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冲阵几次未果之后,王二确认了个人在面对成建制c有纪律的军队时是渺小无比的,在经受过专门训练c经历过血火撕杀c能够忍耐艰难险阻和同伴死亡的兵士排成队列形成一个整体后,所谓的以一敌百或者万人敌什么的就是个笑话。如今王二和七斤面对数百人的围堵已经一筹莫展,即算是号称武功通神的门派宗师,在数万人的战场中,恐怕也就是能够自保而已吧。
这几只追兵的统一指挥者明显水准颇高,在堵住前后去路的同时,骑兵们缓缓挤压王二他们的活动空间。为了拉开距离,王二和七斤只能不断向追兵专门留出的方向退却,而这个方向就是寸草不生c岩石崚嶒的西海南山。
王二和七斤就跟汤锅里的鸭子一样,被人家撵着不断向山根退着。刚开始是觉得可以以距离换空间,找机会向外突;后来突不出去了就觉着天无绝人之路,大不了上山而已。而追兵的意图其实就是撵他们上山,等到王二他们发现真的只剩下上山一条路的时候,骑兵的包围圈已经缩小到方圆几百丈。回头再望,南山满目苍夷,满眼望去根本就不见路,远处雪峰向二人射出冷冷的光。认命吧,早知道当时豁出去挨上几箭冲出去,也未必就射得死;这会不上山,就只剩下等着被弓弩扎成刺猬了。
七斤的青塘马早就走不动了,想要上那么陡峭的山峰就是个死。七斤小爷有好生之德,把自己马上的行囊挪到白龙马身上,然后放青塘马一条生路。两人牵着白龙马,恓恓惶惶的顺着一条沟就进了山。那山上估计几百上千年都根本没人上来过,根本无路可走,两人手脚并用的爬了一个多时辰,回头望去,发现追兵就停在了沟口,根本没有追进来的意思,而这时,因为坡度太过陡峭,白龙马四蹄不断打滑,显见得是不能再向上走了。
“少爷,现在怎么办呀?”七斤发愁的望着来路,这陡得,光看着就眼晕,也不知刚才是怎么爬上来的,这会就算给他说只要下山投降就啥事没有,就为这下山的路他都得好好想想。
“不能下山,只能向前。”不光是下山好不好走的问题,王二已经相当确定,沟口的追兵是一定要置二人于死地的,具体原因不清楚,现在只有一条道走到黑了。
“七斤,把白龙马身上的东西都卸下来,挑必须的东西咱们自己带上。”白龙马再跟着他们爬山早晚就是个失足摔死的结果,这匹马跟了王二两三年,颇具灵性,王二心疼的很,当然不能眼见得死在自己面前。与其这样,还不如忍痛放走,就算被下面的军队捉走,也胜过摔死在山谷之间。
七斤依言开始收拾东西,刚开始是觉得什么都需要,什么都该带上,但是意识到只要带走的东西都必须是两人自己背着时,就只能挑拣最必需的物件了。最后,除了干粮c两件裘衣c随身武器和散碎的一些银两以外,剩下的东西几乎全部舍弃掉了。白龙马意识到要和主人分别,依依不舍的长嘶不已,王二心疼的眼泪都出来了,但还是推着马屁股撵着白龙马下了山。见白龙马一步一跌一回头的下到山底,王二一咬牙,招呼七斤继续朝从未有人类涉足过的南山深处走去。
半个月后,海西橡皮山西麓,宁静的草场突然被一群狂奔的岩羊打破寂静。在大群四散奔跑的岩羊身后,追逐着雪豹c高原狼和一一一一一一两名破衣烂衫c衣不遮体的人。这两个人披头散发,身上乱七八糟缠着一道一道好似毛皮一样的东西,呀呀怪叫着跑得生快。原先扑在前面追逐各自目标的的雪豹和狼们,突然惊愕的发现,有东西嗖嗖的从自己身旁跑过,竟然是两个野人高速超过了自己,这两人以凶猛无比的态势追上羊群末尾的两只岩羊,不待岩羊变向逃脱,就猛扑上去将羊压在身下,其中一个人拔出匕首,一刀捅进羊脖子,一嘴咬住汩汩冒血的羊腔,开始痛饮鲜血。对人类本身就有天生畏惧的几只猛兽见这俩货战斗力这么强,茹毛饮血的劲头似乎还超过了自己,赶紧夹着尾巴窜到另一个方向寻觅自己的食物去了。
自然,这俩野人就是历尽艰辛穿越海南南山以及海西橡皮山,狼狈逃窜到海罕草原的王二和七斤。
