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风又是哼了一声，似乎不屑回答这个问题。
“难道，你还藏着什么观人秘法，能胜过我的气脉星辰术？自己都没想到吧？”
老者在刘长风面前的态度很差，很放肆。似乎在这位洪阳学院第一人的面前，都有着足够的自信，甚至可以说是倨傲。
这一幕，如果被其他人看到，肯定会惊掉大牙的。
但奇怪的是，刘长风的态度。
有些无奈。
有些纵容。
甚至还隐隐有些宠溺。
若是对于一个年轻人，这种态度不稀奇。
但坐在他对面的老者，年纪看起来，可是比他还要苍老些。
这种宠溺的感觉，更像是错觉。
对于老者的质疑，刘长风端坐不动，沉声道：“事实胜于雄辩。”
虽然没有直言，但是对于那少年的崛起，却有成竹在胸的模样。
可惜这模样，在老者面前，只是装模作样。
“老院长啊老院长，你这顶多就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而已，还装腔作势。看看你，屁股下面的黑石都裂开了，镇压住就以为我看不出来么？呵呵，还敢说你不吃惊。”
刘长风站起身。
身后巨大的黑石台，这才轰然沿着一条细纹中分开，断裂为两截。
刘长风叹道：“年久风化腐朽至此，不堪，不堪。”
老者嗤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是去年才从黑水河里挖出来打磨好的。”
刘长风：“你废话还是那么多。”
老者：“你还是那么虚伪。”
刘长风很无奈：“三十岁的人了，当年怎么说你也是跟白家书寒，赵家舞天，龙家渊誊，齐名的大北区四大青灵者，能不能成熟点。”
听到刘长风的慨叹，老者还在笑。
只是神情有些恍惚，笑容有些奇怪。
自豪？
悲凄？
似乎兼而有之。
脸上着笑容还嗤之以鼻，但是眼眸中却不经意的流淌出一抹悲哀。
其悲也深。
深入骨髓。
“三十岁了。”
老者喃喃自语，“我都忘记，我今年已经三十岁了。你看看我的模样，哪里像个三十岁的人？”
是的。
无论从哪里看，这都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
若是张然看到，必会惊诧——
才一月不见，这老头怎么又老了几分？
刘长风那双晦暗而幽深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悲哀。
他武道生涯不短了。
几十年里，他看过很多风景，也看见过很多人。
风景有很好的，有不好的。
人更多是平庸的，但也有天才出众者。
而且天才很多。
但是，如这陆笑风般的人物，却是不多。
近十几年来，这般惊才艳绝的青年灵武，放眼整个北区，也不过十几人而已。
“大北区人才辈出，天才如麻，青年灵武，层出不穷。但还是以你们四人为其中翘楚。”
刘长风叹息着。
“如今其他三人，都名动一方，隐有雄者气象。唯独你，天赋不逊于人，而智慧更深，本来我是更看好你的成就，可没想到，天妒英才，居然会招惹上”
说着，声音渐渐低沉，最后招惹上的东西，刘长风也没说出口。
似乎，那是个禁忌，从口中说出来，都会沾染上不详。
强如刘长风，都对那东西都有着深深的忌惮。
陆笑风摇了摇头，示意避开这个话题。
在他脸上重新现出笑容来。
勉强也好，豁达也罢，他都是咧嘴笑着。
“老院长，我还是猜一猜，您刚刚伸出一根手指的意思吧。”
刘长风又无奈了。
陆笑风的这种恶趣味，越来越严重了。
不过对于拥有着超人智慧的青年人，他不吝于宽容。
更何况，他也想听听。
“一个手指，代表的意思太多了。程七副院长，不得不说，他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他只想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那个简单答案。”
“一根手指，代表第一名的可能性有，但是那太过渺茫。我猜测，您真实的意图其实是，在武徒赛正式开启时，他只能赢一场，或者会输给一个人。”
看着刘长风，陆笑风笑的像个老狐狸。
