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丁香的家，看见三哥正在往屋里搬玉米袋子，昨天棒子脱粒后，还得连续晒几天，才能存放。明后两天，三哥都要和这几个袋子较劲，早上拉出去，晚上拉回来，还要送到较远的粮所里去。整个镇上，只在那里有片水泥晒场。
没看见丁香，包巳就向学校骑行。前面几个小混混，正是何强和孬三，还有个施炳，李宝国在一起。几个人包巳都认识，李宝国在初中时，是三一班的，没考上高中，就跟着杀猪的老子学卖肉，现在怎么和孬三混在一起了？
街面上，真正的八大金刚十三太保还没有出世，那部同名连续剧没出来，影响力不够，没谁的组织能取这么大气威猛的名字。孬三不是最出名的，最出名的是两个供销社正式职工刘仕松和他的同伴李明超，曾经有强迫玩弄女性过百的经历，只是去年的严打，被打靶倒在清水河大坝上，他的小弟随从伙伴，也进去了好几个。
吴小三已经收敛许多的嚣张气焰了，但精力旺盛的小青年，一天不搞事就浑身发痒。看见包巳过来，故意把道路挡住，还回头喊你就是包巳吧！几次都跑了，今天车子给老子溜一圈。一边说着，肩膀就把包巳撞下车子，伸手就来接车把。
包巳右脚支住车子，跨在大梁上，说：“我好像和你不熟吧！借什么借？起开！”
伸手别过车把，躲过他的爪子。
“哟呵！小子！我老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还躲进老丁家，敢纠缠丁香，她是老子的女朋友，活得不耐烦了吧！”见包巳不听话，吴小三来了兴趣，伸手就抓向包巳左肩。
自然反应一般，包巳左肩一缩，右手自然出击，很自然的拂开孬三的手。
几个人看着包巳，像看一曲好戏。
“还敢还手？”孬三飞起一脚，把自行车踢倒，包巳一跃，把脚从三脚架里面跳出来。孬三一看，笑了起来：“怎么？不服？想打架？”
包巳想起自己书包里还有屠龙刀，今天不能打架，即使用不上刀子，万一谁伤了谁，到了派出所，也是大事。自己的刀子很多人都知道，万一搞到明面上，也是持械伤人的大罪。现在严打正是最严厉的时候，可不能顶风作乱，自己往枪口上撞。
包巳说：“怎么！想拦路抢劫还是怎的？打架怎么了？是你们一起上还是单挑？谁怕谁啊！不过，这里不行，这里丁香家门太近，丁老爹在看呢！明天吧！明天这个时候，你到学校东边破窑那里找我，不来你就别叫孬三了！叫孬种！”
话语间，已经给他挖好了大坑，言语激怒他，不怕他不来。敢来学校里面找事，那就怨不得别人，不管结果如何，他已经输了。校外流氓到学校欺负同学，滋事挑衅，扰乱教学秩序这个罪名，他是一定得背的。
孬三气得哇哇大叫：“小子，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是吧？明天下午五点，我去找你。什么一起上？单挑！我还不知道你能不能禁得起一拳。”
包巳是：“好！我等你！输了的人，认对方为师傅，谁若反悔，这街上也别称什么霸王了，就喊他人人喊打的街鼠吧！”
“今天就去，现在就去，咱们你怕了？”孬三说。
“今天不行！都是你们街上的人跟着，输赢结果谁作证？还不是你的人说了算？明天我的同学来
了，眼睛多些，也能看着你们别耍阴谋诡计。”包巳决不答应今天打。
孬三气得头冒金星，火花四溅，一个小毛头敢和自己叫阵，还搞什么街鼠和霸王名称之战，简直老虎头上扑苍蝇，获得不耐烦了。
包巳轻松下来，只要打架别被丁香看见，什么都好说，万一自己被打得血里呼啦的，还真怕吓着她。推起车子，吹着口哨，扬长而去，临走还看了一眼李宝国，这小子，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很骄傲的担任小弟角色。
包巳到刘老师家送车子，刚要进屋子，听见里面有女声说话，站了一会儿，才敲门。
刘老师没想到包巳很快就来还自行车，大概包巳的第一部书稿已经完成，应该在家休息一晚的，现在来了，那就开始吧！
包巳进屋，见到一个白白净净的女生，个子不太高，圆脸稍胖，齐耳短发，很流行的韩英发型。包巳认识她，她是乡里税务所的税务员，只知道姓董，别人都喊董胖妮。平时穿着制服，在集市上收肉架子上的屠宰税，拿着大印在猪肉皮上盖上蓝色的印章。
看样子是谁介绍两人认识的，正在亲密交流。包巳可不能做电灯泡，立刻说：“我去班里干活，你们忙吧？”
刘老师很着急和包巳的事儿，但又不能失礼赶董胖妮走。他对董胖妮只是礼貌的应付，现在还只是见第二面，董胖妮就找上门来。
果然，董胖妮就问：“这就是包巳吗？他真的会写歌唱歌？这盘磁带里的歌声就是他唱的吗？真的好听。”
刘老师说：“我亲自录的没有伴奏，还能有假？我和他约定今天正式录音的，他有些认生，就被你吓跑了。”
