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鼎明显觉得晋国宝的气势上扬,他还是之前那个儒家眼中的君子啊。只见晋国宝对着王坚长揖施了一个礼。
“大帅,您暂且让我把话说完再动怒也不迟。我说的话您可能不爱听,但是,事实胜于雄辩,大宋的天命已经尽了。现在,黑龙起于草原,天数也归于草原。我想,凭借您的身份,这些东西你不可能是不知道的。”
旁边的诸将听了这话,不由得纷纷变了脸色,一个个由青到白。更是有沉不住气的,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纷纷抬头向主座上看去。
张鼎明显感觉到大厅里的气氛变了,这个时代的人是十分相信天命一类的东西的。更不用说,钓鱼城里现在就住了一位老神仙,他正是在老神仙的帮衬下,才能够得以被起用,并成了所谓的“天命之人”。
王坚不可能不知道天命转移这个消息传出的后果,很奇怪的是,在晋国宝说出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不去阻止,反倒是想借着晋国宝的嘴把这个消息传递给在场所有的人。
即使是张珏,在听完晋国宝说完所谓的天命转移的消息时,身上的气势也不由得泄露一丝,让在他身后的张鼎感到心里一突。反倒是他们的主帅王坚,仍旧是四平八稳的坐在位置上,面无表情。底下的诸将看了主帅的表现,一个个的都绷紧了脸,不敢漏出丝毫的异样神态,至于他们心里有什么复杂的想法,都是不敢在这个时候表露的。
晋国宝一边说话,一边打量着四周的将领和坐在主位上的王坚。本来看到四周的将领颜色有异,心里暗暗的欢喜。但是,转瞬看到王坚不动如山的神态,不由得心里一沉。
王坚左右看了一看,对着晋国宝说道:“你这贼子乱我军心,按照惯例肯定要拿你的狗头祭我军的军旗。不过,你既然还有话没有说完,我就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把能讲的不能讲的都给讲出来。”
“大帅,说句不好听的。既然天命在草原,天下大势也早就归属了草原。我蒙古西征大军早就平了天竺,占领了西域,更是到了大食。早些年间就已经有了十数倍于大宋的国土,数倍于大宋的子民。现在的宋朝对于我蒙古来说,可谓是弹指可灭。然而,我蒙古大汗能够体会长生天的仁慈,把宋朝的子民也看作长生天的羔羊,蒙哥大汗可怜南人辛苦,不忍心生灵涂炭,这才网开一面,给你们活命的机会。只要你们能够率先投降,我来的时候,蒙哥大汗亲自保证,一定给你们一条生路。并且,如果在以后立下功劳,更能够加官进爵,岂不美哉?”
晋国宝说道这里,越说越是兴奋,越说越是自信,仿佛他已经牢牢控制了在场所有人的性命。在他的眼前,似乎已经看到了钓鱼城的将领在王坚的带领下,向着伟大的蒙哥大汗负荆请罪,率领满城的百姓向蒙古人投降的场面。
“大帅,如果您能够率众而出,投降我蒙哥大汗。小可拼死也会保您加官进爵,在场的主将也会个个留用,都有升迁。如若不然,等我十万蒙古大军一到,钓鱼城毁于一旦,不但在座的诸位难逃性命,满城的百姓也将遭受牵连。是降还是坚守,还请大帅定夺。”
说完,晋国宝往地上一跪,摆出一副忠臣孝子的模样。
张鼎在那里看的暗暗称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货才是真正的爱国人士呢。做汉奸做到这份上,真的是把祖宗的脸全部给丢光了。但是,他旋即脸色黯淡了下去,自从宋朝开始,一直到后世,这种汉奸败类又何尝少了。特别是在某一个特殊的年代,卖国贼真的是恨不得把整个国家都给卖了,这样才能讨的倭寇主子的一丝欢心。
“我以后要是能够真的改变历史,一定要把汉人的脊梁给重新建立起来,已经要用敌人的血和泪来洗刷今日的耻辱。”
不管张鼎心里暗暗下定的决心,主座上的王坚却是不知道何时摆出了一副笑脸。
“晋大人,你以前是哪里人士,是蒙古族人吗,现在在蒙古朝官居何职?”
