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科幻小说 > 王爷假正经 > 46.第 46 章
    月上树梢头, 偌大的燕王府里, 也只有藏书楼的二楼廊上点了一盏灯, 照亮了一截回廊。微弱的灯光,孤高而傲世,和隔壁两个府第里的灯火通明比起来, 显得凄凉而寂寥。

    赵樽穿了一身雪白的中衣,坐在回廊之上, 手里握着酒壶, 灯光下, 他的脸颊上两片酡红, 年轻的王爷即便是喝了不少酒, 眼睛里也依然一片清亮,“赵敦和赵淳?就凭他们,也想和王抢?呵呵!”

    富棠听得这阴测测的声音, 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王爷, 怕是人听错了,照理,如今河间郡王府最急着议亲的应该是女孩儿才是,赵姑娘毕竟是姑娘家,年岁大了,就真不好议亲了。”

    “是啊!”赵樽的唇瓣因水泽而鲜艳欲滴, 分外妖娆, 他浑不自知, “三日后国公府的堂会,难道不准备给王下帖子吗?”

    富棠就很郁闷了,“这……,王爷,今日才定的事,想必明日,国公府那边才会拟定人选,再分别派贴?”

    “你刚才不是跟王,顾氏只准备请河间王妃一家吗?女眷唱堂会,王府上除了王就是太监,难道她准备给你们下帖子?富棠,你又在敷衍王了!”

    富棠“噗通”一声跪下来,他心里腹诽,早就让王爷您娶亲了,您偏不愿意,现在府上没有女眷可以和人周旋,怎地还派上奴才们的不是了?可这种话,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王爷,奴才哪里敢敷衍您啊,您这话,是折杀奴才了。”

    赵樽一身戾气,气得眼睛通红,“定国公府真是可恶,王哪里不好了?王都快逼得父皇同意下旨赐婚了,要不是顾忌到她的感受,怕贸然下旨又惹毛了她,现在哪里轮得到顾氏为她到处张罗?傅慎宽居然还想着要给她比武招亲,简直是不把王放在眼里!”

    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到了现在,赵樽是深深切切地体会到了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一肚子的怨气,是能够把傅锦瑶拎起来打一顿呢?还是敢杀上定国公府和傅慎宽理论一场?

    富棠只能呵呵地笑,安抚道,“王爷息怒,这件事的关键人物不在别人,还在傅大姑娘。若傅大姑娘相中了王爷您,想必定国公和夫人绝不会勉强她嫁给别人!”

    赵樽叹口气,“王要见她一面何尝容易?”

    他就坐在这二楼的廊檐下,望着国公府里清风院的东厢房,里面还点着灯,他的目光似乎能够穿透重重围墙,看到此时坐在灯下的姑娘。

    鸣蝉跪在脚踏上,为自家姑娘抹着香脂,吹弹可破的肌肤,冰肌如玉,她心翼翼地伺候,生怕有任何闪失,低声道,“奴婢今日给前院送东西的时候,听世子爷身边的厮,燕王病了,世子爷晌午过后,还专程去看望了,是太医已经发了话,王爷这身体成日里点灯熬油的,劳心费神,没个节制,亏损得很,稍微吹风受寒就不得了,这一病啊,还不定什么时候能好!”

    鸣蝉了半天,见傅锦瑶没有声音,偷偷地觑一眼,斗胆问道,“姑娘,咱们就不备点礼物,去探望一番?”

    傅锦瑶心里在琢磨着,赵樽身边连个通房侍女都没有,自然不是女/色上有了亏损,他成日里好算计谋略,只怕是思虑过重,才会伤了身体。他三番两次在老太太的事上施以援手,且他对自己……并无恶意,若不去看他,就真的有些无情了。

    “明天备些吃食,去看看吧!”傅锦瑶放下书,她有些倦怠了,闭了闭眼,掩嘴打了个呵欠。

    “姑娘要亲自去吗?”

    傅锦瑶一惊,瞌睡都被赶跑了,“莫非还要亲自去?”

