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外门不大清净，却也算不上热闹。[书库][774][buy]有人整日打坐修炼大门不出，也有人一天打坐，当傍晚时候就出来一趟，或只是走两步路，放松自己，或到隔壁去串串门，聊聊天，交流一番。
这就是人气，修行人的气，证明一玄道的外门弟子，所呼吸的是天地之气，而尚未高到不胜寒的地步。
石灵打坐一整天，且将手上的一块灵石对付掉，他脸上有满足感，因为停留在聚气中期的他，隐隐有了通往聚气后期的感觉。这是进步，是他期盼许久了的。
他起身出来，先是站在门口往远处看看，之后过来轻敲秋风的门。
“秋风师弟。”他叫了两声，屋内没人答应。
“看来又出去了。”想到秋风有这个习惯，石灵便转身，在屋外的空地上踱着步子。
他捏捏口袋，手指触及，是灵石以及丹药，这是一个普通弟子修行的养分，跟天地灵气不大一样，因为这些灵石丹药，能给他带来实在感。他毕竟是一个现实的修行者。
“我中期的修为，半个月一次的供应还勉强可以对付，但若要突破到后期，这些灵石未免不大够。嗯，我要积攒。”石灵边踱步边想道。
“师兄，你出来啦。”秋风从路那边过来，见到自己屋外的石灵，声到人也到。
“是呀，一整天的修炼，也需要出来透口气。”石灵说道，“师弟你又出去散步？修行能有你这样的潇洒，真是羡慕我呀。”
“哈哈，这只是我劣性不改，在修行上时不时开差，懒惰作祟罢。”秋风解释道。
“那我得批评你喽。”石灵以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正应该接受你的批评。”秋风眨眼。
“什么批评？”秋风和石灵站在门前，一个声音在他们旁边响起，声响人早现，来人是王坝。
“坝你走路怎么没声音的，吓我一跳。”石灵说道。
“没有吧，我走路没声音？不可能。”王坝参加进来，他也是修炼一天，难得出来走走，就到秋风这边，谈话以松松那根弦。
“嗯，我也觉得是。”秋风重重点头，“坝难道你是从天上飘下来的？”他给了来人的肩膀一掌。
“我也想呀，可惜我不会飞。”王坝说道。
这边三人搬出凳子在秋风门前空地坐着谈天说地，时不时发出笑声，这些笑声只属于秋风三人，仅对他们来说有其意义。
柳韵推开窗，就能看到这边的风景，但她的窗是关着的，所以她见不到此处的笑谈。
秦志平正坐在屋内，似乎外界的一切声响都不能影响他的修行，别说是一整天了，许多时候他都可以三两天保持住这个姿势不动。无论是天地灵气，还是丹药灵石之力，都能被这个修炼狂人所吸收，以壮大己身，提升自己。
聚气期的几个境界，是一道不容易跨过的门槛，从聚气期到开窍期的突破，修行人都知道，更是很有难度的事，秦志平最近要冲击的，就是这样的境界。
他不说，他不出门，人不进来，就不大会知道此时他的进度。沉浸在修行之中，无日无夜，不是狂人，又有何种称呼，更为贴切？
“对了，我听人家说，前段时间伤了内门王安那只猛虎，已经死掉。”石灵忽然说道。
“是被门内的长老所杀？”王坝问道。
“听说是伤重而毙，上次我跟秋风在门口处见到那几个同门上去援手，就将它击伤，我估计这猛虎虽然逃脱，终究还是因此毙命的。”石灵猜道。
“那也符合常理，若这么多人出动，连一只猛虎都对付不了，那我们修行人在这等畜生面前，就毫无威力可言了。”秋风点头说道。
“嗯，这也说得过去。”王坝说道，“不过若我一人独自面对这只猛虎，也不知该怎么办的，看来……”
“你胆子不大。”秋风笑道。
“哈，我倒觉得是我们闭门修炼，没有实战经验，面对一只猛虎发挥不出正常水平来，所以才会吃亏的。”石灵说道。
“那石灵师兄你说，我们外出历练，就是跟这些猛兽打交道吗？”王坝没有介意秋风说他胆，实际上他的胆量真不大。
“对付猛兽，只要我们不慌张，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想办法脱身，可以自保。”石灵说道，“最难对付的是人，是同为修行者的人。”
“哦，此话怎讲？”秋风故意问道。
“你们真不知道？”石灵反问。
“你就说说，人为何难对付？”王坝追问道。
“修行界，弱肉强食，在很多人眼里，杀人夺宝，就跟吃饭喝水那么简单，那么自然，我们没有如何经历过，可能会对这种说法不以为然。”说到这里，石灵叹了口气，“我也没有亲眼见过，但这样的事，其实是最现实，也是最普遍流行的。”
“不会吧，真有如此可怕？”王坝不大敢信。
“秋风你觉得呢？”石灵先问秋风。
“这，我也没有见过，听人说好像是这样的，但这些事情，得亲身经历才有最直观的感觉。”秋风答道。
“我还是不解，修行人的目标，不就是得道成仙，长生不死吗？如何外面居然会是这样一个冷酷的世界？难以置信。”王坝摇头说道。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修行人也是自私的，千军万马挤一条成仙的独木桥，能不挤死你的竞争者吗？”一个醉汉晃荡着路过，刚好听到王坝的疑问，便插嘴为他解释。
“你……今天又喝多了，有为。”石灵要站起身来扶他一把。
“我人醉了，但我的话不醉。”路有为瞧了石灵一眼，目光从秋风身上扫过。
“众人皆醉，我也醉。”路有为抛下这句话又悠悠过去。
