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 解祁的成绩排在了第三，前二一个是体特生，一个是体委。
可以说, 这个成绩出乎了很多人意料之外。
尤其是杨志。
杨志今年也就四十不到, 当?班主任操心操得?已经开?始有点力不从心。
正值青春期的孩子总是细腻又敏感，既不能多批评，也不能不批评, 他本身脾气好，但有的时候眼睁睁地看到一些变化，心里也不免着急。
比如刚转学来那个时候的牧闻, 和现在的解祁。
相较之下, 那个时候的牧闻还只是成绩不好，其他方面都不用他太操心，而后面那位只想让杨志叹气。
虽然他并不知道个中原因，但是这么长时间下来, 他已经基本接受了解祁自我放弃的现实, 但是眼下，对方的表现又让他稍微燃起了一点希望。
至少，这孩子还是有一点集体意识的。
这么一想，好像把他从泥潭中捞起来也还是有点可能……
的吧？
杨志这么想着，就打算趁着这个大好时机去找解祁谈谈。
刚刚往操场的方向没走几步, 他就看见他的谈心对象平复了一下气息, 根本没往自家班级所?在的范围走, 而是反身走向了看台。
明媚得?有些刺眼的阳光下，一身黑色的少年不紧不慢地往看台里走，然后在某个地方停了下来，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坐着的人递过来的矿泉水, 仰头喝了一口。
看清坐着的人的瞬间，杨志愣了一愣。
这孩子不是腿伤了在家休息么？
……这是特意来，看个比赛？
*
解祁上台的时候，牧闻神色还有点恍惚。
解祁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就看到他有些涣散的眼神，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只能看到一片光秃秃的绿茵草坪，他沉默了一下，开?了口：
“有水么？”
神情恍惚的人神情恍惚地把手上的水递给?了他。
解祁：“……”
他一边拧瓶盖一边不由得又往他的视线方向看了一眼，依旧什么都没看到，只好收回了目光，刚准备喝，就见人终于回过神，看着他的作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些什么。
“那个……”
解祁隔空喝了几口，原样把瓶盖盖好递
给?了他：“谢谢。”
然后顿了顿：
“怎么了？”
面前的人秒闭上了嘴：“没什么。”
解祁：“……”
他总觉得?对方今天有一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只好道：
“你什么时候回去？”
“学神你放心。”一直没机会插话的凌飞终于找到机会，神情复杂地看了看被学神特殊关照的发小之后开了口，“今天我妈不做饭，我去闻儿家里蹭饭吃，一会儿我跟他一起回去。”
解祁顿了顿，点了点头：
“好。”
“那我走了。”他转过身，“下周见。”
运会开?三天，凌飞明天和解祁都还有项目，这话显然不是对他说的。
凌飞抽了抽嘴角，心说您还真是亲疏分明。
一扭头，却发现牧闻说了句“下周见”之后又开始神情恍惚，表情活像在神游。
凌飞：“……”
事不过三，饶是他再心大，这会儿也发现了不对劲。
“……闻儿，你是突然之间傻了么？”
他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不是，你刚看跳高的时候就不太正常，这是咋了？”
牧闻回过了神，抓住了他的手。
“我有一个严肃的问题要问你。”
他道。
凌飞在一秒内甩开了对方的手，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你问。”
“你刚刚说，被帅弯了。”牧闻认认真真地道，“是真的吗？”
凌飞：“…………”
艹。
他深吸了一口气，举起手发誓。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会突然问这个，但我发誓，我是一个直男。”
“不是。”给?自己澄清完，他还是一脸不可置信加震撼，“闻儿，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种说话方式叫夸张吗？我说我被帅弯了，想要表达的重点是在学神好帅，不是在我弯了上面好吗？我看小说的时候还经常说我被吓哭了呢，我也没真哭啊。”
“真的吗？”牧闻道，“我不信你没哭。”
凌飞：“……”
发小太熟了就是这点不好，想揍人都下不去手。
“总而言之，我是个直男。”他总结陈词，“我要是弯的，你第一个危险我跟你说，哪还轮得到什么解祁横插在我俩中间，我们青梅竹马顺理成章好么。
”
牧闻：“……”
他略有些心虚地咳嗽了一声，别开了眼。
*
牧闻之所?以会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是真的在纠结凌飞的性向，只是在有些心烦意乱之下随手抓住的一根救命稻草。
事实证明，这根稻草并没有拯救他，反而一棒子打醒了他。
是了。
直男固然会欣赏同性的帅气或者?美貌，但那仅限于欣赏。
凌飞喊帅的时候比谁都大声，但是他喊的时候并不会心跳加速，也不会眼神像烫到一样连落都不敢落到人身上。
