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一脸严肃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心里大概是有点暗爽的吧。
怎么说呢，这就像是故事里的反派才会说的话一样，有种莫名带感的语境在里面，就显得很邪恶很有威严，对于当乖孩子当了十几年的我来说完全是一种新奇的体验。
然而，没等眼前有些发愣的小女孩有所反应，伊薇特倒是在床上拍着贫瘠的胸口感叹起来，“呜哇，拉蒂丝姐姐，你不要说这么可怕的话啦……这种语气就像是魔王一样呢，刚刚都把我吓了一跳。”
“再说，你说的那些事情，我是完全做不到也不可能去做到的啦……”
“……”
你闭上嘴让我好好装完逼不行么？
原本阴暗的气氛突然间就变得欢乐起来，女孩脸上的错愕也转变成忍俊不禁的笑意，直到爆发出因为死命压抑而显得异常尖细的笑声，显得很是嘲讽。
见情况发展成这样，我不由捂住脸，感觉尴尬和怒意正在同步上升。
不过似乎是因为有所顾忌，女孩很快就收敛了笑意，同时发出一股精神把这份契约签下。
一时间，我只感到脑海里多出一份东西——那是一份保证——用来保证里面的约定在生效前不会有丝毫违背。
“契约”其实是由精神形成的经过世界法则加持的力量，只要是有职业卡的人就能使用——换而言之就是所有人都能够使用——这是比任何字面协议都要可靠的东西，并且不会被恶意曲解，或者说，双方都理解错意思的情况并不存在。
它是以精神力生成，同样需要用精神力扫描，至少在这时候，两人的理解会达成一致，因此也不会出现什么错误的地方，更没办法拿来设置文字陷阱。
见到对方签订了协议，我倒也安心许多，作为最起码的尊重，我示意伊薇特把她放了。
紧紧捆着身体的紫色锁链化作粒子在空气中消散，束缚尽去，小女孩站起来活动了下手腕，“唔，这样就好多了。看来你还是个蛮懂礼貌的人。”
“那是因为有契约在，你跑不了。”我撇了撇嘴，“你之前想做什么我不知道么？你还想赖账！”
“在得到保证前，我的礼貌不会对像你这样的家伙使用。那不叫礼貌，那叫愚蠢。”
“不过这些话题现在可以暂时不谈了。”我示意她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随后开始提问，“为了不浪费彼此的时间，我也就不废话了——你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偷东西么？为了什么要偷我们的东西？不，或者说，为什么是我们？”
“第一个问题根本不算问题，那完全是理所当然的吧？”小女孩睁大眼睛，俨然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做贼就是要偷东西嘛？不过被你识破了……话说你可真厉害，怎么做到的？”
女孩一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要知道那可是我人生中第三次失败……”
“现在是我问你问题，而不是你问我问题。”我可不打算揭露我的底细，“回答我的第二个问题。”
“……”
女孩的表情滞住，眼神躲闪，似乎想要找点什么来当做借口。
但受限于契约的关系，她最终还是有些不情不愿地开口了，“因为你们是…冒险者。我想看看冒险者到底有多少本事。”
“冒险者身份又做错了什么。”我吐槽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不对，你为什么要测试我们的本事？谁指示你的？”
“没有谁指示我！”女孩猛地抬头，血色瞳孔里映射出愤怒。“也没有谁能指示我！”
她目光里隐藏着的凶兽仿佛要择人而噬，让我不由自主地别过头，“没人指示就没人指示嘛。你这么凶干嘛？”
“抱歉。”
“没关系。”
我摇了摇头，“那么，你能够跟我讲讲吗？你是基于什么样的判断前来测试我们的本事的？而且还是…以偷东西的方式？你知道你偷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有多重要么？没有它我们或许就要边打工边冒险了。”
“哎？”女孩似乎大吃一惊，“打工？可你们不是冒险者吗，完全可以接任务……”
“我们虽然打扮得像冒险者，也有办理冒险者凭证的实力，但实际上，我们并没有去办理。”
我耸了耸肩，“倒不如说，我们原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是办理冒险者凭证。”
“你是这里的原住民么？还是说外来者？不过不管是哪种，既然你找上我们，并且说出测试这种话……想必你们对这里冒险者稀少的事实也有所了解吧？”
“那是当然。”女孩眨了眨眼睛，“我是这里的原住民，自然知道这里的情况，不过这里的冒险者其实一点也不少，只是年轻的冒险者少。”
