特不解地问。

    “很显然,巴尔克不知道他的手下已被杀,并且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的手下为了抢到什么东西。”奥尔德若有所思地说道,“至于伪装成精灵的那几个幽灵歹徒,他们没料到会被刺杀。另外还有中间人钻了空子,应该也是邪恶团伙的人,他利用幽灵和精灵之间的矛盾,故意走漏错误的情报,专门陷害别人。幽灵刺客以及和平兽都受了蛊惑。”

    “太可恶了!他们就不怕引起轰动吗?”加斯特气愤地说道。

    “本来就是想引起轰动的。”奥尔德打量着加斯特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而有人也料到了我会站出来顶罪!是团伙中的人,那个人开了私差。我还不知道他跟我有什么过节。”

    “有什么不同么?”加斯特问,他感到现在竟一头雾水。

    “城堡中有内鬼,并且不止一个!”奥尔德说这话时显得十分谨慎。

    “怎么可能?比如罗戈兰蒂?”加斯特漫不经心地回道。

    “不!当下我们不知道是谁,不知道他们除了搬弄是非还有什么意图。”奥尔德恢复一脸常态说道。

    “为了钱?”

    “不!”

    “为了权?”

    “不!不!别瞎猜了。”奥尔德不耐烦地说道。

    等他俩沉默后,差不过已经飞过了城市上空。整个谈话期间,艾丽一句也没有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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