晋国宝看到王坚脸上泛起的微笑,以为自己说的话起了作用。一边在心里暗暗的得意,一边用着自豪的语气回答:
“王元帅,我以前是金国南京道人士,也是一个汉人,曾经考取了金国举人的功名。在蒙古崛起的时候就投了过去。因为屡立功劳,现在得以升迁为大当户。不过,要是王元帅您这次能够率众投降,我就能凭借您的功劳获得蒙古人的身份。我以后就是一个蒙古人了。”
“是吗,当蒙古人有什么好处吗,说来让我听听。如果有好处的话,说不得我以后也要弄一个蒙古人的身份当当。”
王坚的话音刚落,周围武将的脸上再也保持不住平静,有些人涨红了脸。如果不是王坚一直以来的积威,再加上大厅内矗立的王坚亲兵,怕不是有人当场就拿出了武器,让他和晋国宝血溅当场。王坚看到四周诸将的表现,脸色一沉,气势一放,诸将只能乖乖的保持不动,静静地看着后续的发展。
晋国宝听完王坚的话,心里十分的高兴,但是大厅里诸将的表现让他感到一阵心惊肉跳。随后,他看到王坚控制住了场面,也就把刚才的担心抛之脑后。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凭着自己的一张利嘴,把在场的所有人说服,让他们通通成为自己通往成功路上的踏脚石。至于王坚嘛,其余诸将肯定还要靠着他来管理,他的面子还是不能不给的。
“王元帅,自从铁木真大汗确立天命以来,一直传到现在的蒙哥大汗,蒙古人都是最上等人。他们决定着整个国家的一切事物,是他们在不懈的努力奋斗之下才有我蒙古现在的兴旺发达,所以,他们都是蒙古的统治者,是长生天的宠儿。”
想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除了蒙古人之外,我蒙古还重视工匠,无论是汉人还是西域诸国的工匠都受到蒙哥大汗的高度重视。他们的地位在我蒙古仅次于长生天的宠儿。这些工匠为我蒙古大军提供了数不尽的强弓劲弩,并且还不时有镇国重器被造出来。他们为我蒙古大军的西征的顺利进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正是有着他们的支持,我蒙古大军才能够一路攻破敌国,取得数不尽的财富。”
“哦,工匠的作用有这么大吗,你们儒家士子不是一直瞧不起工匠吗?”王坚听到蒙古人竟然把工匠的地位放到第二位,不由得产生了一些兴趣。
“本帅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们儒家士子不是一直称呼工匠做出来的东西为“奇技淫巧”吗,怎么反倒到了蒙古国,工匠的作用增大了呢?”
“王元帅,您有所不知,以前我也是看不起那些工匠。也跟您说的一样,一直按着儒家的传统,把国人按照士农工商进行区分,工匠的作用仅仅高于低贱贪婪的商人。”
“那你是怎么转变观念的呢?”
“自打金国被蒙古灭掉,我加入蒙古,才知道工匠的好坏决定着士卒武器的好坏,决定着一场战役的胜负。我那个时间就已经改变观念了。再加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蒙古大军西征的时候有诸多的阻碍。西域诸国的城墙高度也不下于宋朝,更是用石块垒成,坚固程度更胜宋朝的诸多城池。一开始,我蒙古大军进攻起来也颇不爽利。”
晋国宝这个时候脸上泛起一种自豪的神态,他自信的看着王坚,眼睛里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对功勋的渴求。
“这个时候,西域国的工匠研制出了回回炮献给大汗。大汗用它们来攻城,那重达两百斤的巨石发射出去,声震天地,胆敢反抗的这些国家的城池全部被击毁。事后,我军进城仔细查看,那些巨石,最浅的入地都有七尺,最深的入地过丈。”
“嘶……”
王坚听了这话,脸色不自然的变幻了一下,刚好被张鼎瞥到。他的眼光扫来,吓得张鼎浑身一哆嗦。即使是张珏,脸上也不自然的浮现了一丝红晕。王坚尚且变了脸色,其他的诸将更不用说。一个个脸色大变,很多人不由得吸起了凉气。
王坚和在场的诸将之所以能够树立守城的信心,他们凭借的不单是满城的老百姓对蒙古鞑子的仇恨。最能给他们信心的是钓鱼城的位置,钓鱼城立在山峦之上,城墙不仅坚固,而且由于山势的因素,十分的险要。再加上名将余玠留下的城防设施,真可谓是一个攻不破的坚城。钓鱼城最值得信赖的就是它的城墙。
现在,蒙古人有了能投掷二百斤巨石的投石机,钓鱼城的城墙便不足为凭,怕是会落得一个城毁人亡的残酷结局。
王坚这个时候是有些后悔了,不应该让晋国宝说的那么多。不过转念一想,幸好他这一次给讲了出来。
虽然蒙古人投石机的威力现在让下面的将领震动,但是,毕竟这些都是跟蒙古人有着血海深仇的人。本身都已经不畏惧死亡了,早点知道蒙古人的攻城利器,多少还可以有个防备。
他却是不知道,这是晋国宝的奸诈之处。蒙古人虽然有“回回炮”这种攻城利器,但是它制造困难,主要用在西征军中。这次蒙哥率领的部队中却没有这种装备,他们携带的还是未经改良的投石机,对钓鱼城的威胁不是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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