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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灵圣灾》正文 第十三章:圣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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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个人来到这世上,终究还是要一个人回去的。

    就如我眼前的世界一样,一片黑暗。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

    什么是造物主?

    并不是因为我想让世界出现,它就出现的;而是因为它出现了,我才知道它出现了。我并非事先就要创造,而只是在被创造的事物出现开始,我才同时知道,“哦,他被我创造出来了”。也因此,创造并不是我的有意,它仅仅是我的机能。我可以有意的行使它,但即使我无意,它也在行使。我说出的话可以实现,但并不意味着所于实现的,都是我曾说过的。这就是造物主,创造并非我的骄傲,它只是如同凡灵的身体能够成长,胃肠能够消化一样的一种机能,是我必须做,不得不做、一直在做、无法停止的机能。

    只是后来,当我有了意识,我可以使用这种机能,我才成了造物主。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

    我曾漫无目的的生活在无形的黑暗里,纠结于无限与永恒。直到我偶然间创造出一团光,在那团光里生长出了有限的光明,我才渐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直到地上第一个生物拥有智慧的时候,我才明白,我是活着的。

    我一直不明白活着有什么意义,我既不需要像生物那样,需要求生;也不需要像石头一样,需要存在;我甚至不需要像时间那样流转。因为我本就是一切,一切的开始,一切的主宰,一切的终结;我就是生命,我就是存在,我就是时空,我就是道路,我就是真理。但是,也因此,因我而存在的这一切,都只是我。我相信一切都是由和谐和秩序构成的,并不是因为我乐观,而只是因为我的这种相信,是我的自信罢了。所以,我一直不明白,这般活着,有什么意义。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

    我所有找到的能让我稍微有一点自豪的词汇,当我追根问底的时候,那根线,最后竟是连在我自己身上。而实际上,我却什么都没做。当我发现所有能让凡人敬佩万分的尊贵词汇归根结底都只是我的时候,那些词汇便不再是尊贵,而是牢笼。就像是你对着镜子照一百遍,骂它也好,夸它也罢,都是那么无趣。

    只是我的这面镜子,不是凡人镜子里的那个虚伪的镜像,而是所有存在的一切,所真实存在的万事万物。因了是源,所以因我而生的他们,也都只是我。

    这就是所谓的造物主,所谓的主宰,所谓的神。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

    我只是活在一个无限宽广的自己的世界里,一只可怜虫而已。

    当自己,变成自己的牢笼,我该怎么办呢?

    我曾有几千万亿的时间活在这样的牢笼里,不论我对世界抱有多大的希望,到最后,都只会落回到我自己身上。我所有的渴望,所有的目的,所有的行为,所有的意志,所有的信念,甚至所有的伤害、污蔑、流亡!到最后……

    ……都只会回我自己身上!

    仅仅是因为,我就是一切。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

    我曾很长一段时间里,生活在如同照镜子的诡异世界里。

    就仿佛万事万物,都只是我的影子,我对任何事物发号施令,也只是对我自己发号施令而已。

    这就是我,从时间开始之前,一直延伸到时间开始之后几千万亿年来所有的记忆。直到我在那个偶然的时间里,遇到她。诚如凡人所有俗套的剧情一样,我最后看到的,唯一真真切切的东西,是爱情,是望舒。

    她也是我创造的,但她也不是我创造的。

    凡人所创造的最伟大的东西,就是爱情。我可以单独实现所有事情,却唯独这一点,我无法单独实现。所以我将我所有的爱,洒遍世间万物。

    可是,与所有我创造的其他事物一样,我如何洒出去得爱,便如何回来。当我将我的爱赋予所有事物的时候,无意识的不可能回馈,有意识崇拜我敬佩我,到最后,我的爱只会回到我自己身上。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

