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清响在散发着珠光宝气的大殿内回荡,雕琢精美的玉盏被上一刻还把玩它的胖手重重的摔落于地,飞溅的碎片甚至将地上所跪之人的脸颊划出数道血痕。但伏于地上的胖脸大汉却除了全身瑟瑟发抖外,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任由肥嘟嘟的脸颊上汗水肆意涌落于地。
“吃败仗!吃败仗!又是吃败仗…!”眼看手中掷出的物什没有砸中牛辅,暴跳如雷的董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本来比牛辅那胖脸更胜一筹的阔额、浓眉、大嘴的巨脸,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上位气息,此时盛怒之下,两道长长的三角眉根根炸起,额侧间狰狞的疤痕随着气血的上涌更显得恐怖异常。
愤怒没有得到发泄的董卓索性一脚踢翻身前小案,扭动着宽大的身躯试图站起,两旁一直小心翼翼服侍的少女赶忙上前相扶,却被董卓大手推扯的东倒西歪、滚落于地。左边的更因本身穿着极少,在扯动之下变得上身尽赤,却在跌落的下一刻翻身伏地,丝毫不敢顾及不着寸缕的上身。
“俺看尔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材!自大跟俺进了雒阳,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喝玩乐娶婆娘,哪里还有吾西凉勇士的样子?”说着“咚咚”数步走上前去,抬脚将五体投地的牛辅踢得连翻好几个跟头。两旁正埋头不知所措的众人见状,赶忙跪倒一片,战战兢兢。
“想俺西凉儿郎所向无敌,天下谁人敢阻其锋?而汝…丧尽俺西凉军脸面!对敌不过是一群破衣烂衫、兵甲不全的白波贼,战郭太大败;战胡才再败;如今又战杨奉,被什么持斧猛将所败!什么狗屁猛将?俺看不过是尔为自己无能的推托之词罢了!呼呼…俺不是看在俺闺女的面上,在就将汝剁碎扔食野狼矣!……”
骂的有些口干舌燥,回头寻找茶盏,却发现早已被他打翻在地,未等董卓开口喝骂,一直偷眼观瞧的赤身少女已经快速地趋前,双手高举着早已备好的茶盏端至近前。
董卓这才气咻咻地看了一眼少女那犹自晃荡摇曳的酥胸,拿起一口饮下,茶水温热适宜,方才稍稍缓解了一些心中高涨的怒气。
一旁略显瘦小却精气神十足的李儒见此情景,眼珠一转,抖了抖三寸小羊胡,抬手正了正代表郎中令的一边还偷眼打量着董卓的表情,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引起他的暴怒,但还是被董卓粗暴的打断。
董卓骂完呼哧呼哧喘了一阵粗气,又质问道:“汝用兵只恃武力不善谋略,本相不是已遣贾文和助汝?为何不用?难不成那贾书生亦属夸夸其谈之辈?”
“那贾诩自入吾军中,整日神神叨叨,不思为相国分忧,只一味叫小婿守!守!守!吾观之其乃惧怕白波贼罢了!…”
“哼!原本以为可堪大任,谁料乃为酒囊饭袋也!那文优为何言其颇具才学而极力荐之?”董卓转头看向身旁的李儒,皱眉问道。
“此…下官亦见其谈吐不凡,以为可替相国分忧,谁曾想…文优识人不明,请相国赐罪!”本来李儒还想辩解一番,怕因此迁怒于自己,不过看到董卓那一副认定贾诩是废物的表情,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了,末了还假意请罪一番。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自己本来就是要把贾诩从董卓身边远远地调开,而现在再经牛辅这一告状,就算不受处罚,也会让董卓对他不屑一顾的,自己的地位再也无人可以撼动了。李儒嘴上请罪,心里却乐开了话。
不过董卓还偏偏就吃李儒这一套,只是摆摆手说道:“无妨!百无一用是书生,吾早已了然于胸!朝堂周毖、伍琼之流概莫能外焉!此人既如此不堪,牛辅将其斩杀了事!”
“相国,此人亦属能书善算、心思伶俐之辈,不妨予牛辅将军帐下稍加听用,亦可成全相国宽宏大量、知人善用之贤名矣!”李儒在一旁笑着建议道,又向地上的牛辅暗中挤挤眼。
“文优之见亦善!那贾文和虽无甚大才,然替吾打理辎重、起草文书诸事之时,亦属井井有条也!相国不妨赦免其…”。
“嗯…本相即依汝所言!”
