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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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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送到这里来,为的又是什么?”

    种彦崧正色道:“七将军让我来劝种将军即时回头,不要再助纣为虐了!”

    “即时回头?”种去病冷笑道:“我怎么回头?回什么头!”

    “你应该知道的!”种彦崧道:“三将军檄文一出,萧铁……唉,六将军就不是在和三将军作战,而是在和整个大汉作战!萧字旗再怎么骁勇善战,也斗不过整个大汉的!”

    “就算六将军最后难免失败,我也宁愿跟着他一起死!”种去病淡淡道:“更何况治国以正,用兵以奇!六将军深得奇兵精髓,仗一天没打完,鹿死谁手,便未可知!”

    “是,虽然渺茫,但我也认为他确实还有机会赢!”种彦崧道:“可就算真让他打赢了,那对天下来说只能是一场更大的灾难!难道你就完全没有一点是非之心,忍看华夏生灵涂炭么?”

    种去病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口中却冷笑道:“是非之心……六将军对我有多信任,你知道么?六将军对我有多倚重,你知道么?他带着数万轻骑万里奔袭的时候,是把那二十万大军都jiāo给了我啊!他让我杀你,我用一颗假头颅挂到旗上,他竟也毫不起疑!现在我能和你在这里说话,也是因为他对我不设防!他信任我,就像是信任自己的影子!我要是背叛他,那才是没有是非之心!”

    “那只是私义!”种彦崧道:“大汉的这个天下,凝聚了多少人的心血!我们死了多少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你不能为了萧铁奴一己之私而祸害整个天下!因为私义之上,还有公义在!”

    “公义?”种去病冷笑道:“我不懂什么是公义!那些公义,全都是上位者骗人去冲锋陷阵、舍生忘死的把戏!在我最落魄的时候,那些公义没有帮我,在我快死了的时候,那些公义也没来救我!最后帮了我的,救了我的,提拔我的,信任我的,都是六将军,都是你口中的私义!”

    种彦崧有一腔的热血却不善辩论,激情起来倒也能语若悬河,至于坚石白马则一窍不通,以口才而论,要他来做说客那真是选错了人!种去病的话他不知该如何反驳,只是憋红了脸,讷讷道:“你……你……我……我……不是的!这个世界上是有公义的!有的!”

    种去病冷笑道:“在哪里?”

    种彦崧道:“有的!我相信有!”

    种去病继续冷笑:“你相信?哈哈,你相信!”

    种彦崧道:“不但我相信,我祖父,还有我曾祖父!他们,我们种家!都相信!”

    种去病听到这里才真的呆了,种彦崧又道:“我不知道怎么说,但是我相信!我相信是有的!我祖父从小就对我说……”

    “够了!”种去病打断了种彦崧,嘴角不断抽搐,似乎种彦崧的话击中了他的要害。

    “你看,你也相信的有公义的!”种彦崧道:“除了祖父和曹元帅之外,七将军是我最佩服的人了,我相信他看人不会有错的。”

    种去病冷笑道:“他?”

    “对。”种彦崧道:“他说了,你心中还有良知,还有是非!”

    种去病听到这句话笑了起来,笑得有些惨,指着种彦崧的鼻子道:“傻瓜啊!你被他利用了你知不知道!”

    “就算被他利用了,我也甘心!”种彦崧道:“我祖父当年,何尝不知道道君无可救yào,何尝不知朝堂遍布jiān邪,但他还是恪守住了一个武人应有的cāo守!恪守我们种家的祖训!今天七将军领导的zf,可比当年的道君朝廷好多了!大汉执政以来老百姓的生活好了多少,你又不是没见到!这河北、河东还有长安以东的陕西,多少年没有战火了!可这一切……这一切都让你效忠的那个萧铁奴给打破了!”

    种去病怒道:“你住口!”

    种彦崧道:“你为什么要我住口,你怕么?你到底在怕什么!”

    种去病冷冷道:“你这就给我回去,回去告诉杨应麒:我不会背叛六将军的!”

    “我不回去!”种彦崧道:“我既来了,就没打算活着回去了。”

    “你”种去病几乎为气结,好久才道:“你要真不走,我可真要杀你了!”

    “那你就杀吧。”种彦崧道:“我不像你,种这个姓氏不是我仰慕谁而改的!这个姓氏是在我血里流着,在我骨头上刻着!祖父在九泉之下看着我呢,我可以死,但不能做种家的不肖子孙!”

    种去病一个摇晃,摔倒在椅子上,颤抖着拔出刀来道:“你……你找死!”

    种彦崧延颈待戮,忽然想起一件事情,将杨应麒要他转jiāo的信拿出来道:“这是七将军给你的信!”

