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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漉水囊》正文 第十五章,君山访活水,贡茶出阳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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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五章,君山访活水,贡茶出阳羡。

    煮烟趟露赶早采,黄马带诏山下催。驿站少歇马快换,夜半驰驱鬼不拦。不到皇城莫沾水,一盏风尘清明雨。时人卢仝有诗为证:天子须尝阳羡茶,百草不敢先开花。

    闲话休提。上文说到茶佛修成正果的因缘聚会于那升州栖霞山三论宗圣地得黑龙和白龙护持,一部《茶经》首尾初成于山寺,天书了然于胸。又在那白龙的催促下急急忙忙赶回了湖州苕溪之湄,欲一心将其结集为完整经文公开于天下,以供那些个修道参禅好学笃志的三教九流雅人高士们同修共进。

    如此,则茶佛前世许下的愿心得成,因果循环,因备故而步入正果,集儒释道三教归一经。是必普度众生于大江南北,黄淮上下。又有那佛恩浩荡,老庄了然,孔孟释然。时人有得其真意者,于那长江畔开起了无数间茶馆客栈,起名曰:红尘客栈。都一般地高挑着一联,道的是:茶与壶依山靠水影月挑灯伴佛逐浪,尘和土随风抚莲滴露净心祥云一念。但有诗《悟客尘》为证,诗曰:拈花一笑随风去,微动若尘,不住客身,是以心灯长明。智者目盲耳聪,睿者耳浑目明,慧者尽舍耳目,如来如去如祥云。

    是时西天如来曾于其孤独园普告大众于楞严曰:若复众生以摇动者名之为尘,以不住者名之为客,此结陈如悟客尘。客尘动摇。俱喻烦恼。

    其时陆羽闭关苕溪之湄,潜心《茶经》著述。江浙儒释道三教大德,闻茶香纷至踏来,一时间苕溪灵光四射,祥云如盖,普同供养。佛恩浩荡,菩提生根。道法自然,仙气永驻。又有那诗思泉涌之辈,以一求可以于茶佛座前摸顶受戒得灵为荣。

    不想竟惊动了九重天外一众天神,一缕茶香飘仙外,天上人间同自在。就有那三清殿太清道德天尊、上清灵宝天尊、玉清元始天尊领着通天教主,光华大帝,太上老君,九天玄女,八部天龙,二十八星宿等等一众各方各界祖师爷眉开眼笑,围云夜话。并传那元始天尊书童道:你且下界去渡他些法力,以免那三界外邪魔外道一众妖孽因噎废食,坏了他的道行。元始大天尊嘱咐道:你且去他个日的,请得你那东海岸师傅大势至菩萨座下青龙师兄和白龙师兄一同前去,以免有些个其他闪失。那书童接了众天神的嘱托,化一落魄书生,禹禹独行,“咳咳咳!”地就幻化在了东苕溪一棵上千年的柳树精驻守的莲花池岸,与那柳树精嘀嘀咕咕地说了些神话,凡夫庶子不明就里,即使见了,也不一定听得懂他两说了些什么鸟语。

    只说陆羽这一日经成,身困体乏,心里头突然想独自一个人出去走走,由西向东,就自西苕溪走到了这东苕溪的莲花池,见莲花池里白莲出水,芙蓉含苞待放,游鱼漫衍,群鸟鸦雀梳柳。心生欢喜,难免多停了会脚步静静观赏。就这样竟乐坏了那得道千年的柳树精,心下暗自窃喜,对着自己水面上的倒影心花怒放,随手抓了只信鸽,仙羽化妙音,竟传给了那还在东海白狼夜啸灵山访师大势至菩萨的天外仙童。那书童得柳树精妙音羽信,请了青龙和白龙两师兄,别过师傅大势至菩萨,化阵清气沿溪而来。

    陆羽静静地享受着这大自然的恩赐,不想竟忘了时辰,看看已近月上柳梢,鸟入梦,鱼靠岸,莲花湖面花叶含情镜水清远。

    陆羽看看夜深,就要转身返回的时候,只听得那柳树下有人在月色间品茶闲谈,不时传来些轻声雅吟。听声音似乎有三四人似的,却又不见人影。但是茶香缥缈,确是有人于池畔品茗。

    貌似他们在谈些三界外的神奇故事。只听得其中一人说到:说起这道来,世间有许多道是不为一般人所知的:就有那天道,地道,人道,鬼道,仙道,佛道,神道,魔道,诡道,兵道,仁道,中道等等等等道。就比如世间俗人求财之道,各有渊源。就拿那些个以算卦卜命看阴阳二宅求财之人是为阴阳师的,不过是代鬼王菩萨将那多余的冥钱置换成人世间的铜钱,以造福四方罢了,何来的天机给他泄露了出去了,哈哈哈哈!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