虽然他的实际年龄武道修为比起刘长风来说，不过是个狐狸面前的小鸡。
刘长风笑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小子。”
“一根手指，可以解释清楚所有的结果。比如最不可能的一场不胜，或者一举出线。”
“无论哪种，都尽在院长大人您的预料当中。”
刘长风微微摇头，心道幸好其他人没你这么聪明。
“不是我比其他人更聪明，而是我最大胆，最不尊重您罢了。”
陆笑风说着，不过出了口气后，他脸上终于还是现出些疑惑来。
“院长大人，我知道您这次只是误打误撞。但是我还是不晓得，你怎会在一开始，就给这少年这般的优待跟信任。这跟您平日的作风，大相径庭，至今想来，也难以想象。”
刘长风沉吟了一下。
在他的眼眸中，也现出些奇异来。
有那样的父亲，似乎有个这样天赋超卓的儿子，才是最正常的吧。
但是此前，除了勤奋，这少年身上并没有显露出任何天赋。
而且那个父亲，根本就是对这个儿子放任自流。说难听点，简直就是把他放入死地，然后不顾生死。
对于那人，刘长风不晓得该说些什么，该做出什么样的评价。
或者内心深处隐隐有种无法评判的了悟——
他没资格。
虽然为这种了悟感到心惊。
但却有极大的可能成为事实。
“其中有一些原因，我不能直言。”
刘长风直视陆笑风，郑重说道：“我希望你也不要去打探什么。”
扭头看看天际，刘长风继续说道：“而且后来，我给他正选武徒的名额，也不仅仅是那个原因，也是因为他自身的变化。”
语声悠悠又幽幽，“那种变化，让我感到惊奇的同时，又感到欣喜且期盼着。”
将渊深的眸光重新回到陆笑风的身上：“所以，我觉得应该给他更大的舞台，或许能逼迫他更快的成长。”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
陆笑风沉默了。
事实证明，刘长风是对的。
而他陆笑风，是错的。
陆笑风有些不忿。
但是他也知道这种不忿，完全的没有来由。
那个少年，跟他不过是两面之缘而已。
他看错人，怨得谁来？
这时候刘长风强调道：“当然，我说的是被蓝成龙“吓死”之后的他。”
陆笑风静心想了想。
如今想来，那少年人，似乎从一开始就有一种奇异的自信。
这种自信，在击杀蓝成龙后，便很扎实的生长在他的身上。
看起来很浮夸，很自大。
在大多数时间里，也常常让人贻笑大方。
但如果把他现在所取得的成就套到原来的他身上，他的那些张狂而放肆的举动，也就能一一得到解释，有一个现对完美的说明了。
陆笑风沉吟了一下。
在他脑中，闪过了所有关于那个少年的资料。
然后他惊诧的发现，还真是如此。
自己还是忽略了一些东西。
那就是这少年的变化。
这种变化，太过突兀。
在他的内心中，并不会认为这是真正的变量，反而会以为只是心性的刺激变化。
这就差了。
显然，虽以头脑见长，但是在某些方面，某些时候，这位真正的老人刘长风并不比他差。
而且，在大局上，在某些细节上，还更有见地。
不过陆笑风也不会感觉到沮丧。
因为作为一个智者，他从来都不会轻视别人。
尤其是如刘长风这样，能屹立几十年不倒，完全通过一己之力撑起洪阳学院的真正强者。
笑了笑，陆笑风低沉的说道：“我虽然看走了眼，看错了他。但是我还是不相信他真的能扭转败局。”
“龙家那三个孩子，虽然我没见过，但是我也知道，他们三人，应是不逊色于当时我们那所谓的四天骄。”
“更可况，那三人中，还有个龙武。他的武道天赋，应比同期的我们，更强。我不相信张然能战胜他。”
刘长风摇了摇头，“在年轻的时候，我也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判断。可是后来，因为某些事，某些人，我不得不相信了某些不可思议的变化。”
“当然，到现在为止，我跟你的判断是一致的。只是我也不晓得，我应不应该相信它。”
陆笑风诧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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