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衣闻言后微微皱眉。
然而她又很快反应过来,听见词儿问:“姐……咱们要去清河院吗?”
她摆手,道:“不必了,老夫人自有她的缘由。”
老夫人素来不喜欢宋宣这些妾室,和阿溪以及陈瑶的关系自然都不会好。
况且这件事□□关宋家子嗣,且宋宣那边也未曾做出任何回应,那么老夫人此时来插一手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既然老夫人有心要管这件事,那么江挽衣自然就更不会自讨无趣了。
她颇为闲适的喝下一口茶,缓缓道:“走吧,去书房那边再看看账本。”
人一旦认真做事,那便是心无旁骛,没有再想其他事情的理由了。
词儿一直在旁边候着,给她端茶倒水,渐渐地,屋里点上了灯火。
江挽衣把自己整个人放到事务里头去,一直忙活着到了晚上。
直到词儿提醒她,叫她莫要熬坏了眼睛的时候,江挽衣方才停下。
她一面往思齐院走,一面问刚从院子那边过来的婢女。
“公子下午怎么样?”
“睡着了,随后去了一次西竹院。”
婢女闻言顿了顿,而后低首道:“晚些回了思齐院,又睡下了。”
江挽衣微微一颔首,面上看不出悲喜。
她步伐不紧不慢,远远看着甚是悠闲,又听到婢女提起阿溪,说是还在老夫人那里,到现在还没传出一点风声。
她自知这件事情自己不该多管,既然闲事莫问,就全然抛到了一边,没有回话。
思齐院那边的婢女一直欲言又止,江挽衣看得出来,却也不主动问她,只等她来说到底是何事。
直到要到思齐院的时候,那婢女方才堪堪开口,道:“溪娘子那边来了人求情,说是想请夫人去清河院那边看看。”
江挽衣想都没想一下,而后直接道:“推掉。”
“奴婢也是这样想的。”那婢女颔首,约莫出了江挽衣心情不甚好,便也未曾再开口。
到了思齐院,江挽衣退下了所有婢女,自己一个人留在了屋子里。
宋宣果真已经睡着了。
屋子里只点下了四盏灯,暗的很,江挽衣稍微走近了些,看他睡容恬静,一时间连呼吸都想轻几分。
江挽衣就这样站在他榻前,不曾说话。
想的是,哪日他问,该如何赔狸奴的时候,自己的内心是无比慌张的。
自己是喜爱狸奴,这没错,但也因为自听那些鬼怪故事,常常有人言狸奴叫似婴孩儿哭,夜间双瞳冒青光,由此,一直也没敢养上一只。
虽说喜欢,但平时还真的接触不到。
然而那时候,江挽衣心中所想,居然是:“倘若我再去为他捉一只?”
这个想法自然是不可能视线,狸奴矫健机敏,她再怎么追都追不上的。
可是那时是夜间,她也是真的害怕。
那想法放在那时,当真是疯狂又大胆。
可江挽衣前世也时常在想,若是自己真的将那狸奴寻了回来,又或是没有继续躲在那花树后,不顾礼仪出来和他说一句话,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只可惜两世都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她站了许久,兀自出神。
良久后方才有些木讷的转过身,决定自己一人去偏院。
这样也好过同宋宣同床共枕,夜里总不得安生。
既然已经有了这个念头,江挽衣当即便转过身。
向前走了一两步后,听见身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似是幻觉。
因为她回过头去,宋宣还睡的好好的。
这次江挽衣是真的离开了。
第二日早起之时,宋宣已经出门上朝去了,江挽衣到河清院去请早安的时候,还没进去,就听到门外的两个婢女悄声议论。
其中一个道:“你知道吗,溪娘子在昨晚在老夫人这里跪了一夜呢,今早上才回去。”
“这个自然知道,这次溪娘子可是完了吧,估计公子也不愿再去看她了。”
江挽衣面色冷淡,词儿见状,轻轻咳了一声。
两个婢女听到了声音,连忙噤声,安静间,江挽衣已经走了进去。
李嬷嬷正在门外候着,江挽衣屏退了几个婢女,只带上词儿,走到老夫人屋外,轻声问她:“嬷嬷,母亲今早可用早膳了?”
