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依打著哈欠,聽著朝野趣聞。
班頭磕著瓜子哼著小調,日頭西沉,飛鳥暗渡,管他天下與家國,將春住,將春住。
羅西道,真不知,我們那位閣主有我們如般逍遙沒。
班頭道,哪有,我們這種賽神仙的生活,大人物是不會懂的。
喬巴道,哎,做了個七品官,就想著六品,五品,到了一品就想做皇帝。
蘇依笑道,這樣我們才有戲聽。
喬巴道,說得權勢比什麼都好,爭個你死我活,頭破血流,要干卿何事,我們小老百姓就是喝點小酒唱點小曲演個小妾,甚風流。
羅西道,你就好了,無牽無掛,兒女都拋給妻子,可憐我上有老母老爹還需照看,下有孩子需要照養。
喬巴道,各有前因莫羨人,我看你好你看我好。
蘇依道,聽說,進來天下不慎太平。
班頭磕著瓜子停下黯口酒道,朝廷好大喜功,想著四面出擊,好讓蠻夷來朝。
这时候一个捕快手里提着熏鸭,一屁股坐下,对苏依道,你还不知道?大喜事,恭喜恭喜。
班头问道,何喜之有?
那捕快夹了口芥菜道,你们还不知道,上次不是公文考核,苏依掉往巴陵任典签。
罗西道,可喜可贺,一下子跃居从七品,兄弟什么时候庆祝庆祝?
接下来的半年里,苏依不停的应酬,不停的等待,也不停的思索,到底去巴陵是好,还是申请留任岛上好。
夫人道,还是去闯闯吧。
荆州军师方沃一纸调令终于徐徐而来,苏依收拾好包裹,便北上巴陵。
南崖岛虽是巴陵辖区,平时岛内居民极少出岛,亦无此需要,島上豐華,自給自足。
方沃此刻尚在巴陵休息,便宴请了苏依。
苏兄弟的文章老夫看过,文笔平稳内涵杀机,读起来确实爽快。
苏依作揖道,多谢大人,晚辈敬大人一杯。
过了半晌,县令也赶了过来。
苏依起身做礼。
县太爷也拱手回礼。
方沃道,这是我侄儿方淼,以后当同心协力才是。
方淼坐下道,叔,您不知道,那个县丞傲得很,什么礼节也不懂认死理,书呆子,而那个县尉本就地瞥流氓,仗势欺人。
方沃严肃道,方淼,如今,你贵为一县之长,怎可如此不知轻重,你年纪尚浅,需得多加历练,这小小的巴陵县令都控制不了,何谈家国天下。
叔父教训的是。
做长辈的,就只能帮你到这里的,你的路,还得你自己走,这苏兄弟是有本事的人,写的一手好公文,以后要好好为巴陵百姓做实事,好了,不说这些,喝酒,喝酒。
他在柳岸边,西对着洞庭湖的地方买了一座园子,切确来说,是城中的地主陈本义送的,过了几天,一个米商也亲自过来串门。
哎呀,苏贤弟,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以后家里的米,就由老哥我供应了。
哎呀,苏贤弟,别客气嘛,都是一家人,本来就都是巴陵人。
苏依不好意思半推半就,便到邻居家吃了晚饭。
苏贤弟,我呢,有一大憾事,便是老来无子,唯有得一女儿,容貌尚可,比兄弟略小那么几岁,不知道兄弟,岂有意乎。
哎呀苏老板,小弟已婚越十年,妻子尚在南崖岛。
兄弟放心,我这女儿服饰兄弟也是她的服气,不必明媒正娶,反正大家都是邻居其实不蛮老弟,如果贤弟和小女喜结连理,我这外孙子也姓苏,这样,我苏家的家产,也好有个香火继承,不至于流落外姓中人。说来,我等本来便是武功世家,论辈分,正好我们是叔侄。
苏依披着风衣,到园中曲拦处远眺,一半是城郭,一半是湖水,柳梢荡漾在湖中的月牙。
曾经有多少志向,在一拨人来,一拨人走之间逐渐淹没。
苏依依然喜欢眺望,她轻轻握住她的手。
小航,委屈你了,这么多年。他哽咽的望着浩渺烟波。
小航偎依在他肩膀上,说什么笑话。
毕竟,我大你八岁
