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棠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我都会在。”
他说的太过认真,以至于很久之后,宋清挽再度想起当年的他的那句话时,仍觉得安心。
他都会在!
临近过年,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有时候宋清挽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喝着甜汤一整天都不出屋。
张婉的肚子也一天比一天的大了,算着日子,张婉这胎约莫年后跟傅燕语出嫁的时候差不多生产呢!到时候,双喜临门,倒也算是可喜可乐的好事!
宋清挽窝在被窝里懒懒的问:“柳儿,翠娥那边如何?”
柳儿胸有成竹的道,“翠娥把那边都掌控的死死的,姑娘放心,一个都跑不了。”
“那就好。”顿了顿,她又问,“那傅金氏那边呢?”
“忙着给傅燕柔择选良人呢!暂时不会注意咱们这边的动静。”柳儿道,“不过,最近傅燕柔倒是有些奇怪。”
“哦?”宋清挽喝了口热乎乎的甜汤,然后看向柳儿,“说来听听。”
“她这些日子平日里总是外出,也不带贴身的丫鬟,也不让人备车,就一个人出去。”柳儿道,“有一次,都晚上了,奴婢还看见过她出门呢!”
“总是一个人出去?”宋清挽来了兴致,双手捧着甜汤身上裹着锦被盘腿坐在榻上,“那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柳儿摇摇头,“奴婢也不能跟着她出府啊!”
宋清挽眼睛亮亮的,“那咱们今天就跟她出去看看。”
柳儿显得有些犹豫,不是很想冒险,说,“啊?这……被她发现了怎么办啊!”
宋清挽劝说,“我们就在后面偷偷跟着,不备马车也不带人,不会被她发现的。”
“姑娘,让傅相知道会生气的吧?”柳儿见机搬出傅棠来压她。
“他生什么气啊?”宋清挽疑惑。
她跟着傅燕柔,想看看她偷溜出去做什么,这事怎么又惹着傅棠生气了?
柳儿道:“姑娘擅自外出,也不知会傅相一声,傅相若是发现姑娘不在府里,会担心的。”
宋清挽已经开始穿鞋准备出门了,说:“我们就看看傅燕柔要做什么就好了,早点回来不会被叔叔发现的。”
最后,柳儿还是没拧过宋清挽,乖乖的跟着她出来了。
柳儿掐着傅燕柔平常外出的时辰,两个人藏在后门旁的树丛里,睁大了眼睛瞄着傅燕柔出现。
等了一会儿,都过了傅燕柔平日里外出的时辰了,柳儿小声道:“姑娘咱回吧,她要是出去的话早就过来了,看来今天是不出去了吧!”
宋清挽不死心的说:“再等等,万一一会就来了呢!”
“嘘!”宋清挽话音刚落便发现不远处傅燕柔谨慎的样子,一把压下柳儿脑袋,随后屏气凝神的瞄着傅燕柔。
她手里似乎拿了什么东西,看了看自己笑了,然后藏进了袖子里。
奇怪,太奇怪了!
不过看傅燕柔满面春光的模样,她怎么感觉傅燕柔每日出去是会情郎去了呢?
宋清挽拉着柳儿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走。”
傅燕柔出门之后,白纱遮面,走的很快,没有一丝一毫的停留。
宋清挽小短腿在后面跟的吃力,既不能靠近也不能被她甩开,忽快忽慢的,累的她心里直埋怨为什么重生要回到这个小屁孩的状态。
之后,傅燕柔接连穿过几条小巷,她始终没有走正街大路,偏挑着那些偏僻不起眼的小巷子走。
鬼鬼祟祟,肯定有鬼!
不过傅燕柔一个嫡女,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到底要做什么事情才能如此谨慎的避讳众人呢!
……
傅燕柔走了老远,几乎都快出城里了,才慢慢停下来,回头看了看,确定无异样后,才放心下来,在原地等了一会,不多时,便有一辆简朴的马车过来,傅燕柔看了看周围,确定无人后独自上了车。
宋清挽纳闷,这怎么还有人接应呢,傅燕柔到底要去干嘛呀这是……
两个小姑娘猫在树后,柳儿捅捅宋清挽:“姑娘,人家坐车走了,咱……回去吧!”
“不行!”宋清挽一口回绝:“不能就此放弃。”
“……那怎么的,咱还追啊?人家坐的可是马车,咱是两条腿。”柳儿低头,看向稚嫩的宋清挽裙子下的两条小短腿,扶了扶额。
“不行,我实在太好奇傅燕柔到底干嘛去了,咱们追!”宋清挽话音刚落,人就如离弦支箭一般冲了出去,两条小短腿倒腾的飞快。
柳儿默默的看着奔跑的宋清挽,无语了一会儿,随后不情愿的跟了上去:“姑娘啊……等等奴婢啊!”
好在郊外的路坑坑洼洼的不好走,怕颠簸了车内的人,所以马车走得不快。
树林间,一个青色娇小的身影穿梭的飞快,脚下不时被树枝石头磕绊一下,倒显得背影笨拙可爱。
“啊!”宋清挽仰天长叹,无语的看着傅燕柔下了车,走进了一座偏僻又简陋的佛寺。
“盛京城里有那么多的佛寺,她为什么偏偏来这里啊!”
柳儿累得气喘吁吁,“是啊!哪不能上香礼佛啊,为什么偏来这个鬼地方。”
傅燕柔进去的这座佛寺位于郊外,石阶上布满了青苔,显然人迹罕至,没几个人来这上香礼佛。
“咱们也进去看看。”宋清挽道。
娇小的身影藏于墙后,宋清挽和柳儿看着傅燕柔的去向。
傅燕柔停在院中,对走出来的和尚双手合十虔诚道,“主持!”
