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布兰奇听见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如果没猜错,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估计大伙正忙着张罗吃的,准备一天的宴羹,熬一天一夜也就吃这么一顿,人们可不会错过的。不过外面的气氛好像不对,一阵阵喝彩声和惊呼声不断地传来,像是在举行比赛。他要出去看看,爬起来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外走。而外屋没有人,他们都跑到院子里了,都吃惊地望着天空,时而大声地欢呼c大声地叫嚣。那边好像在放烟花,空中一直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照得院墙忽明忽暗。
“那巫师那女巫!!”一个长袍人突然跑到台阶上惊呼道,他扶在门口的黑木柱子上踮起脚,眼睛越过树梢抓紧眺望着天空,“太可怕了!少说也有十个亡魂,她凶多吉少了!”他说道。
“布玛!”吉玛从人群中钻上台阶拉住布兰奇往下走,“我们去前面看得清楚。那个女巫好厉害!她跟游魂纠缠很久了,被困住了。快点!”他迫不及待地说道。
“女巫?”布兰奇走在院子里向天空望去。他看见有团火一样的光球在空中游走,像闪电一样快。光团的上方坐着一个女巫,四周黑压压的游魂逼着她来回乱冲乱撞,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随着闪烁的蓝色火焰,女巫的脸隐约闪现着,不一会儿就能够看清了,那竟然是艾丽。此刻她被游魂死缠烂打狼狈不堪,正抓着扫帚慌张地躲避着,背包上被击中后着了火,火焰甩到扫帚上也渐渐燃烧起来,上衣被扯掉了一只袖子,胳膊上两条暗红的抓痕流着血。
游魂则是愈战愈勇,飞舞的长鞭逼着艾丽,好几次都挡住了她的去路,把她重新截回来。艾丽的速度渐渐慢下来了,这样下去迟早会筋疲力尽的,而她现在即将落入敌手了。这时,两条长鞭同时抽在她的后背上,庆幸背包挡住了一下,不过肩膀却重重地吃了一鞭,衣服上很快渗出了一片暗红。随后她的胳膊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扫帚已经飞得像平常走路一样慢了。她控制不了两条胳膊,双手开始乱抖。在盘旋一圈后,她终于松开了扫帚,一头从十米高的空中栽下来,擦过稀散的皂荚树叶后,摔在了地上,传出一声闷响,声音像击鼓一样。黑压压的游魂紧随其后围了上去,诡异的蓝光瞬间便笼罩了整个街头,数十条长鞭在空中飞舞,鸣鞭时迸发出一串串绚丽的火花,像雷鸣电闪一样,噼啪声接连不断地传来,远远听着像烧开了锅一样,整个场面十分残忍,令人胆寒。
布兰奇冲出大门寻找艾丽的下落,他看见黑压压的游魂徘徊在不远处的墙角,他们挥舞着长鞭,鞭声显得更加凄厉了,不容易靠近。但时间紧迫,艾丽眼看着就要被拖走了,急中生智下,他开口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布兰奇!!布兰奇,布兰奇”他连续大喊几声,吼声响亮如轰雷一般,周边的嘈杂声变得安静了,整个空旷的村庄似乎都能听得见回音。游魂一下子被吸引了注意,他们纷纷停住,狰狞地扭过头来。
