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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衫纵岳,铁索横江 第十二章 道士,乞丐,反贼,特务(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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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何愁起的很早,天还半黑不白时,他已经在庭院里做着准备活动了。

    七年来,日日如此。

    自己在习武时间上已经落后于人,要想赶上,要想变强......就只有更为努力一途。

    等他打完一套拳时,海一粟这才打着哈欠走出房门,揉着眼睛开始和一身细汗的陆何愁喂招。

    一日不练,自己知道;两日不练,内行知道;三日不练,外行知道。

    而海一粟知道,陆何愁没抛下过一天,即使是旅途中,他所做的,除了赶路便是练习。

    “一!二三!”

    陆何愁打完一套,扶着膝盖喘气,海一粟不温不火地慢悠悠舞着双臂,看似懒散,实则如太极一般,内敛成型。

    海一粟打着哈欠解开裤子,冲着墙根的花草就是清晨第一泡仙露。陆何愁本想说:“这是在别人家做客。”但是就冲着海一粟那邋邋遢遢的生活作风,他也知道说了还是白瞎。

    “嗯诶——”海一粟的声音有些痛苦,低声抱怨道:“妈的,又尿血了。”

    陆何愁望去,花草被一层滴答的暗红色浇灌,膀胱里的淤血此时才排出,可见海一粟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已经大致恢复了,伤势要完全痊愈,恐怕还需要不少日子。

    “伤到肾脏了吗?”陆何愁问的很严肃,他绝不想再失去谁了。

    海一粟听出他话语中的谨慎,于是也很认真地答道:“是淤积的脓血,现在疼才说明快清除了。”“成定的重拳真是可怕。”“还用你说。”

    海一粟终于不逞强地揉着肚子,深呼吸一口气,“怎么打都阻止不了的家伙,我可不想和他第二次干架了。”

    两人穿上衣服,向看门的唐门弟子打过招呼放行,走上了成都的街道。海一粟慢悠悠遛弯,和街边一个摊贩攀谈几句,从摊子离开转过街角,手里已经抓了一把干果了。

    “师兄,你又这样手脚不干净了。”陆何愁皱着眉道,海一粟不疼不痒,扔了一个杏仁进嘴里,优哉游哉:“反正他也不差这一把,吃么?”说罢一扬手,果壳飞速打向陆何愁,后者同样迅速闪开,杏仁粉碎在石墙上,可见海一粟这一甩的力道。

    “如果是一年前的你,现在脑壳已经一个大包了。”海一粟扔杏仁进嘴,“进步肉眼可见啊。”

    陆何愁有些迟钝地思考,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刚才是如何闪避的,直到海一粟点醒了他:

    “你已经开始具备战斗的本能了。”

    陆何愁低头看着地面出神,忽然闭上眼,回忆方才的瞬间,仿佛毛孔都张大,汗毛成为五官的延伸,体会空气的变化,如雷达般敏感,感知周围空气的流动变化。

    呼——

    海一粟的手在半途中就被抓住,陆何愁睁眼的时候,从海一粟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专注,冷静,如猫一般警惕,时刻蓄势待发,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右手已经按在剑柄之上,下一刻就会斩杀。

    海一粟抽回袭击陆何愁的手,叮嘱道:

    “记住这个感觉,好比在脑子里放个闸门,把内心深处的所有怒火关在里面。时刻把门闸握在手里,任何威胁在前,都要立刻开闸,进入状态,这就是活命的窍门。”

    陆何愁花了好长时间才平复下情绪,深深呼吸,吐出胸中淤积的浊气,抬头问道:

    “那师兄,你是怎么做到及时反应的?”

    海一粟意味深长地一笑,敲了敲脑壳。

    “一直开着啊。”

    说罢,他不等陆何愁有所回答,快步向前。随即海一粟指向前方的一片建筑道:“到地方了。”

    陆何愁顺着他的手臂望去,映入眼帘的不是臆想中的道观建筑,而是一片废墟。

    残破的墙壁,毁坏的建筑,在繁华的锦官城内是如此的格格不入,残垣断壁与两旁秀丽的街道形成鲜明的对比,几只说不清名字的鸟儿飞进柱子上的巢,盯着人来人往的长街。

    “这——”

    陆何愁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废墟,又转身注视锦官城周围的街道,确认自己确实是在城市内后,难以置信地重新把目光投向这片废墟。

    “很惊讶吗?”

