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风珞曾在数年前击退过沅景,但当年风子晏也仅是依靠计谋略胜了一筹,若论勇猛善战风珞却不及沅景。作为一个马背上的国家,沅景的骑兵天下闻名,景王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展示自己的实力。所以当太监高唱第一局是骑兵对决时,风子昱其实并不怎么意外,只是要派谁来应战却成了难题。
皇上,臣恳请让楚炎应战。骠骑将军韩尧义不容辞地为自己的属下请命。
风子昱下意识地回望了眼站在身后的风子晏,后者嘴角微噙着一丝冷笑,那表情仿佛在说,你怎样都赢不了。
聆初抬头望去,见辰王半眯起双眼,转动着手中的茶杯。片刻后韩尧领命退下差了楚炎应战。
关于韩尧,聆初从坊间的话本中略知一二。当年沅景与风珞大战,彼时这位韩大将军还只是个少将,他凭借少年英勇也确实赢过几场漂亮的战役,但最终能站在辰王身侧却还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选择追随辰王。后来的帝位之争,很多站错了队伍的大将都未能善终,最终倒是便宜了韩尧。不然放在数年前,这骠骑大将军的位子怎么也不可能轮到此人。
寻思间,楚炎已被击落下马。聆初惋惜地摇了摇头,转眼瞥见辰王身旁的韩尧一脸铁青,而那宝座上的男人,花容天下的面孔上虽仍挂着温婉和睦的笑容,但那笑容里分明已经有一丝僵硬。
聆初想起师傅的伤,又想起下人们口中脾性温良的君王,不禁嘲讽地弯了弯嘴角。
这样一个表里不一的男人,自己大概是鬼迷了心窍了才会三番两次梦见他。
第二局是剑术。
风珞先输一局,辰王应该会急于扳回败局。
想到这,聆初不由地望了眼辰王身后那隐在暗处的银蓝身影,若论剑术天下间怕是没有几个人比得过师傅。
第二局,风珞简君珩。太监高声唱到。
聆初闻声先是愕然,随即便转为欣然。谁输谁赢对她来说没有分别,她并不期望着风珞能赢。辰王对师傅的态度善恶不明,这样的辰王却叫师傅殚精竭虑,换了是她怕是连辅佐都不愿意,如此,辰王若输了于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桑宓一回头便瞧见聆初变幻莫测的表情,不觉低笑出声:你这看戏的倒是比演戏的心思还要精彩。
聆初收了心思,换上一副人畜无害地笑颜奉迎地问道:娘娘你猜,这局谁会赢?
当然是简君珩了。桑宓抿了口茶,语气淡然。
聆初望了眼辰王,见他也是十分笃定,心里很是好奇,嘴上却只说了一句:看来皇上和娘娘想的一样。
桑宓果然抬了抬眼:你可知道简君珩是什么人?
聆初诚实地摇了摇头。
桑宓搁下手中杯子转身正色道:简君珩是简太傅的独子,简太傅又是皇上的授业恩师,简君珩自小便是皇上陪练。当年沅景与风珞大战,据说皇上在战场上能以一敌百,剑法高深莫测,但饶是如此皇上也从未赢过简君珩。
话音刚落,一把宝剑被震出比武台,堪堪落在桑宓眼前。
两人同时抬起头,就听那边太监高声唱道:风珞简君珩胜。
聆初咋舌,不禁望向辰王身后,那银蓝的身影纹丝未动,隐在暗处的面色叫人捉摸不透。聆初忽然想到如果有一天师傅和简君珩对立,不知能有几分胜算。这个想法冒出来时,连她自己也吓了一跳,但隐隐中她明白有些事已经再也不能避之不想。
第三局是射箭。
太监刚刚唱完,桑宓的脸色就沉了下来:这一局怕是危险了。
聆初还陷在沉思中,被她突然的一句唤回了神思。刚想问你怎么知道,就见对面一个人站了起来,拱手向着宝座上的男人恭敬一拜:桑铎见过辰王陛下。
景王乐呵呵地介绍起来:这是小儿桑铎。
辰王眯起眼,淡淡哦了一声。
桑铎上前一步,对着景王道:父皇,其实儿臣与辰王也算旧识了。当年玄机之战,儿臣与辰王在战场上就有过数面之缘。
景王豁然顿悟,那边韩尧也想了起来频频点头,唯有辰王依旧眯着眼,神色冷淡叫人看不出心思。
当年儿臣败在辰王手中,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儿臣依然还能记得玄机城上,辰王百步穿杨的那一箭生生折断了我军的战旗令我军军心瓦解。那一战儿臣输的心服口服。
桑铎说的激情昂扬,景王的面上却有些挂不住了。但桑铎浑然未觉,又赞扬了几句,接着豪情丈地对着辰王一拱手道:桑铎希望今日能再见一回辰王当年英姿,还望辰王成全。
场上一片安静,半晌韩尧俯在辰王耳边嘀咕了一句,就见辰王脸色愈发难看。看口型韩尧应该是说了句:皇上,给这小子点颜色瞧瞧。
聆初靠在一边悠闲地看起热闹,桑宓却担心地站了起来。
聆初看她满眼焦急,想起她先前那句话,忽然觉得事情有趣起来。
如果辰王自己输了,不知道能怪罪于谁?