对着醉汉摇摇头，石灵坐下。
“这位师兄是不是入魔了？整天醉醺醺的，不务正业。”王坝问道，他也知道外门这一号人物，自从那次课堂上捣乱被关几个月，出来却一如既往，好酒好醉，如此特立的行径，想不让人记住都很难。
“还不是出门一趟，发现外面的世界很大，而我们一玄道弟子的比那些大门大派新人要低，钻入牛角尖，以为我派的行气诀不名一文，多发牢骚罢。”石灵说道。
“不说他了。”秋风没看那人的背影，转而抓起刚才的话题：“师兄你说修行人难对付，给我和坝讲讲你的看法，也好让我们多一个心眼。”
石灵沉思一阵，才慢慢开口说道：“嗯，我的看法并不高明，其实你们多留意多思考，也应该能得出这样的结论。”
“你们说一个普通修行人要从低往高，一点点的进步，一步步提升，他需要做些什么？”他先是抛出一个问题，主要是要王坝思考思考，因为在石灵看来，秋风师弟在世俗中的阅历应该不浅的，否则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凭什么独自一人行万里路寻到一玄道的山门？这放在普通人身上，简直是不可思议的。在秋风刚刚入门时，他石灵就在心中高看此子一眼，他不相信秋风师弟一点都不懂得人心的险恶。
“灵石丹药吧。”王坝答道，“哦对了，当然也少不了个人的努力，以及师长的指点。”
“还有呢？”石灵趁着天未黑，要接着卖一个的关子。
“同门的帮助，对手的磨练，以及所谓的运道吧。”秋风补充道。
“对，大抵上就是这些。”石灵很高兴，因为秋风师弟和坝的回答，也是他自己的答案。
“那这个问题跟修行人比猛兽还难对付，有什么联系？”王坝问道。
“在门内修炼，一般而言资源有分配，这跟个人资质以及努力程度相关，而且也跟这个修行人背后的师长联系在一起。这是门内的竞争，可以控制。”石灵组织起语言，他希望今天的谈话，能符合一个领路人的身份，他暂时来说走在秋风和王坝面前，虽不能否认他是一个现实的人，但同样的，对秋风二人，石灵确实有他的真心实意。
“这个容易理解，就像内门和外门的关系，可以说有竞争。”又是王坝的话，秋风在一边安静起来，没有接话。
“门有门规，这是约束力。”石灵继续说道，“可是出了师门，到外面去跟人打交道呢？别的修行人还会跟我们讲这一套，不得同门相残吗？断不可能！”
“因此这个修行人身上的灵石丹药，或者其他宝物，都是对他们有用的有价值的东西，如果别的修行人修为境界比我们低，手段比我们差，那还好说。若他们比我们强，当他们把手伸出来要借要夺取时，我们能怎么办？”
“打得过就打，打不过……”王坝喃喃说道。
“打不过人家，就要被他们欺负，或者直接被他们杀死，夺走我们修行的资源。”秋风出声说道。
“对呀，世俗的江湖世界里，有句话叫做‘拳头就是道理’，在我们修行人的世界，也是差不多，甚至更为残酷。”石灵跟着解释，“丹药灵石这些算是其次，当我们到了比较高的境界时，会有我们护身的宝物，会遇到能大幅度提升自己的机缘。如果那时候我们没有自保的能力，没有追逐机缘的实力，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机会溜走，自不量力参加进去的话，结果不言自明。”
“修行，看来不仅仅是逆天而行，更要跟人斗，跟我们的对手敌人斗争。”听到这里，王坝自然而然就得出这个结论。
“所以我们不能光顾着闭门修炼，而一点都不接触外面的修行世界，要不然，被一只的猛虎伤到，这真是一个笑话了。”石灵再次提到外出历练的重要，王坝也跟着认同。
这番大道理，在申道人生前，秋风就很在他老人家处闻听过。人心的复杂，不分修行者和非修行者，相对仙人这个高等级的群体，世俗中人或者山中修士，都只是凡人，所不同者，这片天地中，人为划分出两个不同的世界而已。
三人说些话以对付时间，当达到他们放松目的时，那根修行的弦又在他们从凳子上起身，回去之前被各自慢慢拉紧。
王坝要回去积累吸收灵石的经验，石灵也回屋，为下一个境界的到来，做他日复一日的功课。
天黑了，秋风没有呆在屋外，毕竟他的伙伴们各回各的住处，而他从那处山包上练习一两个时辰的运气技巧，人总是有些疲软，需要休息一番的。
他的弦被自己拉动，拉紧，搭上一支利箭，对准了虚空中飞升的、那处尚显得模糊的方向。箭头所指之处，是仙的门槛，仙的传说中的美妙。秋风所立，是这片大地，许许多多年来，涌出过飞升修行人的古老之地。
他开始萌芽，他正在萌芽阶段。一根弦凭手臂的膂力，远远谈不上可以一箭射出，就抵达遥远的虚空，刺破苍穹，飞到上界。
王坝兜着不轻的触动回去，他需要消化修行界里，比较残酷的争斗现实，这样转变，对这个年纪比秋风还要一些的少年人来说，不会太快，而来得正是时候。
作为领路人的石灵费了那么多口水讲出这番话，他以为应能收到预期的效果。至少从秋风师弟的脸上，从坝师弟的身上，年轻人的朝气之外，他见到了他们认同的态度。
他不需居功，他不会沾沾自喜。领路人的责任就是如此，他只在尽他的力气，做些有益于师弟们的事情。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du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