    “奴婢也不知道,就是白问问,总觉得吧,若是真的关心,自然是要亲自去一趟的,毕竟上次姑娘带了二姑娘和二少爷还得到了燕王殿下的盛情款待,若就备些礼物去,莫非燕王府还少咱们的这点东西不成?”

    “那你明日一早去问问世子爷,若他得空,让他陪着我跑一趟!”

    毕竟,未婚男女这样来往,若是传出话去,便不妥了。

    也不知鸣蝉什么时候去的前院,早上,不待傅锦瑶梳妆完,傅锦堂就过来了,坐在明间等着,兄妹俩隔着一道帘子着话,惊鹊摆了几盘点心,都是六和斋的,傅锦堂嫌太甜了,不喜欢,便道,“妹妹可真图省事的,这不都是昨日爹爹从六和斋带回来的,我把我的一份让给了你,你倒好,就拿出来招待我了!”

    傅锦瑶穿了一身藕荷色的袄裙,头上只斜斜地插了一只同色的钗子,整个人显得清纯靓丽,从屋子里走出来,便是傅锦堂天天瞧她也是闪了好一会儿神,也难怪如今母亲急成这样,妹妹已经成了大美人儿了啊!

    “你发什么呆啊?”傅锦瑶抬手在哥哥面前晃了晃,“走吧,想必母亲那边已经等着我们用早膳了,再不去就晚了。”

    二叔调任蓟州知州的旨意已经下了,这两天,二房那边抓紧时间诉母子情深,老太太天天是哭了笑笑了哭,一边哭儿子要远赴任上,一面又到处吹嘘,老二是多么有事,燕王殿下一眼相中,连升两级,得意不已,反而没了功夫来搭理大房。

    傅锦瑶兄妹来到正房的时候,顾氏正在安慰傅慎宽,“老太太一向这个脾气,我们做晚辈的,把自己的心尽了就行了,老爷不必计较!”

    “我能计较什么?难道做儿子的还会挑剔自己的父母不成?我去问安,就是去磕个头,问一下老太太的身体如何,老太太不愿见我,那就不见好了!”傅慎宽见儿女进来,忙招手,“瑶瑶,让爹爹瞧瞧,昨晚睡得可好?”

    傅锦瑶忙过去正要行礼,已经被父亲拉在怀里了,傅慎宽搂着女儿上下打量,叹一声,“哎呀,眨眼间,以前那么一点的女孩儿,如今成了大姑娘了,就不知道今后会便宜了哪只大猪蹄子啊!”

    “哈哈哈!”傅锦堂笑得前仰后合,一不心从凳子上跌下来了,摔得噗通响。

    傅锦瑶羞得没法见人,将脸埋在爹爹的怀里,埋怨道,“您都什么呢?”

    顾氏也是忍俊不禁,却见傅慎宽眼中已经湿润,她也是一阵失落,摇头道,“把女儿得都没脸见人了!”

    “哈哈哈,她脸皮厚着呢,爹爹,您之前要给瑶瑶比武招亲的,儿子连帮手都请好了,什么时候开始啊?”明知道父亲当日只是一时高兴得玩笑话,傅锦堂却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让妹妹难为情的机会,笑着撺掇道。

    “帮手?你找谁做帮手?”傅慎宽好笑道。

    “当然是燕王殿下啊!问当今世上,还有谁比燕王殿下的身手更好的?”傅锦堂重新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得意非凡,似乎能够请到燕王殿下当帮手摆擂台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

    傅锦瑶惊得连话都不出来了,不知为何,她心里竟然有一丝酸涩,也有几分不甘,声音略有些颤抖,“他答应你帮忙当擂主?还是,他准备来打这个擂台?”

    “当然是帮我守住擂主这个位置了,总不好让爹爹真的在台上一直守着吧?要是哥哥我自己一个人,我怕万一出现个歪瓜裂枣,一下子把我打赢了,到时候妹妹你是嫁还是不嫁啊?你不得恨死我啊!”

