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漫残阳,风高凉爽,天干物燥。
杀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是件不想去实现的事。
因为有人杀人,自然就会有人被杀。
人的一生很短暂,但却有人不懂得珍惜。
白飞羽的剑,是斩心的,但也可以杀人。
佩剑白渊乃昆仑天山寒铁精英所铸,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二两。
它终究是一件兵器,即可杀人也可救人的兵器,关键看用的人是如何用,怎么用。
就如同街上随便可以找到的一根木棍或者石子,能用到正途上,那将会是无比的益处。
那十道一亮一暗的刀锋迎面而来,尽数被一闪而既的白芒给淹没。
柔和的光,明亮的剑,温和的心。
剑光如沐春风般滋润,让人目眩心神中竟甘愿涅灭其中。
一剑刺入他们的咽喉,眼看着血花在剑下绽开,你若能看得见那一瞬间的灿烂辉煌,就会知道那种美是绝没有任何事能比得上的。
血在空气中如雨滴般洒落。
每当白飞羽一拔出这把白渊,原本带着放荡不羁的眼神忽然变得锐利无比。
他不想拔剑,因为他知道每次拔剑必然会有人伤。
但如是他不拔剑,那么他就要成为这群刀光下的亡魂,成为孤魂野鬼游走郊野。
人的一生很短暂,懂得珍惜的人才会走的更长。
显然他是个很珍惜的生命人,还是个很爱惜性命的人,所以他才能走到今天。
清脆收鞘声,死物沉重倒地声。
竹林里迎来了一片寂静,寂静到可以十分清楚耳闻到周围虫子吱吱声,还有偶尔风起的竹子摆动沙沙声。
这是这片竹林里从未有过的寂静。
白飞羽的眼神又恢复成先前的柔和,不过却参杂了几分的寂漠。
他看着地上那群没有生息的人,一群早早结束掉自己生命的人。
缓缓闭上眼,转身离去,他在沉吟,在无奈,也在叹息。
他手上的白渊也在低嚎着万物的丧钟,似乎在为他们举行默哀的送行。
人还是人,但已成往人。
温和的人,冷漠的剑。
若说孤一雪是孤寂的影子,那么他就是不过夹杂光与暗之间的过度。
藏匿在那张微笑温和下的面具,谁又能知他也只不过是一个落拓不羁寂寞浪子。
城郊外那间茅屋,唐月和阿宁此时已赶来到此处,恰好相逢唐齐白等人陆续从屋子里出来的状况,这些唐门弟子们走姿踉跄,面姿憔悴中带有余悸,显然之前似乎是遭受到了某种身心的摧残,才会有这样的姿态。
还没等她们询问缘由,唐齐白便是招呼唐月一声,示意她一个人靠近自己。
唐月冰冷的脸色疑惑几许,上前步去,还未待前者开口便是自行跪膝请命道“弟子姗姗归来复命,请叔伯降罪。”
唐齐白看着她,木刻般上脸庞凝重万分,如同一张没有生色木雕般的脸。
他抬手道“起来吧。”
唐月应和一声是,垂下头起身恭敬站在他的面前。
唐齐白眼神变得温和,安心落意微笑看着她“你们平安归来就好。”
他看都没看唐月身后唐宁一眼。
“有劳叔伯担忧,不知发生何事?”后者询问道,这院子的受伤唐门弟子们让她警惕之心又戒备起来。
前者叹息道“五狼方才看准了你我不在的空隙,袭击了阿年他们几个,不过幸好无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罢了。”
他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也好搓下他们几个的年轻锐气,免得日后行走江湖不会处处提防,有自知之明。”
唐月应是,不敢继续追问细节。
唐齐白眼波泛动看着她“他们几个的性子我也是知晓,这次我故意带他们几个出来本意就是为了让他们好好见识下,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免得整天闭门造车窝在唐门里还在发着春秋大梦,也全然不知晓眼下危机四伏。”
他负手而立接着道“虽然你并不是我等唐门本姓宗流弟子,但你身处唐门多年,又是为师从小栽培,且更是为了唐门立下不少汗马功劳,唐门早就把你当成了比宗流弟子还亲的弟子,希望有些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弟子定当不负唐门期望,愿付出终身倾力回报。”唐月躬身拳礼敬道。
他满意的点点头,苍老的脸孔上露出了几分欣慰。
希望你不会成为第二个唐星宇。
唐齐白看着她,内心暗暗嘀咕着一些往事。
尘封的往事,本就该随风流逝于时间的长河,可是却在他心头一直成为了偏偏抹不去阴霾。
那一夜,他到现在还清楚记得,这是个乌云蔽月的漆黑之夜,特别寒冷的一夜。
风冷,人心更冷。
每当一回想起那个夜晚,他仿佛又清晰看到了那个自己。
站在一堆血流成河的尸体上的自己!