    神出鬼没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陆何愁回头望去,李仪又是背着手站在街道中央,没有看向他们,反而神色感伤地望着废墟。

    “陪老道走走罢。”

    李仪说着,率先迈开步子走进了青羊宫的大门(或者说本应是大门的两根柱子),后面两人缓步跟上。三人步于中庭,李仪走在前面,而师兄弟不明所以地跟在他身后半步距离,以表示后辈恭顺。

    “记载中,太平年间这里曾信徒遍地,载歌布道,如今只剩我们三人漫步其中,实在是令人唏嘘啊。”

    陆何愁发问:“道长,青羊宫为何会这副模样?”

    李仪漫步在废墟中,向二人娓娓道来:

    青羊宫早在宋元交替的战乱年间就被毁坏了,当时整个四川阴差阳错地成了前线,在数次惨烈的战争后,整个成都在两军往来交战下被摧毁的七零八落,尸横遍野,死者不计其数,青羊宫究竟是被纵火烧尽,被投石砸坏,还是被人拆毁,早已不得而知。

    在那之后,金国占领了成都,然后是蒙古人,屠杀高压汉人的政策与对道家的打压让青羊宫迟迟不能重建。更为讽刺者,金元统治下的成都反而多次被想要夺回四川的南宋军队摧残,持续进攻造成的破坏比之前的侵略者还要多,成都就此一蹶不振,不复唐宋盛况。

    身处废墟中,李仪转身望向外面的街道:“现在的成都城,只不过是在废墟上重建的净水浮萍,人们匆匆生活,却不愿提起自己脚下的根基。”

    这段往事听得陆何愁深有所思,恍惚地向李仪发问:“为何唯独这里——?”

    李仪扶着一面倒塌了一半的土墙,叹息一声,跨过断裂的罢,撤剑收势,捏着剑尖将长剑递还给陆何愁,后者恭敬地鞠躬双手接过,海一粟也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李仪把长剑插入剑鞘,动作既慢又轻,听不见一点摩擦。

    陆何愁刚要张嘴询问,李仪却抢先说:

    “罢了,不说也有不说的缘法,顺其自然吧。”

    “不是,您这——”海一粟话没说完,李仪一个标指命中他喉头,让后者的下半句噎在喉咙里咳嗽,却看见李仪眯着眼凝视他,让海一粟头皮发麻:

    “还敢跟老道动手了?”

    “不敢!不敢!您大人有大量,我们就是后生晚辈不自量力,向前辈讨教而已!”

    李仪又回头看着陆何愁,后者连话都不敢说了,捂着嘴乖巧地连连点头。

    李仪拍了拍陆何愁的肩膀,似是无奈,又似是欣慰地笑了笑。

    “他想说,谁也拦不住;他想沉默,谁也撬不开。”

    “我知道一面,而你——”李仪看着海一粟,“猜到另一面。”

    “就这样吧,未尝不是幸事。”

    李仪眺望远方,目光出神,双手背后,似乎是回忆起了过去,直到陆何愁出声:“李道长?”

    李仪这才如梦方醒地一惊,随即自嘲地笑了笑,对二人道:“今天你们就当此事从未发生,通知其他小子们,准备进军云贵就是了,能保证吗?”

    “......您真的不打算告诉我吗?”

    又一次,心中那块疑惑被提了起来,李仪难以捉摸地笑了笑,随即认真地对陆何愁说道:“你——何不去问本人呢?”

    陆何愁询问地看向海一粟,后者耸了耸肩,不发一言。

    师父......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明白了,那么,我会通知大家的。”

    “甚好,在成都休息养伤之后,再出发不迟,具体哪天走,容老道再通知你们。”

    告别李仪,二人离开了青羊宫走在街道上,陆何愁缓步跟在海一粟后面,直到后者再也忍不住双方空气间的沉默,开口道:“你......就不问问?”

    “你或者李道长会说吗?”

    “——”

    陆何愁神色很难以捉摸:“所以,担心也没意义。尽管现实可能会复杂许多,我还是希望这一切很简单。被师父所救,勤练武功,为父报仇,然后——”他停顿了一下,“......这么简单就好了。”

    海一粟沉吟许久,看着另一个方向说道:“你如果还是以复仇做目标的话,事情的确——就是这么简单。”

    仿佛受到了启迪,陆何愁的眼神明亮了几分,“那,就这样吧。”

    “......嗯,就这样吧。”

    说罢,两个人沉默地行走着,在一个十字口无声地向着两个方向拐去,背道而行。

    这时,一个藏在人群中的身影开始移动,在路口向左拐去,尾随着陆何愁的方向而去。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