    另一人接话道:“任他什么道,都左不过这天地混沌之原始之道。活了这么些年,除家师老庄外,真还没见过一个可以知天意真正明了“道”的修道者,难怪这天底下时不时地就要乱哄哄地,吵吵闹闹地,还要刀兵相见,就为了些虚无缥缈的浮云般噱头,实在是不可思议。”

    又听得一人道:师兄们只管说些稀奇古怪的话,可别得罪了那酆都大帝,地府不乐,要挨祖师爷骂的。不如就柳荫里哥几个玩耍一番,也逗一逗那深宫凄寒女子,引她一笑如何。

    又听得另一人道:与佛论道,与道言佛,与众生只可雅谈。遇佛成仙,遇道成佛,与凡夫庶子是为圣贤。红尘客栈中且为神仙作,不如邀他一道如何,他已经来了。

    另外一人则道:道起于老庄,魔胎不息也是老庄。要说那时,佛国还是一派芳华奢靡,金玉满堂,温柔乡里享受,菩提是何物?天地混沌,万物之道就只能归与“一”,是名为“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了我等。哈哈哈哈!居然他来了,就一同九天外戏耍一番,也好聊一聊那日他与兔仙私相于龙潭幽会的感觉如何!哈哈哈哈!

    听了这等霹雳惊天之语,其余几人无人再和。

    只见四野无声,落叶可闻。陆羽听着他们那闻所未闻的怪谈,心里渺渺然不知就里,似懂非懂之间,但见哪密匝匝地柳荫里就袅袅娜娜地飘下来几人,落在陆羽身前一箭之地的莲池那翠绿的芙蓉之上,莲花一般地青、白、绿、黛在绿叶上伫立着,平静地水面杳无身影。陆羽见自己月光下的身影在那白衣秀士和青衣客两个男子脚下荷叶间飘来荡去地,虽然有些尴尬,但确是知道遇上了仙外高人,不敢懈怠隐匿真情。于是十分虔诚地与四人拱手作揖施礼道:道士陆羽,一时痴恋这荷塘月色,无意间便扰了几位仙家的茶话仙会,还请列位仙家不要责备才好。罪过罪过!

    听得陆羽说话,那四位回过头来看着陆羽咪着嘴“嘻嘻嘻嘻!”坏笑了起来。

    其时月色清明,柳絮飘飞。陆羽才瞧了个真切,原来是四哥和六哥与着两位不认识的仙家在荷叶上论道品茶呢,各人手上一般地捧着一个青如柳丝的茶盏,还自冒着腾腾热气,茶香怡人。

    陆羽见了故人,不免感慨道:“四哥六哥在此,七弟有礼了!”

    那黛巾秀才模样的儒生微微一笑道“忘我于天地人,无心解它意。彤云彩云一般破,天上人间都无我。”

    顿了一顿,接着道:“茶佛来得好!不如一起莲花上品盏清茶,夜半时分正好相约一戏嫦娥姑娘才好?”

    话说青龙,白龙,书童,柳树精和陆羽五个仙家就如同五朵莲花般盘腿于五片荷叶上,叽叽咕咕聊着神话故事,正商量着那月宫戏嫦娥的奇思妙计,一个个的你一言我一语地,好不开心热闹。

    正当计划几近完结之时,听得一声:“南无阿弥陀!”自不远处的柳荫深处缓缓传了过来。紧接着一个苍老的声音如洪钟一般断喝了一声:“如那观音瓶里之物,也不怕坏了你主子的清逸,当心天地人神公愤。别教坏了人家苦修苦行了几十年斋戒的福分,误了天地人神同修共进消灾祈福的一水一叶,看那观世音菩萨不打你屁股。嘿嘿嘿嘿!一个个古灵精怪地!额是对你等后辈着想,好好品你等的杯中净水,千万不可顽劣戏九天,不然玩坏了尔等自己个千百年难得的修行,岂不可惜!”

    五仙见有人靠近自己都不知道,无不哑然。没想到这人世间还有这等厉害角色!回头看时,只见那柳荫里的湖堤上款款而来一僧一道,僧者脑肥耳圆,头大如斗,一连声地念着“南无阿弥托佛!”;道者短精干,一撮洁白的山羊胡须随风飘逸,仙风道骨,嬉笑自若,只是略微有些邋里邋遢罢了。

    陆羽见了,嘻嘻笑着迎了上去。对着大和尚和老道士唱了个大诺,道:“两位大大师傅,好多年不见了,您二老一向可好?”