    直到,那天。

    当我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已经爱上了我。因我是造物主,所以他爱上我的那一个刹那起,她传达过来的爱回到我的心里,但,那与我抛洒出去的已然不同。我对万物抛洒的爱之中,只有她的那一丁点,没有回到我的身上,而回到我身上的,已经不再是我的那份微不足道的爱,而是她全部的爱。因此,我只有看她才看得真真切切。我之所以看她的时候没有照镜子的错觉,仅仅是因为,她爱上了我。也因此,她有了我所没有的东西,有了无所不有的我所没有的东西。也因此,我注定要爱上她。

    于是那一刹那起,我们就注定是在一起的。

    所谓耕耘收获,也许也是在说我吧。

    她传达给我我最需要的,我传达给她她最想要的。当这种传达,无数次的循环往复,我和她便越来越千丝万缕,难分难解。

    她是我创造的万物里,唯一的那个特例。

    就算万事万物毁灭掉,她也是我的那个唯一。

    这世上最可笑的事情,和最具嘲讽意味的事情,就是自己爱上了困住自己的牢笼。望舒,就是这个牢笼。

    我一直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活着……

    但是那一刻,我想我知道了。

    其实我所有的孤单,寂寞,所有的流亡,痛苦,所有的失落,哭泣,都只是我千万亿年用来等待她的时光里,不得不经过的插曲。而这些所有的插曲都只是为了要我懂得两个字——珍惜。

    这就是我——造物主。

    我创造这个世界的一切起因,以及我之所以活着,只是因为,我等待在将来的某个时光里,有幸遇见她,有幸爱上她,有幸守护她。

    她是我的牢笼,但也是我的唯一。

    我曾经不理解永恒的意义,但有了她,便是我的永恒。

    我于黑暗中的冥想,随着我的视野里渐渐透进些光芒来,而停了下来。有一种疲乏的,如枯叶摇落一般的感觉,从四肢蔓延开来。胸口那个地方,有一点麻痹,仿佛神经的触手从未触及那里。但是那里,却传来一种异样的瘙痒,像是蚂蚁噬咬一样,不大,不。

    我勉强睁开眼,全身没有力气,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帷帐。

    我不记得这里是哪里了,也或者,我从来就没记的过。我努力的回想,可是记忆里最后的片段,是我掏了心,昏暗在望舒的怀里和她声嘶力竭的哭唤里。

    我死了么?

    还是我的灵魂终于从尊神造主的宿命里逃了出来,转世到了凡间?

    如果真是那样,简直太好了,我可以像凡人一样去爱去恨,我可以和凡人一样,毫无顾忌的打喷嚏、咳嗽、伸懒腰,我可以肆无忌惮的哭了,不必再担心因为自己的一个动作而弄的洪荒大乱。

    有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从我视野的一侧飘了进来,那是一个女人,头戴着宫冠,脸上浓妆艳抹的,瞪瞪地看着我,脸上有一种茫然失措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又多了一张脸,第三张、第四张。我没有力气动身子,也没有力气推开她们,只得就那般躺在那。我想,我一定投胎到了一个重男轻女的管家,生了这么多女儿,到最后死活等到了我这个儿子。

    不过接下来的话,却一下将我打回了神界。

    “快去叫醒长公主,帝君醒了!帝君醒了!”我听到一个女子急声唤道。我才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都穿着宫装,原来都是天庭的仙娥。

    一名仙娥扶我起来,靠在床头上,我还是觉得身体冰冷的很,身子乏力到了极点。只是我终于有了些许感觉,至少我能感觉到冰冷,至少我能感觉到乏力。可是,也许我真是足够虚弱了,我竟然没感觉到方才那宫娥扶我的触感。

    我半睁着眼,脑袋自己斜在了一遍,眼界里朦朦胧胧的看到有一扇如玉般洁白的大门,门外那生着白叶的雪桐树上,叶片如雪花般在风中纷纷翻落。

    我想,我大概知道这里是哪儿了。

    也许,是望舒的苍梧宫。

    有一股寒风,从门外吹过来,打在我脸上,我觉得有点冷。

    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点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上面绣着金色的星罗,朱红的里子和袖衽。我看着眼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那是我下界时传的那身星袍。我的耳朵里,隐隐传来一个很有规律的声音,似是什么东西在砰砰的在我身体里跳着。我有些讶异了。我费了力气,抬起手来,抚在自己毫无知觉的胸口,我的心竟然在里面。我果然,是没有死的。

