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接回了母亲,这一切都说明他对金门之役确实缺乏应有的重视。

    叶飞把攻打金门的任务jiāo给了二十八军,攻金实践表明这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其一,在十兵团中,二十八军是一支善守不善攻的部队,缺少攻坚经验,历次战役中打阻击战多;其二,二十八军主官不全,军长朱绍清在上海治病,政委陈美藻主政福州,参谋长也不在位,军级干部中只有副军长萧锋一人。作此决定仍然是由于叶飞的轻敌,他对萧锋说:“看来大陆再也不会有什么大仗打了,你们二十八军就扫个尾吧!”有人对此提出异议,叶飞说:“进攻金门本来就是二十八军的任务,没什么改变了。我是充满信心的!”10月20日,二十八军向兵团呈报攻打金门的作战计划,叶飞因处理地方事务太忙,竟没有时间看一下便批准,遑论研究、修改。大战将起,敌情不明,特别是离开了广东潮、汕地区后在海上游弋的guó mín dǎng十二兵团胡琏部动向不明,萧锋有些犹豫。叶飞在电话中说:“只要上去两个营,你再掌握好二梯队,战斗胜利是有希望的。”“有几个人打几个人的仗,不等待,不犹豫,向里猛chā。”

    饶漱石

    进攻金门的前线指挥员萧锋轻敌情绪更甚,叶飞主要是在战略上轻敌,而萧锋则在战略、战术上统统轻敌。第一梯队的三个团隶属三个不同建制的师,原因是萧锋认为此战必胜,胜利后必有缴获。他的指导思想是“照顾本位,最后抓一把”,即希望各部队都能在最后的胜利中都摊点实惠。

    战前的准备工作也不严密,训练不充分。当时的解放军都是旱鸭子,二十八军也不例外,多数战士都是头一回见大海,一位团长竟说:“谁在海里放了这么多盐,那么咸!”在此之前,十兵团是解放军唯一一支进行过岛屿作战的部队:北打平潭,南打厦门。平潭上去四个连,蒋军即垮。厦门上去七个连,蒋军也守不住,致使将士们误认为海岛作战也不过尔尔,对那个状似哑铃的小岛并不看重。战役失败后先怨潮汐,再怨船少,其实潮汐自古有之,船也不少,都是准备工作不周所致。

    二十八军登陆后的战法是:火力压制,多点登陆,一处撕破,四面开花,隔绝阻塞,各个击破。这个方案可说是霸气十足,有我无敌。对困难不在意,对失败不顾及,仿佛不是作战,而是一场演习。在许多不同部队的作战命令里还不约而同地出现了相同的字句:“登陆就是胜利”。主攻团二四四团的作战计划里还有这样一则命令:“每人携带熟给养三餐,准备苦战一天。”助攻团则准备在金门县城吃中午饭。头脑最清醒的主攻团团长兼政委邢永生也不过是准备三天结束战斗。

    朱绍清 陈美藻 萧 峰

    金门战役前,邢永生(站立着)主持召开作战会议。右上角为邢永生。

    渡海的船只十分缺乏,第一次只能载运9000兵,可有些船上仍然装了许多不该装的东西:主攻团的几条船上都载着大量新印刷的人民币,据说是准备用来庆功时大把花销的,被guó mín dǎng军队缴获时许多钞票连褶印都没有,整整装满几箩筐;另一个团的船上装了猪,也是庆功用品。更让人可笑的是,有的船上还载着办公桌椅,以便“新政权使用”。

    我军轻敌,包括轻视了蒋介石固守金门的决心。起初,蒋介石讲:“如果说台湾是头颅,福建就是手足。”后来他把这个荣誉给了金门。厦门失守后,蒋介石严令汤恩伯:“金门不能再失,必须就地督战,负责尽职,不能请辞易将。”金门原来确无永久xìng工事,但由于受到蒋介石关注,10月初,开始大规模建设。材料不够,guó mín dǎng军就拆了寺庙、祠堂、民房,甚至墓碑,供修建碉堡之用。十几天之内,在古宁头到一点红之间宽达十公里的海岸线上,200多个碉堡耸立起来。后来这一线正是解放军突破点,碉堡给解放军的进攻带来了极大困难。

    被解放军忽视的几个重要迹象是:我军进攻厦门时,汤恩伯是在船上指挥,而我军进攻金门时,汤恩伯却上了岸;我军进攻厦门时,非但台湾不增援,近在咫尺的金门也不增援;最后一个最重要的迹象是10月23日运载胡琏的十二兵团的商船抵达金门料罗湾海面,在大陆用ròu眼就可看得清清楚楚。由于风浪大,部队不能登陆,商船停泊不动。二十八军将此情况上报,叶飞竟主观判断说:“这些商船是金门部队撤退用的。打平潭岛时,敌人不也派商船来运兵吗?”结果,在我军进攻金门陷于僵局时,十二兵团突然登陆,陷登陆我军于绝地。