    青龙白龙等四仙见陆羽认识他们,无不哑然失色。那一僧一道见陆羽叫唤着自己“大大师傅!”,双双眉开眼笑,道:“原来自有天意呀,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那和尚自顾自乐呵,也不念佛了,对道士言道:“道兄,现下一群晚辈闲聊品水,我两糟老头子已经扰了他们的雅兴了,不如暂且云游,改日邀他去你那黑咕隆咚的地界去走一遭,也好品一品你那玄冥幽泉的滋味,和尚可是口馋了好多年了,你个臭道士就是不肯,非要等他得道。这回找到正主啦,咱哥两也还算得上是他一多半个的授业恩师呢。南无阿弥陀佛!道兄这回可不许耍赖了!你教的好徒弟,想那玄冥幽泉也算是修得正果了。南无阿弥陀佛!”说完,对着一众人等打了个蝉花。

    那老道见了陆羽,知道原来他就是自己二人找了好多年的家伙,而且竟然就是那西溪桥畔的结巴和尚,不免“嘿嘿嘿!”地怪笑了起来。又见自己的道友“大藏”一见了陆羽竟然就把这辈子几世修行省下来的话全给说了,知道他和自己一般地疼爱这个徒弟,于是也不绕弯子了。又见青龙白龙也在场,虽然是晚辈,毕竟是各守一方,不好过多失礼,于是和众人拱拱手道:“几位毕竟年青好玩,但那月宫兔女毕竟是九天玄女爱徒,还是不要给你们的师傅惹麻烦为妙。额一个臭道士,得罪之处,还望看在徒弟鸿渐的面皮上,不要挂怀才是。嘿嘿嘿嘿!”

    那柳树精正待要发火,青龙白龙急忙拦住了他。恭恭敬敬地双双对那一僧一道施礼道:“没想到两位前辈也喜欢留恋这人世间的花花草草,倒是少见得紧。只盼千百多年以后的末法时代,前辈们的子民不心到了这人世间为祸时,我等兄弟严格执法中若有些许差池,还望前辈看在大家都为天下苍生的份上,多多担待,不要放在心上才好。”

    那一僧一道不置可否,唱了个大诺算是答应了。那黑瘦老道仰着头对陆羽道:“你这有盆友相会,就不多说了。额与你和尚师傅就先行别过了。只那槐坎阴阳界口,你那虚怀轻狂浮浪的卿卿乳姐一生无形,不修无惧,损尽了阴德,如有地狱阴司索命,徒儿你千万莫要插手。以免坏了自己的道行。待时机成熟,老道再邀你到为师地界一游,到那时,老头子我那玄冥幽泉估计也修得差不多了,便也可以于你的妙手底下生起千百万计的般若之花了。嘿嘿嘿嘿!”

    说罢对着和尚道:“大和尚,你说额说的是也不是?”

    那和尚只顾哈哈大笑,连连称号:“南无阿弥托佛!南无阿弥托佛!南无阿弥陀佛!…”说了个不停。

    道士见了,“嘿嘿嘿嘿!”怪笑不止,拉着和尚悠忽不见了踪迹。

    陆羽只痴痴地看着一地黑莲花一路沿莲池岸上开了去,只刹那间便就没了踪影。

    青龙白龙书童只是微微一笑,心里想着这两位前辈,难怪祖师爷也不大愿意招惹他们呢,原来确实是两位难缠得紧的得道大仙。

    只那柳树精叽叽咕咕开了:“不就是冥界主子吗?至于就这么嘚瑟吗?就知道在我们这些晚辈面前显摆。”

    青龙白龙书童三人听了,也一般地只微微一笑。那书童道:“没想到茶佛还有这么厉害的师傅,祖师爷可是真心的多虑了。”

    青龙白龙只是微笑不语。那书童见大家都不言语,也觉得甚是无趣,方才记起祖师爷的嘱托。于是问陆羽道:“在云间常听祖师爷提起茶佛在著书论道,欲以茶入道,教化天下。不知可有成书了呢?”

    陆羽见问,打了声佛号道:“拙著已有所成,草草结尾,还有待修改完善。”

    说毕,自怀里拿出一部手抄本递给书童道:“师兄乃九天第一神笔,劳烦师兄过过目。书中瑕疵不少,还请师兄不吝仙思妙笔多给弟修改指正才好。”

    那书童也不客气,伸手就接了过去,翻了几页,对陆羽道:“确实与众不同,待我回去细读,毕竟是一部天地间首屈一指的旷古绝作,不能马虎。”

    品了口茶,接着道:“差点忘了祖师爷的交代了!九天一众仙家要生给茶佛带一件礼物的,却一直未曾有合适的物件。要说妙笔生花,茶佛自己不缺不说了,你那一干诗仙茶僧道友也不缺这些个物件相赠。”

    瞧了瞧几位仙友,接着道:“思来想去,茶佛拜了那极阴怪物为师,难免要不时受那污秽之地大大各种怪物拜访邀约,不若借柳仙一枝微妙圣洁净法与你,同着茶佛得天独厚的茶意搭配,以后三界内外,一任茶佛肆意遨游,任他多么厉害的妖魔也都要乖乖伏法,也好了了祖师爷对你那时时刻刻的担忧之情。只是不知柳仙道友可愿成就了这一段茶柳旷古绝妙佳配?”