庙院里的长袍人们都已目瞪口呆。土玛见此连忙插住大门,带领其他人迅速回屋,命令他们都深深地叩上衣帽,遮住脸庞。他把蜡台的棉芯拨起来,让火焰尽量烧旺点,随后大家又靠拢在了一起,像躲避灾难一样,没人再发出丁点声音,除了各自瑟瑟发抖之外。
“布兰奇,布兰奇”布兰奇持续喊着自己的名字。
突然,一条长鞭狠狠地向他抽来,打在地上暴响一声,迸发出一串耀眼的火花。布兰奇惊恐不已,他此刻看见一个恼羞成怒的游魂竟裸露出一张狰狞c扭曲的面孔:五官簇拥成一团,两只泛起红光的眼睛,似乎在预示整个脑袋即将爆炸,大嘴里长着锋利的獠牙,粘稠的口水挂在嘴角垂涎欲滴。布兰奇已停止喊叫,他跟游魂一样都停在原地,盯着对方僵持着。几分钟后,他的耳边开始响起诡异的呼唤声,声音缭绕不绝,像某种催眠。
“布一兰一奇一一一布一兰一奇一一一”他四处寻觅声源,似乎在遥远的千里之外,又仿佛近在咫尺。不一会儿,他的精神开始变得恍惚c疲惫了,注意力很快便不能集中了。
游魂们鸣着长鞭包围住他,把他逼到了一片废墟的角落,另有几个游魂从空中缓缓飞过来,正拿出一条像蛇一样随意摇摆的长鞭,准备夹击他。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片耀眼的蓝色火光亮起来了,从游魂的后面袭来,向空中席卷而去,瞬间把整群游魂拍上了高空,如排江倒海般的声势,巨大的火苗竟然燃烧起来了,像座山一样在村庄上空疯狂地舞动着。游魂们被突如其来的大火包裹得严严实实,他们像几块牛皮一样在火山中疯狂地挣扎着,身上冒着黑烟,发出嘶哑的咆哮声。滔天大火中像烧烤牛排一样,不一会儿便把游魂烧成了灰烬,彻底消失在空中,期间最多有一两只侥幸逃脱了。
随着魔杖从艾丽颤颤巍巍的手中滑落,火山一下子又消失了,村庄回归一片漆黑,空中仅剩弥漫的灰烬随风飘渺。她想拾起魔杖施一个魔咒,她一直惦记着,不过她没做到,因为她的体力早已透支,这会儿眼里的整个世界都是影影绰绰的,精神也恍惚得像梦游一样,基本上倒地就昏,鼻孔里鲜血一直不停地流着。最后,随着一阵呼唤声,她彻底昏厥了。布兰奇一把接住她,顺势蹲在了地上。
“艾你醒醒!你可不能睡啊!!都怪我!不该叫你来!”布兰奇自责道,“你撑住啊,我带你找个地方躲起来。”
这时,大门打开了,吉玛谨慎地探出脑袋来。
“我不知道带巫师进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迟疑地说,“不过你可以先躲进来!这里安全。”
“带上女巫,都先进来吧,后面的事我来处理。”土玛浑厚的声音从院内传来。吉玛听到后连忙上前帮忙,架着艾丽进了门。大门重重地关上了,土玛带头匆匆走向庙堂,他们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台阶。进屋后,土玛把一卷草席摊开在地上,示意把艾丽放下来。
“大家谁能给我搭把手?救人要紧。这巫师消灭了游魂,不过刚刚那种魔咒,可以说已经缩短了她一半的寿命。”土玛给艾丽号脉的时候说道,他翻开艾丽的眼皮看了看,开始吩咐道,“吉玛先去前屋拿些炭灰来,布玛去接盆清水。”他又匆匆往屋内环视一周,边避开一双双诧异的目光说道,“额还有谁愿意帮忙去抓只老鼠?还有蛇胆算了!我自己来吧!”
