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行了数里,山路重现平缓之势。墨菁令李小红放开其臂,取笑言道:“想不到鬼丫头如此畏高,这么一小段路便能将你吓成这样。”
“这哪里算是一条山道,若教常人行走,莫说自此下山,不摔一个粉身碎骨才怪。”李小红稳住心神,接着说道,“我听爷爷说过武当种种异事,其中之一便是这止戈山道,听时虽觉有趣,却不想其凶险至斯。相传武当开山祖师张三丰一日不慎将其佩剑掉落山崖,情急之余便从后山无路之处飞奔而下。张真人以掌风为刃,鞋底为锉,披荆斩棘,开山破石,由是通出一条险道,终于长剑落地之前先至谷底,继而将剑接在手中。孰知重得佩剑之时,真人忽于天意有感,遂将其剑复弃此地,并为所开山道取名‘止戈’,意在告诫后人‘止戈为武’之理。后来武当借此试炼门下轻功,凡有弟子欲出师者,必得通过此道下山,否则不能步入江湖。因此武当门人虽众,行走江湖者却是极少,而其个个声名显赫,全都不是泛泛之辈。”
“此事到底只是传闻,终究不足未信。”墨菁听罢出言质疑,“轻功练到绝顶,也赶不上重物坠落之速,何况还须徒手劈石开路,真乃无稽之谈。除非张真人果有仙身,不然怎能突破人力极致。”
李小红笑道:“凡是仙佛教派,无不喜欢神化前人,以使后人虔心供奉,笃信不疑。此类故事何必费力质疑,权当趣闻听听便罢。”
两人如此边说边行,未走多远便已看见司徒空空背影。两人立于司徒空空身侧,其一正是仇独,身上衣衫多处破裂,应当是被山上荆棘所划。而其身旁月玉儿依旧衣袂翩翩,未有丝毫破损,似乎便连沙土灰尘,都未沾上半点。
但听仇独说道:“前辈轻功独步天下,还请快些前去助秋姑娘一臂之力。”
“小娃儿先别拍我马屁,且看石梁这般细窄,老头子纵使过去,也难插得上手。”司徒空空说道。
墨菁走上前去,但见前方面山无路,仅有一架石梁横于绝壁之间,可谓险极。石梁之宽勉强可容一人落足,其下则是深谷,如若失足坠落,那便必死无疑。秋言思与黑衣男子斗于石梁之上,双方攻守往来极快,一人退让,另外一人即刻迫近,皆欲逼得对方无地立足,坠落深谷。秋言思此刻背向墨菁等人而战,情势确如司徒空空所言,便是有人上前相帮,也不能绕过其人,插手二人之间争斗。
墨菁见秋言思双刀招式奇特,皆以直刀为主,弯刀为辅,劈砍为虚,直刺为实,任那弯刀攻势乱如狂风,真正杀招尽在直刀一进一退。墨菁自知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而那黑衣男子不识双刀玄机,此时败象已现。
墨菁问李小红道:“此招可是霓裳七式,唤作什么名堂?”
“确为霓裳七式不假,我猜应是‘劲草’一招。”李小红答道,“秋姐姐刀如其人,总是这般赏心悦目。一柄弯刀如同疾风,另外一柄则像风中劲草,纵有重重杀机,也都藏于华丽招式之下,面对这等迅猛攻势,哪个又能看破机关。”
“但她为何处处留手,不取那人性命?”
李小红无法猜透其中缘由,故而只得摇头以对。
仇独闻声回过头来,见到墨菁又惊又怒,不禁伸手按住腰间剑柄,似欲上前动手。
“你我也算故交,何必这般见外。“墨菁见状笑道,”仇少主切莫这般欲战还退,快些给我一个痛快。”
月玉儿见了仇独满脸怒意,故而问道:“师弟,此人是谁?”
“此人便是打断明冰刃之恶贼。”仇独切齿说道。
“那明冰刃一击即断,可谓欺世盗名,我还未及与你理论此事,你却先骂我是贼子,当真荒谬至极。”墨菁说道,“莫要再逞口舌之利,你若不服尽管一战。”
仇独不忿墨菁辱及家门至宝,一时忍无可忍,便有拔剑一搏之念,却被月玉儿当即拦住。月玉儿附耳劝道:“你我此番行走江湖,不宜与人结怨,更何况明冰刃已被重铸,此事也当就此揭过。”
月玉儿言毕上前一步,对墨菁道:“明江水阁素以宽怀为本,昔时之事便算一场误会,在此愿与阁下尽释前嫌,今后两不相犯,。”
墨菁听罢还待出言相讥,却听司徒空空插话说道:“哼,小娃儿自己牙尖嘴利,竟还敢说旁人,怎么,这么快便已用罢太清,想要还给老头子了不是?”