董卓说完就像赶苍蝇一般让牛辅退下归列,又重重地咳嗽一声,向众人开口问道:“如今朝堂始宁;而白波未平;却再添关东诸逆贼!……”董卓越说越来气,壮硕的身体随着越来越响亮的话语轻颤着,连额头的疤痕也显得更加逼真、骇人。
“桥瑁、曹阿瞒之流乃何等身份,微族庶子、阉宦之后!亦敢大言不惭自称正义之士?刘岱、张邈诸士本相亦待其何其之厚?吾甚至屈尊添袁氏一族为上座之宾,然其一干竖子为何仍心怀不满,聚众与本相为敌?难不成以为本相软弱可欺、掌中之刃不利乎?”
宽敞的议事大殿里,数十将校皆低头寂静无声,只有董卓的咆哮声在耳边一圈一圈的回荡,连殿内满含珠光宝气的陈设也似乎被蒙了灰层,在众人眼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良久,发泄了一通的董太师长长地呼出腹内的浊气,定了定神后换换问道:“如此局势不知众兄弟有何应对之策?但讲无妨!”
“义父稍安勿躁!儿愿率麾下数千并州狼骑为父分忧!甚执斧猛将、关东群雄?不啻土鸡瓦狗耳?儿凭掌中戟一力破之!”董卓刚说完,台下就闪出一人,高声应答道,十足的中气震得大殿内嗡嗡直响。
董卓不用看就知道说话者乃是吕布,只有他才在自己面前如此大声叫嚷而不自觉。闻言后眉头不由得一皱,口中轻斥:“朝堂议事无父子!奉先退下!”
吕布抬起头,不解地看了看有些不高兴的董卓,张张嘴却没有再说出话来,而后歪头一抱拳,在众人或讥讽或鄙视的目光中,抬起有些僵硬的膝盖怏怏退下。
“文优,有何见解?”董卓扫了台下众人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李儒身上。
李儒躬身施礼后,右手抚摸了一番短短的山羊胡,略作沉吟开口言道:“相国无须大动肝火!关东诸逆皆未经战事、纸上谈兵之文士,如今所见虽声势浩大、从者众多,然其麾下兵士皆久承太平之世,岂可与吾精锐西凉骑所比之?且雒阳周遭关隘林立,易守难攻,其阴谋之举岂可得逞乎?相国只须遣上将数人,分而据守其西进必经之路,凭险坚守之,待众逆贼锐气将尽,即出关攻之定可大破之,其胆寒之下必四散而去也!”
“唔…”董卓好不容易听到些顺耳的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接着又问道:“那依文优之见,本相当如何排兵布阵?”
李儒摸着山羊胡,精光四射的小眼睛在低下众将身上扫射了一遭,开口道:“汜水虎牢险隘乃关东诸逆贼进击雒阳必经之地,当为此战重中之重!儒素问华雄将军勇武过人,当可不负相国重托矣!而后徐荣将军勇谋皆备,可领麾下以为策应之!”
“二位将军可愿为本相分忧?”董卓看向华雄、徐荣二人。
“末将愿往!必不负所托矣!”二将都毫不犹豫地跪下领命。
“余河内、荆南之叛逆皆兵微将寡之众,相国遣数将分而据守孟津、轩辕、广成数关即可无忧矣!如此相国只需坐镇雒阳,便可坐视吾西凉儿郎大破关东群丑也!”
“哈哈如此甚善!文优不愧本相之股肱,就依文优之见行事!哈哈哈……!”听了李儒的一番分析部署,董卓顿时双眼放光,到最后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李儒等董卓等人笑罢,才又一躬身说道:“相国!桥瑁、袁术之流无非观如今相国得势而心存不甘,欲借行此倒行逆施之举要挟相国,虽汹汹之势然不足为虑矣!儒所虑者乃白波贼也!……”
“嗯?哈哈哈…白波贼乃区区流民所聚之乌合之众,何足为虑?文优岂非杞人忧天乎?”董卓听了又是一阵大笑,连旁边的董璜、段煨等人都面含讥讽之色,尤其以瘦小猥琐的李肃嘲讽之意最为露骨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