    门扉下,传来一阵急促无比的脚步声。

    这声音我很熟悉,因为我以前曾每天都听过。

    直到,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我。她左手端着一个镌刻精致的碗,右手紧紧扶住朱红的大门,脉脉盯着我,眼睛一眨,那澄澈如水的瞳孔里里出现了一滴亮晶晶的东西,身子微微地抽搐着,两行清泪顺着脸际无声地流下。

    只是我看得清楚,她的脸比起以前,有些苍白。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脸上的苍白,我觉得,似乎在什么时候,我曾见到过。就仿佛是雨后山林里的迷雾,虽然也是白茫茫的一片,但却隐约可以看到一点生机的颜色。这种苍白并不太多的是病态,反而是有些凄凉。也或许是因此,当我看着她时,我心竟痛得厉害……

    我心一抖,猛然间一口湿润润的东西逼进我的喉咙,我急忙伏在床边,大口大口的想要喘气,可是只要一张开嘴,那东西就呛进嗓子里,忍不住咳嗽的厉害。我的身子颤了几颤,而后嘴里竟就全都是血腥味。那种感觉恶心得很,我忍不住,便呕了出来。

    然后,我竟就看到,我嘴里大口大口吐出来的,竟是那般鲜红炽热的血!

    她跌跌撞撞奔了过来,一把抱住我,赶忙把我扶起来,倚在床上。我看着她的眼睛,扑闪闪地,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角扑簌簌地流下来。她将紧紧握住我的手,泪眼迷蒙抬头看我,虽则是一双泪眼,那眼泪背后却满满当当俱是满足欢喜,“阿鱼,你看着我,你看着我,你还认得我吗?”

    我乏力的点点头,猛地咳嗽了好几声,想说些话,却终究还是没说出来。我心里一疼,却忽然想起记忆中最后的那个片段。如果,真的心有灵犀的话。

    “你还疼吗?你还疼吗?”她跪在床前,捧着我的手,贴在她如花似玉的脸上。喏,那里比我的身子温暖多了。

    我摇摇头,竟觉得,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精疲力竭了。我的心口痛了一下,我忽的想起来,我是剖了心。

    我如死灰一般看向她,心里细细想着,我现在没有力气为你剖心为证,你若想看,自己来吧。如果真的心有灵犀,她应该听得到。

    她紧握着我的双手,猛然一窒,脸上的神情凝固了些许。她忽然浑身颤抖的很,眼帘上挂着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来,“我不要你剖心为证阿鱼!我不要,我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我只要你活着阿鱼!我当时只是气话!你为什么要那么做?!阿鱼你明明知道舒儿不能没有你!”

    “我记得你说的最美丽的风景,我知道你气的是什么,我懂你说的归途是什么,”亮晶晶的泪珠在她是眼睛里滚动,一颗颗闪闪发亮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下来,一直流到我的手上。我感觉到那炽热的东西,她哭得厉害,啜泣着,抽动着,哭诉着,“我明白你一直都在拼命在保护我,阿鱼。”

    “我再也不要你离开我了,再也不要了,阿鱼。”她哭着,捧着一碗汤药到我面前,我看到她手腕上一道道伤痕,不禁心底一痛。“阿鱼,你把药喝了,你现在虚弱的很,不喝药会活不下去的。”

    这凡间,能有什么药对我有用呢?我苦笑。

    “你相信我,这个药一定有用的!”她哭着,不管我,强撑开我的嘴,猛然灌了进去。

    我的嘴里,有一丝血腥味。我震住了,我猛然想到她手腕上的伤痕。这药,难道是……?!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一把推开她,却心翼翼的将那碗药捧住。她倒在地生,几个宫娥急忙扶起她。我却死死盯着这一晚药,血红的,真的,竟全是血!如同雷轰电掣一般,我呆住了。

