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如墨,
皎皎月色从窗牖的镂空纹路穿过,落在男子衣衫上的莲枝上,他闭着目,细致浓密的睫毛盖上了眼窗,精致的嘴唇微抿,修长的手撑着额坐在桌案前,
屋中未掌灯,月色将他笼在光影中,朦胧光色,梦幻非常,似那天间正在忧恼的神祇,
有轻微的门声响起,一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悄然走近,他面容隐在暗处,拿出袖中的纸,恭敬的递与他面前,
他开口道,“一切都在公子的掌握之中..”
池渊抬手似不愿意听,接过言默手中的纸,凤眸微抬,细细看了起来,
一旁的言默不再开口,沉默一会儿,又似想到什么,他低声道,
“梁音阁那边已多次派人,要求见公子,公子是要相见?”
池渊眼帘微动,这才开口,“梁音阁的人一律不见,你派人盯紧他们即可,以后不必再汇报,”
言默恭敬点头,脑海中突然想起那女子的粉嫩脸庞,和大眼中的祈求,神经突然一抽,他道,“昭音姑娘十分想念公子,希望能见公子一面,”
池渊抬眸,看向言默,目光若幽深潭水,即是在黑暗中,言默也感受到了那眼神中的冷冽,
他突然一激灵,立马跪下,“公子恕罪,属下逾越了,”
“自己去领罚,退下吧,”
音调中似夹着寒霜,言默知道,公子这是生气了,公子对那边的态度,他向来是知道的,今晚他为何就突然脑中一热,这般逾越了?
言默起身恭敬揖礼,又悄声退出,
待言默离开后,池渊拿着手中的纸,睫毛微动,眼中的光色晦暗不明,看了半晌,他随地放在桌案上,闭目养神,月色退出屋中一些,却刚好落在那张纸上,隐约写着王二两字..
浓浓墨色,虫鸣凄切,天干风燥,夜易失眠..
这失眠人,还是熬到了早晨,琉璃见镜中的自己,眼下一片乌青,昨日分明那样疲乏,她却因太傅突然生气和那黑市之事失眠,
从柳姨给琉璃束发时,就发现她呵欠连天,又见她眼角下的乌青,她揶揄道,
“先生昨晚偷月亮还是摘星星去了?怎的这般困意?”
琉璃失笑道,“昨日不知为何失了睡意,”
柳姨还未开口,只见一青色身影从屋外飞快的窜了进来,她撑着脸道,
“先生,你是因为公子昨日突然离去而失了睡意吗?”
蔹蔓又好奇询问,“还是因那黑市之事?”
琉璃愣住,心中腹俳,这蔹蔓和她待久了竟这般了解她了,竟说得分毫不差,
见琉璃没有回答,她又凑近了些,“莫不是就是因为公子?”未等琉璃回答,她又立马开心道,
“先生,你是欢喜公子的是不是?”
蔹蔓的脸在琉璃眼中瞬间放大,对于蔹蔓的问话,她竟不知怎么回答,脸色不争气的一红,蔹蔓更加肯定心中猜想,
“先生,你肯定欢喜公子!”
欢喜?她欢喜太傅?
琉璃眼眸不停的流转,彰显着她心中的慌乱,她却镇定的矢口否认,“太傅才能卓越无双,我是佩服的,谈不上欢喜,”
蔹蔓扁了扁嘴,听琉璃这样说,霎时失了开始的亢奋精神,转过头似生气的模样,不再理会琉璃,却不见,琉璃肩膀突然一松,呼出了一口气,似缓解紧张,
一旁的柳姨见琉璃的神色,心中似明白了什么,目光隐有担忧,琉璃是她带大的,仅是娥眉一皱,她便知道琉璃心中在想什么,更何况蔹蔓提起她欢喜池渊时,她神色这般异常,
待蔹蔓愤愤离开后,柳姨替琉璃束着发,看着镜中已经长成的女孩,心中斟酌了片刻,她叹道,
“太傅大人风彩无双,世间少有,也是嫡女或是公主才能匹配,心思性情也非常人所能琢磨,再者,太傅大人本就非池中之物,将来所图谋的定会不小..”