“不如抓蛇就交给我吧。”吉玛的母亲接道,“犹玛可以帮忙去厨房捉只老鼠。好吧!犹玛跟我来拿手套。走!”她说完拉上一个长袍人走出去了。
其他长袍人也不像刚才那么尴尬地望着土玛了,他们忙碌了起来。有两人把蜡台搬到了土玛跟前,拨亮了蜡芯,尽量使屋内看着明亮些。几个长袍人出去后,不一会儿拿来了一些用品,有破旧的石锤c熏得泛黄的石碗c半坛子烈酒小罐蜂蜜块油亮的干蛇皮小罐车前子等,还有个长袍人把前院的一棵细小的人参连根拔来了。
“水来了。”布兰奇端着厨房里的破锅走进来,“对不起!我不知道该用什么”
“没关系!你帮她擦一擦胳膊。”土玛扯下衣服上的一块布,涮水后搭在艾丽的头上,“我们破例收留巫师是看在她赶走游魂的份上!但是,她养好伤你们就离开这里。”他不动声色地补充道。
“她怎么样了?”布兰奇关切地问。
“劳损过度,巫师通常会发烧,她发了高烧。另加失血c伤口感染,她现在很虚弱。”
“放心吧!土玛会治好她的。”吉玛提着一麻袋木炭走进来安慰道,“他是这里最好的治愈圣徒”
“我知道!”布兰奇回绝道。他感到十分不安,也说不上为什么,总之就是心烦意乱,脑袋里似乎有个模糊的影子令人十分烦恼。
不一会儿,大家都按照吩咐把准备的东西带来了。于是,几个长袍人一起帮忙开始备药,有捣蛇胆的c有碾炭灰的c有洗人参的c有磨皂荚的c有泡车前子的c还有宰老鼠接血的。直到最后,他们给艾丽灌下了药汤,大伙就出门回避了,皮外伤则交给了吉玛的妈妈。吉玛的妈妈为艾丽解开衣服,蘸着蜂蜜把她肩头上皮开肉绽的两条鞭伤包裹起来,又把撒上烈酒的布头点燃后为她擦身。艾丽死灰的脸色不一会儿就随着腾腾热气恢复了红润。
所有的长袍人聚在院中的大树下歇息。大伙闲置下来也就有时间批判土玛了,他们认为他擅自主张收留巫师是一种背叛,是对圣徒的耻辱,更有人猜测他们即将会受到比现在还严重的惩罚。然而土玛并不那么认为,他沉稳地回应了大家。他认为石井镇的人们世世代代都在救治生灵c治愈众生,这一点不能被长袍人对巫师的怨恨所迷惑,如果有见死不救或者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发生在石井镇,那就不仅仅违背了神灵的意愿和圣徒的职责了,更严重的,那会使他们丧失一种精神,一种与生俱来的宝贵特性,石井镇因此会被埋没c遗忘,所以绝对不能有这种结局。看着其他人无言以对,他接着说,要搞清楚利害关系,巫师和巫术曾经害过镇民,导致石井镇现在不见天日的下场,所以也理应杜绝巫师和巫术。他承诺,等伤者养好伤后会赶走巫师,抵制一切巫术。
到了晚上,长袍人栖息在庙堂昏暗的烛光下,这天没人窃窃私语,屋内安静的都听不见呼吸声。艾丽被安顿在里屋土炕上,盖上了所有的破旧披风。布兰奇和吉玛只能打地铺,俩人挤在一张草垫上。
“布一兰一奇一一一布一兰一奇一一一”半夜时分,鬼魅的呼唤声又来了,似乎比前一次更真切了,布兰奇第三次惊醒后依然闭着眼睛强制入睡,但他还是失去了困意。没多久,他爬了起来,先查看昏睡的艾丽,坐在旁边静静地望着她,她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他拎起一块兽皮被悄悄盖在吉玛身上,走出屋去。外屋长袍人都在熟睡,连绵不绝的鼾声错杂交响。他们靠着北墙有一排人蜷缩着,门口处靠着两个岗卫,其余的几个躺在地上。布兰奇听着亲切又有节奏的鼾声,心里踏实了许多,这样耳边回响的诡异声音就被盖过去了。他把木头手臂垫在头下充当枕头,借着微弱的月光,瞄着窗外发呆。过了好一会儿,他渐渐地睡着了。
土院里的生活十分冷清,大家也习惯了安静。除了偶尔偷偷跑出去觅食之外,干脆没有其他活动,因此他们食量很小,每天也只吃一顿饭,且每人的餐量不超过半条蛇,甚至逮不到猎物的时候,还会吃树皮c草根,挨饿也算一种情况。在这样饥饱无常的日子里,久而久之,自然会造成营养不良,所以他们各个都骨瘦如柴。
第二天土玛没有出门,其他人也没有收获,大家不得不饿一天。布兰奇更加担心了,虽然他也是饿的力不从心,但另外所担忧的事可重要的多了:一是惦记着艾丽什么时候才醒过来,她昏迷这些天一直不吃不喝能不能撑得住,万一她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可怎么交代,对她可怎么交代;另外就是耳边总回响的古怪声音,显然已经严重影响了心神,睡眠问题更可谓头等问题,这两天来,他睡不好觉,精神状态也日渐萧条,总出现幻觉,注意力不能集中,到现在就只剩满脑子的担忧了。
“好饿!”这天深夜,艾丽开始说梦话了,“这是哪里?”
