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前,我们半人国先民在国都外围尽心竭力设置了这样一个规模恢弘,结构庞杂的陷阱,必定也考量过很多种随时可能会发生的意外,譬如有大胆大妄为的猎奇者,或者年幼无知的无辜稚子迷失其中该如何施救,又或自保。所以,这才在每个十字路口的墙上留下这幅隐秘的地图。有地图就表示有出路,在这些彼此贯通相连的死门之中定然隐藏着某个常人难以发现的生门。”戈戎继续说下去。
“对!我们只要静下心来,仔仔细细去研究这幅地图,就一定能有所发现!一旦我们从中领悟到了生门的变数和走向,从中觅得一条活路,那我们就一定能顺着这个随处可见的地图走出去!”札喀戎突然信心十足地说道,他在见到这幅隐秘的地图之后,消极的态度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痴迷住了,兴奋地简直就像见到了一件瑰丽的稀世珍宝。
“应该不会这么简单。”戈戎继续摩挲着墙壁上繁复的阴文,陷入沉思,他似乎是想到了些更深层次的东西,但没有明说,或许只是不想浇灭我们心头正冉冉升起的希望之火,所以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句。
戈戎这般细语呢喃自是没人在意,就好像除了我之外没人听见一样。有了这幅地图,谁还想继续耽搁下去,这就好比在黑暗中徘徊许久的人突然见到前面出现亮光一样,兴奋之余自然是不顾一切地扑上去。
算起来,遥想在那些岁月里,在我漫长到几乎遗忘时间的苦旅中,已有太多次这样的事实依据。它总是在告诫我,任何轻而易举便能化解的困难或者轻易就能实现的愿望,其背后都一定隐藏着更深的沟壑。
其实,发现这个地图,对于迫不及待想要找到秘径离开迷宫的我们来说,真的只是一个开端,一线渺茫的希望,一个谜题的线索而已。接下去,到底能否揭开谜底,是种考验,当然,这种考验也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否则,以我们的能力,应该是没有人能逃脱这样一个困局(根据我后来的发现)。
我们虽然彼此配合着,尽自己最大努力,仔细去查看这幅地图,在研究地图的过程中,我甚至曾多次按照西戎的指令,站到他背上去观察众人看不到的字符和图腾,但依旧没能得到太大的进展。之后的时间里,我们又辗转了好几处十字路口,查看了一篇又一篇内容深奥的藏图文。不过,其结果仍只是从中抓住了一些似有似无,不能确定的规律。简单点儿说,就是啥也没看出来,我们只看到了表面上的一些是人都能看的见的东西,更深入一些的内容,隐藏在字里行间,潜伏在字海深处有关生门的信息,我们一概不得而知。
这一切的努力,到头来都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得到这样一个令人身心俱寒的结果,很快就有人不安宁了,开始抱怨起来,毋庸多说,那人只会是札喀戎。他边抱怨还边有意无意地望向戈戎,眼神里似有似无地闪现出一丝委屈,像是故意在向戈戎诉苦,埋怨他为什么不搞清楚这地图上根本找不到出路。但此时戈戎却对他置若罔闻,眼睛里只有那些古老的阴文。望着他那一脸憋屈的模样,在凝重压抑的气氛下我忽然忍俊不禁地想到,如果我们没能找到出路,耗尽食物和水,最终不得不饿死在这迷宫之中的话,那札喀戎一定会变成一只整日游荡在迷宫之中,啰哩啰唆的冤死鬼。
路上,他总是抱怨说,这些文字不仅模样难看,还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果都是肯陶洛斯人的古文就好了,那样首领和西戎就一定能读懂它,只要能读懂这鬼东西,就一定能找到生门的线索。
能读懂就能找到出路?就在我嫌弃札喀戎啰嗦的同时,看见立在墙边,面向墙壁一刻也不歇息的戈戎,我心头跟着一阵波动,我暗暗觉得戈戎既然肯告诉我们这是一篇藏图文,又在我们发现这片篇幅繁冗好似天书的地图上根本找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时,内心却毫无波澜,这又是为何?这说明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那就戈戎一早就知道光看表象基本上是不可能有收获的,但在我们绝望之际说出这个发现,一方面是为了安抚我们,一方面是在聚集众人的力量帮衬自己证实这个的猜想。同样也说明了此刻他极有可能从一部分他所熟识的古老文字里查到了一丝端倪儿,这就代表我们目前为止还未到真正绝望的时候!