夫君又说这些,小恶都这么大了,还说这些。
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南崖岛,那个地方,只是不停地往那个地方寄钱。他和那个地方的联系,只剩下票据,回信,妻子寥寥数笔,已收到,天凉添衣。
春天逐渐过去,咳嗽也渐渐消退,他如今已十分熟悉巴陵城的一草一木,他的生活如此平静,和街上的百姓一样,日起而作日落而息。
这时候冯捕快一路小跑一路喊道,苏执事。
苏依转身道,冯捕快,有何要事。
老苏,快和我回衙门,新任县令来了。
好好好,这就去,你慢慢来。
渴死我了,可有带水。
苏依不喜欢随从在身边,便自身携带一茶壶,老冯边喝边扯住苏依往县衙去。
巴陵不大,十分古朴精致,就好像一个小小的房间,所有东西都排列整齐,清浊气息能够循环,倒觉得小小的房间也是阳光四溢,充满明媚。
登上石墙,饶了一圈,过了石板桥,便是县衙。
县令点卯,和诸下属聊了下,酒席便开始了,苏依只是略做了一会,便离席而去。薄暮随人老,不敌寒江数点愁。
他享受如今的宁静,按部就班的有一天,孩子们不用为未来生计发愁,孩子们的志向自有孩子们去定夺,自己也看不到他们成家立业的一天。
他推开门,咿呀咿呀,又将门合上。
老仆听到声音,迎了出来,一边道,老爷,夫人已吩咐厨房备了莲叶芡实汤,老奴这就给吩咐下人送过去。
夫人正在窗旁翻书,静谧,祥和。
他静静的走过去,轻轻的在夫人脸上吻了一下。
你丫,快,喝莲子羹。
土断。
从本地人手中,抢过经营的血泪,填给外乡人。
夜深了,他赶去开会。
作为典签,官不过七品,十年如一日,却成为巴陵首屈一指的人物,郡守是荆州刺史指派,郡卫是九州牧指派,皆是外地人,郡丞是自己的学生,一口先生,先生毕恭毕敬。
巴陵郡府衙后花园。
郡守和郡卫皆是明白人,看到他进来,忙起身恭迎。
郡守道,先生,请坐。
苏依鞠了个躬,便坐下,虽然他正直壮年,却刻意显露出疲态。
郡守道,先生,又一轮南迁侨民,本地乡绅,以扬言
苏依喝了口茶道,不妨,大人可听过推恩令。
这个,自然。哦,原来如此,多谢先生。
不過此事不可一蹴而就,需徐進圖之,切勿引起糾紛。
苏依的名望,在于百姓。
他确实为百姓做了不少事。
地主的地一下子被自己的家丁分了,并且,郡卫出兵保护。
但是,事情往往没这么简单。
郡丞和同知在巴陵郊,独醒亭外,等候他。
昨夜,郡卫,遇刺身亡。县丞禀告。
露珠还未退去。
苏依叹息了一声。
名单上,有我五人的名字。
新任郡守几时到。
忽然,一个小童到县丞跟前。
那是一封帖子。
县丞怒道,谁叫你责骂声未落,已见二人抬了一个中等大小箱子。
县丞拆开信,信中只有血
那二人便离去,童子打开箱子,也走了。
赫然,是郡守的项上人头。
新官上任三把火。
但是新来的郡守和郡卫却是颓然萧索。
六人互相作揖,默然不语。
苏依示意同知,同知望了望县丞,又朝知府做了下眼神交流,随后道,两位大人,此番朝廷和州中可有,可有什么指令。
新任郡守摇了摇头,郡卫欲言又止,随后看了眼郡守,郡守点点头,郡卫拿出一封密函。
众人皆是一惊。
荆州司隶校尉转发刑部尚书令。
刑部转御史台令,经御史台研究,三法司拟定,着,君山侯,南崖岛主,建章骑都尉宋琳梦为巴陵调研史,总理一切事宜机要。附,吏部尚书转尚书台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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