“你醒了?”布兰奇立刻清醒过来试着问道。
“嗯!”艾丽打算坐起来,但是她又瘫软在炕上,“四周好黑!”
“你可算醒了!”布兰奇说道,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把这两天所有的闷气都呼了出来,他连忙轻轻地扶她起来,“你感觉怎么样了?等下我去给你找吃的。”
“不用了!”艾丽望了望漆黑的四周说,“等天亮了吧!”她一头栽进他的怀里,“好累啊!”
“你好吧!再睡会儿吧!”布兰奇欲言又止,怕艾丽担惊受怕,所以他暂时没有跟她谈。就这样,他们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直到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屋外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在里屋,布兰奇知道注定很难熬过今天,这会儿他已经把原本美好的谈话搞砸了。艾丽闷闷不乐地蜷缩着。原来,他趁着没有困意的时候,把从涵洞到现在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艾丽讲了一遍,本来还指望她能赞赏两句,不料她大发雷霆了。
“你应该声明是你在传呼我。”艾丽有力无气地责备道,“假如我有备而来的话”
“是个误会,艾丽!你可别生气啊,说来也怪我!”布兰奇竭力地安定艾丽,不忘边为自己找理由推脱,“你知道的,那会儿我很无助,你是我最能指望上的人,额萤火虫也交代得不够清楚。”
“知不知道这样做后果多么严重?”艾丽越说越气愤,吃力地坐起来,靠在墙边瞪起布兰奇来,“你本该听话跟着加斯特,安稳地做一些事,或者了解一些事,而不是像个孩子一样经常独来独往c四处闯祸。搞到最后,是非颠倒,昏天暗地。我们现在除了等死毫无计策了。”她厌恶地打量布兰奇,嘲讽地说,“想想看吧!当初我要是不遵照计划,我们也就不可能有第一次见面了,你到现在还指不定在哪翻滚呢。”她顿了顿接着悲哀地说道,“就这次来说,你的确把我害惨了。说不好听的,我俩在这里要是出点什么意外,外人根本不知道真相,他们只认定是我害了你,我会背上很臭的罪名的。”她说完俩人就沉默了。她的怒火平息了不少,小屋内静悄悄地只剩屋外传来的脚步声和一些模糊的碎语。
过了一会儿,布兰奇喃喃地问出声来,痴呆地回头望过来。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计划中的?”
“那么不对!”他突然别过头去截断了声音,“如果就像这样,算她害了我,刚好印证了萤火虫说的话,而且这么快!”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这时,吉玛插着一只热腾腾的烤鱼走进来了。
“鱼!你们爱吃的烤鱼,虽然烤焦了一点。这可是土玛去挑海水的时候抓的。如果想吃别的,外面还有烤蛇c老鼠肉。今天大伙都收获不小。”吉玛递到布兰奇跟前,“给!尝尝吧。”
“给艾艾玛吃吧!”布兰奇却拒绝道,起身走出屋去,“她要补充点体力,我得送她走!”