如果说对于他来说，直男的规则并不适用的话，那么他跟凌飞一起长大，感情也很好，他们平时也会开?玩笑。
但是——
哪怕刚刚凌飞说“我要是弯的，你第一个危险”这样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的话的时候，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理?波。
虽然这样说对他的发小有点残忍，但是事到如今，他必须得承认：
他对解祁的感觉，和对其他人的感觉……
好像，确实是不太一样的。
有些事情醒悟过来只需要一个契机，那么之前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哪怕是之前他口口声声说的想要送解祁一首歌，其实并没有其他心思，现在想想，里面也带着一点不可言说的味道。
或许他的初衷真的只是想感谢对方，但是之后，没有得?到对方回应时候的难过，害怕对方厌恶的恐慌，都是浓烈到让他有些陌生的情绪。
他确实很害怕解祁会因为他是弯的而厌恶他。
但是这好像并不是因为对方对他可能的偏见，而仅仅只是因为，对方是解祁。
他不想让解祁讨厌他。
这份喜欢可能还称不上爱，但是绝对超越了正常友谊的界限。
“走吧。”他站起身，揉了揉太阳穴，“回去了。”
“……这么突然吗。”凌飞道，“你甚至没有回应我的性向澄清，这让我感觉我澄清了个寂寞。”
不过说归说，他还是站起来扶住了牧闻，
“跟你家司机联系了么？”
“刚刚联系了。”牧闻道，“叔说他在门口等我们。”
初恋栽给了自己室友，他的心情除了复杂还是复杂，只想回家好好冷静一点，但是事与愿违，他刚刚跟凌飞走
出没几步，他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看清对方的瞬间，牧闻和凌飞同时扯出了一个僵硬的笑容：
“杨……杨老师。”
“哎，好。”杨志带着慈祥的微笑，看向了牧闻，“牧闻啊，有时间不？要不我们聊聊？”
*
因为牧闻腿伤的缘故，他们就近找了块阴凉处坐了下来。
点的是牧闻的名，凌飞跑得?很快，说了句“我去跟叔说一声”就溜了个没影，速度快得?牧闻连一句“行”都没出口，就看见自己的好兄弟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处。
他抽了抽嘴角，一旁杨志已经和蔼地开了口：
“最近好点了没？”
“好多了。”牧闻有些不好意思，“下周就能来上课了，谢谢老师关心。”
“没事没事。”杨志笑了，“这两天反正学校也不上课，你就在家里多休息休息。你妈妈最近回来过么？”
“她工作?比较忙。”牧闻老老实实地道，“不过打过好几次电话，我让她别回的。”
他犹豫了一下：“老师您是想和我说……最近考试的事情么？”
他实在不知道杨志叫住他是为什么，思来想去，只能是每次大考之后固定的约谈套餐还没实现，杨志趁这个机会打算补回来了。
杨志愣了一下，笑着摆了摆手：“不是。”
“虽然你的成绩还不是很突出。”他道，“但是老师看得?到你的进步，私下里一定努力了，只要保持这个劲头，老师相信你肯定能很快追上来的，这个我们几个老师都看在眼里的，你不要过度紧张。”
“……谢谢老师。”牧闻道，“所?以……”
杨志清了清嗓子，咳嗽了一声。
“你跟解祁关系应该很好吧？”
牧闻：“……”
他硬生生地把一句心虚的“没有的事”咽了回去，结结巴巴地道，
“啊，是还可以。”
“那就是很不错了。”杨志乐呵呵地笑了，“我刚刚还看到你们俩聊天，又是同桌又是舍友的，一定是很好的朋友了。”
“是这样。”杨志道，“你也知道，最近解祁同学呢，出现了一点状况。”
牧闻：“……”
什么状况，因为太帅被同桌兼舍友可能还能算好朋友暗恋的状况？
“他一向不太
让我们操心。”杨志叹了口气，“但是你看看，他最近学习的积极性也不高，也不怎么跟同学们交流，我们老师都很担心呐。”
“他可能……”牧闻纠结着措辞，“有心事？”
“对嘛。”杨志一拍手，把牧闻吓得?一哆嗦，“就是有心事。”
“但是他这个心事，我们老师也不方便问。”杨志笑眯眯地道，“只能干着急，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而且心事拖着不解决，就会变成大事，你说对不对？”
牧闻：“……”
他抽了抽嘴角，想说解祁私下里看上去挺快乐的，日常嘲讽他的时候金句频出，理?论上比较不快乐的应该是他才对。
这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所?以他乖巧地点了点头：
“您说得?对。”
这个态度让杨志很满意，接下去的话说得也很顺畅。
“所?以。”他笑眯眯地道，“作?为他的好朋友，你能不能帮老师一个忙，也帮他一个忙，私下里的时候跟他深入交流交流，看看他的心事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呢？”
作者有话要说：杨老师——
他俩成了会请你吃饭的（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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