“那情况也差不多，没有新鲜血液，这样的场面能维持多久？”
“嗯，这个我倒是知道……”女孩低下头，“还有很抱歉，我并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你们全部的钱。我还以为跟隔壁那两个男生一样，袋子里只装了些零钱和工具。”
我一时有些发愣，“哎？等会，你这是进过他们房间并且还偷到东西了？”
“对呀。”女孩点了点头，“那些袋子我都放到外边的垃圾桶旁边用报纸遮住了。毕竟我这紧身衣不好藏东西……倒是可以穿有口袋的衣服，但是那样衣服甩动的声音就很可能会被察觉。”
我默默地吐槽道，“还真是娴熟啊，到底都做过几次了……”
“呃，做的话倒是做过很多次了。”女孩解释道，“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要是偷到的东西价值太重，我还是会想办法归还回去的。所以就算我把你那个袋子偷走，你也完全不必担心。”
“呃，问题好像扯远了？你要问的是我这么做的动机吧？”
我点点头。
“啊，那其实很简单的，我只是很单纯地想要找一个能制住我偷窃行为的冒险者罢了。”
女孩用腥红色的瞳孔看着我，那里面闪烁着的光，明亮得让人感到难以直视。
“刚刚我其实也不是想要逃跑啦，只是受制于人还提出请求的话，是不是有那么一点过分？这样人家答应我的几率也不大吧？所以我才想挣脱，并顺带偷走一点东西，作为谈判的筹码。”
“哎？”
我隐约明白了什么，伸手指了指自己，“我？你说的那个冒险者？是我？”
“对呀，就是你。”女孩毫不避讳地跟我对视，“我的偷窃只失手过三次，一次是练习，输给了我的养父，我的师傅。这很正常，但以后我就没再输过了。”
“第二次，我是输给一名预言者，她明明没有什么过人的地方，但却在我把手伸向她口袋的时候抓住了我。那时候我的养父已经死了，我也才11岁。她抚养了我五年，然后在离开的时候告诉我——”
“当你下一次输给的家伙是一名冒险者时，你就跟她走吧，她或许有办法解决你职业卡上的问题。不过不用担心，你不用满世界的跑，只需要待在这个小镇上就行了，留心来到这里的每个人。”
说完，她就安静地看着我，显然是留了时间给我消化。
我也开始沉吟起来：预言者？的确是有这么一个职业，不过都太过稀少。
要知道，职业卡是凭借一种强烈的愿望才得以诞生的。
想改变自身所处的境地，向往那与众不同的世界，那么，自己到底要学习什么样的知识才能做到？得是什么职业才能做到？必须要有这样的想法才行。
然而人的一生中是会有很多愿望的，这些愿望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进行变化——无论是细微到难以察觉的，还是明显到可以被察觉的——就如小时候我们向往过教导小孩子成长的导师，向往过传说中为了保护世界而浴血奋战的勇者。
甚至把这些愿望寄托在话语中，用憧憬的情绪传递出去。
但只需要使用一小时不到的时间来玩闹，那么这些东西便会很快淡去，最终刻在心里的也不过是浅浅的印象。
愿望就是如此的飘渺不定，只有在关键的一瞬间，模糊的愿望被内心捕捉并确定，变得炙热，充斥着无比强烈的想要实现它的冲动，我们才能得到能实现这一愿望的卡片，使其塑造成相应的职业。
如果是预言者，可以小幅度地观测未来并且改写未来的人，她的心愿是什么，目的是什么？
我下意识地联想到不好的方面，本能地觉得这件事情有古怪——为什么是我？
老实说，妈妈上次跟我说的问题我也有所了解：其实我并不是什么期待特殊的家伙。无论好事还是坏事，只要是特殊的事，我就会感到排斥。
本来想一口气回绝，但看着小女孩那期待的眼神，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再问点什么。
“你说我能帮忙解决你职业卡的问题，那么，你职业卡的问题是什么？我不会急着答应，我总要先了解一下事情的详细。”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小女孩叹了口气，“但说出来你可不要太惊讶哦？也不要露出奇怪的表情，要是你那样做了的话……就算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我也宁愿继续待在这里。”
“说吧。”我点了点头。
“嗯，如你所见，我的能力都跟盗窃有关，但是却没有多少攻击性，所以职业卡是小偷。但是，这上面，却附着有麻烦的东西。”
小女孩死死地盯着我，“那是被隐藏起来的……”
“魔王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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