    种去病收了刀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并无一字出自杨应麒之手,却是乃祖种师道写给杨应麒的亲笔信!种去病一见之下,仰面哀叹道:“罢了!罢了!”连哭三声,就要自刎。

    种彦崧赶紧拦住,叫道:“你干什么!”

    种去病道:“公义私义,不能两全,唯有一死,方能解脱!”

    种彦崧道:“你现在死了,萧字旗还是会北上打个尸积成山血流成河!你还是以私害公!”

    种去病道:“那你还要我怎么样?”

    种彦崧道:“你若能想办法绑六将军进京,以皇后之仁,诸位将军之义,未必就会杀六将军!”

    种去病道:“就算不杀他!那时他也生不如死!”

    种彦崧叫道:“他一个人难过,胜于千万人头落地!”

    种去病沉默良久,终于道:“好,好,我听你的!”

    若是常人,在这等情况下也必踌躇蹉跎,但种去病已得萧铁奴狠辣之真传,当真忍得!心念既决便即行动,因听萧铁奴犹在灵寿未回,略一思索便知萧铁奴此行所为何事。他在军中作了一番布置之后便携一坛酒赶往灵寿,果然在曹二坟前找到了萧六。

    昏昏夕色当中,萧铁奴见种去病携酒而至,笑道:“还是你知我心。”他三十岁以后,行军打仗时便戒绝杯中之物,这时却接过了种去病手中酒坛鲸吸虎吞,一饮而尽。他酒量本宏,但这坛酒里却下了yào,因此没多久便觉得头脑昏昏,竟而睡去。梦中似闻千狼哀嚎,万鬼悲哭。

    萧铁奴这一觉睡得好长,醒来后脑袋犹自疼痛,却已闻到一股扑鼻尸臭,挣扎着大叫道:“什么味道!什么味道!”

    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启禀六将军,是敢死营!”

    虽在昏暗当中,但萧铁奴一听就知道是种去病,顺口问道:“敢死营?”

    “是。”种去病道:“在二十万大军当中,敢死营是绝对不可能随我归降的,所以我昨晚把他们诱入死地,堵住出口,尽数烧杀了。”

    这几句话说的当真轻描淡写,但萧铁奴听了一开始是不敢相信,随即在种去病的眼神中知道这不是一句大话,胸口一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好久才能出声,叫道:“你……你说什么!”

    种去病单膝着地,跪在萧铁奴面前,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说道:“六将军你放心,我做下了这么大的罪孽,将来一定不得好死。不过这条命我还得多留几年,为了我死去的祖父,也为了我心目中的那位六将军!”

    第三五四章 审判(上)

    塞北悲风切切,易河之冰已解,胡寅从山东奔丧归来走的是陆路,过界河时烽火已灭,虽有沙尘连骑,朔语边声,然燕赵辽代之间已尽是汉歌,汉歌云何?

    “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流星白羽腰间chā,剑花秋莲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shè金甲。云龙风虎尽jiāo回,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汉道昌……”

    歌声似从山东传来,传唱者也不知是文是武,是汉是胡。萧字旗叛乱的平定似乎也是这个政权内部华夷之争的定调,以往笼罩住半边天的胡氤夷氲消散殆尽,大汉的天空仿佛忽然间变得干净了。

    胡寅告假下山东时只是数骑前往,此刻回来却有一大帮的齐鲁士子随之北上。胡安国是寿终正寝,含笑入棺,所以士子们也未过分悲伤,一路都为他们期待已久的事情已经成功感到高兴。

    大汉士林中自有一部强硬派,素来认为自古中国强盛如汉武帝、唐太宗,其得志四夷,必并吞扫灭,极其兵力而后已,华夷之间礼义为饰,强弱为实,仁慈之道、君子之事需待凶顽尽灭而后可兴不但外事如此,内事亦然!而如今,这个时刻仿佛已经到来了。

    胡寅回京以后便迅速投入元国民会议的工作当中,四岳殿迅速批准了枢密院关于对军队高层进行调整的方案。

    种去病率众反正以后,无条件地接受了中央军的重新整编,剔逆留顺。借着这个机会,汉廷枢密院加强了对各路军队的控制,汉廷中枢对中央军以外各派系军队的控制力达到了空前未有的强度。在这一轮调整中,军方从作战队伍到后勤队伍,甚至牵连到依靠军方势力上位的官吏都有不小的变动!