这一天,布兰奇难过到了极点,那个鬼魅的呼唤声简直要敲断他的神经,每隔一个规律的时间段就会按时传来,他因此不能安神休息,整个人也变得无精打采c死气沉沉的。艾丽并没有觉察到布兰奇的反常,似乎她能习惯得了这里异常的水土c习俗,她再没搭理他。
不过,最终在布兰奇苦苦地劝解下,艾丽总算答应了深夜陪他出门转转。而她之所以答应,可并不是为了试试看他的不靠谱的计划,而是为了让他省省心,别再胡思乱想了。布兰奇和吉玛提起萤火虫的时候,吉玛迫不及待地就答应了,这可是布兰奇主动提出来的,他即使冒着被拒之门外的风险也要去。
这天晚上,吉玛早早就守在大门口等待萤火虫,幸运的是他的妈妈竟然没有察觉他。随着嗡嗡的噪声,不一会儿萤火虫就来了,一股圣洁的气息随风扑来,荧光踏上了马路。于是,他们三人蹑手蹑脚地溜出门外,向田野方向走去。吉玛把藏在胸前衣服下的麻袋掏了出来,做好准备去田野“大干一票”的架势。艾丽依然闷闷不乐地跟上步伐。布兰奇疲惫地张望着走在前面。
“很安全!”他漫不经心地说,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精神更加恍惚c散乱了,“我是说,游魂不敢靠近萤火虫,计划很安全。”他自语道。
艾丽尽量表现出相信他,一路上她都试图与萤火虫搭讪,直到她们走到田野边缘。不过她没得到半点进展,萤火虫似乎是真的听不懂讲话了。他俩打了有十几次的招呼,全都不果,不是冷遭忽视,就是被当成瘟疫一样远远绕开了。
“幸运儿有难!”布兰奇疲惫地喊了一声,尽量把佝偻的身子支撑起来,随后开始等待萤火虫的回应。不过令人失望的是,这回似乎不太灵验了,过了很久也没见任何萤火虫飞下来。
一刻钟过去了。在大家都抱着失望的心情准备离开时,萤火虫长龙终于有了反应,在长龙排头的位置有强烈的萤光亮起来了,这团萤光首先向他们飞来,待光芒渐渐地消淡后,眼前竟然显现出一只超大的萤火虫来。它的体型大的像一只麻雀,拍打着两扇洁白晶莹的翅膀飞在空中,一层层荧光粉如风中流沙一般随着翅膀有节奏地撒下来,流露出十分圣洁的气息。萤火虫不急不慢地飞近他们,望着布兰奇。
“我们不能确定你就是幸运儿。而且幸运儿”超大萤火虫说道,但没见它张开嘴巴,声音就像是从它的体内发出来的一样。它围绕他们飞行了一圈后缓缓说道,“并没有交代其他事情。”
“一个小忙!护送一个巫师离开!”布兰奇恳求道。
“我们不会护送身中诅咒的人。”超大萤火虫顿了顿说道,“把瘟疫传播出去的话,我们处理不了。请谅解!劝你们还是不要出去了。”
“可她是个正常人。”布兰奇指着艾丽说,“她没有得瘟疫。”
“我们不能帮你,虽然你有着幸运儿的几分相貌。”它落了下来,布兰奇和艾丽也就势蹲了下来。“我们不能改变路线,得保证幸运儿的委托圆满达成。况且,森林里有可怕的掠食鸟和夜蛙,团队冒风险太大了,恕我们不能帮你的忙。”
“我只能求助你们!她是万不该被困在这里的人,求你了!”布兰奇苦苦地哀求道,他疲惫地接着说道,“如果我是说,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请告诉我,我一定尽力去做。”
“不!”超大萤火虫飞到了空中又转身返回来,“我担心的是迷失时间,即使我作为团队领袖也难免如此。我们的嗅觉很敏感,而记忆又非常脆弱。”它顿了顿继续说,“我们一般不会透漏消息,不过为了让你们安心,不妨告诉你们。瘟疫过不了多久就消失了,人们也不再惧怕游魂,情况即将出现好转。”
“这么说来这一定是我造成的影响?”布兰奇脱口道,他苦恼地甩甩头,接着突然厉声说道,“看在我是幸运儿的份上,你必须答应我!事关重要,整个古井镇的命运就在今晚!”话毕,萤火虫立刻惊在原地。他盯着萤火虫有十秒钟,接着继续说道,“你们护送这位女巫的同时,她也在保护你们,直到与我接上,而我会与你们同时穿过时间涵洞。事关重要,至于具体原因,日后我会抽时间向你们解释。”
“那么请稍等!”超大萤火虫陷入了沉思,不一会儿它飞进了萤火虫长龙队伍中去了。五分钟后,它缓缓飞了出来,“我们的确该帮助需要帮助的幸运儿,下面请说明你的委托。”它恭敬地说道。
“艾玛!”布兰奇打起精神说道,“这样做我不知道算不算太离谱!但一切都太巧合了。”
“怎么回事?”艾丽疑惑地问。
“之前我告诉你的!我怀疑今晚就是我从城堡出来的那晚。所以不要破坏时间规律,我们需要把事情做到无限地吻合!”他说着回想了一下,“游魂会如期消失,真相会大白。”
“到底什么意思”艾丽迟疑道,“好吧!我尽量配合,不会破坏时间规律,你保重吧!”
