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河的流水不见波澜,以往磅礴的浪花此时陷入了沉静,宛若一汪死水。天边的晚霞似火,仿佛要烧透这半边天,正似大战过后,染红地面的血河。
河边站着一位俏丽妇人,怀中抱有一婴童,尽目远望,眼睛中尽是担忧之色。
“夫人,天色暗了,我们回去吧,若是一会儿着凉了,将军不免担忧。”那妇人身后一个麽麽模样的老婆婆说道。
“奶娘,您先回去吧,我要在这里等着道融的消息,若是他失败了,那洛河,就是我的埋骨之地。”俏丽妇人紧了紧身上的厚重棉袄如是说到。
那被称作奶娘的老婆婆生怕晚了一般朝地上吐了两口唾沫,焦急的说道:“夫人莫要说这样的话,将军洪福齐天,又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高手,做的还是造福万民的事情,哪里会失败,夫人还是快快随我回房,莫要冻坏了身子才好。”
俏丽妇人闻言轻笑,低头看向怀中的幼子,坚定的摇了摇头。
南明朝的皇都,大明珠城的城门。
“秦道融,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你看看这些战死的儿郎,他们都是你曾经的兵!你看看这座皇城,那是我们曾经宣誓为其效忠一生的地方!你怎么下得了这般手!”
早已碎裂的金甲,早就不知所踪的头盔,早在战乱中被斩断的发丝,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混合着血液布满了他的脸庞。
秦道融坐在那匹英勇的金鳞马上,静静的看着眼前这纵使只剩他一个,纵然满面狼藉却依旧挺拔的的男人,看着满地的残肢断臂看着那遍地的尸体,久久无言。
“秦道融,撤兵,我们还是兄弟,不撤兵,也容易,你亲手杀了我。”那个挺拔的男人用那被血液刺红的双眼盯着秦道融,一字一语的说到。
“大哥,放弃吧,只要你放弃,我可以保证这天下就是你我兄弟二人的。”秦道融不再沉默,出言劝到。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秦道融啊秦道融,我赵佩臻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会和你做兄弟,哈哈哈,皇上,我赵佩臻罪该万死,竟推举这个狼子野心的东西去做那洛水关守兵,以致有了今天的灭国之祸啊!”
“大哥!你睁开眼看看!你看看如今的世道是个什么世道!你看看那人间的百姓,你看看那衣不蔽体,饿死路边的百姓!你再看看这酒色喧天,荒淫无道的皇城!大哥,这还是那个我们宣誓效忠的王朝吗!”
秦道融声嘶力竭的吼将出来:“这样的王朝难道不应该被取代吗?难道不应该被能够治理好这个江山的人取代吗?”
赵佩臻木然的回首望了一眼这座被他守护一生的王朝,望了一眼那些前些日子还在与他喝酒吹牛如今却已魂丧战场的同袍,抬头看向秦道融冷声说到:“为人臣子,君有过,当力劝改之,劝之不改,当以死明鉴,而非你这般,强兵开路,直夺大位。”
“我秦道融起兵至今,所过之地从不扰民,杀伐之战从不戮降,为何不能夺取大位?难道大哥就忍心看这天下的百姓生活在这人间地狱之中!”
赵佩臻缓缓地摇了摇头,将插在地面的兵刃拔了起来,细细观看,那沾满血的刀,在夕阳的斜映下散发出凌冽的刀芒,赵佩臻伸指一弹,刀身发出一丝呜鸣,似是知道这将是自己随主人的最后一战。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要这大位,从我赵佩臻的身上踏过去便是。”
“大哥,不要逼我。”秦道融痛苦的说道。
“来吧。”赵佩臻没有多说。
秦道融看着眼神坚决的赵佩臻,知道此时任何的话语都改变不了自己这位结拜大哥的决心,但若要秦道融放弃这唾手可得的天下,实乃天方夜谭。
“锃”的一声,秦道融从身后拔出了一杆乌金长枪,此枪约达一丈之长,通身漆黑如墨,仿佛有暗光流动,同是黑色的枪头,在夕阳的余晖下散发着异样的白光,即威武,又妖异。”
“祭出了凛冬枪,就代表着你我今日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大哥,万不要手下留情。”
“你我兄弟二人,自幼结拜,情同手足,你习枪法我练刀,后又托人造就两柄神兵,一柄是你手中的凛冬枪,软硬一体,可使出万般变化。
“还有一柄,就是大哥手中的如歌刀,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你我二人所造兵器,本就相辅相成,又相杀相克,正如今日之境地,也罢,就此了结,又何尝不是一件快事。”说罢,赵佩臻仰天狂笑,执刀奔来。
