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大年三十,这个偏远的小村落已经不是冷冷清清、安安静静的了。各家各户的门口都放着很多烟花爆竹,地上和桌上放满了用红色包装袋包装的年货,有水果蔬菜,有饼干喜糖,有瓜子葡萄干……在这片区域里,明晃晃的红色在一片绿色里显得那么惊艳,整个村庄的颜色都是那么的鲜艳。这是新年的气息,喜庆,热闹,红火。男女老少纷纷出门给亲戚邻居拜年,没有一个人的脸上不是洋溢着幸福快乐的笑容的。孩子们更是欢乐,他们收到了不少的红包,放了不少的烟花爆竹。这个偏僻的地区,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喜气洋洋。
兮之和闻君在这里没有亲人,爷爷也没有什么亲戚,只有一些老朋友,所以他们几乎不用去给别人拜年。他们只需要在家里做好家务、准备好饭菜,等着爷爷的晚辈来家里拜年就行了。和往年一样,兮之和闻君有能力负责整个家的家务和饭宴,爷爷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管坐着、等着照顾客人。
午饭后,爷爷又送走了一批客人,这已经是第五批客人了。
兮之和闻君在客厅里忙着收拾桌上的碗筷,不管是多么热闹的盛宴,在结束后,残局永远都是那样的寂寥凄凉。就像此时的客厅,安静、沉寂,再无一点生气。
爷爷从院子里走进来,看了看客厅里沉默不语的兮之和闻君,心中不禁生叹冷气。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怎么了,这几天都不爱说话,状态都很不好。他们以前吵架都是大吵大闹的,从来没有冷战过。现在两人陷入冷战,导致整个家都冷清了。家里的人本来就少,没有了他们两个的欢声笑语,家都不像家了。
正是寂静时,村里的烟花爆竹声阵阵响起,好不热闹。
爷爷站在门口,望着远处缓缓升起的烟火,再看了看自家门口的烟火,完好无损,未曾有人动过,心中不由得泛起阵阵难过。前几天出去时,兮之还专门告诉自己要多买些烟花,现在烟火买回来了,都是她的,她却不愿意放了,怎么哄都哄不好。
“哎……”村里的爆竹声停止后,爷爷拄着拐杖慢慢地走过客厅,在经过他们身旁的时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走进了书房。
兮之擦着桌子听到爷爷的叹息声,忍不住望向他,他弓着老腰,垂头丧气地走进了书房,再无力地关上了书房的门。爷爷这是怎么了?她才刚刚这样想,下一秒她就不由得惊愕。今天的大年三十啊……这时候家里应该是喜气洋洋、热热闹闹的才对。而自己,因为和闻君的矛盾,为了一己之私,竟然在悄无声息之中伤害到了爷爷。想起这几天爷爷变着法儿想逗自己笑,而闻君其实也做出了很大的让步,从早到晚的都在想方设法自己……可自己却对他们的忍让无动于衷。
想着,她抬起头看向闻君,才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她注意到他眼里的沉重,那份沉重里带着另一份动容。
窗外的白空中又出现璀璨无比的烟花,尽管在白日里看不出它的灿烂,但也丝毫不影响它的震撼。
“兮之,不管怎样,不管你还愿不愿意理我,我们都不应该伤害爷爷。”忽然,闻君开口说道。
是啊,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应该让爷爷受伤。兮之望了望紧闭的书房,对自己这几天的做法感到懊悔。
“嗯,我知道了。”兮之答应了一声,这是这几天过来她跟闻君说的第一句话。
兮之忙完后,就走到了书房的门口,她站在门口停留了几秒后,才抬手敲门,问道:“爷爷,我可以进来吗?”