“路上保重!”布兰奇转身开始吩咐萤火虫,“你们的大致路线是这样,从西侧田野出去,沿山麓的杨林带直走,午夜时分便能到达坟陵墓场区域,穿过墓地后,迎着海风方向走,不出意外的话,半小时即可插入山丘矮林,然后直奔石头涵洞。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路线。”他想了想补充道。
“好的!我们尽力而为。下面请女巫做好准备吧!”萤火虫指着空中更加耀眼的荧光团提醒道,“要知道,游魂怕的并不是我们,他们害怕圣经。你要跟紧队伍,我们的速度非常快。现在启程吧!”
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布兰奇感到如释重负了,心中的恐慌也缓解了不少。而他没有放松太久,随后开始吆喝吉玛返程。当下情况依然不妙,短短的两分钟后,萤光长龙果然接近尾声了,而越来越暗的天空变得诡异起来,似乎随时都会有游魂冲出来。
“等一下!”布兰奇再次听到呼唤他名字的声音时惊叫一声,他感觉这次像一阵呼啸声,但比任何一次都真切,仿佛近在咫尺,“你先走!别管我,他们在我的身后!快走!”他大吼一声。
“啊!”吉玛吓得打了个冷颤,“布玛”
“赶快走,拜托!”布兰奇推了吉玛一把,十分艰难地说。
“好!我我马上找人救你!你等我!”吉玛转身跑走了。这时,黑暗中有两个长袍游魂突然现行,伸着长长的袖筒扑向吉玛。
“赶快跑!”布兰奇焦急地大吼道,“喂!我的名字叫布兰奇!布兰奇布兰奇”他冲着长袍游魂吆喝道。叫喊声回荡在整条马路上,持续地响着。
这下彻底引起了幽魂的注意来,顷刻间,他们从四面八方的黑暗中纷纷现出身形,数量至少多达五十只,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多。他们迅速地朝着布兰奇的方向聚拢过去,像一大群抢食的乌鸦一样密集。
面对漫天的游魂布兰奇没有任何计划,但他很明白,在不知道吉玛有没有安全地抵达土宅前,只能这么做。当空中数以百计的长袍幽魂一拥而来时,他彻底瘫倒了,满腔的恐惧基本已经压得他喘不了气了,空洞的眼神望着游魂滑翔时散发的乌烟,搞不清覆盖天空的是不是自己的眼皮。
此刻在土宅庙堂里,吉玛已哭得死去活来。他疯狂地咆哮,想挣开土玛的大手去救布兰奇,还试着喊出自己的名字,不过他忘记了。其他长袍人看着他发泄,也没人上前阻拦。就这样,他们一直闹腾到了大半夜,最后绝望地睡过去了。
布兰奇认为自己死了,感觉就像睡着了,诡异的呼唤声也消失了,心中再无其他烦恼,一切都变得异常安逸。于是他做了个毫无意义的梦,这就像脱口而出的客套话一样,再寻常不过了。
