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阑闻声眉头不禁一皱,只见那老鸨满头珠钗随步摇,两耳金坠伴笑飘。
妇人也注意到长琴真人身旁还立着个面生少年,不由愣了一下,仔细打量苏星阑一番后问道:“李公子,这位是?”
长琴真人面色如常,淡然道:“我的弟子,今日带他来见见世面。”
妇人笑道:“瞧您说的,我们这小门小户的,哪有您见过的世面大。”
说罢转身招手高唤道:“姑娘们,您们不是日日念叨李公子何时来吗?听得妈妈我耳朵都起茧了!如今人都进来好一会儿,怎么没个下来照应的啊?”
登时有个姑娘围将上来,挤眉弄眼c搔首弄姿,就想博得长琴真人垂青。可惜,长琴真人婉拒道:“不用了,还是老规矩吧,我就是来听听曲,看看舞,带我们上楼便好。”
妇人做的是开门迎客的生意,哪敢不从,爽快应道:“好嘞,春华,快引公子们上去,好生伺候着!”
一位未满弱冠的姑娘喜上眉梢,应了声,走在头前,小心引着长琴真人师徒二人直上四楼。
这四楼,不若大堂般吵闹喧哗,偶尔飘来断续的琴音,伴着隐约婉转的唱白,夹在特制芳香中,让人产生如梦似幻的错觉。
春华轻轻拉开一间小厅木门,躬身立在门侧。长琴真人和苏星阑鱼贯而入,眼见里面已坐有两人,均穿金戴玉,一眼便知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两人见有外人进来,先是一怔,其中一人认出来者,面露笑意,起身上前拱手问候道:“李公子,久违,没想到今天你也过来捧紫菀姑娘的场啊。”
长琴真人还礼,语气淡如白水,道:“曹公子,久违。”
那位曹公子似乎并未打算就此结束寒暄,硬拉着长琴真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苏星阑觉得此人面善,隐约在哪见过,印象不深。想了好久才记起,原来是今早在入城官道上偶遇打猎归来那队人中骑白马的公子。想起后又甚是无聊,转而仔仔细细观察着小厅。
小厅确是雅致,四角摆着常青叶,一圈围着楠木几。小几上都摆有各类酒具和时令瓜果,个个别致,件件精巧,体现主人不俗的品味。小厅中间则空出一片场子,苏星阑不知何用。
片刻,门分左右,一倾城貌美女子款步金莲缓缓而来。只见的她绾着金嵌宝玉蝴蝶簪,项上带着翡翠飞燕链,裙边系着豆绿宫绦,蜂舞牡丹佩,身上穿着素绒绣花窄袄,外罩云烟细锦褂,下着如意云纹裙,纤腰秀顶,妙绪泉涌。
曹公子停住不再与长琴真人多说,两眼直勾勾盯着女子,起身陪笑道:“紫菀姑娘,你可来了啊,让我们好等!”表情猥琐,与饿狼见肉毫无分别。
紫菀上前向众人福了一福,浅笑道:“让诸位公子久等,小女子这厢赔罪。”
曹公子抢话献殷勤道:“哪儿的话,哪儿的话,在此等候紫菀姑娘是我等荣幸。”
“曹公子客气,请座。”紫菀抬起纤纤玉手指向一旁,示意让曹公子入座。不露痕迹的瞥了眼长琴真人,闪出丝不易被外人察觉的喜色。
曹公子早已神魂颠倒,但见紫菀手势,又不好继续纠缠,只得悻悻走回位置。
各方坐罢,紫菀柔声细语道:“今日这两位公子面生的很,不知”
曹公子争先恐后引荐道:“这位是我二弟,小时候过继给我叔父抚养。叔父去世后,家中已无他人,便回了我家,一直替爹打点生意,不怎有空,今日方闲,便被我硬拉来,一睹姑娘芳容。”
紫菀颔首行礼,嘴角微扬,道:“曹二公子万安”。
说罢并不多做停留,忙转向长琴真人,目光灼灼。长琴真人视而不见,仅惜字如金道:“这是我弟子,苏星阑。”
紫菀目光落在苏星阑身上,将他上上下下瞧个遍,行礼道:“苏公子万安。”
苏星阑不知如何回礼,挠头赤面,磕巴道:“姑,姑娘好。”
苏星阑此举引得曹公子嘲笑不已,腹诽道:李公子这是哪儿找来的夯货!
见礼之后,几人便在厅内闲聊,大部都是曹公子一人开口,讲些市井见闻,诗词歌赋,杂文野史,但凡紫菀有所回应,就越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在场其他人,曹二公子时常帮衬两句,长琴真人摆弄折扇并不插话,苏星阑更是不知如何接话。
紫菀瞅瞧向长琴真人,眼波流转,道:“李公子,数月未见,听姐妹们说您又谱了新曲,今日能否赏光”言辞甚为恳切。
长琴真人想了片刻,道:“数月未弹,只怕手已生疏,既然姑娘有心,我也不便回绝,今日献丑了。”
“多谢公子!”紫菀听他同意,高兴的紧,笑来面若桃花,急唤道:“湘儿,取我的‘绕青篁’来”。
片刻,一个小丫头抱着架古琴进来,恭恭敬敬摆于长琴真人面前。
长琴真人一指勾弦,“铛”的一声,若轻风抚过竹林,悠扬悦耳。
“好琴!”长琴真人连连点头,真心夸奖道。
紫菀莞尔,道:“公子谬赞!”
长琴真人双手抚琴,琴音婉转,节拍不类夙闻,如百鸟林中舞,千鱼湖中戏,就连不甚懂音律的苏星阑,也听之如醉若痴。
紫菀缓步走入场中,情不自禁的随乐信舞,鸾回凤翥,宛若九天玄女,不似人间烟火。
曲终舞尽,两位曹公子四目发直,已成石人。若不是长琴真人一声琴音震醒二者,只怕他们要就此做上万年的顽石,永立在这忘忧坊了。
紫菀嫣然一笑,赞道:“李公子好琴技,曲子也极美。”
长琴真人谦道:“姑娘客气。”抬头望向窗外,月已高悬,长琴真人饮尽杯中残酒,道:“紫菀姑娘,两位公子,夜已深,不便久留,来日再聚。”
话落,不等众人有所反应,便起身带着苏星阑出了小厅。
下至大堂时,依旧喧嚣嘈杂,长琴真人赏了老鸨妈妈些金银,径直出门而去,空留下姑娘们望穿秋水的眼神。
缓步街间,月色狡黠,微风徐徐,也不清冷。长琴真人猛然问道:“星阑,你看此女子如何?”
苏星阑不明其意,想了半晌,似懂非懂道:“师父,您打算找师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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