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奇选择了很直观的路线——沿直线穿行,这样走不容易迷失方向,地形也还熟悉一些。所以他穿过草原后避开孤山,直接踏进兽人栖息地,踩着遍地软绵绵的灰烬走去。再往前方仍是树林,却成了丘陵地形,并且还没有任何小路,或者其他有人来过的痕迹。他不知道这样贸然穿进去,会不会碰到满地的荆棘,或者被凶猛的野兽伏击,再或者暗藏有暗器机关但愿吧!
这一夜很漫长。布兰奇已经进入崎岖的丘陵树林了,这里漫山遍野都是松树,偶尔有几棵柏树,地上铺着厚厚一层枯落的松毛,在夜间分不清踩在脚下的是野草还是松毛。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庆幸的是没碰到丁点荆棘植物,也没有落入机关陷阱。但是他到了搞不清楚这样走了多久的时候,脑袋里就始终在胡乱地猜测接下来将遇到如何糟糕的事。他举着两支火把,把周围照耀的烛火通明,这就能有效地防止野兽靠近,这一路上显然十分安宁。
森林的尽头是一片旷野。他跃下丘陵松林后保持着直线方向行走,没多久,前方果然出现了一片阴森森的c墓碑林立的田野。等走近时,情景显得相当真切了,让人望而生畏。
这片田野果然盛产墓碑和坟冢,整个长达数里地的荒野上密密麻麻地矗立着百余多座墓碑,就像一团经过大地震的废墟。有完整的c也有残缺的,有带墓志铭的c也有空白的,横七竖八的丝毫没有排列顺序。
此刻,田野中间有条幽静且十分沧桑的小路贯穿南北,又显然是必经之路。不过真正让人发指的是,在小路的两旁,到处可见森森的白骨,不免让人浮想出每具白骨的主人死前挣扎的情景。
布兰奇望着林立的墓碑踌躇不前。道路很明确:退则前功尽弃;进则凶多吉少。他倒有些担心走这一遭会不会被吓死。他又盲目地四处观望,尽量找出另一条通路,或者其他任何不太冒失的办法都行。
这时,他不经意间瞄到一只小巧的背包,就挂在不远处的一尊墓碑上,从包内探出一截木柄显得很熟悉,可以断定是扫帚把柄。他轻声谨慎地走近墓碑,眼睛紧张地环寻四周。
“艾丽是不是你?”他提高了一点嗓门问道,但是迟迟没有回应。
忽然,有东西挂住了他的裤腿。他打着火把照过去,顿时被吓得心惊肉跳:那是一只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裤子,一只从坟内伸出的c尸斑遍布的大手。那只手抓得很紧,任他如何撕扯都摆脱不了。他胡乱地翻找背包,希望找到一把刀具利器砍断它。脚下被拽得开始滑动,巨大的力气不一会儿就扯破了他的裤腿。慌乱之中,他抽出飞天扫帚顺势拍去,结果完全出人意料了,扫帚结结实实地拍在了地上,那只手毫发无损,仍旧死死地拽着他。不容思考,他干脆直接扯断了半条裤腿,慌忙躲开坟墓。不多时,那半条裤腿粗布就被扯进地底里了,传出阵阵撕裂布料的声音。
事已至此,布兰奇也不敢久留。他倚着身后的墓碑站起来,平定一下慌乱的心情,这就准备继续向前走。忽然,脚踝上传来了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一只血淋淋的纤手正抓他的脚踝,长长的指甲像刀片一样深深地掐入脚腕,几股血流涌进了登山靴。他重重地踹去一脚,竟踢开了那只手,接着拔腿连跑带爬地冲开一段距离,远远地躲着。等回头看去时,那只血手已经变成枯黑色,耷拉着不动了,又仿佛那手的主人早死去多年了。
布兰奇猜的没错的话,这里的每个坟墓里都藏着一只恶灵,所以想要通过这条小路,必须躲开那些坟墓走。于是他更加谨慎了,每稍微靠近一点坟墓时,他都会重新躲得远远的,即使绕开再大的圈子都在所不辞。他也疑惑不已,这条小路为什么是一条笔直的小路,为什么没有绕开坟墓?难道其他路过的人都是被坟内冒出来的血手拽来拽去地通过去吗?或者都被恶灵杀死后变成了路旁的森森白骨?