在梦里,布兰奇藏在一个宫殿的角落里,他不知为何偷窥着。他看见冠冕堂堂的国王在吩咐他的仆人,仆人穿着乌黑长袍,戴着锥顶高帽,手上还拄着长长的带螺旋纹的槐木手杖。他确信这是把古老的魔杖。国王吩咐完,那仆人鞠躬行礼,随后走出宫殿,骑上马匆忙离去了。于是,他出来了,手里的羊皮纸攥得更紧了,他走向国王,凑近国王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他不知道说了什么,也没有听见。紧接着他又梦到了那个仆人。那仆人已经骑马来到了森林,只见他掏出一支魔瓶开始念叨咒语,随着冗长的咒语,不一会儿,面前如山一样庞大的巨人竟然化成了一缕青烟,被吸入了魔瓶中,原地留下两只天坑般的大脚印。最后出现了一个熟悉的画面,正是在石井镇。他躲在一座土墙的转角口,紧张地望着不远处的石井,手里还拎着一支封了口的魔瓶。他看见高大的石砌井沿旁围满了路人,水井上空的绞刑架上吊着一个人缓缓升起来了,是那位国王的仆人,而如今他的乌黑长袍却已破烂不堪,蓬乱的头发像个疯子一样,两只脚腕被脚链磨得破了皮,流着血滴进井里。接着,行刑者板开地板的开关,那仆人便吊在了半空
布兰奇惊醒了,他翻起身望着黑漆漆的四周,感到十分不安,他摸到了一面土墙,靠在上面。
“你来了!我的老朋友!”这时,漆黑的角落里传来一个十分粗糙c苍老的声音,就像一个古老的有一百多岁的人发出来的说话声。
“谁在说话?”布兰奇心中一惊,紧张地问道。他听见砰砰的声响,在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亮光,几朵幽暗的火焰悬浮在空中,并随着一个长袍人的身影由远及近地缓缓漂过来。一张脸庞在闪烁的火光中渐渐出现了,竟是那个被井吊而死的仆人。
“是你!国王的仆人?”布兰奇诧异地望着他问,“怎么可能?我刚才做梦还梦到你了,这是哪?你你就是游魂的头目吗?”他猜测道。
“可以这么说,不过你的记性很差。”那游魂的头目开口说道,苍老的声音回荡在整间黑屋里,使人的双耳嗡嗡作响。他迅速地滑翔到布兰奇的面前,带着周身散发的黑雾扑打在他的脸上,“你该庆幸我没当场杀了你!”他突然暴喝一声,语气变得十分凶狠,两只血红的眼睛像把刀一样,逼得布兰奇不敢轻举妄动,“你的罪恶远不止你在所罗门王面前嫁祸我们的污言秽语,你用卑鄙的手段暗算我们,你那伎俩你华丽的伪装当我被绞刑索链勒断脖子的时候,你干了什么?你居然销毁了魔瓶,你残害了洛克。”他语无伦次地咆哮道,“是你让九泉之下的好兄弟不得安息!所以,你该下地狱。查尔斯!”
“等等!”布兰奇退后几步连忙制止道,边回避扑来的黑雾,“我想你搞错了,我并不叫查尔斯!我的名字叫:布兰奇。”
“在你改名之前,一直叫查尔斯·罗威尔。”游魂的头目又猛地上前一把抓住布兰奇的前襟恶狠狠地说,“化成灰我也记得住,即使是个肮脏的字眼。你有什么好说的?”