李嬷嬷轻轻摇头,用眼神示意她。
“那先叫人去给母亲准备早膳吧,我进去看看。”
江挽衣先吩咐了下去,而后转身进了屋子里。
宋夫人年仅五十,仅有宋宣一独子,但因保养得当,看起来还是年轻,只是方才靠在软榻上,一眼看去,竟像是老了好几岁。
江挽衣顿了片刻,方才缓缓走近,在宋夫人身边蹲下了。
宋夫人察觉到有人,原本闭上的眼也睁开了。
她语气柔和,话语又柔和:“母亲莫要过于悲伤,莫要伤了身子。”
接着伸手上抚了抚宋夫人的手,开口:“您日后定当还有许多孙儿。”
宋夫人向来不喜这些妾室,自然不是因为陈瑶而感到心上,此般缘由,皆在于她想要一个孙儿。
这点江挽衣还算是明白的透彻,方才堪堪劝住。
宋夫人没有说话,只是将手翻转过来,轻轻地拍了一下江挽衣的手。
江挽衣从未与她挨的如此紧,直至今日才看到她眼角的细纹,又想起了自家母亲。
是女子,终究是会老的。
她声音沉沉,听上去沧桑:“宣儿今年已经二十又四了。”
江挽衣不知她说这话是何意味,自然也无法作答,只能沉默,不料宋夫人接着又说:“他刚及冠时,便有许多人想与宋府结亲。”
“我那时问他可有中意之人,又是哪家姐,他只说并无,于是便破了先例,先入了几房妾室。”
说到这里,宋夫人叹气道:“这原是不合规矩的事,但我只他一子,况且陛下明里暗里也都允下了,方才有今日局面。”
江挽衣垂下了眼。
“只是委屈你这孩子了。”宋夫人仰头,长舒一口气:“原本给他选了这几房妾室伺候,我也舒心,但是他也不常常去后院,反而时常在书房里歇着。”
“我看着心里着急,但因他自独立,便也没有多问。”
原来前世宋宣在她没入府之前也是不怎么碰这些妾室的。
宋夫人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打断了她的思绪:“直至有一日,他从万兴寺回来,说是有了中意的人。”
“我一问,方才得知是江家长女。”
江挽衣心下一顿。
江家长女?会不会是江月冒充……她——
宋夫人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尽是柔和欣慰之意:“恰好那时候与江家商议婚事,我原本想自己做主,不曾想他中意之人便是你,到也算是佳偶天成,良缘一桩了。”
江挽衣不知如何回答她。
前世在她的要求之下,是父亲先找宋夫人议的亲事,这着实不错……可是万兴寺?她可是今世才第一次去这地方。
以及……中意之人。
她心里估摸着,宋宣见到的大概是江月,可是若是真的是江月,也不至于婚后待她如此反常。
可若是她也知道这一桩子事,那也就难怪婚后宋宣如此反常了。
但是重点在于,江挽衣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儿。
宋夫人还在继续说。
“只是今日这事一出,难免坏了你夫妻二人的和睦。”宋夫人又叹气:“西竹院那一胎,说是心伤,其实并无大事,只是问他一人孤身至今,难免遇到一个合心意的,你们又刚刚新婚……”
江挽衣这才明白了宋夫人的真正用意在何。
她身为主母,就算这件事情与她再无干,她也脱不了关系。
但如果宋夫人出手,去主动把她推开,根本不让她干涉这件事,就完全不同了。
而这一切的原因居然是因为她和宋宣那根本不存在的“感情”。
江挽衣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是叹宋夫人用心良苦,还是去思考自己到底该如何是好。
可是万兴寺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到底有没有去过万兴寺……她根本不知道。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