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然距离最近，自然看的也最清楚。
这是一个有着蛋青般吹弹可破肌肤的少女，容颜绝美。
只是她羞愤的脸庞，白玉有瑕。
这少女的左脸上，有一块鸡蛋大小的红色斑痕。
这破坏了她的完美。
原来是个女孩子。
张然的惊叹，跟武道台下的惊呼声，如出一辙。
是女孩子让人惊讶，这绝美的容颜让人惊讶，而白玉有瑕就更加让人惊讶惋惜了。
看到这女孩子一脸的茫然羞怒，张然一挥手，将面纱重新遮在她的脸上。
瞬息的功夫，只有武道台近前的人看清了这是个女子。
而那红色的胎记，却都不曾窥见。
张然刚刚的愤怒，此刻消散了大半。
既然都是女孩子，那刚刚的轻佻就可以原谅些了。
而兰蔻的耻辱，也自是随风而去。
不过是女孩子之间的玩笑而已。
此刻，洪阳学院诸人也知道了为何碧涛阁方才毫无大宗风范，自家人轻浮举动，几个长者却是忍俊不止的样子。
原来不是讥讽洪阳学院，而是对这位龙灵的恶趣味表示无奈。
顾武还皱着的眉头展开了。
两个女孩子之间的玩笑，那就不会惹动兰家动怒了。
这一次的祸端，已然消弭。
只是这龙灵儿，还真是个调皮的女孩子。
对于张然的作为，他心中更是赞赏。
这行事老辣，完全不像是十六岁的少年啊！
而龙灵儿面纱下的脸庞，神色复杂。
忍着没有去揉屁股，她脸上的红晕还没有散去，眼中有着难掩的羞怒，却多少也有些感激。
总目睽睽下被这少年踢了屁股虽然太过羞耻，但总好过脸上的胎记被人发现。
对于女孩子来说，容颜便是性命。
毋宁死，也不能以丑示人。
龙灵知道自己输了。
虽然不甘心不情愿，但她也清楚，吞云剑气诀都奈何不得这少年，再纠缠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那一脚，那揭开面纱，若是换成其他的手段，或许不会这么狼狈，但输的会更惨。
于是龙灵儿只是狠狠的瞪了张然一眼，便认负下场。
以她的脸皮，也做不出困兽缠斗之举，来刻意消磨这少年的精力。
完全没这个必要。
下一个出场的，可是龙武。
龙武会在意对手是谁，什么状态？
不会。
因为他是龙武。
在北廿三区，没有武徒可以击败他。
他就是碧涛阁所有人的信心之所在。
见到那洪阳学院的少年将面纱罩回到龙灵的脸上，碧涛阁众人都是如释重负，刚刚的愤怒也消弭了许多。
龙灵儿的女孩身份，泄露也就罢了。但是那脸上胎记，却是她最忌讳于人的东西，是绝不能泄露出去的。
在座的碧涛阁人，包括第三阁主水长天在内，也从没有亲眼目睹过，只是有所听闻。
但是他们知道，这件事，在碧涛阁都是一个禁忌，在私底下，都没人敢随意提及。
刚刚若是真的让龙灵儿的隐疾光于化日之下，那毫无疑问，对于这个女孩子是一场灾难。而对于他们所有人来说，同样是一场灾难。
而现在，对于这个灾难的制造者——
这个洪阳学院的少年人，碧涛阁的人，心情复杂。
而在武道台下，远或近，疏或密，翘首观望的人群，心情也同样复杂。
他们不曾知道这些。
他们只知道，那洪阳学院的少年，真的要面对龙武了。
虽然谈不上王见王，但也终究是满足了他们的希冀。
一场武徒赛最难得的盛宴，即将开启。
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事实令他们打击不小。
尤其是刚刚有些认为张然过不了龙灵这一关的。
眼见龙灵儿连吞云剑气诀这等武道功法都施展出来了，这洪阳少年竟然还能过关，轻易就化解，简直不可思议。
脸很疼。
但是好在，其他人都正兴奋着，期待下一场龙虎斗，并没有人刻意来追究。
确实应是龙虎斗。
龙武是龙，可那洪阳学院的少年就算是头猛虎，但也终究斗不过蛟龙。
担刚刚这少年面对龙灵的胜利，无疑会提高这最后一场武徒赛的精彩程度，让人群期待他能在龙武的手上多支撑片刻，让大家多见识一下龙武的手段。
而在武道台前，碧涛阁的人也同样镇定了下来。
虽然对方击败了龙云，龙灵，但是接下来出场的是龙武。
他们没有任何的担心。
只担心龙武不能好好的教训那少年。
水长天冷笑。
他并不能给龙武做出任何指令，但是他知道龙武对龙云跟龙灵儿这两个堂弟堂妹的看重。
欺负了龙灵儿，还想在龙武手下全身而退，那是不可能的。
扭头看了眼依旧老神在在的顾武，他沉声说：“有些人看起来天赋耀眼，但是当面对真正天赋者的时候，他的那点天赋，就如皎月下的萤火虫，一下子就不见了光彩。”