“我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如果你能说详细点”布兰奇胆怯地说。
这时,他们上方传来一阵呼呼的风声,紧接着是一阵嘈杂的鞭鸣,后来变成了一个歇斯底里的哭吼声,声音也越来越近,很耳熟,最后停在了他们的正上方。布兰奇已经听出了是长臂精灵的声音,不过另外听出的声音却使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但他很明白,这样的翁声只有在深井井底才听得到。果然,他凑上前借着微弱的火光看清了庞大的石井口。而他们却一直在井底之下一个非常开阔的空间里交谈。
长臂精灵拼命地吼叫着,尖锐的嗓音像高昂的笛声一样,刺得人耳膜发痒。两条纤细笔直的手臂死死地扒着井沿,每当有喘息之际,便竭力地挣扎起来。这可让死死拽着它的那俩长袍游魂吃了苦头,它们被吊在井壁上摇来摆去,再顾不上挥舞长鞭了。
“这家伙可真够讨厌的,吵死人了!”井底那个幽魂头目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不耐烦地一把扔开了布兰奇,走过去望着井口,“你这只可恶的老鼠!我要杀了你,让你从此闭上这张臭嘴。居然三番五次地从我的手里逃脱,每次都大喊大叫。你上次还骗我说你是个巫师!可恶!我居然相信了。给我把拖下来!”他暴喝一通。
“他是我见过的最狡猾的人!”布兰奇突然接道,镇定自若地望向游魂头目,“可以这么说,他的逼真的表演能让你亲自送我们上去,并且挥手告别。而另外,我有个办法能保证不让这种滑头溜走。”
“你在嘲笑我吗?不如我现在就烧死你,防止你再溜走。”游魂头目恼怒地说道,抓起眼前的一团火焰便要投过去。
“那那你永远别想逮住他了,并且我知道他有个绝活非常独特。”布兰奇连忙说道,同时手臂下意识地护在脑袋上。
游魂头目听完愣在了原地,他上下打量布兰奇,又看了一眼吵闹的洞口,思忖了片刻。
“带他下来!”他说道,“不许耍花样!在我学会它的绝活前,我暂且不杀你们。”
“当然了!”布兰奇回道,他走到能看见井口的位置对着上方喊道,“精灵霍尔!我是布兰奇!那个巫师!”
“啊?是你?你在下面干上面?你怎么说了你的真名字?”上面传来长臂精灵尖锐的腔调。
“如果你下来,我就告诉你答案。”布兰奇回道,接着便胸有成竹地对幽魂头目说,“现在让游魂松手吧!他不会跑的。”
游魂头目犹豫了一下,随后对着远处一团明亮的火焰念起咒语来,井口的游魂们随着一阵轻风纷纷松开了长臂精灵,并离开了古井,消失在黑夜中。长臂精灵得到自由后,不料它却趁机开溜了,转眼逃得无影无踪。这下惹怒了游魂头目,他立刻凶狠地抓住布兰奇提到跟前,准备一瞬间就把他撕成碎片。
“请稍等!”布兰奇连忙说道。他赶紧挣开游魂头目的手,并向着井口喊道,“来吧!我的朋友!这里可是有个名副其实的巫师哦!”说完他又得意地笑了笑。但还是迟迟不见长臂精灵再出现,它似乎真的逃走了,上面没有任何响应。
“好吧!”过了好一会儿布兰奇再次开口喊道,“我答应会再送你一件巫师的法宝,当作礼物。”
“此话当真?”长臂精灵突然探出头来说道,他那张枯瘦的长脸上竟然露出了异样的光彩,“一言为定,你可不许反悔!”
“一言为定!”布兰奇回道,同时心里大松了一口气。
听到这句后,长臂精灵迫不及待地爬进古井来,迅速地走到了布兰奇的身边,然后开始贼眉鼠眼地瞅着他,在他身上四处寻觅着。
“你是个催眠师吧?”布兰奇猜测着问仆人,“你只要知道一个名字,就能用一种呼唤声催眠。这并不是诅咒,对吗?”
“不错,但这些都是拜你所赐!”幽魂头目阴森地笑了笑,“如今你会死在自己的聪明才智下,查尔斯!”
“但愿吧!”布兰奇小声地说,“你你说你是一代帝王的仆人,可是那怎么可能呢?你为什么能存活这么久?”他灵机一动连忙问道。
“告诉你们也无妨,反正你们也是死,就让你们死得明白点吧。”游魂头目冷笑着说道,“我死于井吊绞刑,我的尸首埋葬在井中,因此我的灵魂随着石井的兴衰而存亡。”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布兰奇便开始拖延时间了。他认为目前最好的话题就是了解彼此过去的情况,这样每个人都能长篇大论地讲述很长时间,而且讲到了精彩的地方,还可以赞扬一下,刨根问底地问问细节,多争取一点时间。于是他开始有一出没一出地扯远话题,尽量从几千年前最早的时候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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