    防守金门的guó mín dǎng守军第二十二兵团既非嫡系,又是累败之师,其中二十五军于淮海战役第一阶段被全歼于碾庄,军长黄伯韬自杀。五军则全部覆灭于淮海战场陈官庄。装备不如我军,员额也不足,号称一个兵团两万人,实际只有弱旅8000,有的人甚至连武器都没有,战斗时只能用战死者的武器。就是这样一支“老师”,竟在金门之战中焕发出了百倍的青春。道理很简单:绝地使然,守军只有死战求生,别无他途。

    二十二兵团装备之差,有一典型事例可做说明:二十二兵团登陆金门时,汤恩伯在兵团司令李良荣的陪同下观看,只见船甫靠岸,一堆一堆的老百姓蜂拥下船。汤恩伯诧异:“军情如火,应该下令战斗兵先下船,为什么让民夫抢先?”李良荣回答:“这正是二十二兵团的战斗兵,因为尚未领到军衣,所以仍穿民服。”汤恩伯大惊:“形同乞丐,怎么可以临阵作战?”

    我军攻克厦门后,蒋介石给李良荣打电话,问能否守住金门,李良荣回答:“成功虽无把握,成仁确有决心。”就在这一天,他召集全兵团团以上干部训话:“金门岛在军事上是一死地,如不死里逃生,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他命令把海边仅存的几条轮船全部zhà毁,说:“现在好了,从这一刻起,我们谁也无法到海上逃生,大家只在金门岛上与共匪拼啦。今日之战,胜则生,败则死。”颇有一点西楚霸王的味道。

    为了坚定军心,李良荣还在战前制造了一则谣言在军中广为传播:解放军攻占厦门后,许多蒋军官兵藏匿于民家及空屋中不肯投降,我军张贴告示,并用广播车沿大街小巷喊话,劝蒋军逃散官兵出来投降,并告之已备妥轮船,马上送他们回台湾。结果半天之内,有数百名蒋军官兵出来,被集合于厦门码头,天黑后,被我军全部用机关qiāngshè杀。

    李良荣还为解放军的这种做法给出了一个似乎合理的解释:现在逃到海岛上的guó mín dǎng官兵都是顽固分子,所以解放军的俘虏政策变了,不是缴qiāng不杀了。应当承认,这种欺骗伎俩,虽然拙劣,但确实很有效。着实令蒋军官兵大起恐怖。他们的意志因恐怖而坚强。后来的战斗因恐怖而残酷。以往guó mín dǎng军队那种一触即溃的情形在金门之战中没有出现。

    10月24日,李良荣指挥二十二兵团在古宁头至一点红一线举行大规模反登陆演习,到黄昏才结束。数小时后,我军果然在这一线登陆,登陆点与李良荣的判断分毫不差,而战斗的情景又与白天的演习如出一辙,故蒋军的抵抗得以按部就班,有条不紊,极为顺利。

    10月25日零时,金门岛守军二○一师排长卞立中,查哨时误触地雷,轰然一声巨响,将守军惊醒,惊慌中以为解放军来犯,匆匆进入阵地,就在这时,借着微弱的月光,发现海面上一大片黑压压的船队,以泰山压顶之势而来,惨烈的金门之战就此拉开序幕。

    李良荣

    华东野战军的最高军事指挥员粟裕副司令员对攻击金门曾有“三不打”指示:没有一次运载六个团以上的船只不打;敌增援不打;要求山东沿海挑选6000名久经考验的船工支援十兵团,船工不到不打。应该说十兵团对金门的进攻是违背了粟裕这“三不打”要求的。

    首先是船只不够,一次只能投入三个团的兵力,进攻兵力严重不足。本地船工多是重金雇来,每船三两黄金,每人也是三两黄金外加大烟,仍不合作,要么将船藏匿不出,要么故意捣乱。战役最激烈时,兵团以重金从厦门募得一艘火轮,拟增援金门,但船主竟疯也似的将船开上沙滩搁浅。上了船的船工也怕得要死。接近金门海滩时,qiāngpào如煮,他们都吓得龟缩在船底舱不敢出。许多船都是由不谙水xìng的解放军战士驾驶,致使有失。最后一条,敌增援不打,胡琏兵团此时已在金门岛外海停泊,我军指挥员却误以为这些商船是来撤退二十二兵团的,为了避免登陆扑空,仓促发起金门之役。

    事后证明,金门之战,早打三天,晚打三天都不会是这样结局,早打,胡琏兵团未到,晚打,胡琏兵团已到,我军不会打。

    胡琏是guó mín dǎng军队将领中的佼佼者,máo zé dōng曾亲笔通告我中原野战军和华东野战军:“十八军胡琏,狡如狐,勇如虎。宜趋避之,以保实力,伺机取胜。”淮海战役双堆集作战之后,杨勇曾说:“我们宁愿俘虏一个胡琏,不愿俘虏十个黄维,可惜胡琏给跑掉了。”对其的重视,可窥一斑。guó mín dǎng军史上对胡琏的评价是十二个字:“爱才如命,挥金如土,杀人如麻”。他指挥的十八军,被guó mín dǎng其他部队称为“吃人部队”,战斗力是比较强的。淮海战役时,黄维和十二兵团被我军包围得铁桶似的,胡琏时在南京。蒋介石为十二兵团空投物资,官兵都说:“投这些东西不济事,最好把胡老头投下来。”由此可见胡琏的影响力。

