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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步云泥,呆子戏书生》正文 第一章 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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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黑金色,铺雪白的卵石,供奉百年间名家字画,用最好的木材打造每一件桌椅屏风,这是摄政王府从前的风格。

    哦,那时卫彦还不是摄政王,是十三岁就出了宫封了官的祁扬王。这时候,皇帝刚给他配了宅子奴仆,林林总总搬运东西的下人从宫门口排到王府门前,彰显着皇帝对这个唯一亲弟的重视。

    数过十几朱红廊柱,提着沉重的衣服下摆走下发出“笃笃”声响的楼梯,绕过墙角,找到在这里洒扫的两名小厮。

    “大哥,你昨天晚上睡着了吗。”周泉鬼鬼祟祟伸头,疑惑地向另一人问道。

    “嗯。怎么着?”被问的人年长些,手上长着粗茧,即使听出了问话人话中慌张,动作也不慌不忙,甚至都没有转头瞥他一眼。

    “兄弟新来的,怎么晚上听到外边有人哭叫?吓得我,搂着被子睁着眼哆嗦了一夜。”

    “哪有什么动静,你安心睡就是了。记得半夜少出房门,王府里面有宵禁的。”问话的人瘪瘪嘴,眼神里尽是不赞同,却也没再说什么。

    这时卫彦十三岁。

    他一身玄色重锦,系着银纹描云的腰带,钉着黑亮石头样子的靴子踩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他浑身透着幽暗暴虐的气质,只额间一抹天青色发带雅质素净,看上去与他周身气质格格不入。

    这里是他的卧房,通体全黑的各色家居摆设整整齐齐的摆放,帘帐大开,露出层层叠叠的暖色被褥。帘布遮住门窗,天光不进。

    “啊!”床脚突然甩出一个人,乌发一层层铺在肩背,素衫缠绕,不整不洁。

    他衣服前襟被撕坏,雪白的深衣上星星点点,猩红液滴,形状狰狞,宛如泣泪。

    年轻的祁扬王穿的规整,手中一臂长的细鞭被他折起来握住。白皙而有力的手轻轻握住鞭子,点了点被摔下床去男子的下巴。他眯着眼,声音阴沉道:“跑啊,怎么不跑了。”

    地上的男子已经浑身无力,细细的喘息透着难堪的耻辱感。那鞭子在他身上游移,从锁骨到腰侧,似乎下一瞬就要展开来,在外露的白皙肌肤上留下一道道深红的痕迹。像最恶毒的情人,最亲昵的仇家,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您杀了我吧……”他剩下的话还在喉咙里,猛地察觉刚才还离他尺余的王爷探下头靠近他,瞬间一种被毒蛇缠绕的感觉渗入他的骨肉,刺痛感来的如此鲜明。

    双手无助的在地面抓挠几下,忙不迭地哼叫两声,他干脆双眼一翻身子一倒,晕过去了。“什么货色。”年轻的王爷顿时没了兴趣,拿过帕子细细擦拭了指缝间不慎沾上的污秽,踹开房门,眼神阴毒的开口:“收拾了。”

    “是,王爷。”守在门口的侍卫恭敬答道,手脚麻利的把人抬走。

    男子被送往一座独立的院落。地方就在王府后院,离卫彦的卧房不远。那里种着几行树栽着鲜妍的花,远远看去也算清新宜人。

    院子不挂匾额没名没姓,大家却都心照不宣地把这里叫做“金屋”。里管事的是从宫里出来的胡公公,他指挥着把人抬进去,又让人去找几个帮手,来“收拾”这被抬进来的倒霉男子。

    塞了几块碎银,胡公公贴上脸皮讨好的问道:“大人,王爷可是刚走?”

    侍卫闻声,不声不响接了银子,声音带着机械的冷硬:“是,王爷直接赶去听政殿了,没用早膳。”

    “好咧,大人辛苦。”侍卫点了点头,径自离去。

    胡公公转过身,立刻便有一名年纪小的孩子躬着身凑上来。

    “公公,怎么伺候?”