    那柳树精见挚友九天书童开了尊口,不好拒绝,于是微微一笑,道:“天地间两件绝佳清净之神物相携于江湖,救苦救难,也不失为一件无上慈悲之举,仙乐于效力,哈哈哈哈!”

    那书童于是自柳荫里摘得长短不一的三支绿茵茵的柳条,在潭里蘸了些清水,在陆羽身上拍了拍,嘴里叽里咕噜地念了些咒语,一声:“吽嘛咪呗昧吽!”只见那三支柳条化三股碧绿的清流,缓缓地自陆羽头顶灌了进去,一时间陆羽浑身散发着一股清新明快令人五蕴通透地若柳若茶地淡淡奇香,一时间满湖莲花盛开如雪,夜逾白风逾清,月光清泠无比,鸟不语鱼未乱,天地一派祥和。

    四仙友见了,不约而同地微微一笑。青龙见陆羽又得仙法,不免为他高兴。见书童公事已了,怕他纠缠陆羽,耽误了陆羽人世间历劫普法的大事,于是对大伙道:“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不如就此别过,若是耽误了茶佛人世间的历劫,祖师爷要是怪罪下来,不好回答呀!哈哈。不如秀才一同到我那寒舍别馆水云间走上一遭,也好联络联络龙族与秀才师兄的一番深情厚谊。哈哈哈哈!不知秀才意下如何?”

    那书童见青龙如此说,微微一笑,轻言巧语地对青龙道:“那就多谢师兄了。不如哥几个一同前去游玩一番,也不枉了到你地界来走这一遭。”

    陆羽正待要推脱时,不想白龙已经开口替他说话了。道:“六弟请客,茶佛自然不能少。只是天意不可违,茶佛人间公干还未了结,不如咱哥四个先聚聚,待茶佛公干完毕,再聚一次就是了。不知三位贤弟意下如何?”

    三人见四哥如此说,各自了然于心,纷纷赞同。陆羽再三感谢四位师兄,目送他们向东飘逸而去。方才独自回到了苕溪之湄的草屋。稍微休息了片刻,想起来有一大半天未见皎然师兄了,于是起身趟溪而过,向那妙喜寺而来。刚到哪寺庙门口就给遇上了扫地僧,扫地僧抬头一看是陆羽,就打着禅花迎了上来,告诉他师傅出门云游去了,不知何时回来。陆羽访友未得,不免心下怅然若失。算来自阴阳两界人魔分水岭槐坎一别,已有经年未见季兰姐姐了,于是也不回那草屋了,飘身径直往这阴阳两界而来。

    略施云遁,不一会便到了那槐坎神仙庙。

    其时日上东山,朝霞如血,铺天盖地而来。陆羽茶青柳绿衣飘逸,如沐春风,与那庙门口的空地上按落云头,瞧着眼前旧境依然,心里早已经是五味杂陈。看年前那初会的光景,姐姐对自己的心思可不是如自己一般的单纯简单呢!要是她那天发了失心疯,自己可千万不能由着她的性子胡来。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她的后半生,毕竟这么些年来,她过得都很不容易,被爸妈赶出来就不说了,还进了这么个不伦不类的道观!明明是道观,却偏偏要起个寺庙的名号。唉!什么乱七八糟的“神仙庙”啊!

    陆羽还自红霞里的神仙庙外胡思乱想,只见那庙门“吱呀!”一声微微开了条缝,里面做贼一般东张西望地走出来三四个穿着朝服的白面君子,看上去脸色困倦,哈欠连天,估计是作晚上没有睡好吧。陆羽不想被这等人瞅见,于是侧身立在一株大柳树下,让他们先行过去。

    几个白脸君子还未走远,只听得庙里神仙乐曲响了起来,听得一清泠女声歌曰:“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携琴上高楼,楼虚月满华;弹着相思曲,弦肠一时断。”曲到断肠处,只听得“铮!”一声脆响,好似弦断了,接着是一声轻叹,寒流扑面,鸦雀低泣,柳叶花枝微颤。

    陆羽闻得像是姐姐的音声,心里凄苦。还未及开口说话,只听得几位白面君子一连声道:“可惜可惜!这么娇媚可人疼的才女,究竟为了谁竟然落到了这般田地。”几人在陆羽侧面一箭之地略停了一会,方才唉声叹气地不情不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独留了陆羽一枝一叶,怅然若失。