墨菁忙道:“哪用完了,老人家怎么这般小气。”
司徒空空不再答话,专心观看石梁战局。就在众人说话之时,秋言思又与黑衣男子拆了数招,此际完全占据上风,直将对手逼的步步退让,身形摇摇欲坠。秋言思见状刀法陡变,招式大开大阖,大起大落,其间纷繁变化,令人眼花缭乱。
“好妙一招‘赤霞’,霓裳七式果然厉害。”李小红赞道。
“招式虽好,却是更加束手束脚。看来秋女侠意在生擒,不敢逼那男子太紧,既不愿伤其人性命,更不想其坠落深谷,故而处处留手,未尽全力。”墨菁说着冷笑一声,“而那黑衣男子武功并不算差,逆境之中一柄长剑倒也使得狠辣非常,竟有几分搏命之意,似不甘心任人摆布。这样下去,只怕你那秋姐姐早晚会被对手所伤。”
墨菁话音刚落,秋言思已一刀劈向黑男子颈中,刀至半途,却又将其力道生生收住,以致空门洞开,破绽显露,反被对手一剑刺中肋下。秋言思急退两步,身形一晃,便自石梁跌落,幸亏司徒空空眼疾手快,长鞭甩出,拦腰将其缠住,方自半空之中救回。黑衣男子望了众人一眼,立刻转身奔逃。司徒空空大喝一声,当即追了上去,却见黑衣人步出险地,立于对面山崖边上,手挥利剑,不断劈向石梁一端。金石相击之下,石梁应声而断,司徒空空一时大惊,忙将长鞭回甩,堪被墨菁抄住鞭梢,继而救了回去。
李小红抱着秋言思问道:“秋姐姐,你怎么样?”
秋言思怔怔看着黑男子离去方向,凄苦言道:“师兄,你为何”话语未竟,便已昏了过去。
仇独急忙赶至一侧,“在下且为秋姑娘点住穴道,以免伤口流血不止。”
李小红伸手拦住仇独,“秋姐姐伤在肋下,此处穴道你碰不得。”
仇独脸色一红,又以眼神向月玉儿求助。
“由我来吧。”月玉儿见状上前,为秋言思点穴止血,并且取出怀中伤药,将之递入李小红手中。李小红遂请旁人暂时回避,自为秋言思解衣敷药。
“可恶老头子这便绕道去追,定不能让那人跑了。若其真是杀害灵晗凶手,老头子定会教他血债血偿。”司徒空空话罢发足狂奔,语声犹在,人已不见踪影。
“那柄血剑好生邪门,秋姐姐伤势大为不妙。”李小红语声万分焦急,直唤墨菁不止。
“如何不妙?”仇独闻言十分紧张,是故抢先一步而至。墨菁随之而来到,默默立在仇独身后。
李小红眼中无有仇独,自与墨菁说道:“秋姐姐伤口流血不止,点穴敷药皆无效果,常此以往,只怕她会血尽而亡。”
“可是要我为她输些真气疗伤?”墨菁问道。
“不可。外来真气若与内息碰撞,势必加快流血速度,届时不仅救不了人,反而会害秋姐丧命。”李小红苦思解救之法,一时毫无所得,不禁双手按头,几欲发狂。
“水阁灵药竟也施之无效,难道真有红颜薄命一说。”仇独面如死灰,险些就此落泪。
月玉儿暗自思索片刻,忽然插话说道:“师弟莫慌,明冰刃或许能救这位姑娘一命。”
“是了,传言明冰刃若受内力所激,剑身寒气四溢,或能借以冻结伤口,为秋姐姐争取些许时间。”李小红一把抓住月玉儿衣袖,忽又颓然放手,“可惜明冰刃已被墨菁打断,怕是再无那等奇效。”
月玉儿遂将明冰刃抽出皮鞘,送至李小红眼前,“明冰刃如今已被重铸,剑上寒气亦与原先无异。”
李小红见明冰刃果然完好,只是湛蓝剑身中间横着一条白色玉带,当是断后重铸所致,继而忙道:“还请这位姐姐速速以剑凝冰,冻住秋姐姐伤口,若是教她失血过多,便是神仙也难相救。”仇独闻听此语,随即附言相催。
月玉儿从其所言,将明冰刃剑脊贴在秋言思伤口之上,暗暗催动内息流转,遂使明冰刃现出微弱蓝光。李小红离剑较近,已感觉到剑上丝丝凉意透出,奈何人血炙热,如此尚不足以冻结。
“小魔头内功较这位姐姐为高,且由你来再试一次。”李小红见到伤口仍在流血,顿时急不可耐。
墨菁于是伸手向月玉儿讨剑,“姑娘,还请将这明冰刃借我一用。”
月玉儿蓦地将剑一收,“阁下曾将本门宝剑打断,此刻怎敢言借。”
墨菁未及答话,便听仇独抢道:“如今秋姑娘性命危在旦夕,岂容你我吝惜宝剑。师姐当以救人为先,暂且将这明冰刃借给他吧。”
墨菁闻言却不领情,“其人死活与我何干,救与不救皆在姑娘一念。”墨菁看着秋言思,仅是一副漠然神情,“我既不想有恩于她,却也不想有负于她。”
月玉儿听其言语无情,反倒起了救人之念,故将手中长剑一抛,掷与墨菁。
墨菁接了明冰刃,依月玉儿先前模样,将剑贴近秋言思伤口,而后内息周转,与剑感应,使得剑身骤现蓝色微光。墨菁欲逞其能,不住催加内力,遂使剑上寒意愈来愈强,伤口流血之速明显减缓。
李小红忽自一旁激道:“怎么,小魔头平日凡事争胜,眼下竟也有了力有不逮之时?”
墨菁闻言不甘,又将真气加了几分,但见明冰刃上光晕闭去,继而蒙上一层白霜。秋言思伤口由是终被冻结,不再渗出鲜血。
李小红见状松了口气,仇独更是喜不自胜。墨菁将明冰刃物归原主,后对李小红道:“鬼丫头让我如此救她,又能保其性命多久。少顷冰消,伤口又会流血,纵我不辞劳苦,复以此法施为,但也不能日夜守于其侧,为之不眠不休。”
“莫急,小魔头只需守她三日便可。”李小红道,“自此东去可见一片杏林幽谷,内有医仙一人结庐而居,相传其人医术通神,堪能起死回生。我们即刻前往求医,必能保得秋姐姐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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