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张人皮面具,青磨顿时一阵恶心,连忙松手,心中一阵翻潮起伏。
这人果然是有古怪。
青磨心下念头极速闪过,忍住恶心将面具平摊在桌上,想再把这面具的模样瞧个仔细。但奈何火引子发出的光线太暗,只得冒险点燃了油灯,然后用手挡住。
油灯的光线下,能看得出这是一张从中年男人脸上剥下来的人皮。人皮制作得相当精致,在不失去原有肤色的前提下将毛发和面部的痣疤痕毛孔都保留下来,看来这人对人脸的剥离和制作已相当的娴熟。
想到这里青磨又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张面具原有主人的肤色较黝黑,五官看上去没甚出众之处,仔细辨认下,青磨竟然觉得这人有些面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具体是谁。也是,自己之前每天与那么多人打交道做生意,保不齐还真就见过。但是这人皮从脸上剥离后,终究还是和原本的样子有区别,一时也无法准确辨认出人皮面具主人原有的样子。有一个法子倒是可以看看这人原本到底长啥样那就是自己戴上再去看镜子。
咦!青磨此时连碰都不愿意再多碰一下,哪里还会想要去戴这人皮面具。
正思来想去,青磨有些出神,不知觉间手掌越来越靠近油灯,一不小心掌心便被灯焰给烫了下。哎呀,青磨疼得一哆嗦,慌乱间,手里的油灯倾斜,一滴热油掉落在人皮面具上。
糟糕!青磨顾不得疼痛,急忙去看面具。
那滴热油不偏不倚,恰好落在面具的下巴右侧。青磨急忙用手去擦,同时嘴里呼呼吹着凉气。灯油很快便清理了,只是面具下巴的右侧却多了一个褐色的斑点痕迹。
看着那斑点,青磨暗骂自己毛手毛脚的,想怎么再补救一下,但是看着薄薄的一层,担心自己再用力就会把这皮给搓破了。
青磨担心那人忽然回来,又快速地把油迹小心翼翼地擦拭了几下,然后呼一下吹灭油灯,抹黑把人皮面具重新放回到被子下面,再仔细地铺平整理好。同时脑中仔细把刚才的情形过了一遍,确认没留下什么痕迹后,青磨推开窗户跃了出去。
重新回到小院子,青磨刚要回大厅,拱门下有白影一闪,定睛一看,来人是林猛。
林猛一进院子便看到了青磨,大声道:“我还说你去哪儿了,原来是自己跑毛司来了。你等一下,我很快就出来。”
说着一头钻进茅房。
青磨站在院子里,林猛很快就出来,甩了甩手,上前就要勾青磨的肩。青磨急忙一个侧身躲过,大声道:“你的手别碰到我。”
林猛楞了下,然后哭丧道:“啊啊啊!难道在我最伤心难过的时候都没人愿意借我一个肩膀吗?啊啊啊,我好难过!”
青磨急忙询问到底怎么了。
林猛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道:“哎呀你靠过来点嘛,隔那么远我怎么跟你说。”
看着林猛沾过液体还隐约带着一股腥臊味的手搭在自己肩上,青磨很难集中注意力听清林猛到底在说什么。但断断续续之下,也算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一切还与刚才那位陈公子有关。
事情倒也很简单,原来林猛之前有过一位暗恋的姑娘(原来他也会有喜欢的人呢),而那位姑娘呢陈公子恰巧也认识,恰巧也十分喜欢。在两年前,林猛与陈公子还是私交甚好的朋友,后来两人因为那姑娘便生出间隙,慢慢地变成了对头。其实林猛外貌一表人才也算是玉树临风,只是生得神经比较大条。那姑娘原本对林猛已芳心暗许,机缘巧合下,后来俩人私底下也见过几面,双方也是郎有情妾有意,已口头私定终身。本来林猛想着这就与家里人坦诚,把婚事提上来。谁知那时候恰好有一件紧急的案子要办理,无奈林猛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打,便急匆匆地离开去了外地。而那陈公子趁着林猛外出办案的功夫,突然使出杀手锏——让人去那姑娘家提亲。陈公子家世也算不错,那姑娘父母见林公子与自家也是门当户对,找人看了双方的八字,没啥问题,便一口答应了。在双方父母的操办下,陈公子与那姑娘的婚事进展神速。而等林猛办完案子回到青阳城,人家都已经洞房花烛快一个月了。林猛听闻消息,顿时嚎啕大哭。而至于后来他与陈公子两人又怎么闹过几次,林猛并未说太多。
也许是压抑在心中太久,林猛一嘴的酒气,连哭带嚎声泪俱下地控诉了陈公子用卑鄙手段抢走自己挚爱的原本经过。如今这厮还敢出现在自己面前,竟然还主动寻麻烦。说到此处,林猛咬着牙,眼中似乎有凶光闪过。
青磨听闻,急忙一巴掌拍在林猛后脑勺上,道:“你想什么呢?我先问问你,你八字多少,道爷我来算算,你什么时候能娶上媳妇。”说着,把林猛带着骚味的手从自己的眼前移开。
林猛被青磨一巴掌拍醒了些,听闻青磨要给自己算命,连忙擦了擦嘴,竹筒子倒豆子般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兼出生时天地的异兆都详细地说了出来。
青磨眼珠子转了转,掐着手指比划了一通,口中一通大运流年紫薇斗数冲杀乱说一通,林猛听得是一愣一愣,最后才说,依道爷我看,林猛你预计是要明年才会有桃花,之前的那些都是有缘无分,命理中本就是该错过的,不必强求,就算是强求,也不会有好结果。
林猛听完,也不疑心青磨说得对不对,而是点点头,道:“你说得倒也是,看来我和她还真是缘分未到。”因为林猛心里认为,青磨是个道士,还是从昆仑山上下来的,对于算命风水捉鬼降妖这些东西肯定是精通无比,说得自然不会有错。
但他哪里知道这些都是青磨为了安慰他才信口胡说的。若是青磨不借此安慰转移林猛心中的视线和怨气,说不定哪天他想不开做出傻事那又如何收场!