    陆羽待他们走远了,方才走上前去。刚到庙门口,那季兰的妙龄徒弟正好出来关门,与陆羽撞了个满怀。睡眼惺忪,难免嗔怪,似乎把陆羽当成了却才那几位花花公子了,不情不愿地抱怨道:“搞了一夜,就是当饭吃也该吃饱了啊!你们烦不烦啊?我师父都给你们弄得身困力乏了,我也不是铁打的啊!再不走,下回多少钱也不伺候了。”

    陆羽见她迷迷糊糊地,颧红似火神如醉,唇黑睛散面若兰,柳叶眉锁乌山根,唉声叹气娇无力。陆羽明白了这妮子堕胎不久竟然就敢如此纵欲,真是不要命了。想提醒她注意身体,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想了想,那些废话也就没有说出口去。

    兴许是闻到了陆羽身上的淡淡茶香,妮子似乎清醒了片刻,抬头见是陆羽,紫红色的樱桃口微启,吐字若兰,对陆羽道:“原来是公子,快进来。我去告诉师傅。昨晚一宿没睡,来了些俗人,闹腾了一晚上。”

    陆羽心里明镜似的,一僧一道的话犹在耳:“你那神仙庙里的异姓姐姐,一身邪气,不修无畏,若有差池,万不可为了她而得罪了神明!”

    陆羽不声不响地跟着那苗条妮子进了神仙庙。若是旁人,肯定会奇怪这庙里为何不住姑子住道士,是不是因为叫神仙观不大顺口改的?其时这里边是有名堂的,可不是一般人就能懂的。那季兰美人的修持在于或僧或道之间,图的是个逍遥快活,偶有借酒浇愁,那不过是寻些乐趣罢了。有时候僧袍加身,有时候道袍随意披挂,有时候就赤身裸体琴棋书画。有人说她才是正真的得道高人,达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投胎做人,不过是来人世间渡哪一些个情伤欲绝之难罢了。但看那些个歪门邪道所秉持的双修阴阳和合理论的所谓高深道法,看他们一个个阴阳调和后轻飘飘神魂颠倒的模样,倒是让人有些不置可否。

    那妮子困得不行,把陆羽引到师傅居室门口,也不言语一声,自顾自歪歪跌跌踉踉跄跄酒醉一般回了自己房间不说。只说陆羽进了季兰闺房,只见琴书花笺酒杯散落了一地,淡淡的花香混合着酒香以及人体特有的香味弥漫在这的空间里,那季兰一丝不挂地瘫软在承尘下面,架子床一边机案上檀香已尽,炉里香灰泼洒在案上,丢了一地乱七八糟的僧衣道袍。房中一些黄花梨木的奇怪器具似乎还有留存着人体的丝丝温度。陆羽将那些秽物一件件捡拾起来,放在机案上。那季兰想是累的,在架子床上睡得很是香甜,身体起伏不断,如一块白色温玉般蜷缩在梦境里。陆羽怕她着凉了,赶紧走过去给她盖上了被子。

    一夜忙碌,青天白日卧榻抱初阳。神仙庙不愧是神仙庙,夜笙昼歇。陆羽见红日高悬,庙里清静的异乎寻常,不想夜里同她们酒杯之间去呱噪,何况实在不想打扰了姐姐这难得的白日好梦。思来想去,不如且去君山走一遭,听说哪里山灵水秀,颇得天地造化。

    陆羽思虑已定,提起案上白毫就纸上“哗哗哗!”地就给这季兰姐姐留了封露天辞别信笺,写的是:“姐姐季兰雅正:神农有言:茶茗久服,令人有力,悦志。姐姐饮酒为乐,身困力乏之时,不妨煮茶去秽。自去岁一别,弟近来茶道有成,特来拜会姐姐。不想姐姐倦困于作夜盛宴,弟不忍吵醒姐姐白日好梦,不如于那山中觅茶来得自在。今不辞而别,还望姐姐宽恕弟弟恋山嗜水无心世间俗务之罪。若来年野性稍减再来与姐姐相聚。弟:鸿渐手书。即日。”

    陆羽写毕,跨步出得冷冷清清的神仙庙,日过东山正一杆,地气未浊,阳气上升,鸟语花香。陆羽举目远眺,不知该往哪里去!心里空空荡荡地,索性就依了天地之道,飘身云端,随心所欲情不自禁地向着东方那山青水秀海阔处驾云而去。

    白云在你身旁围绕,你在白云深处飘逸。多么美妙的感觉啊!陆羽那些过往的遭际在云海里遗失殆尽,心里空空如也,所有的思维,变得一无是处。终于明白,老庄的务虚是多么的奇妙而不可思议。