“嗯,进来吧。”
爷爷从书房里传出来的声音带着一丝疲倦,兮之听在心里不免觉得愧疚。她轻缓地打开门,发现闻君正站在身后,她只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进了书房。
闻君并没有进去,他只是站在书房门口,他知道,兮之现在还不愿意自己靠近她。
“怎么了?”爷爷正坐在木椅上,望着窗外发呆。他听到兮之的脚步声,便转扭过头来细心问道。
爷爷的话语让兮之更羞愧懊悔,从什么时候起,爷爷对她说话的语气不再是不可违抗的命令,而是小心翼翼的询问了呢?他怎么开始害怕触犯自己了呢?原来,持宠而娇,到最后是会伤害那个宠爱自己的人的。
兮之走进爷爷的跟前,倚着他的双膝跪下,将细嫩的双手覆上爷爷干皱枯瘦的大手,笑道:“爷爷,你前几天不是说给我买了新衣服嘛?在哪里呀?”
“你不是说你不喜欢吗?”爷爷有些惊讶,再次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兮之说道:“那我现在想要嘛,而且今天是大年三十,我想穿着新衣服迎新年,好吗爷爷?”
“兮之不生爷爷的气了?”爷爷问道。
“我什么时候生爷爷的气了?”
“那这几天你都不愿意搭理爷爷,不管爷爷和闻君怎么哄你,你都不笑,不是生气了吗?”
“不是生爷爷的气,我是生闻君的气。”说到这里,兮之看了看站在门口的闻君,继续说道,“爷爷前几天不在家的时候,他对我管教特别严,还说今年不许我放烟火,不能去玩……所以我才生气的。”
“原来是这样啊!”爷爷恍然大悟,他说道,“别听他的,在家里爷爷说了算,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啊,兮之以后不要再这样吓爷爷啦,爷爷喜欢你笑。”
“嗯嗯,我已经不生气啦,我还想好好地玩呢!”兮之笑道。
“那就好那就好,闻君,去,去我房间的柜子里,把那个红色礼袋拿过来。”爷爷终于露出来欣慰的笑。
“还不快去,愣着干嘛呢?”看到闻君有一丝惊愕,兮之赶忙嚷嚷道。
闻君回过神儿来,傻傻地笑了笑,就把爷爷说的那个红色礼袋拿了过来。
兮之接过礼袋,一打开,一件以红色为主的外套就落入了她的眼里。这是一件红色棉服,衣领和袖口由白色的绒毛修饰,简洁又出众。她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浅色或者是黑色,从来没有一件红色的衣服,之前她无意提及自己想要一件红色外套,没想到爷爷竟然记住了。
“怎么样?喜欢吗?这件小外套可是花掉了爷爷一个月的退休金呢!你要是不喜欢的话,爷爷可就亏大了。”爷爷说道。
兮之眼眶微微泛热,爷爷总是想把最好的东西给自己。
“特别喜欢,谢谢爷爷。”兮之应道。
“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快,套上给爷爷看看合不合身。”
兮之点了点头,便套上了这件新外套。
“嗯,正好合身呢。爷爷都没给我买过衣服,怎么知道我穿衣服的尺码啊?”兮之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问道。
爷爷回答道:“是闻君说的尺码,没想到这么准。”
“闻君?”兮之整理衣领的手微顿,她转眼看向闻君,疑惑又惊讶,他竟然都懂?
只见闻君和兮之想对视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兮之望着他几秒后,便不作声地再低下头整理衣领。
她再一次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生活、一切,都与闻君息息相关,他甚至了解自己的一切。闻君对她的感情置之不理的做法,很令她讨厌。这几天她之所以和闻君冷战,就是因为闻君忽视她的感情,总是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她却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对他了,她没有他那么厉害,可以控制自己,可以压制自己的情感。
兮之更大胆了,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却没看到她的大胆已经向闻君步步逼近,令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让他的心陷入了矛盾。而他,只能努力暂时维持他们的这层表层关系。因为此时,他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和兮之的感情。
“爷爷,现在时候还早,我想去看看白愿,给他们拜年。我保证我很快就回来,可以吗?”不知怎的,兮之突然想起了白愿。数着日子,她发现自己已经有好多天没有看到他了。今天刚好是大年三十,她萌生了给白愿家拜年的念头。
“可以啊,我正愁找不到时间去看看他们,你一会儿过去就顺便拿两箱牛奶过去。”爷爷答应道。
“那我要穿这件新衣服去。”
“好好好,喜气洋洋的说不定在路上还能收到不少的红包呢!”爷爷打趣道。
兮之淘气地笑了笑,说做就做,转身她就去库房抱了两箱牛奶出来。
“我跟你一起去吧?”闻君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库房的门口。
兮之扫了他一眼,不让他接过自己怀里的牛奶,拒绝道:“不用了,我自己去。”
“他家离这里有一段距离,你一个人怎么抱两箱牛奶过去?”