沾上血腥的手,永远洗不清!也赎不清!
唐月低下头没有看唐齐白,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她脸上浮现了一层奇怪的变动,这是原本冷若冰霜的她是不该会轻易透露出这种担忧的心虑神色,而且还是为了一个人,一个她方才应该动手的厌恶之人。
她内心的一处居然有了不可思议的变化,居然变得温和起来,为了他人而变得有触动。
自己不应该很想他死的吗?为何此时此刻会有这种奇怪的跳动,这种心跳不安的感觉她只会对唐宁有过,却没料想到居然也会他有这触动。
也许她没料到自己也变了,从一开始遇到这个放荡不羁的浪子,她的心就开始了变化。
奇怪的人,奇怪的感觉。
眼下她在尽力收敛这对她来说毫无意义的心情,这根本不是在这个节骨眼里该有的心态。
唐齐白回过神来,渐渐散去脑海中的阴影,接着讯问道“你们应该更早些时日来此处集结,难不成路上也遇到了阻碍?”
说到着,前者的神色忽然又变得严肃起来,他可是知道她历来的性子绝不会轻易出差错。
唐月点头,如实回复道“回禀叔伯,弟子确实遇到了阻挠,在城东的时候他们就盯上了弟子,不过弟子跷幸有唐门赐下的至宝玉月翎护身,才得以击退他们。”
“还有此等事?他们是什么人?”前者追问。
“按照弟子的分析和猜测,他们应该是朝廷派来的东厂侍卫,且皆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东厂的人?难道他们?!”唐齐白脸色霎时变得不好看了,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他斜着眼角瞅了眼唐月身后发呆的唐宁,深邃的目光里充斥着复杂。
不知为何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唐齐白沉声道“之后他们有没有跟踪你们?”
朝廷的手段他可是领教过的,而其中的东厂更是让他不得不提防。
唐月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支吾,答道“他们有人跟踪我们,不过···”
“不过就是被那个坏蛋给从中作梗,要不然因为月姐姐和阿宁要回来复命要紧,早就一手跟着宰了他们!”
身后一直发呆中的阿宁突然插话进来,肥嘟嘟的脸蛋上气鼓起两边红腮。
“那个坏蛋?”唐齐白皱眉道“阿宁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阿宁毫不保留任何细节把方才竹林里遇到白飞羽的事复述了一遍给唐齐白。
“又是这个白飞羽?!”唐齐白脸色凝重几许,本来烦心的心情变得更糟糕。
“怎么到哪都有他?!”
他的脸色变得黑青,噘嘴中念念有词这个像是被冤魂缠身的麻烦鬼。
用不着他表态唐月也看得出叔伯对这个人的印象极为不好。
看来方才那涌动的心更应该杜绝!以免日后出什么岔子。
唐齐白沉着一口气对唐月道“日后你若是见得此人,能避开就避开,可莫要下杀心。”
“为何?”唐月不解道。
前者解释道“这个人去哪麻烦就跟着哪,若不是曾念在他对唐门有恩,早就一除而后快。”
“有恩?”
“嗯。”唐齐白颔首,接着解释“五年前那场血案你恰好任务途中没有归来,自然不了解其中的细节,那天夜里若不是他与三绝公子两人偷偷窃走了原本送到我们药斎堂那里的贺酒,怕是我们药斎堂早就没了现在这群后辈之徒,跟其他堂一样门丁凋零。”
“窃走了贺···贺酒?”唐月此刻内心懵然中,甚至还想噗嗤一笑。
唐齐白道“原本那天唐门新任掌门等典前一夜,是会按照礼数对各个分堂派发相应的贺酒,不过那天夜里他与三绝公子两人不知为何突来心血,竟然跑去药斎堂酒窖那里窃取白日派遣而来的贺酒,不过所幸的是也让我们分堂躲过了这一劫,算的上是因祸得福吧。”
“原来如此。”唐月明白似的点点头,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件事情原来还有这一出。
怪不得当时药斎堂的弟子们没有殃及到,所以保证了事后的医治后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如此说来,白飞羽他确实在某种程度上算得上是唐门的恩人。
但是他这个人印象却没有在唐月内心里有改善半分,因为说到头来,他也只不过是无心栽柳柳成荫而已。
不过她对他倒是提了几分好奇,对事物窥探的好奇。
真是一个奇怪人,宛如自己之前内心奇怪的反应。
唐齐白道“总的来说日后你若还碰见此人,能避让就避让,别给牵扯其中,不然你的麻烦可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
唐月领命道“弟子耿记叔伯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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