过了好一会,辰王诡谲一笑在众人的期盼中站起身来:能得二皇子记挂,实属本王的荣幸。只是朕如今的身份亲自下场比试总是不大合适,不如就让朕指派手下一人与你切磋一番,殿下以为如何?
桑铎面露失望之色,桑宓如释重负地重新坐下。
韩尧还想再说些什么,辰王转身对着身后空空之处喊道:晏安侯,你可愿意代替朕与二皇子切磋一下?
阴暗处缓缓走出一银蓝锦衣的男子,面容冷清唯有一双墨色的眼睛清亮如雪。
聆初绷直了身子,韩尧疑惑不已,更多的人则是一脸诧异地争相问着:此人是谁?
臣愿为皇上效劳。银蓝锦衣的男子躬身的同时掩去了唇角勾起的狡黠笑意。
桑铎换了身戎服上场,月银色的长弓被他拉满,瞄准松手一气呵成,一道淡淡的金色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稳稳正中百米之外的靶心。
桑铎的第一箭无可挑剔。聆初终于明白桑宓之前为何会那么说,再望向师傅时不免多了分担忧。她知道师傅的剑法了得,然而这些年她从未见过他开弓射箭,虽然师傅从不让人失望,但桑铎的第一箭分明预示着这是场高手之间的对决,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真是半点都输不得。
同样心神不宁的还有韩尧,桑铎离去时挑衅的一眼气势满满。再看那银蓝锦衣的男子,面容苍白身型消瘦,搭在箭上的手似乎也没什么力气,气势上就已经输了一大截。
他不安地附在辰王的耳边小声道:皇上,这人真的行吗?输了事小,可别丢了咱风珞的脸面啊。
辰王冷睨了他一眼:要么你来?
韩尧吃了个瘪,一抬头正好瞧见风珞的第一箭缓缓飞出,飘飘摇摇同样正中百米之外的靶心。
这一箭过后,就听风珞这边许多人松了口气,质疑的声音渐弱。唯有聆初拧起了眉。
第二箭,月银的长弓自桑铎手中拉开,依旧是毫不犹豫地放手。锋利的箭划破长空,嗖的一声扎在第一箭旁边,干脆利落,漂亮的无懈可击。
景王弯起眉眼,笑的很是欣慰。
桑宓的神色则凝重起来:二皇兄的箭法高超至今未逢对手,皇上怎么会派上他来迎战?
聆初愣了一下,试探地问:娘娘认得此人?
桑宓点点头,过了会又犹豫着摇了摇头:本宫只知道他是皇上身边的人,皇上一直将他护在身后甚少让他露面。说罢眼中不由露出一丝睥睨之色,这样一个羸弱之人如何能与她的二皇兄相提并论。
聆初不傻,自然听得明白她话外之意,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风珞的第二箭飞离时,韩尧的眼珠子都瞪的快要掉了出来,所幸这看似绵软的一箭最终也稳稳当当扎进靶心,与桑铎的两箭不相上下。
风珞这边不知是谁带头叫了句好,先前还唏嘘不已的一众臣子便跟着喝起彩来。
这不可能。桑宓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茶杯被她捏的吱吱作响,像是随时会碎掉一样。
台上的男子转身收了弓,脸上平淡依旧,仿佛台下种种都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桑铎的第三箭终于不再干脆果断,月银的长弓拉满,所有人都屏息等待,但那等待却漫长的叫人窒息。
许久之后,金色微光离手,只听咔嚓的一声,箭尖扎进箭尾,生生破了前一箭的箭身。
好深厚的内力。韩尧大惊失色,过了一会方觉自己失言,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辰王,辰王却像是没有听见他说了什么,只是斜倚在宝座上,神情冷漠高深的看不出喜怒。
桑宓抿下一口清茶,哼笑一声望向那边银蓝锦衣的男子。那男子只是摸着手中的弓,拉开试了试力道复又放下,从始至终并未看过靶心一眼。
等到众人的呼声渐弱,他才缓缓抬起手臂,弯起手中墨色的弓箭。箭身离弦飞出的刹那,他眉尾轻跳,苍白的手指微微一颤。
糟糕。聆初只觉脊背一凉,再看那箭身偏了半分,砰的一声扎在了第二箭旁。
好一会,空中传起一个声音:第三局,沅景桑铎胜。
景王脸上绽出笑容,桑铎眯起狭长的双眼俯身致礼。
风子晏慢慢松开被咬的嫣紫的下唇,转身面向那王座上的男人。
辰王起身,从高高的看台上面无表情地俯瞰着他。半晌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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