“我累了可以休息。”因为两箱牛奶很重,兮之只好将怀中的牛奶暂时放在地下,跟闻君说道,“我没有生你气的意思,我已经不恼你了。你留在家里吧,一会儿还有客人来的话,爷爷一个人忙不过来。”
闻君没有说话,眼里带着几分迟疑。
“我是真的,你爱信不信。”兮之瞧见了他眼中的不信任,没好气地说道。
兮之正想俯下身抱起地上牛奶,闻君就上前走了一步,握住了她的手,不让她弯腰继续下一步动作。
“你干嘛?”兮之不满地直起腰板,鼓着腮帮子说道。
“在家里你可以衣衫不整,但是出去见人的话,衣着一定要整齐。这是爷爷从小就教导的,你都忘了吗?”
“我怎么衣着不整齐了?”兮之反口就顶嘴道。
下一秒,闻君纤细修长的手就来到了兮之的胸前。
兮之看着他的手不免冒出了一层冷汗,她的身子甚至都僵硬了。
闻君望着兮之煞白的脸色,唇角上不动声色地露出了一抹笑,他低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手便上移至兮之的衣领口,将她红外套里的白衬衫的三颗扣子扣上。
兮之这才发现,自己的白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都没有扣……
闻君耐心地帮她整理着胸前的衣服和衣领,念道:“你们女孩子都觉得若隐若现的很好看是吗?”
“……”兮之无从可答。
“以后你再不扣扣子,白衬衫就不用穿了。”
“……”
闻君理好她的衣服后,才放她走:“去吧,路上累了就把牛奶放下休息一会儿,早点回来。”
兮之悄悄地望了闻君一眼后,才抱着牛奶离开。她不明白,既然可以对自己好,为什么不能接受自己的喜欢?
兮之不知道,她和闻君,恰好是两个极端。一个似火,一个如水;一个是爱闹爱笑,一个是理智冷静;一个可以不顾一切,一个定要顾全大局。
兮之一个小小的个子扛着两箱牛奶很是费劲,她一路上走走停停,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到白愿家。在路上,她倒是真的收到了不少的红包。
白愿的妹妹已经出院了,此时他们的家门口很冷清,丝毫没有一点过年的气息。除了他们的家门口和别人家一样贴了一副红对联外,一点年味都没有。他们的院子比以前更乱了,不仅杂草丛生,而且什么杂物都有。家养的鸡鸭、牛猪都越出了围栏,在院子里转来转去,使得原本凌乱的院子更脏了。
兮之把两箱牛奶都放在了地上,她站在院子的门口,礼貌地叫道:“白愿……阿姨……你们在家吗?我是兮之,来给你们拜年了。”
“白愿?你在家吗?”兮之又叫了几声。
过了一会儿后,白愿扶着他的母亲出来了。
白愿一看到兮之就本能地露出了柔情似水的笑,他跟他母亲说了几句话后,就朝着兮之走了过来。他的脸上一直带着笑,步伐沉稳,彬彬有礼。
“温润如玉。”兮之情不自禁低声道。他真的变了好多,其实只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她现在竟然可以在他的身上找到闻君的影子了。以前,他和闻君完全是两种对立的人、两种对立的性格。时间和生活的改造力真的那么强吗?竟然可以在短短的时间里,将一个人十几年的特性完全改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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