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六院，书房之内。
由剑意凝聚而成的破碎长剑，缓缓转动。
“剑易于刚、易折，人易于强、易夭。”齐若玄说道“听闻你回来闭关半年，至如今你仍为想通何为剑？”
“虽大道殊同，可你连自己的‘剑’都找不到。”齐若玄继续说道“又何来这一问？”
“那不如弃剑。”齐若玄袖手轻挥，两人之间的长剑缓缓消散。
“人于百世，有善必有恶、有对必有错。”齐若玄说道“百态之说，必是相对的。”
“百鬼夜城之说并非是你的错。”齐若玄徐徐道“夜城自古就有‘三非’之说，结下的因果业障天人难消，你的心魔之障无非是顺应天道，结完此果。”
落剑沉默不语。
脑海中始终重复着同样的一幕。
“仙人哥哥，我们是好人……”
一位仅有七八岁的小女孩趴在已死去的爹娘身上，哇哇大哭。
黑云压城，满城皆静，唯有那幼声的撕心裂肺回档难停。
拥有着一双连女人都十分羡慕的美丽桃目的落剑，持剑而立。
“都是…都是我杀的…都是我杀的……”桃目犯空、喃语自重，连手中之剑也颤抖不止。
“该死的、该死的……”绕耳魔音不断在落剑的心湖响起“都是该死的、哈哈哈……都是该死的……”
落剑呆呆望着趴在尸体上再无动静、哭声的小女孩。
眼泪早已流干、唯有闭眼后流出的浓郁血水。
雷声爆响、天洒倾雨。
怨魂绕城、哀嚎悲泣。
那日之后，剑仙不再用剑。
那柄名为“无垢”的剑仙配剑终是尘封在夜城之内。
一夜之间、百鬼夜城之说，传遍世间、修仙界。
“齐仙人也信‘三非’之说？”落剑终是开口询问。
齐若玄说道“不是也信，而是亲眼所见。”
“曾有位前辈跟我说过，错、可以，一错再错、也可原谅，若是再错又错…”落剑沉略片刻，说道“那要眼睛又有何用！”
“可是我无法原谅这一次所犯下的杀戮。”落剑说道“就算是因心魔所致，就算‘三非’之地，也无法抹去心中那片阴影。”
“所以，既然看不清、那眼睛自然就无用了。”
齐若玄袖手一挥，一副如流水光阴般的画卷浮现在落剑的脑海中。
落剑心中大骇。
“若你有一剑可斩断画卷中的祸乱。”齐若玄反问道“那你出还是不出？”
落剑不知如何作答，久久无语。
“你命名落剑，佩戴无垢。”齐若玄继续说道“可知其用意？”
落剑点头道“自知。”
曾经命名时二掌院说过“剑落无悔、心中无垢。”
“那你的剑道呢？”齐若玄问道。
“我的道？”落剑出神喃喃自语，他记得二掌院说过“剑者为君、需以君子之度为行、以行善为终、方可而至。”
从始至终，带自己上山的二掌院从未提及“道”之一字，落剑却始终以为“剑者为君”就是自己的道。
如今却迷茫于自己所认为的——“道”。
“错了、错了、全错了……”落剑脑海中闪过一幕幕画面，双目游离不定，嘴上不断呢喃乱语“道？什么是道？我的问题还是剑的问题？”
“是剑！我的剑出了问题！”
“不对！”落剑否认道“不是剑！”
“道？”落剑疑问一语，一幕遥远却又熟悉的画面在脑海中浮现。
“剑很好，可是你有问题！”
成名之战，“一剑斩大妖”的最后画面定格在了落剑的心湖中，那名修行千年之久的大妖跟落剑说道“可惜你不知道！”
在大妖最后一刻，刚缓缓抬起了手，却烟消云散了。
“不是道、不是道！”那名女子大妖美丽如画的笑容在落剑心中久久难以散去“是我的问题，我的问题!”
“我的问题是什么，是哪里的问题？”
落剑心神凌乱，心中繁衍出一种似亲近却又陌生感觉，想抓却抓不住，拼命去抓、拼命去抓，仿佛疯了一般。
齐若玄袖手轻挥，凌乱不堪的浓厚剑意锁于书房内，伤不了房门丝毫。
“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落剑不断重复的质问自己，那种感觉却无论如何也扑捉不到。
“是心！”
淡淡的话语在落剑心湖内响起，却宛若平地惊雷，瞬间炸裂。
“心？”落剑终是归于平静，疑问道。
齐若玄肯定道“就是心。”
“还望齐仙人指点。”落剑再次作辑道。
“你可知为何有善与恶、对与错之分？”齐若玄自答道“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分的。”
“一个人在做某件事后，大部分若是认同，则为善、则为对，也有极少人认为是恶的、是错的，你可知这是为何？”
落剑思略片刻，答道“因为大部分人宁愿相信好的一面。”
落剑记得有人对他说过这句话。
齐若玄同意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入世处事、各有其规，而这个‘规’，在各人身上体现的都不同，若是某件事超出了这个‘规’，那就认为这件事情是错的，可若是这件错事掺杂上了利益等关系，错事也能成为对的。”
“人于一生、心灵难测，很多人已经没有当初的赤子之心，小则家庭破裂、大则大道断然，而对于你来说，你从未找到你自己的那颗‘心’。”
“你天生‘灵剑体’，修行一途从未有过任何坎坷，行为处事皆以六封院为准，却从未明白自己到底是‘那种人’。”
“导致‘百鬼夜城’事件一出，你在修行道路上分不清‘对与错’、‘善与恶’，你自毁双眸，就以为自己错了，可你的心魔却告诉你是对的，内心中分不清是与非，致使剑心破损不堪，质疑自己‘何为剑’。”
“你现在需要的不是‘问’，也不是闭关，而是一场平平淡淡的历练。”齐若玄说道“你要明白你的心是什么，这就是你自己的问题。”
落剑久久不言，作辑表礼。
“走一趟人世，历时五年。”齐若玄继而道“不管结果如何，不可返回宗门。”
落剑闻言一愣，问道“哪去何处？”
齐若玄回答道“去你最不愿意面对的地方，夜城。”
落剑还未询问，齐若玄就已接上话语“去结完一段因果。”
……
六封院内，空中一道凌厉剑意破空而去。
剑仙落剑再次返入世间。
此次游历，唯有一根拐杖陪伴而行。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