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触碰到那些镀铬的细棒之后，丁权忽然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疲倦。
他一下子躺倒，闭上眼，意识渐渐模糊。
他的的感觉告诉他，自己融化在水里，被火烧灼。
丁权知道，这是阵法中独特的禁制和机关被触发所带来的幻象。
他的意识向内飘散，又聚合。
随即又在幻象中觉醒。
丁权忽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墨绿色的海。
而他就在海中。
他清楚的感觉自己的意识在下沉，沉入海的最深处。周围暗流涌动，墨绿色的光让丁权偶尔能看出一些粗大的轮廓。
下沉停止了。他坐在一个柔软的表面上。那表面在浮动，仿佛有生命。
他努力让自己的双眼适应黑暗，就在这时两个巨大的红色光点突然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双眼睛，无限深邃。依着他眼睛的红光，丁权进一步看清了他的样貌。他脸的下方，是章鱼触手一般的须子。他身上蔓延的触手，构成了网，将他捧在其中。
“恭喜你，凡人。你来到了深渊的终极。有幸见到我。”
一阵古老、威严却不可名状的古亚特兰语响起，那声音仿佛有震慑人心的作用，惊的丁权丹田气海好一阵波澜。
然而丁权并没有慌乱，长时间的修真生涯早就养成了他泰山崩于面前而不改色的心态———更何况，他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
他控制自己的身体，使自己能在这墨绿色的海水中站定，随即也用古亚特兰语淡淡道：
“我感到恐惧。按我的思考习惯，我更倾向于自己做了个噩梦。你是谁？”
古老声音发出咕噜噜的声音，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淡然”，他见过太多像丁权这样表面淡然的人了——-然而这都不能改变他们内心胆怯的事实：
“噩梦只是深渊的大门。在潜意识的深度里，一切真伪无意义。我是深渊与梦的支配者，世上一起的暗与更暗的存在，也是你的主。”
“我的主？”
丁权轻笑了一下：
“我听说过你。你不过是小说家的联想罢了，被好事者膜拜。你不是我的主。你存在于我梦里，仅因为我听说过你的名字。”
“呵呵”
古老声音继续发出咕噜噜的笑声，似乎是在对面前凡人的自大感到好笑：
“你的自大反而让我喜悦。我永恒存在，正如同混乱和未知永恒存在。”
他的触须不规则的摆动着，身上数以万计的复眼噩梦般的盯着丁权：
“我以现在的形态出现在你的意识深处，以某某名字被你认识，只因为你的脑海承载不了更深的真相和本质。你无法理解自己的全部行为或思想，你无法否认混乱，我难道不是你的主吗？”
“若是黑暗未知与混乱的具象化，那我的确不能否认自己受到了你的影响。如果你愿意把那说成你的控制，我也很难反驳。”
“不，混乱只是存在，它从不控制。我只会帮你失控。”
古老声音嗤笑道，仿佛在嘲笑着丁权的愚蠢。
随着邪神话语声的落下，丁权忽然感觉到自己浑身上下猛地疼痛起来；他无法描述那种疼痛，仿佛是把人的敏锐程度提高一千倍，将他沉入硫酸中捞出来，再向上撒盐。
疼痛之后，是更为可怖的变化：
丁权感到水流不规则的波动和流卷。他的双眼适应了黑暗，瞥见自己的肢体——-他的肢体在变形扭曲。
一股深寒从他的心底冒了出来，他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
“这就是我的失控吗？你这个可憎的邪神，企图把我变得和你一样吗？为什么如此对我？”
古老邪神并不为之所动：
“这并非我的企图，而是你的企图。你岂不是自己下沉来见我的？”
丁权一阵茫然，他的记忆开始模糊：
“我只是普通的陷入沉睡，怎会主动召唤噩梦？”
“请回忆，沉睡前，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触摸了一下市政厅门口的细棒而已。难道难道这还是呼唤你的仪式不成？”
邪神悠闲的摆动着他长长的触须，眼前的这个凡人能与他对话这么久而不疯掉，已经大大的超出了他的意料他第一次生出了些许“有趣”的情绪：
“你看，一切都是你的意图。”
丁权摇了摇头，他还是不明白。
邪神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整个空间随之震动。
“天真的人类，我愚蠢的孩子。我无处不在，只是你们不认得我。”
衪迅速后退，和丁权拉开了一些距离。
“这也是我，你识得否？”
更加强烈的振动来临，恍惚中，周遭的环境从深海变为充满岩浆的燥热地狱。
邪神身上的几处章鱼触须，突然变得格外粗大。而其他的触须，则萎缩，乃至融入皮肤表面，成了硬的刺。
余下七支巨大的触须，成为脖颈。在触须的顶端，裂变出新的头。他的颜色也由暗绿色变成红色，原先的蝙蝠翅膀，也变得格外巨大了。
克苏鲁在丁权面前，变成了一条有七个头颅的大红龙。七头十角，带着十个冠冕。
“一条红色的巨龙？我记得”
丁权喃喃道，我在景教的神话中见过你，你是上古的山脉与地狱之神，所有恶魔与巨龙的祖先！”
“那时你的名字是——萨格鲁斯！”
“是吗？”
邪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那这样呢？”
大红龙把七个张扬的头，以螺旋线曲折下降。他的翅膀从长长脖颈的缝隙露出来，颜色变得发黄，质感变得发脆。我看到它的犄角，也变得浅黄而柔软。
很快，衪再次变化，头扎道簪，身穿黄色法衣，以七宝装饰，脑后光芒大放；慈眉善目，宝相庄严。
“慈慈姑观音？”
“你是天贯邪道的祖师！”
丁权惊呼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天地又变了。岩浆和巨石开始裂缝，从它们的内部，散射出耀眼的光芒。慈姑观音的身体也再次发生着同样的变化，仿佛他所见的一切表象，皆是外壳。核心的东西，正在喷薄而出。
光芒吞噬一切，丁权的眼睛暂时盲了。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