想通了此节,林猛抓着青磨的肩膀又是拍又是摇的,直说遇到你真是太好了青磨,若是没有你,像我这种情感细腻的男人纵是有满腔的柔情,又能与谁诉说呢?你不愧是和我林猛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为了防止接下来会发生亲嘴的可能。青磨急忙说哪里哪里,好兄弟有心事,我自然应该关怀解难,你不要靠我太近就行。
等两人回到大厅,已经陆续有客人离开了。客厅里东倒西歪了一片人,黄家的下人们正几个几个一起搀扶着醉倒的客人出门送上各自的马车。
青磨和林猛与已经有些醉醺醺的林阮卿打了招呼,嘱咐随行的几个人小心照料着,便向大门口走去。
大门口。
此时大门口停满了各式各样的马车,各家的下人车夫都在招呼主子回家歇息。
青磨和林猛站在台阶上,此时夜风吹起,叫人冷得发凉。
林猛忽然拉着青磨,说等一下,还回头张望着。
不一会儿,有个黄家的下人一路小跑了过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裹,见到林猛,十分恭敬地将包裹交到林猛手上。
林猛十分亲热地搂着那人拍了拍肩膀,偷偷地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人点着头,低声说那我先回去做事了,便离开了。
青磨不明就里,也没多问。
“给你。”
林猛将那个包裹递给青磨。
青磨莫名其妙,接过包裹,问道:“什么东西?”
“都是糕点,知道你爱吃,特意吩咐叫人打包了不少。”
青磨心头一暖,半晌,只说了一个字:“好!”
“时候不早了,青磨你回去休”林猛正要和青磨告别,话只说了一半,便打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一个身影缓缓从面前经过,然后上了一辆马车。
林猛看着那个身影,表情复杂,其中既有惊喜又暗杂了几许失望,以及久而复见却不敢上前相认的失落。
这是青磨从未见过的林猛。
看着林猛微微启开的嘴唇却又欲言又止,本已抬起的手慢慢地放下,又往后缩了缩,最后长长地吐出一口轻气,本来波动的眼神逐渐变得安稳。最终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木已成舟无可奈何的微笑。
青磨知道,林猛心中的结已经解了。
看着马车慢慢地离开。不知为何,青磨的心中翻起一丝酸楚,一时也出了神。
良久。
此时热闹的黄家大门前已空无一人。
青磨回过神来,拍了拍林猛的肩膀,道:“好了,我先回去了。都累了,你也早点回去歇息吧!”
林猛还是呆呆地望着漆黑的街角,慢慢收回视线,点点头,转身离开。
看着林猛的身影,青磨若有所思,正欲离开。忽然心里一个咯噔,对了!
青磨急忙上前叫住林猛,把今天在黄家看到的事情和林猛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遍。
林猛皱着眉道:“当真?”
青磨点点头。
“好!此事先不要声张,毕竟牵扯到黄家。待我们暗地里再来查明此事!”林猛略微思索后道。
“还有,”青磨忽然又想起一点,道:“那张面具被我不小心滴到了灯油。你若是看到一个中年男人下巴的右侧有一点褐色的斑点痕迹,记住,千万要小心此人!不可轻举妄动!”
林猛点头说晓得了。
二人分别后,青磨拿着糕点向住处走去。
深夜,长街。
铅云渐渐从北方压临,北风打着卷儿在青阳城里肆虐。
林猛此时很乱,头脑很乱,心里也很乱,正踢着地上的一块小石子,沿着石板大街往家里走。
喵~不知道哪里有野猫在这寒夜里叫着。
无人的街角出现一个身影,慢慢地对着林猛走来。
林猛吸了吸鼻子,双手对着套进袖口里,看了那越来越近的身影一眼。
近了,林猛已能看清。
这是一个提着灯笼的中年男人,这人看上去普普通通,大概四十来岁,面色黝黑,一副乡下田间庄稼汉打扮,整个人看起来颇为忠厚老实。
只是大半夜的这人为何还不回家,而且苦着脸,一副唉声叹气的表情。
眼看着这人擦肩而过,林猛于心不忍,停下脚步关切地问道:“大叔,怎么大半夜的还不回家,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这人闻言,慢慢地回过头来,用一种干枯的嗓音缓缓说道:“唉。今天我女儿出嫁,本来说想给她买根红头绳的,但是大晚上的商家都关了门。看来,是买不到了!”
“噢,”林猛笑道:“这不难,大叔你随我来,我家倒是有不少红头绳。你随便拿便是了。”
这人闻言,把灯笼举起来,似乎是仔细端详了林猛,长到卷曲的指甲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右侧的一块斑点。
林猛心里突然有一道闪电划过。
这人又叹了口气,嘴里道:“倒不用麻烦,”手上卷曲的指甲突然抖得笔直,直刺向林猛的喉咙。“问公子借点鲜血老汉自己染一条也是可以的!”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