我心中暗自窃喜!忍不住也去查看那些触手可及的古怪字符图腾,我一个接着一个有模有样的摸索去,就好像自己真的能看懂一样。
我前面说过,这次之所以能够侥幸破解拒门之阵的困局,逃出生天,其中最大的因素离不开幸运二字。当时我学着戈戎的模样研究字符,没成想这看似只因一时激动,心血来潮而做出的愚蠢行为竟然真的帮我们找到了线索,我竟然歪打正着,真的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找到了一枚约有拇指大,好似阔别经年,久未碰面的老友般依稀认识的字符!我竟然认得它!这下可了不得!有了这个惊人的发现,我心跳加快,我脑子里嗡了一下,仿佛有人在催促我,快想想,快想想在哪见过它,这一定就是离开这里的关键所在!
带着这样一个令人兴奋的发现和满脑子的想法,我思绪飞快地扬起记忆的尘埃,搜索着过去的角角落落。但很多事情都是欲速则不达,你越想快点看清它的本质就越可能被表象迷惑住双眼。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越着急就越想不起在哪见过它,难道是在梦里?我信心开始动摇了,有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搞错了。
正当我焦急地来回走着,边走边嘴里不停地咕哝着的时候,见我这副仿佛失了魂魄的古怪模样,卧在墙角一侧静心修养的塔卡戎忍不住搭腔道:“瑞兰人凯洛,你这是怎么了?”
“啊?”
塔卡戎突如其来的呼唤声,一下子打断了我的思绪,将我从愁眉不展,苦思冥想的缥缈之境拉回了现实。我一下子惊醒过来,茫然地望向塔卡戎,正打算将心中所想告诉他,不过就在我视线扫过他脖子的时候,灵光一照间,在他脖子上,我仿佛看到了一个散发着神秘光芒的东西,那唤醒我记忆的东西深深地吸引住了我眼睛,并在刹那间化解了我心头所有的困惑和疑虑,使我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释然感。
此时,我终于明白在哪见过它。不是别处,正是在那条被我们遗忘在脖子上,承载着索厄布尔纳部落所有的祝福,时刻在悄悄地保佑着我们平安度过磨难的賏骨吊坠上!
那不是普通的文字,而是一种神秘的古老咒文。是肯陶洛斯人守护后代子孙留下的一枚真正的,极具价值的护身符。直觉告诉我,我已经找到了想要的正确答案。原来,这賏骨竟是这种东西!
“钥匙!这是一把钥匙!”
我抓起自己脖子上的賏骨吊坠,动作利索地一把将它扯了下来,激动地像个疯子般自言自语道。
听到我这番没头没尾,疯疯癫癫的话,塔卡戎惊得顿时站了起来,他瞪大双眼,神色惶恐地看着我摸索着墙壁,然后又一阵风般逃离人群,直奔下一个路口而去。
在我跑出去没多远,便听到后头戈戎仓皇的马蹄声和叫喊声,他说:“快!都跟上!瑞兰人凯洛一定是发现线索了!”
“你找到钥匙了?”戈戎追撵过来,一靠近我就问。他语气倒也看不出急切的样子,似是早已胸有成竹。
“还不敢确定。”我向他扬了扬紧攥在手里的賏骨吊坠,那焚烧过,经咒文加持的骨殖在绳索上摆荡着,甩出了我心里些许沾沾自喜的虚荣感。我一面低调炫耀,一面还不忘措辞严谨地回答他。
“不,你的直觉是对的!”兴许是没察觉到我那一丝丝的虚荣感,又或者戈戎根本不大在意这种芝麻绿豆点大的细节。他说话间,眼睛里竟然流露出罕有的肯定以及赞赏。“我一直也在墙壁上找一个类似‘钥匙’的密文或者图腾,但毫无进展,找这东西对于我们来说就好比大海捞针,幸亏你碰巧及时发现了它。否则一旦错过这个十字路口,我们要想再找到它,可就机会渺茫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