经过半小时的谨慎跋涉,他绕过了几十座坟墓后,终于走到了尽头。当下只剩最后一座坟墓了,况且那只是座新建的坟墓,坟冢上的泥土还比较新鲜c松软,墓碑则还是一块空白石板,所以基本上不必担心了,该抓紧点时间。
布兰奇不再警惕。他感觉这座新建的坟墓不一定有恶灵,或许就算有,恶灵也不一定能伤害了自己,但是为此再绕一个大圈子恐怕两条腿都要跑断了,所以偷一次懒也无妨呢。他漫不经心地走去。
果然,当他的脚刚踩到坟墓旁边时,一只手突然从墓地一角钻出来绊了一把,接着又收回去了,洞口立刻重新覆盖了泥土。他被绊倒了摔在地上,当即心头一慌,以为又被袭击了,赶忙仔细检查自己饱经风霜的小腿。猛然间,他发现了这座坟墓的一点问题,它根本不是新坟墓,仅仅是坟冢表面覆盖了一层新鲜的泥土,这样一来,恶灵就把活动痕迹伪装起来了。可见这只恶灵十分狡猾,也非同寻常,布兰奇猜测着。
他站起来拍拍土,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差点让他笑出声。他萌生了一个小想法:这家伙这么狡猾,又畏畏缩缩的,何不教训它一下出出气呢?况且最后一座坟墓了,就算受伤也不过再多两条爪痕。
布兰奇这会儿又故意返到坟前去。刚好那只手再次偷偷摸摸地钻出来了,沿着四周的土地开始摸索。当摸到他的脚腕时,正准备狂拽一把,不料却被一脚牢牢地踩在地上了,动弹不得。这时,地下传来一个声音,像大地的呼唤一样,十分沉闷c浩荡。
“不得了啦!天要塌了!”这声音把周边的小草振得瑟瑟发抖。
布兰奇连忙看向天空,那只手趁其不备突然缩回去了。居然上当了,这个狡猾的家伙似乎很有意思呢,他这样想着邪恶地笑了笑。他决定再抓一次,看它还有哪些奇葩手段。他又静悄悄地躲在墓碑后,做好偷袭准备,微微俯身等随时直接抓住那条手。
不过这次他等了很久。那只手似乎不会再伸出来了,他失去耐心了,起身准备离开。这时,那条手从坟冢的另一端冒出来了,同样先小心翼翼地摸索洞口四周。他悄悄地挪过去,接着一把便死死地抓住它,这回任它如何挣脱也不松开了;地下再次传来沉闷的声音,又如末日降临一般,让人心惊。
“不得了了,天要塌了!”
布兰奇没有上当,而是更加紧紧地攥着那条手,几乎就要捏碎了。那只手也挣扎得很疯狂,拼命地左右摇摆,磨着地面的部位流了血。同时地下接连传来沉闷c浩荡的声音,像警戒声一样。
“地震了!快跑吧!大地震了!”
不多时,大地真的开始震动了,周边的墓碑倾倒了一大片,有的坟丘也渐渐坍塌,似乎是真发生地震了。但布兰奇仍没松手,他认为这只恶灵诡计多端,如果刚才地下没有发出“警鸣”,或许还可能是真的地震,不过现在看来八成是它的恶作剧。另一只手又从他的脚下钻出来了,把他一下子拨得仰翻,接着去帮那只手挣脱,而手的力气太小了,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布兰奇。大地终于渐渐停止震动了。不一会儿,地下有细微的声音传来,是一种很细c很尖锐的叫声。
“啊疼死我了!快点松手吧!求求你”
“额?你这么狡猾,我哪知道你是不是真的疼?居然还把我摔在地上。”布兰奇气冲冲地一脚跺住了另一只手。
“天呐!真的疼死我了,不要踩我了!松开我吧!有话好好说。”尖锐的声音哀求道。
“你是人是鬼?快点从地下出来,不然我就把你挖出来。”布兰奇恐吓道。
“你先松手啊”
“我帮你出来吧。”布兰奇不由分说地扯住一条手,开始拖拽。大地渐渐裂开了,继而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尖叫,有个猴子大的动物被他硬生生地提了出来。他大吃一惊,一把甩出去老远。
那果真是个怪物。它的胳膊相当长,超过了常人的两倍;他的身材竟出奇的矮小,两条腿加起来顶多等于常人一条腿的长度。所以当那个怪物站起来时,胳膊总能轻而易举地撑到地面上。
“你真不该戏弄我。知道吗?我可不是普通巫师招惹的料。”这只怪物扭过头来瞪着两颗漆黑的眼球说道,铁青的脸上闪现着粗糙的皱纹。它开始随手不停地拾起碎石头砸向布兰奇,逼近他,“你要为此付出代价,你个龌龊的家伙。”它恼怒地吼道。
“嗨!真的对不起!我以为是人在搞鬼,没想到”布兰奇努力地解释道,随手从包内拿出一把铜镜挡在身前,“等等!你先冷静一下!这是误会。”
“你手里拿着什么?”这个怪物忽然停了下来,惊奇地望着他问道,“是巫师的东西。”
“额是啊!”布兰奇支吾地说,打量着那怪物,“这是巫师的法宝。”
“法宝?”那怪物贪婪地大叫一声,“快拿来,让我瞧瞧。”
“唔这个简单,让你看看也可以,但你得如实回答我几个问题。”布兰奇开始顺水推舟,“你们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伏击别人?”他首先问道。
“我们?你搞错了。我是我,他们是他们。这点儿不能相提并论。”那怪物反感地纠正道,“我是长臂精灵!你可以叫我精灵霍尔。他们是干尸,藏在坟墓里面。”它说着目光就滑向布兰奇手里的铜镜上了。
“干尸?所以它们攻击人类?”布兰奇说完晃了晃手里的铜镜提醒一下精灵霍尔。
“是干尸,不过你不用担心,它们碰不到巫师的,它们通常会伏击动物,都是很出色的猎手。”精灵霍尔说着说着就变得语无伦次了,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打量着那面锈迹斑斑的铜镜,“是干尸,它们有着腐烂的面孔眼睛干枯的眼睛,刀刃般的獠牙哦哦!他们有一双指甲丛生的纤手,据说撕开动物的皮毛很管用。”接着它迫不及待地问,“先让我看看那件法宝吧?”