顾武头也不回，不见动怒，面上还挂着淡淡的笑容。
事实上，他已经极是满意。
张然能击败龙灵儿，而且将兰蔻的危机化解，顾武实在是无可挑剔了。
面对龙武这样不可战胜的对手，顾武也不会再奢求张然去做到什么。
但是，面对水长天的挑衅，他还是不能忍。
“有些人，在夜晚，你看不到他身上的光彩，那只因为他不是萤火虫，而是日头。”
顾武摇了摇头：“当他升起的时候，光芒万丈，连皎月也只能黯然失色，远远的避开。”
水长天本来只是冷笑，但是听到顾武的言语，却忍不住哈哈大笑。
武道台前，一时间充斥他的笑声。
白鹭宗的人，觉得水长天笑的虽然狂妄了点，但却很有道理。
而碧涛阁的人，自然认为自家第三阁主本身就是道理。
甚至就连洪阳学院的人，脸上支持顾武，但心中却认为顾武的话，并没有什么道理。
“日头？如果说龙武是皎月，竟然还有人敢称是日头？”
水长天笑罢，面上不可思议。
他看了看武道台中间的洪阳少年，又看了看顾武，也摇了摇头：“如果你说他生的好看，这点我倒是承认。但是可惜，我们现在讨论的是武道天赋，我实在看不出他哪里会光芒万丈。”
顾武不言。
水长天终于占得了上风，自是不会轻易罢手。
他故作思索了一下，郑重其事的说道：“或许你说的是将来。只是当他升起的时候，一定要记得告诉我一声，让我见识下北区最绚烂的武道天赋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哈哈哈哈。”
水长天忍耐不住，再度发笑。
碧涛阁跟白鹭宗的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只有洪阳学院的人，感觉到些憋屈。
顾武身为副院长，输人不能输了气势，他们都晓得此点。
但是，这种武道天赋上的辗轧，真的很打击人。
而且，这个是铁一样的事实。
就算吹嘘再多，也不是死无对证。
因为随后的一战，就能见分晓！
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萤火虫成不了日头。
而皎月，还是皎月。
龙武来到了张然的面前，静静的看着这洪阳学院的少年。
这个异军突起的大敌。
是的，这是一个大敌。
龙武虽然有足够的信心，但是心中更多的是警惕。
龙云跟龙灵，各自都有压箱底的绝学。
在此之前，从没展露在人前过。
可是这少年，却似熟悉的很，未卜先知，往往料机于先，甚至以其人之道反制其身。
这就很奇怪了。
龙武比眼前少年高出半头。
他额头宽阔，下巴略尖。双目略狭长，但是眼瞳深邃。
虽然武道修为还停留在武徒境界，年龄也不过十七岁，但是他给人的感觉却极沉稳，跟一个成名的强者般，岳重渊深。
仅仅是站在那里，便有着迥乎于人的压迫力。
但是可惜，在他面前，那位洪阳少年似乎没有感受到半点压力的样子。
这让龙武越发的慎重。
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虽为武徒，实际上，在武师当中，他龙武也是罕有敌手。
这是每一个北地天骄与生俱来的天赋跟自负。
不能越级挑战，还称什么天骄！
而平时放对，不要说武徒，就连成名已久的武师，在他面前都放不开手脚。
于是，他便越发奇怪眼前这个洪阳学院少年在他面前的泰然自若。
张然并不知道龙武的疑窦。
经历过在白书寒面前的险死还生，死里逃生，甚至最后还手刃了那个年青到让人惊诧的灵武强者，张然的内心之坚硬，自不待言。
区区龙武，就算有着再大的声名，也终究只是一个武徒。
他不是真正的天骄，也不成灵武。
连灵武都曾经杀死过，在他面前，张然何惧之有。
“前日，我才第一次听到你的名字。”龙武看着张然，缓缓开口。
在张然的眼中，这龙武虽少年，却老成。可沉稳之下，还有丝丝锋芒，敛于呼吸当中，藏在眉宇之间。
似乎，眼前的沉稳，只是一种表象。
这个高大的少年人，一旦发怒，他那修长的弯眉如刀，他的眼眸锋利如剑，他的呼吸会弹动惊雷，他的一个意念，都能主人生死。
但是这些，比起白书寒，还是差得远。
如果没有经历过白书寒那等人物的威逼，我就真的被你吓住了。
张然心中想着，嘴上说道：“那是因为在此之前，我大概只是个滥竽充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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