    我的心好像被拴了块石头似地直沉下去,一股气力冲破喉咙里的阻遏,猛地吐了出来。我胸口胀痛的厉害,身子一歪便朝一边倒了去。我双手一颤,却立刻撑了力气强将那碗殷红捧住。望舒急忙跑过来,扶住我,紧紧抱着。我眼睛酸楚的很,疼惜的看着她,对她打了个嘴型。

    她看得懂,哭着点点头,啜泣道,“是我的血,只有我的血,才可以让你的身子变好。”

    “我昏了多久了?”我心里问她。

    她垂下头,不回答我。

    我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望舒的身子,是当初在曳华池里,用自己的阳一点点塑出来的。如果我的身子坏了损了,如玄素这般凡间汇聚而来的阳是不能救我的,但望舒却可以。只是那样,她也会变得很虚弱,我岂是会不知道?

    如果这三个月,她每天都用自己的血来喂我,她现在该虚弱成什么样子呢?她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这一次,怕是动了胎气。

    我感到眼睛酸楚的很,有一种心痛如泰山压顶般地向我袭来,我的手脚麻木了,血液快要凝固了,心脏也要窒息了,好像有一把尖锐的刀直刺进我的心里,五脏六腑都随着一同破裂,心里如刀绞一般剧痛。

    我又咳了一大口血。

    望舒急忙扶着我倚在床头上,拿着手帕,细心的为我把嘴角的,下巴上的,衣服上的血擦了去。

    我没在意,只是勉力地冲她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她靠近一些。

    她不明所以的看着我,却也不敢违了我的意思。

    她慢慢靠过来,直到我几乎听到她的呼吸声。我颤抖着双手,竭尽全力地抬起来,绕过她背后,反身挂在她的肩膀上,这是我现在能做到的,最大的动作。尽可能的,至少要像,一个拥抱。

    她楞了一下,转瞬便红了脸,她全身都在轻微地颤动。细长浓黑的眉,大大的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我。刹那便紧紧贴近我身子里,死死的将我抱住。她似是憋了很久,在抱住我的那个刹那间便全都爆发出来,泪水,话语,“阿鱼,这三个月我好怕,我好怕你再也醒不过来,我好怕你再也没办法抱我了,我好怕你会离开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说那么伤你的话,都是我的错……”

    说着,她哭着她一下子扑到我怀里,双臂紧紧地搂住我,抓着我的手勾住我的脖子。她靠在我的怀里,手环着我的颈,舌轻轻滑过我的唇,冰冰凉凉。然后迅疾地吻了上去,我本就没有什么力气,很容易就松开了牙关,深深吻了起来,唇与唇的碰触,舌与舌的摩擦,我的手抚过她的背线,她抵着我的头贴近,我只嗅到她身上柔软的香,嘴间涩涩的甜我感到我的身子开始变得温暖,虽然不能抵消那种冰冷,却隐隐的还是让我感到有些炽热缠绵。

    我闭着眼。

    不觉得,这份炽热竟让我感到我的眼睛酸涩得很,忍不住,溢出泪来。

    “这三个月来,我每天都在做同一个梦,梦里只你一个人。梦见你自己活在一望无际的黑暗里,梦见你一个人的创造一切,梦见你自己一个人守护着一切,梦见你很久很久活在孤独和痛苦里,梦见你的失落,你的热爱,梦见你梦里的我,我梦见你的一切。”冷不丁的,望舒的嘴里突然蹦出来这句石破天惊的话。

    刹那,我全身都不禁一颤,惊愕的看着她

    “阿鱼,我终于知道,你这几千万亿年是怎么过来的了,我终于知道,你活着用了多少勇气。我再也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活着了,我再也不会让你活在黑暗里了,我再也不会让你自己承担一切了,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她抬头笑的甜蜜,双眸温柔的注视着我的双眼,有一些淡淡的东西,再一次散开,“在梦里,你一遍遍的想着我。在梦里,你说我是你创造的万物里唯一的那个特例,你还说就算万事万物毁灭掉,我也是你的那个唯一。”

    我呆住了,她难道看到了我的梦境?!