    胡公公看他一眼,没有回答,自顾自走进屋,挨到那被抬进屋子的男子身边:“柳公子,身子还舒坦?奴才们已经取来了伤药,没几日呀,您这身上的伤就能好的干干净净。我这里有些实在话想跟您说说。”胡公公用湿布擦净床上男子伤口周边污迹,又亲自拿了药膏上手涂抹,手势轻快,却还是听得到床上那男子翻滚在喉咙里的呜咽呻吟。

    “不是咱们势利,既进了这王府,就是王爷的人。王爷的事,奴才们也不敢乱嚼舌根,但既然公子成了这院子的一个主子,合该知道,王爷就这么一个毛病,顺着些,忍耐些,也就过去了。以后荣华富贵,还不是您说了算。”

    “您一家子,还在外边等着您呢。”胡公公垂眼低眉,一副慈祥面孔,看上去是真心为那男子打算,“柳公子,咱们就在这院子里当差,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能做的能帮到您的,到时候绝没含糊。”

    胡公公也不计较那男子半分不理,帮忙上完了药,出了内间,边走边对身边的男孩子说:“找来伺候的人了?”

    “是,公公。后边里新来了个收拾院子的,不大,叫周泉。他爹是个江湖郎中,懂些药理。”

    “嗯,就他了。好生待他。”

    小男孩疑惑间带着不忿:“公公,您对王府里的下人,也太客气了些。咱们可是皇宫里出来的,用得着瞧他们脸色。”

    胡公公竖起眉毛:“兔崽子懂什么,王爷的人都是怎么来的不知道?那都是杀过人喝过血的,他们脾气上来了,像你这样的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着使劲掐了那男孩子几把。

    男孩子哎呦着不肯妥协,一边躲闪一边说:“那个叫周泉的乡巴佬呢?凭什么也要对他好?”

    这句话尾音还没落下,就见门口被一座小山一样的健壮身影挡了一挡。门口的人傻笑呲牙,但圆眼睛瞪得像铜铃,开口道:“公公您找我?”

    他背着光,面容黝黑牙齿雪白,把男孩下了一跳,闭了嘴从一边溜走。

    胡公公又笑起来:“是。屋里头有一位柳公子,受了伤,叫你来照顾照顾他。”

    周泉送走胡公公,转身进了屋,摸着下巴绕着床转了几圈,心里啧啧称奇。

    “可怜见的,叫人打成这样。要是我,醒过来叫上兄弟揍丫的。”说着还隔着空气拍了拍床上男子的肩膀:“等你好了,哥替你报仇。”

    匆匆忙忙赶到听政殿的卫彦,眼见赶不上早朝,顺脚拐了个弯,往皇帝散朝后接待臣子的议政厅里去了。

    议政厅寥无几人,奴才们见他就跪。卫彦觉得无聊,干脆登上九龙长梯,一步步来到皇帝办公的桌子旁边。

    透过眼角瞄了瞄在下边做事的奴才,卫彦毫不避讳的拿起一本奏折看了起来。

    明黄封皮,柔软质地,小楷赏心悦目。

    “臣,身份卑微,为治偏远之乡,幸百姓听教化,服皇威……臣得以兴办民学,引正风化,耕织有序,以慰天颜……”

    一目十行,卫彦已经将奏折看了个明白。大约讲的是一个年纪轻轻得了功名后因为不参团投党而被发放地方的士子,在自己的地盘上办了所学校,稳定了地方的人力冲突,扩大了生产来所以来邀功。小地方太过偏远,名字没有营养,卫彦咂摸不出味儿来,就琢磨着这官老爷脑子是不是给驴踢了。

    “皇弟怎么不坐下?”人声袭来,惊得卫彦刷的一声扔掉手中奏折。

    未经允许,擅窥国事,染指皇权,大不敬,当斩首。

    皇帝到跟前的时候,还没站定,随行的太监就呈上一碗热茶,如此却还是没能堵住他喉咙里的咳嗽。年轻的皇帝不忘微笑:“……看就是了,有什么见外的。国事就是家事嘛,咱们可是一家人。”

    卫彦没再碰桌子上的东西,撇开眼,走上前替她哥轻轻拍了几下背,问道:“怎么还没好?宫里的大夫是不是不管用?撤了他们我给你找新的。”