    陆羽正自安逸着,只见云脚下一片汪洋里绿中有绿,绿上绿,绿衫一瓢绿,碧若君子观潮,浮游于浩浩荡荡的烟波里,神秘飘逸,远看如草蕊,近观似天眼。陆羽自云端瞧着它,它自地面瞧着陆羽,天地始动情,天眼自地出,地眼天作成。陆羽心如明镜,情不自禁,于那双碧波荡漾的天眼之间便按落了云头。

    但见青山层峦叠嶂,巍峨奇伟,有山有水有名堂。陆羽感觉如在云端一般安详自在。置身于密匝匝地竹林深处,野经自去辟,腹中饥饿烤春笋,口中燥热饮竹露,好不快活安逸。陆羽优哉游哉,不知不觉天色见晚,觅得一处溪旁破败茅亭,寻了些柴火,就着些破瓢缺釜,竹林里挖得些时鲜嫩笋煮来吃了,自亭子里打坐观想,回味新作《茶经》韵味,不知不觉竟自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陆羽出得亭子来,见四下里白茫茫一片汪洋,水天一色,鸿雁不过。陆羽感到奇怪:白天还是山青水秀的,感情那些茂密的竹林一夜之间就给洪荒吞没了!四下里又无舟楫,免不了要尽快驾云飞升了。看这水还在不断上涨,估计也就一炷香的功夫,身后这亭子眼看也就要被海水吞没了。陆羽下意识地提了口真气,奇怪的是无论自己多么虔诚,就是无法飞起来。难道这就是古人说的:越冷越刮风,越倒霉越见鬼了。陆羽反反复复地试了几次,就是没法飞起来。看看水就要涨上来了,说不得,只好绕到亭子后面看看了,有路就赶紧逃吧!

    陆羽三步两步奔到亭子后面,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亭子后面情况一般地不妙。陆羽念了声“阿弥托佛!”暗自庆幸自己把《茶经》手稿交了一部给那九天秀才!也许这就是天意吧。不然一番心血,就要陪着自己葬身海底了。

    如此想来,陆羽也就了无牵挂了。索性回到了亭子里边,捡了些柴火,把刚刚烤竹笋的火添得旺旺地,暖洋洋地烤着柴火。找了一个木头,将那青锋剑幻化出来,挖了一个木瓢,就着火力,随手自亭子旁的茶树上摘了几片绿叶,烤了烤,煮了一瓢浓茶,自得其乐地品了起来。人这一辈子,将死还能品上一瓢热乎乎暖洋洋香喷喷地山茶,实在是快活啊!陆羽不紧不慢平静地品着这人生的最后一盏清茶,对那渐渐涨上来到波浪视若无睹,早已经无所畏惧了。

    看看水波浪就漫过了亭子前面的草地,眼看着就要上台阶了。只听得山亭外的水面上一声长啸,远远地一个青衣汉子摇荡着一叶轻舟,飞一般地使来。一连声地高声赞叹:“若不是梨园一夜花千树的茶佛,断然是没人可以煮出这般夺人心魄的茶来的。哈哈哈哈!茶佛别来无恙,本令今日有幸欲叨扰茶佛一杯清茶,不知可否赏脸船上踏浪一叙。”

    陆羽看时,那碧波荡漾的水面上,一青衣汉子面白如洗,羽扇纶巾,轻舟无楫自摇来。看得个陆羽也是痴了。原来这人世间还有这等神奇男子,看来自己并不算孤独啊!见他频频向自己招手,陆羽知道是同道中人,于是收了青锋剑,捧起茶瓢,一跃跳上了船。那汉子将羽扇轻摆,船掉转了船头,径直往波涛更涌处摇摇晃晃行去。那汉子也不客气,接过陆羽手上的茶瓢,自怀里摸出两鲜血般的杯子来,随手递了一只给陆羽,自己倒了一杯,“咕咚!”一声就一饮而尽了。一连声地赞叹不已。一口气连喝了三杯,方才意犹未尽地将茶瓢茶杯放于陆羽和自己中间的茶几上。

    拱手作揖对神采飞扬地陆羽致歉道:“茶佛见笑了。生袁玘,乃这阳羡县令,久闻茶佛煮得一手好茶,仰慕已久。不想今日有幸于这浩渺烟波之上与茶佛一叶轻舟同品仙茗,实在是黄天有眼啊!妙!妙!妙!”