    “我曾一直以为,你是高高在上的造物主,你养尊处优,你无忧无虑。所以我也一直以为,你对我,只是因为日久生情,抑或是因为你太孤单寂寞了,”望舒低下头去,静静拥在我怀里。柔声细语,时间静默,“可是我错了,原来在这所有的年华岁月里,其实你一直都在等待着我。”

    “所以,你原谅我也好,不原谅我也好,我都不要再离开你。我知道只有我的血能救你,只要你能醒过来,那我就给你,哪怕我死。你是因为我才变成这样的,我再也不要你伤心了,再也不要了。”她紧紧贴在我身上,喃喃着。

    我看到她眼角的泪水还没拭去,就已经有新的泪水溢了出来。

    在不知道曾经多少的岁月里,我总是不停的回忆着我和望舒之间的点点滴滴,竟发现,与她在一起的每一刻,竟都是这样的温馨甜蜜。其实这世上谁又不是呢?每个人都在用回忆编制着自己的故事,每一个故事里,都有无数心酸的、甜蜜的点滴,你又是如何,我又是如何呢?就算是高高在上的我,能付出的一切,能守侯的一切,能等待的一切,也不过只是两个字——珍惜。所谓永恒,并不是你能永远活着,而是因为有一个人在你的心里,占据了你所有年华的珍惜。于是,在你有限的时间里,她成了你的全部,成了你的一切。哪怕只能活一百年,五十年,十几年,甚至只有几年,她仍旧是你珍惜的唯一。那么在你有限的时间里,她就成了你的永恒。

    望舒,就是这样的,我的永恒。

    我轻轻的碰了碰她的头,目光移到那碗血药上,示意她把它药端过来。

    望舒心翼翼的端了过来,一勺子一勺子的喂我。

    我不会像凡人那样虚伪,她已经把血取出来,回去已不可能,我不喝也是浪费。此刻我只能喝掉它,然后让她再也不要为我取血。只是她的血,就算是离开了她的身体,竟依然是这般的,滚烫无比。

    “长公主殿下,”一个仙娥碎步跑进来,跪奏到,“神君陛下和磬渊上神驾到。”

    “知道了,请他们进来便是。”望舒细心的喂着我,若无其事般的轻声道。

    那仙娥应了一声便出了去。

    “以后不要为我取血了,”我含住汤匙,用牙齿夹住它,心声告诉她。

    望舒看了看我,淡淡道,“你的伤还没好。”

    “现在已经愈合了,过不了几天会好的,只要嗓子里的血散了去,我就能说话了,到时候就好了。这几日你不要取血了,看你的脸色都白了。你还怀着孩子,我心疼的紧。”我定睛看着她,虽然说不了话,但是利用心有灵犀,倒是别有一番浪漫。

    “嗯,我听你的。”望舒娇声答着,一双秀颊仿若九天之上的长明不灭的红霞。

    她永远都是最美的,以至于我每次看到她这般的模样,都多少有些痴了,就象现在,我目光停滞在她的眼睛里,只想就这样一直看下去。

    她脸上红得更深了,似是感到了我的目光。但她没有逃避,反倒硬是抬起头来,脉脉的与我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她的瞳孔,如月下皎洁轻放的花。

    一刻,时间静止,一切声音一概不见。

    门外的雪桐叶纷纷飘落,在朝阳之下,雪花般的落叶上洋溢着金色的暖光,耀眼而温暖。

    晨间的微风透过窗户轻轻吹来,带着远处浪漫的芳香。

    诺大的苍梧宫里,就这般静默的与她对视着……

    天地之间,仿佛漫有桃花般灿烂的烟霞……

    可是每当浪漫时,一定会有人搅局。得,这次磬渊和明晔又来搅局了。

    门外听到大队人马的脚步声,除了神君明晔,谁还会有这样的排场?