主持微笑的问,“傅姑娘又来为亡母诵经?”
傅燕柔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意,柔声说,“是啊,即便母亲不在了,做子女的也希望母亲在天上能过得舒畅点!”
主持道,“傅姑娘真是孝顺。”
傅燕柔不似往日在府里的趾高气扬,一反常态的谦虚道,“主持谬赞了,这都是为人子女应当做的。”
二人又交谈了几句,主持还有事先离开了,剩下傅燕柔在原地站了一会,她目光悠悠的望着禅房,随后慢慢的,走了过去。
这佛寺僻静,除了主持,她们进来都没见着有一个和尚,傅燕柔又去禅房作什么?
宋清挽道,“走,跟上去。”
傅燕柔绕过了禅房,走到了一处小院,打开了篱笆门,缓缓走了进去。
宋清挽讶异,想不到这佛寺里竟还有这样一座雅致的院落。
石井旁,有人在提水。
此时气候算的上寒凉,虽然井水尚未冰冻,可到底还是刺骨,那人的手都被冻的红了。
傅燕柔担忧的上前去,轻声叫,“殿下。”
殿下?
那人缓缓转过身,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宋清挽惊讶的捂住了嘴巴,怎么会是赵……赵祈?
他一个皇子不好好的待在盛京城里跑到这个偏僻的佛寺里来过自给自足的小日子?
宋清挽恍然大悟,怪不得傅燕柔每日都要偷偷外出好几趟,原来都是来了这里见赵祈,赵祈是傅燕柔的心上人……
那,赵祈的意思呢?
“殿下怎么不让下人提水,这天冷了,手会冻伤的。”傅燕柔目光真切,对赵祈的关心是实打实的。
赵祈笑笑,“无妨,我一个大男人还没娇气成连一桶水都提不了。”
赵祈取了水,便开始烹茶,热气腾腾,他将手放在水雾中暖了暖。
“今日怎的又来了?”赵祈道,“傅府离这里路程远,傅姑娘一个人时常往返也不安全,还是寻个盛京城里的佛寺为母亲诵经吧!”
自从赵祈几日前来了这里,便碰巧傅燕柔也来了这,说是为亡母诵经。这里的佛寺已经荒废已久,只有他请来的一个主持在这里为他看守,此处是他母妃生前暂居过的地方,后来便入了宫,母妃死后,他每年都会来这里小住一段时间。
也不知,傅燕柔是怎么知道这座佛寺的。
“臣女没关系的。”傅燕柔觑着赵祈,小脸委屈的样子,“莫不是殿下嫌弃臣女打扰了殿下的清静?”
“怎会。一个人在这里也时常寂寞,傅姑娘能偶尔陪我说说话,也是好的。”赵祈没有带任何人来这里,只是偶尔他信赖的下属会来通报一些事情,其他的时候除了傅燕柔也便只有主持给他送些瓜果蔬菜的时候才有人过来了。
盛京城的事,有傅棠在,他放心,这才敢在这里安心小住。
赵祈刚刚煮好的茶推到另一边,笑着对傅燕柔说,“坐。”
“殿下。”傅燕柔眼神飘忽,犹豫的捏着茶盏,随后抿了一口便放下了,说,“殿下,臣女有件事想与殿下说。”
“嗯,说吧。”
“臣女过了年便十四了,家里都在为我的婚事忙活着。”傅燕柔咬紧了下唇,轻轻的说,“我的母亲想让我嫁给林太傅的儿子林霄,可是……臣女不愿。”
赵祈开解道,“你若是不愿,便和你母亲好好商量,父母总是疼孩子的,不会真的勉强你做自己不愿做的事,更何况是婚姻这般大事。”
“可是,傅金氏是我的继母,并非我的亲生母亲啊!”傅燕柔眼眶红了,“虽然她对我很好,可是,我能感觉到她是在利用我。”
小时,利用她能在傅府,能在二房站稳脚跟,坐稳正室夫人的位置;长大了,便想利用她的婚事,讨好父亲,也让她自己长脸,能和大房和三房平起平坐,甚至想压他们一头。
“林太傅位高权重,是朝廷的栋梁之才,母亲只是想借我此拉拢林家,让他在朝堂上能和我父亲站在一边。”傅燕柔楚楚可怜道,“殿下,臣女斗胆与您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只是希望您明白,臣女真的有苦衷,实在不想嫁给林霄。”
赵祈沉默了,他一个男子,对女儿家这些事实在不好插口。
更何况,傅燕柔每日都来,二人这样的见面已是僭越了规矩,若是让旁人看见,恐会生成误会。
“殿下,您帮帮我!”傅燕柔哭了,作势要给赵祈跪下。
赵祈急忙拦住她,为难道,“傅姑娘……”
傅燕柔攀着他手臂,哭的凄楚,赵祈说,“要不,你先回去和承恩商量一下?”
“二房与小叔的关系不好,我去找小叔帮我,岂不是让父亲母亲生气?”傅燕柔哭诉道,“更何况,我与小叔关系生疏,小叔真的会帮我吗?”
“承恩是个面冷心热的人,你是他的小辈,你若张口,承恩不会拒绝你的。”
“不!”傅燕柔摇头,“臣女不要。”
“那……”傅燕柔不肯求助于傅棠,赵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须臾,傅燕柔猛地抬头,满眼期望的看着赵祈,“不如殿下,殿下娶了我吧!”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