“好吧!”布兰奇无法推脱,只能牺牲一面镜子了,“接着!给你!”他扔给了精灵霍尔。
精灵霍尔兴奋地一蹦三尺高,接过铜镜后如获至宝,双眼顿时放出异样的光芒,抱着铜镜激动地狂笑着。
“嗨!如果你能帮我个忙,我可以把法宝送给你。”布兰奇说道,他看到不远前方果然出现了古树所说的那个岔口,于是便接着说道,“或者多送你几个法宝都成。”
“说吧!要我帮你什么忙都行,只要能得到巫师的东西。”精灵霍尔盯着布兰奇的背包说道,贪婪而又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是这样的。”布兰奇说,指了指自己的手臂,“我要去一个村庄,那里有传教士,能帮我解除诅咒。但是我忘记了到前面岔口该怎么走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去吧?”
“村庄?有传教士?”精灵霍尔若有所思,接着它十分胆怯地撇了那个岔口一眼,“难道你说的是那个村庄?”
“哪个?我们指的是同一个村庄吧”布兰奇问。
“等一下!”精灵霍尔打断道,转向一旁开始嘀咕了,“为了巫师的法宝!我可以先假装帮他,等到那群邪恶的东西出现后,我就带上他的背包逃走,而他会被他们带走,两全其美。哈哈!就这么定了!”
“你决定好了吗?”布兰奇显然听清楚了它的悄悄话,便不耐烦地问道,“到底带不带我去?我赶时间呢。”
“好吧!我决定要帮你了。跟我来吧!”精灵霍尔得意地笑着,双手拄地撑起身体来,飞快地走去。布兰奇连忙吃力地跟在它身后。
两人走在一条漆黑的马路上。到三岔口的时候,精灵霍尔停下来了,谨慎地四处张望着。布兰奇好奇地探察岔口的另一条路,不过在朦胧的夜色里,他只能看清是一条沿着山丘蔓延的曲折小路,但要照直线看的话,这条小路更比较符合路线。
布兰奇这会儿计划好了,趁精灵霍尔不注意的时候开溜,直接走小路,他坚信直觉总没错的,况且精灵霍尔心术不正,说不准会干出谋财害命的事儿,还是早点甩掉它。
“巫师先生,随时握紧法宝,我感觉有事情要发生。”精灵霍尔压低声音局促不安地说道,它似乎因为胆小不敢大声喧哗。
不过,布兰奇还是趁机开溜了。当精灵霍尔惊恐地张望天空的时候,布兰奇沿着土丘小路一路小跑上去,同时抑制着自己不嘲笑精灵霍尔的胆子小。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尖叫,打断了他的偷笑心情。能非常确定,是精灵霍尔的尖叫声。他急忙返回山丘高峰向马路上望去。透过朦胧的雾气,他看见精灵霍尔痛苦地四处打滚,歇斯底里地尖叫着,像接受酷刑一样,场面十分残忍。在它身后有十几个人穿着黑长袍,他们手里都挥舞着一条有五米长的长鞭,不停地鞭挞它,噼啪的声音响亮而急促地回荡在马路上,像鞭炮一样。那些穿黑长袍的人外观上都行同一人,统一戴着深深的衣帽遮住了整张脸,看不清真面目,不过有一点显得很诡异:他们的长袍下空空的,似乎没有脚,甚至更像几个长袍子在空中飞来飞去。鞭声足足持续了五分钟,最后一个长袍人扯住精灵霍尔的长臂拖着马路走去了,其他长袍人紧随其后。
不过,精灵霍尔还是趁机微微看向了山丘,并虚弱地喊出了声,“快走!带走法宝”
长袍人纷纷看了过来,布兰奇慌忙趴在地上,但终究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于是,长袍人一涌而来,像一群邪恶的老鹰一样,在空中隐隐地拉出几条黑线。
“完了!!”布兰奇惊恐地望着渐渐飞近的长袍人,脑中不由自主地开始回顾刚才精灵霍尔的遭遇,手臂不停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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