“那我们去把他叫来，我不说话，你们录音，我不干扰，保证咳嗽都没有！”董胖妮很爱好流行音乐，热切建议说。
刘老师说：“包巳和你不熟，肯定放不开，你在这先坐，我去看看，和他商量一下。”
包巳没有太多的矫情，几世的老脸了，什么都看得开，什么场面都经历过，只是怕刘老师面嫩抹不开面子，影响两人感情发展。包巳知道陪着刘老师走到最后的，肯定不是这个女人。见到董胖妮，包巳主动问候：“董姐姐好！”
小董对这个称呼很高兴，说：“包巳！听说你会写歌还会写小说，真的不简单啊！”
包巳说：“都是人家夸大的，就是没事儿玩玩吧！这样，别耽误事儿了，刘老师你弹琴，把电池准备好，空白带装好，第一遍咱不录，第二遍我打手势，董姐姐你按下录音键，开始录音，我开始唱歌，大家都不要说话。好不好！”
董胖妮说好！
包巳摆开《十五的月亮》曲谱，示意刘老师开始。
刘老师平时没少下功夫，按照伴奏格式，曲子弹得很流畅。即将结尾时，看向包巳，手指没停顿。包巳看向董胖妮，抬起手，在刘老师停顿间隙，落下手掌，董胖妮果断按下录音键。
刘老师的节奏掌握得很好，整个乐曲弹得舒缓抒情，包巳的嗓子表现的明亮圆润，把刚刚过了变声期的男中音发挥到极致，一些高音区也转圜自如，恰到好处，很有费玉清的特色。
一曲终了，包巳按下暂停键。刘老师歇口气，倒了开水，说：“这就不是业余人士干的活，真的累人，太
紧张了。”
第二首是《我的未来不是梦》，依旧那样进行，不同的是，门外来了刘秋秋和丁香，连班主任刘兴也在外面聆听，几个人都知道包巳在录音，都没有出声干扰。
丁香是听三哥说包巳和孬三约架，担心才赶来的，想问问什么情况。没想到心大的包巳正在录音，就在外面仔细听起来。
第二首歌唱完，按下暂停，包巳说：“刘老师，我自己来，胡乱唱首新歌，你听着就是，不要说话，咱们就直接录音，反正也不是正规的录音棚。”
包巳自弹自唱：“遥远的夜空，有一个弯弯的月亮，弯弯的月亮下面，是那弯弯的小桥，小桥的旁边，有一条弯弯的小船。弯弯的小船悠悠，是那童年的阿娇，阿娇摇着船，唱着那古老的歌谣，歌声随风飘，飘到我的脸上，脸上淌着泪，像那条弯弯的河水，弯弯的河水流啊，流进我的心上
”
一曲终了，包巳按下暂停键，赶紧跑到书桌上，开始快速书写起来。
丁香和刘秋秋进来，看见还有一个女生在，顿时手足无措起来，包巳扭头说：“叫董姐姐，这是刘老师女朋友，将来的师娘。”
丁香说：“那也差辈了，现在叫姐姐，将来也该叫嫂子吧？”
包巳说：“师傅呢？你要欺师灭祖，大逆不道吗？”
写完歌词，包巳在旁边准备好的空白五线谱上画音标符号。忙完后，说：“一盘磁带里面就三首歌是不是孤单了些？再来首吧！”
丁香和刘秋秋董胖妮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这朗朗上口的歌曲就跟淌水一样流出来，哪有书上说的三年两句得一吟泪双流那么艰难？刘老师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赶快在白纸上画五线谱，那两张昨晚画的被包巳刚才画完了。
略一思考，包巳开始弹曲，弹了一分多钟，终于成调子了，包巳回头摆手，几个人顿时不说话了，按下录音键，包巳弹了前奏，说句：“歌名，中华民谣就开始唱起来：朝花夕拾杯中酒，寂寞的我在风雨之后，醉人的笑容你有没有，大雁飞过菊花插满头，时光的背影如此悠悠，往日的岁月又上心头，朝来夕去的人海中，远方的人向你挥挥手
让长江之水天际流”
包巳松口气说：“这首歌和刚才那个，和风琴根本就不搭边，吉他还凑合。唉！搞这个，累脑子不说，还容易饿肚子。不搞了！我饿了，到伙房看看去，夜里再来记谱吧！刘老师，不耽误你们二人世界了。录音机暂时不要动，有空接着录。”
“丁香！还不走？”见丁香没有眼色，包巳说。
丁香跟着出来，在大门外问：“你要和孬三打架？那就是块滚刀肉，烂渣皮，打赢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打输了岂不是皮肉吃亏？他下手没个轻重，要是发狠起来，你还不是要吃大亏。”
包巳说：“你是关心我还是对我没信心？他想做街头霸王，经常欺负我，我不把他干趴下，就永远不能在街上立足。他还警告我不要纠缠你，说你是他的人，为了你，我也得和他打这一架。”
“胡说什么？我和他怎么会有关系？我不管了，你们打吧！”
“我可是为你才打的！不能算是坏人吧？”包巳对着丁香的背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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