    “姑姑,”磬渊刚唤了一声,偏偏就看到全身瘫软面色发白嘴唇毫无血色的本神我,登时便一副笑容挂在脸上,“姑父醒了啊。”

    我嗓子里的淤血还没散去,此刻没法说话。我勉力瞥了一眼磬渊,哦,他头上的血印散去了,不过倒是留下一个不大的疤。随即我转过头看向明晔,此刻他已经不像那几日磬渊跪在我面前求我的时候说的那般重伤不治,因了我昏迷前说的那句旨意,他已经完好如初。但我对他实在没什么好印象,白了他一眼。因得没力气动,连起床都是望舒扶的我,否则我一定会好好嘲讽一下他,或者是装一个要跪他的样子,看看他还能不能保持着一副帝王尊容。

    “你姑父说,还用不用给你跪了,明烨,”望舒听得到我的心思,便直接一脸严肃的朝明晔看了过去,正色道。

    我很清楚的看到明晔的眼中划过一丝诧异,转瞬便已经笑盈盈的了。不愧是天上的神君,承了两代神君尽近六十万年的修为,沉稳持重,少年老成的样子倒是很有风范。他对着我作了一揖,和气道“帝君身为开创九天登神大典之人,于我神界如皓月当辉,朕者萤火,若要帝君大礼,岂不乱了辈分。论说起来,倒是朕这等晚辈,应向帝君行礼才是。”

    看来那四天的天刑没有白挨。

    “来人,给神君陛下看座。”望舒并没有行礼,她轻唤了两个仙娥给明晔抬来一张椅子,看那一脸肃然的样子,是不太想和他们说话的。她朝我转过头来,极其心地把我还挂在她身上的胳膊扶下,让它们交叠着安放在盖在我腿上的素锦上,还十分体贴的为我把身上的白色中衣紧了紧。一边,她端起一碗清汤喂我,一边,漫不经心却稍稍透着点肃杀的语气已经吐了出来,“神君陛下和上神殿下今儿个来找本宫有什么要紧事吗?”

    “回姑姑的话,”磬渊作了一揖,毕恭毕敬道,“那日仙宴之后,诸天仙家或听闻,或亲睹姑父冠绝登神的修为,这几个月来不断奏疏,言修道常有壅阏,望请姑父开坛布法,去壅疏阏。只是这三月来姑父一直昏迷不醒,所以陛下驳了。只是今日,那几族帝君也上了奏疏,希望姑父能够开坛讲法,陛下觉得若是不好驳了几位帝君的颜面,这才来和姑姑商议。”

    望舒听罢,双眼直目怒瞪着磬渊和明晔两人,厉声道,“你姑父现在连话都说不得,周身颓力乏困,起床都是困难,还要什么开坛讲法?!况且修道之事闭塞不通是他们自己资质平平,心有杂念,不专仙心,开坛布法又有何用?!”

    “姑姑,这样说怕是不好吧。”却这个时候,明晔接过了话来,“姑父此时虽是重伤在身,言语不能,可姑父……”

    “谁准你叫姑父的?!”望舒突然打断了明晔的话,送到我嘴边的勺子登时便停在我嘴边,一转头便是厉声厉色,“称仙讳!”

    明晔被她顶的一窒,僵了僵,脸面微白了一白,眼中登时就闪过一丝如青锋寒箭一般的冷光,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望舒就直瞪瞪的瞪着他,又厉声说了一遍“称仙讳!”

    明晔稍稍低了眉首,眸色难辨。

    我看明晔这脸色,八成是拉不下这个脸面来。再者也是觉得望舒被我剖心这一闹,心里悔恨的很,但当初跪是她让我跪的,无视我也是她无视的我,剖心也是为了给她看,她心疼的紧又找不到什么可以自谅,便迁怒在他身上。这气氛着实让我不大舒服,她这里怒气冲冲,明晔那又拉不下脸面,谁都不说话尴尬的很。我向来不惧安寂,但却最恶尴尬斗气一类的死沉,见他两人都不说话,竟是忘了我身上剖心的伤还没大好,便开口想要和一下。