秦道融双眼微眯,手中枪迸发出强烈的战意,这既是顶尖高手之间的对决,也是顶尖神兵之间的对决。
只见赵佩臻步伐愈来愈快,直至秦道融身前三步之时突然拔地而起,使出一招刀劈华山向秦道融的头顶砍来。秦道融却也不慌,抬手将那凛冬枪横举,便挡住了自上而下的刀势,但赵佩臻刀势不减,力量不收,将那如歌刀向右一偏,便要顺着枪柄去斩那秦道融的手指,刀速之快只见寒光闪烁。秦道融不愧为顶尖高手,感到枪柄之上的压力有所偏差便知不好,电光火石之间松开了握住枪柄的右手,使枪身朝下脱离了如歌刀的攻势,随即双手握住枪柄,运动内力腾空而起,双腿侧面踢出,迎上变势而来的如歌刀,只听“砰”的一声,赵佩臻与秦道融皆备对方震开。
“大哥好刀法。”秦道融由衷的说道,虽然只是几招试探性的攻击,但从中也能看得出赵佩臻对手中刀的掌控,早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赵佩臻没有说话,他自自幼与秦道融一起练功,自然知道秦道融武艺高强,若要拿下他绝不是一招半式之功。
秦道融见赵佩臻没有回话,也不再多说,双腿站定挺枪而出,一招“毒龙缠身”使出,枪头抖动,挽出一个碗大的枪花,直逼赵佩臻的腰间,赵佩臻知晓此招难缠,便收了攻势,身随枪走,向右闪躲,右手握刀竖立身前,阻断枪势缠绕。秦道融这枪法乃是师从有北地枪王之称的陈秀习得,自幼便枪不离手,虽时至今日也未曾达到其师之功,但也已无限逼近,只见秦道融扫c刺c挑c崩,将枪中四绝尽施而出,逼的赵佩臻只有躲闪只能,没有还手之功。赵佩臻所习刀法本就是大开大合之势,如今被秦道融的枪术缠身,一身武艺不得施展,却以输了大半。秦道融并没有因场中局势于己有利而放松,正如赵佩臻对他的了解,秦道融对自己大哥的武艺也了若指掌,知晓赵佩臻绝不会这么轻易地败给自己。
果然,在连续的辗转腾挪依旧不能化解攻势的情况下,赵佩臻舍车保帅,以左臂迎向秦道融的枪口,“噗兹”一声,枪头应声穿透了赵佩臻的左臂,但秦道融的攻势也被迫停下,就在这转瞬即逝的功夫,赵佩臻强忍疼痛,弃了手中刀,右手握住枪柄催动内力,一声大吼将枪身抡动起来,将枪身另一头的秦道融震飞了出去。
秦道融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便平稳落地,但其内心起伏,体内血液受到赵佩臻内力攻击而激荡不平,嘴角随之渗出一丝血液。秦道融伸手将嘴角的血液擦干,接住了赵佩臻扔过来的凛冬枪,直视着赵佩臻:“大哥,在战下去,就是生死之局了。”
“今日你我,既分高下,也分生死。”赵佩臻神情平淡的说道,随即弯腰捡起如歌刀,一往无前的冲杀过来。
不知战斗了多少个回合,只看见夜幕逐渐降临,黑暗渐渐笼罩。赵佩臻那本就破碎不堪的金甲此时已是一副血甲,只余胸前护心镜处还尚在。秦道融也不遑多让,此时也是披头散发,血肉模糊。秦道融与赵佩臻静静的看着对方,二人的嘴角皆是渗出一丝笑意。“大哥,今日一战,可还满意。”“甚是满意,此生已无遗憾,下一招,必分生死。”
秦道融与赵佩臻的眼神尽皆严肃起来,他们知道,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的战斗,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亡。
“嗖”就在此时,一声箭响打乱了这一刻的宁静,赵佩臻低头看着已经破碎的额护心镜,伸手将那支响羽箭拔出,释怀的笑了笑,仰面倒地。
“大哥,大哥!”看着倒地的赵佩臻,秦道融仿佛坠入了无底深渊,他飞奔向赵佩臻的身边,将奄奄一息的赵佩臻搂在怀里:“大哥,你别吓我,你不能死,你坚持一下,你不能死。”
“咳咳。”赵佩臻的嘴里吐出几口鲜血,伸手摸住秦道融的脸颊说道:“小融,不必这样的,大哥怎么可能真的杀你。”“大哥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的,否则你怎么会刀刀避开只有你知道的我的死门,我马上找你给你医治。”“我已油尽灯枯,大限以已来,我为南明王朝奉献了一生,为人臣子,我无愧于君,为人兄者,我自问也无愧于你,只是愧对了你阿嫂和你尚在襁褓的侄儿,答应大哥,照顾好他们。”“大哥我答应你,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你别死。”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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