琉璃听完柳姨的话,墨瞳从镜中看向柳姨,她眼中满是担忧和关切,心中感动,同时也讶异,柳姨说出的后半截话,她也是从无意中或是细微枝节才发现太傅的图谋不小,
柳姨本是深闺妇人,从前也是胆小懦弱的模样,现在怎有了如此眼界?而柳姨才和太傅接触几次?又竟会如此透彻,
正准备将心中的疑问道出,柳姨轻拍了她的肩道,“先生,柳姨希望你能明白,”
池渊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她并不希望琉璃靠近,更何况是倾心与他,
琉璃颔首,柳姨目光慈祥的看向她,知道琉璃向来聪慧,一点就透,是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她看了看已上枝头的晨光,“时辰不早了,先生用了早膳就去该去宫中了,”
一边拉着琉璃向膳厅走去一边笑着说,“今晚就做先生最爱的糯米鸭,等着先生的好消息,”
用过早膳后,琉璃与蔹蔓便去了禁宫,这期间,琉璃说了无数好话,才换得蔹蔓的“原谅”
今日的文试,在室内,免的日晒雨淋,
第一场是半盏茶内写出诗句,由谏学宫的大儒作评委,双方也各派了一位文官,
琉璃揭开题目,简单一字,穗,这字好出诗亦不好出,以农耕为主要发展的南国,麦穗向来重要,关乎民生,心思百转,暂时没有好的思绪,
这方的西苍漠亦是同样,阴秀的俊脸上还有带着淤青,细眉皱得老高,若是今天输了,那他有何颜面回北国?
他抬眼看向对面的琉璃,已经开始提笔,
他亦提起笔,他今日的心情平静,完全没了昨日的焦躁,他一直认为昨日的事,定然是有人捣鬼,而他怀疑的人就是池渊和那个持弓的内侍,但是他没找到一点证据,
昨日他心中愤恨,竟提起弓箭向王二而去,这完全超出了他平常的忍耐,若要王二死,也不是在众目睽睽下将他射杀,若昨日王二死了也好,不仅没死,还换来了一顿胖揍,眉毛轻动都疼,
在西苍漠提笔时,琉璃已经写完最后一字,收笔,晾了一会儿后,内侍收了起来,恭敬的递了上去,
“夏过溪深莲子红,雁唤雨来桂花浓,玉瓶藏贮柳枝绿,穗浪翻滚惹青空,春耕种种秋来收,斗车载载成黄云,”
西苍漠也紧跟着将自己写的递了上去,琉璃见几个大儒看自己写的诗,心中竟比昨日比试都还紧张,
她自小爱看书,更喜欢写诗,平日里对自己的诗也有几分把握,而今日,看她的诗的人是有名望的学家,她希望能得到认可也希望能得些指点,
西苍漠也同样是,不过他更在乎的是结果,
半晌,似有了结果,一位大儒开口,“两首诗都各有风格,在两位之间,吾等认为王阁士的更胜一筹,”
西苍漠冷哼,眯着眼眸看向他,“敢问大儒,本皇子究竟是何处不及他?”
他看向西苍漠,眼神清明,“吾等都认为西殿下那句,穗黄初成风萧瑟,苍鹰掠过万物杀,戾气太重,也不甚合题意,”
大儒又看向琉璃,眉目慈善,“所以第一场王阁士胜,吾等都十分欣赏那句,玉瓶藏贮柳枝绿,穗浪翻滚惹青空,惹字用得极妙,”
琉璃恭敬的揖了一礼,“小生谢大儒的赞赏,”面色无虞,心中却是有小小的浪花翻动,算是得了权威人士的认可了,
第一场胜负明了,西苍漠未再纠缠,好似真的接受了这个结果,他看向琉璃,似笑非笑道,“恭喜王阁士,”
琉璃眉角一跳,颔首谢过,西苍漠的眼中总是藏不住那缕阴冷,
回想起西苍漠的诗,掠字,和杀字,心态使然,那诗倒是符合他毁灭心中一切不如意的性格,
又见西苍漠盯着一脸是淤青,甚是滑稽,今日他却坦然立在殿中,并不在乎所有人的异样眼光,
历帝见他的时眼中也闪过惊讶,但并未询问,西苍漠这个人,心机应比她想象中更深,昨日她赢得箭试之事,定不会那样简单,她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
白衣少年的出现,打断琉璃的思绪,祯祥先是担忧的看了一眼她脸色的细小疤痕,又向她道贺,她笑着揖礼做谢,两人交谈甚欢,
突然感受到一道冰冷的视线,她寻过去,只见池渊冷睨着她,心中茫然,大概是昨日她真的惹了太傅,寻个时间去道歉吧,心中如是想,于是她淡然的转过眼,与祯祥交谈,
却不知,那上首的太傅大人,见她如此态度,眼神俞加暗沉,心中的火气也越大,浑身的寒气更甚,
坐在一旁的历帝,情不自禁的拢了拢衣衫,这殿中哪来的阴冷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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