    谁知道刚一开口,从肺里提上来的不是一口气,却是一口血。我脑袋直泛冷汗,喉咙被这粘血一呛,咳嗽一起,剖心那里就像是被重锤轰砸一般钝痛无比,连着就是脾胃跟着一起痛起来。我结果话还没说出口,便一阵气血呕了出来。

    我头一晕,便朝床边歪了去。

    虽说我不依赖于这幅身体而活,但是我此刻毕竟是在这幅身体上,身体的痛苦也必然会传到我的脑子里,所以我也终于是意识到我这次的伤实在是重了些。

    舒见我身子歪了去,还吐了大滩的血,顿时被吓得变了脸色,急忙扶住了我,我便成了那么一个半倒不倒的姿势瘫在床上。

    “阿鱼!你快躺下快躺下!这么重的伤,就不要乱动了啊!”望舒慌张的很,语气里稍稍带着些责怪。她看我不停的吐血,一边轻轻拍我的背,一边拿出随身的帕子来给我把脸上的冷汗擦了去,还赶忙唤来了人拿了好多块湿热的毛巾和一件新的中衣来。

    我吐的差不多了,觉得肺里轻了些许,可是也已经没了力气,勉力半睁着眼,身子一软便伏在了床上。望舒担心的流了泪,几个仙娥急忙把湿巾送了来。倒是明晔这个时候一下子接过毛巾来,几步赶上来就要给我擦血。

    望舒拦了他,抢了他手里的毛巾,一把便把他推了开,“走开!你别碰他!”

    我看望舒这样,眼神便落在明晔脸上,觉得望舒也确实太不给他面子了。

    但见明晔被望舒推了开,却也没见他脸色有什么变化,反而是恭敬地接过仙娥端着的几块湿毛巾,一句话也不说的躬身站在望舒身后。

    我心里原本还担心的波涛汹涌,终漫过高山漫过深谷,化作一泓涓涓的细流,放下心来。明晔这个人虽然有时架子大了些,不知道屈伸,但是对人心这东西倒是揣摩的很好,也怪不得那天连身为一族之长的几位帝君也甘愿为他跪倒我门前来,想必明晔对这收买人心的功夫很是擅长。不过我并不觉得这有多坏,反倒是觉得他倒是挺适合坐在神君这个位置上。

    望舒十分细心的为我把吐在脸上的、脖子上的血全擦了去。只是我吐的实在有些多,胸前肩上都已经是一大片血红。望舒手里的毛巾已经被染得红了个通透,她便扔在了盆里,转身想要再去拿一块。

    这一下就正和明晔对上了。她看竟是明晔亲自捧着湿巾在她身后侯着,也是愣了一下,然后才从明晔手里又拿了一块湿巾来,赶忙再为我擦血。等我吐在身上的血擦得差不多了,明晔的手里也只剩下一件中衣。

    我身体疲的很,动不了。望舒一个人又没办法帮我换衣服,于是就唤了两个仙娥过来。明晔倒是很有眼力界儿,他挡了那仙娥,唤了磬渊,捧着中衣便过来。这次望舒没有拦他。他们姑侄三个人,明晔扶着我,磬渊接过被血染得红了大半的中衣,望舒就帮我把新的中衣穿上。一个人不能同时给我把两个袖子都套上,磬渊便过来帮忙。很快的就帮我换好了。

    明晔赶忙扶着我躺下,磬渊便帮我把素锦盖好。磬渊这个被子盖的是麻利,可是也是太麻利了,所以盖得不算全,他走开之后,望舒又好生帮我盖了盖。

    望舒劝我多休息休息,我安心闭了眼。

    望舒转身对明晔,也已经和气了很多,“今儿个你们两个姑且先回去吧。你姑父身子没一两个月怕是好不了。明晔,这事你先拖一拖,等他好了再说。”。

    “是,姑姑。”这次明晔倒是没了架子,深深作了一揖,便带着磬渊退了去。不过走到一半,却又回了来。

    望舒见他回了来,怕他又要说事,还没等明晔说出话来,便抢道,“我现在天天要陪你姑父,什么事都得以后再说。”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