    粟 裕

    杨 勇

    金门战役中,guó mín dǎng军士兵在抵抗。

    淮海战役失败后,已经回到军中的胡琏用七天七夜逃到南京。蒋介石问他:“下步如何?”胡琏回答:“若蒙给我三个军的兵力,深信必可协同友军击败匪寇。“蒋介石立即下手谕:“予胡琏以名义,成立三个军。”胡琏遂到江西,重组十二兵团。他提出“一甲一兵,一县一团,三县成师,九县成军”的征兵办法,在短短几个月内就使十二兵团重新成军。我军渡江后,他率领十二兵团且战且退,至潮、汕时,一支新军已训练成型。蒋介石给予评价:“有十二兵团就有台湾,有台湾就有中华民国。”简直把胡琏提到了一个吓人的高度。

    胡琏十二兵团一离开潮、汕,蒋介石就命令他率部增援金门。他根本不像十兵团情报部门说的那样:“在海上徘徊。”但他把自己的意图埋得很深,骗过了我军。譬如,十二兵团并未向厦门增援一兵一卒,他却请汤恩伯派一支部队以十二兵团名义上街yóu xing,既鼓舞士气,又蒙蔽我军。我军攻克厦门后,并未发现有十二兵团官兵,遂认为胡琏虚张声势。10月24日,胡琏兵团已在金门海面停泊一天一夜,准备一俟风浪平息就登陆,胡琏却狡猾地命令发报给蒋介石,请求退回台湾。这份电报被我截获。叶飞正在召集兵团会议研究晚上进攻金门事宜,情报处长将这一电报的情况报叶飞,他说:“很好,现在看来是最好的时机,一则胡琏兵团还没有上岛,二则李良荣兵团还没撤走,上岛不至于扑空。”金门战役遂于当晚仓促发动。

    金门战役进行到25日夜,二十二兵团所有部队都已投入战场,双方伤亡都很大,战斗成胶着状态。此时解放军增兵则解放军胜,guó mín dǎng军增兵则guó mín dǎng军胜。但解放军第一梯队的300条船登陆后全部搁浅,被匆匆赶来的guó mín dǎng飞机和军舰狂轰滥zhà,无一返回,有兵无船。而因风大浪急一直无法登陆的十二兵团此时已采取“空中飞人”方式强行登陆。

    料罗湾无码头,十二兵团正常登陆方法是在岸边停一艘船,运兵船靠近岸船,人再上岸。此时军情紧急,不能再等。只能在海浪涌上来时,两船得以在瞬间靠近,人在这一时刻跳到另一船上。巨浪退时,两船船身立即拉开。一连长带头跳跃,由于不慎,被两船船体挤成ròu浆。人人胆怯。这时胡琏却执意要当“空中飞人”,结果他有惊无险地跳过去,给官兵以很大鼓舞。

    在战役的最关键时刻,胡琏十二兵团源源投入战场,我军越打人越少,敌人却越打越多。事至此,金门之役大局已定。

    10月26日,我军退守古宁头,这时兵团从厦门、晋江火急筹得几条船。大部分被guó mín dǎng空军zhà毁,剩余船只载4个连兵力由二四六团团长孙玉秀带队增援金门,这是金门之役中我军唯一的一次增援,但已于事无补。

    10月27日10时,我军最后阵地古宁头陷落,登陆部队失败。

    金门之役,我军失败的一个最重要原因是由于没有一名师级指挥员随同登陆指挥,以致于登陆部队没有统一指挥,分属于三支不同部队的三个团各自为战,直接接受军指挥所的命令,根本无法互相靠拢和沟通联系。各团登陆后只是一个劲地向纵深发展,没有立即修筑工事,巩固滩头阵地。只有在古宁头突破的助攻团团长刘天祥留下一个营巩固登陆场。事后证明,正是由于在古宁头留下的这个营,才能以该点作为支撑点,坚持战斗达三天之久。而孙玉秀率领的4个连的增援部队也正是在此登陆的。

    金门之战对我军而言另一个意想不到的因素是守军有一支由22辆M-5A坦克组成的装甲部队。叶飞和萧锋都知道这个情况。但由于我军历来对蒋军坦克十分轻视,加之这支部队组建不久,主要成员也都是从淮海战场双堆集突围逃出来的残兵败将。败兵哪敢言勇?因此我登陆部队并未认真准备反坦克作战。部队确实带了反坦克用的火箭筒,但当时火箭筒分前筒、后筒和火箭弹三部分,需三人配合才能发shè。因欠准备,结果强行登陆后,建制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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