    陆羽见他意气风发,快人快语,心里自然欢喜得紧。于是对他道:“袁县令谦虚了。山野粗人陆羽,谢过父母官的救命大恩了。大恩不言谢,但有用得上鸿渐处,县令大人只管吩咐,陆鸿渐必当全力以赴。”

    那袁玘见陆羽如是说,不免诡异地一笑。对陆羽道:“茶佛言重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茶佛乃视功名利禄如草芥之高僧大德,袁某得尝茶佛一瓢清茶,已经是三生有幸了。不敢在茶佛面前胡言乱语。”

    未等陆羽答话,袁玘接着道:“此生有幸喝了茶佛仙茶,无以为报,且把这一对铜官紫砂赠与茶佛,世间千般水,入得紫砂来,必然沙水交融,回味无穷。一旦口里清凉,尽去寡味,柔和而无燥,甘甜又可口,自然就可以舌吐莲花了。快哉!妙哉!”

    四野里水面清远,月白风清。两人对坐着相视而笑,一任船随意游荡。只见那亭子渐渐地就消失在了镜子般的水面。没人知道它究竟是被海水淹没了呢,还是告别了船太遥远太遥远了。

    陆羽听袁玘说起这紫砂的妙处,情不自禁地便也拿起茶瓢来倒了一杯,闭着眼睛微微品了一口,果然不同于瓢饮,感觉有如阴翳蔽日的山间石臼里偶得的甘泉一般,清凉无比,自喉头至五脏六腑,只一瞬间便通透如洗了。

    袁玘瞧着陆羽品茗,微微含笑。道:“君山有活水,就待茶佛来!活水养活茶,芳名几千载。”

    陆羽见他兴高采烈地饮茶赋诗,正自品得入迷,突然一个巨浪打来,连人带船“咕咚!”一声被打翻沉入了水底。陆羽一连呛了好几口水,好不容易浮了上来,只见白茫茫无边无际的水面荡漾着数不清的粼粼波光和清月,哪里还有袁玘的影子呢。

    独自漂在浩渺的烟波里,水面上哪里还有袁玘的一丁点影子啊!陆羽悲心难禁,不免感慨!

    渺渺茫茫烟波,无舟无楫无法力,何日才能靠岸啊!陆羽心如死灰。其时在亭子里还好,反正是没有生的希望了,心里反倒坦然了许多。可老天偏偏要给了你些希望,然后又将它一下子全部拿走,让你平静的心里起些涟漪。

    陆羽慢慢回到亭子里的状态了,只见不远处那袁玘抱着一块船板,快速地向着陆羽这边破浪而来。再一次救了陆羽。陆羽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是福是祸。

    那袁玘抱着船板,笑嘻嘻地对陆羽道:“天助我也!抢到一块船板。茶佛道法通天,自然不能在自然灾害里边罹难。只能是我袁某人遭罪啊!地藏有言:地狱不空,是不成佛。想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于是将陆羽拽上船板,对陆羽接着道:“只这官袍加身,免不了要舍身为一方百姓谋些福利。如此浩渺烟波,一块木板而已,难容你我二人。但愿聚鄙人毕生的功力,可以助茶佛告别浩渺烟波之劫难,脱离烟波早日到达彼岸。”

    陆羽还想说些什么,只见“嗖!”地一声,船板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载着陆羽穿云而去。陆羽记得自己已经法力尽失,这一去要是落在了水面还好些,如果落在石山,那该如何是好啊!正想着,只听得“哐嘡!”一声。陆羽心想着:坏了!我命休矣。

    这一下陆羽惊出了一身冷汗。睁开眼睛一看,原来是一个如先前一般无二的山亭,之前煮茶的瓢里还自冒着腾腾白雾,旁边齐整地摆着两只油光锃亮的红彤彤地紫砂杯。陆羽掐了自己一把,原来乃江东一梦。不免“哈哈哈哈!”仰天大笑了起来。

    陆羽正欲自嘲一番,还未开口,只听得亭外一人高声吟道:“不羡黄金垒,不羡白玉杯,千羡万羡西江水,流经南山来!哈哈哈哈!”一番爽朗的笑声过后,只见一个有如陆羽江东一梦那梦中之人模样的壮年俊才,引着个伴当,虎虎生风笑嘻嘻地径直入得山亭里来。

    那人见了陆羽,其惊讶不亚于陆羽之惊讶。眼前这茶佛,倒是很像多年以前楚州问道时,那蒿草榛柴塞路的白鹤观里的老先生。再仔细打量了陆羽一番,觉得还是年纪太轻了些,虽然眉宇之间如出一辙,毕竟那老道要是活着,至少也得上百岁了啊!