这十五天,远远不是历尽艰辛四个字所能形容的,除了无尽险恶的山势c没有人c没有动物c没有植物c没有水,日间的暴晒c晚间的严寒,生生塑造出两名见了任何活物眼睛都冒绿光的野兽。好多年以后,七斤偶尔曾经试图谈谈这一段遭遇,被不堪回首的王二一记震天掌拍得撞烂了七根廊柱。
七斤从岩羊脖子上抬起血呼啦差的脸,一翻身,躺在草地上,迷醉的望着湛蓝的天空,半天吐出一口气,说:“天老爷,以后谁惹了我我也不打他,就整他也三天不准喝水。少爷,咱们这就算活着出来了吧,以后我是再也不怕你威胁送我去西边商队了。”
王二脸色被晒得黑里透红,有的地方还脱了皮,嘴唇干裂出许多血口子,身上的皮裘烂成梭梭子一绺一绺挂在身上,平日里闲庭信步的儒雅早就丢到爪哇国去了,这会正抖着手去打火石准备生火,“少废话,听说西边还有更荒凉的大沙漠,几十天走不出去,以后把你扔进去尝尝新鲜味道。赶紧的,我看那边有个小湖,快去看看是咸水还是淡水。要是咸水咱俩今天只能喝血了。”
两人的运气似乎随着逃出无人深山而好了起来,王二看见的湖泊竟然是个淡水湖。两人先都灌了一肚皮湖水,然后笨手笨脚用腰刀给岩羊开了膛,把肠子肚子都扔在一边,生起火堆就开始烤羊。他俩烧烤手艺自然都差得要命,手里又一点调料也没有,就这半生不熟c外焦里生的羊肉两人各啃了小半只。吃撑了以后,王二躺在湖边舒服的直哼哼。歇了一会,他突然跳起身来,大喊一声:“不行,我要去洗澡!”七斤听见这话,才想起两人已经快一个月没洗过澡了,在山里这十几天,全在严寒酷暑险山中求生存,更是脏的无以言表。于是七斤也大喊一声,两人扯下身上梭梭络络的各种前衣服,撒着欢就先后扑进湖水中。
高原之上,白日的阳光虽然炽烈,但是湖水依然凉的透骨,两人是脏的到了一定程度,硬忍着寒冷在湖里洗着澡。就在冻得不行实在坚持不住的时候,却听见远处一片马蹄声传来,同时传来的还有女子愤怒的叱呵之声。
听见有女人在说话,这哥俩慌得在水里缩成一团,那湖水清澈的要命,隔着老远都能看清水底的石头,两人拼命捂住身体的重要部位,然后义正词严的开始斥责这些没规矩乱看男人洗澡的野女人。
围在湖边的女人大约有二三十个,都骑着马,一看年龄都不大,个个脸上一团高原红,满口听不懂的蕃语,看起来都愤怒的要命。
王二和七斤窝在水里奇怪得很,这看男人洗澡看得这么光明正大也就算了,怎么还看生气了,难道因为他俩的身材不够好不成。七斤在水里冻得受不了,见这些蕃女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心头火起,也开始污言秽语的对骂开来。不过双方嘴里的话互相都听不懂,算是鸡同鸭讲。
这么对峙了一会,那些女子在马上坐的稳稳的,王二和七斤哪儿受得了,在水里都快冻抽筋了。七斤大喊着让这些女人赶紧滚蛋,让他们上岸穿了衣服再大战三百回合,显而易见对方也不理他。七斤见少爷冷得脸色铁青却闭着嘴一言不发,显然是指望不上了,正准备就豁出去春光乍泄跳上岸去大闹一场,这时听见人群后面传来一声天籁似的声音:“水里面的两位可是来自汉地?”
哇啦啦啦,终于来了会说话的了,七斤在水里高喊:“正是正是,赶紧让她们散开,再下去要出人命啦。”
人群后传来一串银铃似的笑声,然后又是一长串蕃语,然后就见这些女子调转马头,向湖边一处小丘驰去,边走还边传出阵阵哄堂大笑之声。
王二和七斤见那群女子确实走远了,连忙爬出湖水,直冲火堆边扔的到处都是的衣服。可是问题来了,原先那些衣服在山中艰难跋涉时就已经被扯得不成样子,勉强挂在身上而已,刚才两人冲向湖水时太过冲动,脱衣服时难免动作猛了点,弄得衣服更破烂了。这会再想往身上穿都成了件难度极大的事,套了半天,王二还好点,虽然露胳膊露腿,起码身体重要位置还能遮得住。七斤就惨了,屁股蛋子这会都露在外面,左扯右遮都盖不住。
正急得慌,就见那群女子又从山丘后转了出来,策马缓缓向他们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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