    “阿彦,你这性子,你这性子实在是该改一改。”见缝插针的咳嗽,让底下的人慌了神,手忙脚乱中只好忙不迭叫御医。

    其实叫不叫都一样,左不过几句:“皇帝需要静养……””皇上思虑太过……“

    卫彦皱着眉,没插话,在一边安安静静站着。等侯在隔壁的御医散了,药也用上了,她才开口道:“你的人我都已经送出去了,他们的妻儿也都被我安顿好了。”

    缓过劲来的皇帝摇了摇头,拿冷眼瞅她:“话不要说得太生分,他们至少是你的兄长。”

    皇帝流放了擅自结党的几个兄弟,并由祁扬王处理相关事宜,并允诺天下人,善待亲兄。

    “既然是一家人,听不得别人恶语连篇。朕相信你不会出手对付他们。这件事办好了,朕许你一个承诺。”

    卫彦没答话。在皇帝眼里这是一种沉默的抗拒。像是对待叛逆期的子女,他提起一股气唠唠叨叨谈了大半天敬贤礼长,目的是教育名声不太好的弟弟改过自新,做一个人们心目中的好亲王。

    “朕听说你的侍卫又打死了人?”

    “没有。”

    “说实话,冯公公都跟我说了。还有,你府里是不是建了间牢房?做什么用的,朕准你用私刑了吗?”

    “没有。”

    “没有?!冯程都跟我说了!他还说你后院里的花都不用施肥!”

    听到这里,卫彦阴恻恻的笑了,笑得毛骨悚然。的确,她后院里的“花儿”都不用施肥的。

    看她一脸神游天外,吃点心的手也不肯停,皇帝就知道大好早晨又被她白白浪费了。

    “行了,我也不说你。你也长大了,该干什么自己拿捏着。何家的二公子你没欺负吧?那可是何靳的宝贝,要不是他,老爷子早给年纪轻轻就整天求佛问道的老大气死了。你也知道,我的日子,不多了……”

    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皇帝的表情哀怨万分。座下,卫彦呲了呲牙,偷偷从袖子里掏出一块棉花。

    “辛万那么小,你又不成器,可叫我如何是好……”

    话题扯到正事上时,卫彦已经吃掉第三碟点心。

    “你知道刚才你看的折子是谁写的吗?”突然皇帝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卫彦放过手中的扇子:“大抵是那个被你赶出景安的状元袁弘之。”

    “哟。你怎么猜到的?”

    卫彦挑高一侧眉毛,正了正脸色:“这位大臣有三个毛病,在折子里都体现出来了。”

    “朕怎么不知道他这么多不足之处?这字写的很好嘛。文笔也不错,说的也是朕愿意听的话。”皇帝又刻意拿起了刚才的奏折示意卫彦看。

    卫彦撇撇嘴:“第一,这人喜欢贬低自己。“出身卑微”--虽不是南省袁家嫡出,但他自幼聪慧,最得父亲喜爱,衣食住行的规格比他那些兄弟不知高了多少倍。第二,他喜欢谄媚。动不动就说“皇威”“天恩”,标准袁氏做派。第三嘛,他人丑。”

    “呃,人丑?”

    卫彦用扇子点了点那本奏折:“这份奏折的封皮,比寻常折子光泽黯淡许多。纵使路途遥远,也不至于边角磨损到这个地步。俗话说人丑多读书,他写东西素来一字不改一字不落,比祭文还写的工整。若不是他,我还不信呢。”

    皇帝哈哈一笑,强硬的把一些看过的奏折推到了卫彦面前。

    “来,既然你这么有兴趣,都拿去看看好了。”

    “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卫彦皱眉。

    皇帝眼神分外认真,认真里带着不应该属于皇帝的软弱和恳求。

    祁扬王心中一痛,手紧紧握在袖子里。

    晌午时分,祁扬王才“请安”回来。不去吃饭,不去休息,她径直走向王府西南角一个僻静处,顺着梯子到了地下。

    地下赫然是一座独立的牢房。

    “混账东西,居然敢关我们,下人的种就是贱!”

    “祁扬王?那是皇帝施舍给你的,知道九五之尊怎么看你的吗?你娘是太后的奴才,他当然得让你给他鞍前马后了!”

    “放我们出去!你不怕天下人知道了,一人一口唾沫淹死你个杂种吗!?”

    谩骂的声音一句高过一句,掺着绝望和歇斯底里。卫彦微张开嘴轻咬舌尖,歪着头抠出了耳朵里的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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