    陆羽见他穿着官服,眉宇间英气毕露,上上下下不停地打量着自己,似曾相识一般。于是自我介绍道:“野人陆羽,访山水至此,见过列位官爷。”

    那人听陆羽皓齿灵音,不免收回了心神。回礼道:“吏赵郡赞皇人氏李栖筠。见过茶佛上仙。”

    正所谓知音难求,音声同体。陆羽将那却才之梦与说与了一众人等,以求破解。那李栖筠笑眯眯地对陆羽以及众人道:“原来如此!茶佛梦中之人,各位可能有所不知。他乃前朝此地一父母官,叫袁玘的先贤。一位爱民如子好官。昨夜也一般地入得贞一梦中来,煮茶之余,嘱咐贞一要到这南山茅亭请到一位当代大显,以扬我南山好山好水好茶韵。”

    陆羽还未回话。只见李栖筠身后一白面书生笑呵呵地插话道:“原来如此。不曾想此番相会,实乃天意如此,众神庇护。难怪李西台和陆隐士一般地稳重厚道之人,也可以如此这般地嘘寒问暖!这要叫那些个死硬古板的史官们见了,难免要大跌眼镜了。千古一会啊!难得之奇妙场境。应该要载入史册。”

    另一为虬髯大汉见他文绉绉的听得难受,耐不住性子嚷嚷了起来,道:“你等只管天神地巫地瞎吵吵,难免误了正事。西台何时也学会了这般假惺惺地墟里扒脑的冠冕之话了,听着下官也难受得紧。要是这山里闹腾了许多年的贼人未尽,瞧你们还能在这里这般磨磨叽叽墟里扒脑地。”

    在场的人听他一言,不免逗得哈哈大笑。那虬髯大汉见大伙笑他,也不生气,回头唤那眉如弱柳头戴青布方巾的一黑脸汉子道:“若那临罨画溪的野和尚,你不是要请他一品你的好茶吗?还磨蹭什么。这里现成的草亭茶瓢茶杯,正好请他一一品过,岂不是好。”

    原来这李栖筠前日做了一个梦,梦见前朝地方官托梦与他,说是:南山草亭水月天,九天访水一叶间,妙手回春茶佛品,阳羡万民承天恩。那李栖筠梦醒后解不开,于是前往金沙石庙问天机于长老。恰逢这黑脸茶僧与方丈正在煮茶话禅机,见李栖筠前来说梦,知道了陆羽行踪,也明白了个中商机,实在不舍此难得机会,于是便带上几山好茶当下就求得李栖筠同意,引着一班同道中人,巴巴地赶到了这南山草亭。想请陆羽帮忙品一品自己新采的好茶。

    陆羽视茶如命之人,听说有好茶可品,也就不谦虚了。对那黑脸僧人道:“师兄不如就把出好茶来,我等一一品来如何?山野煮茶,实在是大快人心的赏心悦目之事啊!若得高僧大德好茶一品,此番欢喜,难与外人道也。只好茶席间我辈寡欲清静之人,彼此会心相携。”

    那李栖筠一道前来的好友,一般地性情中人,也都不客气了,就挨着陆羽身旁围了个圈,落了座。那黑脸僧人将方巾摘了下来,在草亭外的溪水里洗干净了,吧茶几擦了擦,方才自怀里掏出一块青布来,铺在茶几上面;又掏出一个紫砂壶来,轻轻地摆在青布上;接着自掏出来一个晶莹剔透的绿玉有盖的方盒来,也轻轻地摆在了青布上面。

    然后在青布上面擦了擦手,方才取下绿叶方盒那叶片般的盖子来,里面朝上放在了青布上面,然后从方盒里拿出来一包一包的竹衣包裹的东西来,逐一地打开来向陆羽和大伙介绍道:“这个是“雪芽”,这个是“云片”,这个是“紫笋”,这个是“毗陵”,这个是…”

    陆羽一一品来,不时地微笑赞叹。回头对众人道:“阳崖阴林,紫者上,绿者次,笋者上,芽者次。如“紫笋”者,汤清若寒溪、芳香若兰、味醇厚如青山逶迤绵延不绝,品来令人心旷神怡,通体清明,毛发清爽有如初生。此时乃冠绝古今巧夺天工之绝妙好茶,可列茶席上品,以供朝廷。”

    众人听了,无不赞叹。那黑脸山僧双眼放光,激动不已。磕磕巴巴地对李栖筠等人道:“西台平素都说此茶妙绝,我等还当是安慰我辈商旅,不曾想茶佛一语惊醒梦中人。山僧回到茶坊,连夜赶制一批明前茶,劳烦西台大人派人八百里加急送至京城。想必还赶得上皇宫清明茶会。若有幸喜得皇家厚爱此茶,实乃我阳羡百姓之福了。南无阿弥托佛!感恩黄天厚土,让此茶得遇茶佛金口,沐浴天恩。”

    当下一众人等简单品过一番活水活茶,簇拥着陆羽和李西台下得南山草亭,回了城里。那黑脸山僧自去茶坊督制“紫笋”不提。

    不知这“紫笋”入宫效果如何,可否一如茶佛所言,能于那皇宫深院修成正果。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