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生朝着白衣少年直直的冲撞过去，浑身升腾着青色氤氲，眼底一片可怖的斑斓光华。
白衣少年轻柔的叹了口气，抬起手，从袖中探出修长精致的手指，而后，轻轻点在刚好冲撞过来的鳞甲上。
瞬间，怪物体内那些正沸腾的青色氤氲散去，只留下点滴元力，涓涓细流。
而随着筋脉青色氤氲的散去，怪物的身体嗡然倒地。
“嘭！”
砸在地上扬起一蓬落叶，在夕阳余晖里泛着柔软的光泽。
意识又一次陷入黑暗。
与之前不同的是，大概是有了经历，所以没有太多的不安惶恐，他只是安静的等待在识海中狂舞的氤氲消散，然后接管自己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察觉到自己的身体，于是下意识的睁开眼睛。
先是一条温暖的光线，而后，是以前模糊的白色，直到盏茶的功夫，他才慢慢适应从黑暗到光明的不适，看清楚这是一片什么样的风景。
是的，风景，且极有风情的风景。
他卧在一块丈许的巨石上，周围是一湖春水，旁边是一个凉亭。
岸上青青草地，远处是一片山谷，正氤氲着初晨的雾气。
“你醒了？”
他回头，看见一道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的凉亭。
他微笑着看着他，正是那日的白衣少年。
荀生微微张着嘴，下意识回想起他将一道气息渡入自己体内，而后意识消散的事情。
他知道，那正是面前这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又让自己变成了怪物。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觉得有些虚弱，但还算无大碍，于是慢慢的站起来，望着白衣少年，冷声问道：“阁下究竟是谁？”
白衣少年已亭中的长桌后坐下，而后一挥手，化出一副茶具。
茶杯里滚动着带着清香的水。
他轻扣着茶杯，放到唇间咽下，方才轻声道：“你可以叫我白一。”又指了指桌前的凳子，笑着道：“喝一杯？”
“白一？”荀生下意识搜索记忆里关于这个名字的一切，而后，瞳孔蓦然睁大，他望着白一，有些艰难的道：“炎帝？”
炎帝，或者说妖帝，是妖族唯一的王，也是妖族公认的最强者。
白一轻微的颔首，默认。
荀生长长吸了一口气，而后踏过巨石边的几块小石，走到凉亭中，轻轻坐下。
他看了眼面前白一推过来的茶杯，举起来，一饮而尽，而后盯着白一道：“那么，炎帝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呢？”
白一笑着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否定什么，片刻，才轻声道：“好歹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么说话不好听啊。”
荀生站起来，稽首行礼。“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言罢，接着坐下，盯着白一。
白一无奈一笑，又微微皱眉似在思索什么，片刻，方才斟酌着语气道：“大概是觉得，有趣吧。”
“有趣？”荀生不知哪里有趣。
“我第一次看到人和妖两种生命形式在一个人身上出现，且可以不断幻化。还有，你身上那一面妖的气机来自于一个很古老的物种，所以就更有趣了。”
荀生笑。“前辈觉得我是一个实验品？所以，有趣？”
“不不不！”白一笑着摆了摆手道：“我没有任何拿你这个小生命做是实验的意思，只是，有趣，你懂吧？有趣。”
“那前辈救了我又打算怎么办呢？”荀生问道。
白一又倒起一杯茶水，递给他，方才轻声道：“这要看你选择做人，还是妖了。”
荀生挑眉。“人如何？妖又如何？”
“做妖的话，我可以将你体内古妖能量的暴虐意识抹去，将其化作纯粹的能量来改造你的躯体，你将成为妖族有史以来肉身最为强悍的大妖。”
“做人呢？”
“将古妖能量抹去，你就可以继续做一个纯粹的人。”
荀生点了点，接着问道：“代价呢？”
白一微有些讶异的看着他，似有些惊奇他能如此清醒的意识到现在的情况，且及时的做出判断。
“做妖的话，你只需要做我的弟子就可以了。做人呢，你则需要帮我杀一个人。”
荀生安静的听他说完，方才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想变成妖怪，且我已经拜师，更不可能成为你的弟子。至于杀人，我不知道你要我杀谁，我不会滥杀无辜的。”
白一手指轻扣在杯盏上，低垂着眉眼，似笑非笑道：“若你杀的那人死有余辜呢？”
荀生仍旧摇头。“我怎知你不是骗我。”
“你要杀的那个人名叫李涛，是兰亭书院外门弟子，亦是风南城城主。若我所料不差，你曾借宿陈家沟也是此人透漏给兰亭书院。且，此人任风南城城主以来，贪赃枉法，欺男霸女，风评极差。”
荀生低头，察觉到自己微微加快的心跳。
他努力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方才以清冷的声调道：“那又如何？”
白一笑着，道：“你若还不信，可以已去风南城看看，当知道我说的是否属实。”
荀生看着他，目光有些散乱道：“如果，我说如果，他真的十恶不赦，我杀了他，你就帮我出去体内这劳什子古妖的东西？”
“是。”白一道。
“那请前辈送我出去，去那风南城。”
“不过我还有一个条件。”
荀生目光冰冷下来，他略有些防备的态度问道：“前辈有什么条件。”
白一伸出一根手指，轻声道：“吃掉他的一块肉。”
“什么？”荀生怀疑自己没听清。
白一露出轻柔的笑容，又重复一遍。“一块肉，吃掉。”
“为什么？”荀生觉得有些恶心，同时不明所以，所以下意识问道。
“不敢吗？”白一笑。
荀生站起来，冷声道。“他若真十恶不赦，一块肉有什么不敢，只望前辈不要食言而已。”
“好。”白一轻轻合手，拍了几下。“不过不急，你才醒来，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荀生摇了摇头道：“还请前辈这就送我出去吧。”
白一揉了揉眉心，无奈笑笑，道：“好吧，你随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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