    在过去的这一年里,南宋方面将星陨落,四川宣抚使吴薨于军中,年不及五十。赵构诏辍朝二日,赠少师,赙帛千匹,以文臣胡世将代其职。但说到将星之陨,北朝的损失更大!不但元帅阿鲁蛮殉职,大元帅萧铁奴下狱,大汉军方另外一个重要人物上将军王彦也病逝于任上。

    内战平息以后,杨开远即听从枢密院之令解除兵权,回京主持中央军校事务。杨应麒在征得完颜虎、杨开远、欧阳适三人同意后,便以执政身份提议增加种去病与刘两位元帅,升徐文、萧骏、李世辅三人为上将军。种去病驻洛阳,刘驻长安,徐文驻河内,李世辅驻崇明澳,加上徐州的赵立,内黄的石康,再一次对南朝形成了军事钳制。这次内战虽然让大汉丧失了部分精锐兵力,但也因此大大降低了汉军构成的复杂xìng,军队纯粹化以后少了许多内部牵制,枢密院的帅令贯彻下来也显得更加流畅。

    种去病到达洛阳后马上治兵虎牢,北朝对南朝再次显露出咄咄逼人之势,赵构秦桧担心局势再次失控,紧急召见大汉使者,表示愿意接受杨应麒提出的条款,希望北朝执政也能让汉军将帅有所克制,免得南北再次开战涂炭生灵。汉使在杨应麒的授意下得寸进尺,除了保留上次提出的条款外,还要将共管之地由汴梁一城扩大到整个开封府,并要求赵构附上一道请和表,重述汉君宋臣之礼。消息传出,宋军前线将士哗然,岳飞拒绝附议,以为北朝必定不敢再战,便是再战宋军也未必会输!

    赵构秦桧这对活宝君相却不这么看,他们考虑的可不仅仅是汉、宋之间战争的成败,更考虑到战争会引发的连锁反应在当前的形势下宋军若是战败了固然是糟,就算是战胜了也有可能会让大宋文武中外之格局失衡,对赵构来说这也许比败给杨应麒更加严重因为赵构认为杨应麒只是要得到一些边角上的好处,并没有立刻想要吞并南宋的野心!何况从长远来说,只要大汉同时拥有燕赵、甘陇、大漠、东北,那汉军就有天然的骑兵优势,宋军要确保河南这样一个平原之地将会越来越困难。

    其实汉使在建康虽然咄咄逼人,但在大汉京师,大臣们与代表们却都觉得杨应麒只是在虚张声势,因为大汉内部的问题还没处理完呢!

    叛乱平息后第一个遭到清算的是刘萼,真定的案子终于被捅了出来,这桩大案中遭到牵连的官员几近百名,冀西、云中有大批的地方官倒台,刘萼带入中枢的人也大多停职待审。不过对这次清算行动相府早有准备,一大批南派新锐迅速安chā到空出来的岗位上去,中枢的礼部、刑部的作风与冀西、云中的吏治很快就大有改变。

    接着受到波及的是韩,他虽然一直保持着一个比较干净的底子,但由于与刘萼走得太近,加上大部分亲信下僚都被撤换,他在京城的日子便一天比一天难过。韩眼见在相府孤立无援便主动请辞。宰相杨朴当即准了他的请辞,另调邓肃进入中枢为副宰相。

    不过,真定案的打击面似乎就到此为止,欧阳适最终没被拖下水。刘萼的一些班底本来无论如何要拉他陪葬,若是他们真这么做了,那就算杨应麒方面肯加以回护,欧阳适只怕也难以保全了。幸而韩暗中斡旋,劝刘萼等留下一线以图子孙、以谋将来,这才让欧阳适得以顺利度过难关。在这件事情上,欧阳适算是欠了韩一个人情。

    “可是,四将军的人情还有用么?”在被流放的路途上,刘萼的苦友很怀疑刘萼的决定:“他现在只怕连自身都难保了!”

    这句话说得很到位,如今欧阳适的情况的确大大不妙。为了迈过这道槛,欧阳适几乎用尽了他的政治资源!作为总议长,杨应麒无论提出什么动议他几乎都不敢封驳;作为执政之一,他也沦落到跟在杨应麒背后亦步亦趋的地步,几乎都不敢发出反对的声音;在军事上,枢密院整合南洋水师他不敢吭声;在生意上,陈家与欧阳家在南洋香料航路的占有率萎缩到了不到四分之一,香料航路开放给其它家族之后虽然因此而繁荣,汉廷在南洋的税收也因此而倍增,但陈家却由原来的超一流家族,沦落到一流家族偏下,仅能与赵(履民)家、刘(介)比肩,比阿依木思与陈楚(他刚刚得到了香料航路四分之一强的经营权与相关产业)也有所不如,更遑论再登高峰的林家了。

    刘萼其实也很怀疑欧阳适还能有什么作用,但他还是忍下了这口气。执政团已经将他们列入不得起用的黑名单,他们也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算是完了。不过他们还是希望自己的子孙后代有重新崛起的机会,尽管将宝押在欧阳适这里实在渺茫,但现在他们已经没得选择了。何况韩有一句话刘萼心里非常赞同韩曾派人来传话道:“那个人现在是如日方中,可是日中则移,物极必反,除非他造反,否则周公欺主之位,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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