    顾氏惊讶地看着女儿,见她神色略显凄婉,连摆碗碟的动作都顿住了,心下琢磨着,难道,女儿和燕王真的已经暗生情愫?

    等到吃完饭,傅锦瑶让她帮忙准备去看燕王的礼物,又很平静地道,“女儿知道如此不合礼数,只是这些日子以来得燕王关照颇多。女儿想让哥哥陪着去瞧一瞧,女儿会恪守规矩,只在门外磕个头,尽了心意就回来。”

    “这是应该的!”

    探病的消息传到燕王府,富棠便早早地就在二门口等着了,看到兄妹二人,还没走近,他便躬身行礼,“主子卧病在床,不能前来相迎,还请世子爷和大姑娘见谅!”

    “我,你们王爷也是一表人才,身手不凡,身份又贵重,怎地到现在还没有娶妃?这,不合常理啊!”傅锦堂一向心直口快,摸着光溜溜的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富棠听得一身冷汗,不住地偷偷打量傅锦瑶,生怕她把这些话听到心里去了,“世子爷笑了,皇太孙比咱们王爷还大上两岁呢,不也没娶妃吗?王爷的婚事自然是皇上做主,听宫里已经在议着了,怕是不日就有旨意下了!”

    完,富棠深深地看了傅锦瑶一眼。

    傅锦瑶心头一惊,前世,赵樽娶的是李燕青,前世这个时候,她并不认识赵樽,心思也不放在这上头,赵樽什么时候定亲,她也一概不知。想必,大约,也是这个时候吧!

    “呀,这么快?谁家姑娘啊?”傅锦堂惊呼道。

    “哥哥!”傅锦瑶沉声道,“皇上的心思也是我们能揣摩的?不管是谁,必然是配得上王爷的贵女,想必旨意一下,王爷的身子也会好起来吧?”

    以后,便不必再来往了!

    富棠听不出这其中的意思,他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赵樽到现在并没有把逼皇上下旨的事提前知会傅锦瑶,以为傅锦瑶这些话是给哥哥听的,忙点头道,“是啊,王爷为这谋划已久,最近这些日子也是心力交瘁,这才病了!”

    傅锦瑶的腿一软,趔趄之下,差点摔在了地上。也幸而傅锦堂和富棠是两大高手,一左一右扶住了她,她才免了一跤,但也被吓得不轻。

    富棠待她稳,松开手,错开两步,“世子爷,王爷今日还在,他新得了一柄宝刀,怕您太忙,没时间来鉴赏,孤宝独藏,未免寂寥,不想世子爷与王爷心有灵犀,竟然就来了!”

    “啊?真的?带我去看看!”

    “哥哥!”傅锦瑶连忙阻止,“你不是来给探病的吗?如今,王爷的面都没见到,你就要去看宝刀,这不太好吧?”

    “哎呀,我哪里要来探病?是你要来的呀,我陪你而已,你觉得他那身体,皮糙肉厚的,能得什么病?探不探的,什么要紧?”

    傅锦瑶这才知道,哥哥之所以愿意陪着她来,原来是逮住这个机会来燕王府玩的。她狠狠地瞪了哥哥一眼,“反正你得和我先去见燕王,待问候他之后,你再去做什么,我也不管!”

    “好好好,你什么都行!”

    傅锦堂自然是不会违拗妹妹,富棠见此,也有些无奈,若王爷想单独留下傅大姑娘,那就只有靠他自己了。

    燕王的气色不好,似乎料定了傅锦瑶绝不会去寝殿请安,他穿了常服坐在正殿喝茶,见兄妹俩进来,他微微点头,看上去气色并不是很好,但精神还好。

    傅锦瑶望了一眼,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待行过礼后,燕王让富棠上茶,她只好坐在一边听兄长与燕王闲扯了一通,喝过两巡茶后,她便有些坐不住了,再喝下去,一会儿要如厕,可就丢脸了,正想着给兄长使眼色离开,赵樽便下了逐客令,“庭绣,我府里昨日有人送了一柄宝刀来,是一刀老先生的关山之作,想着今日邀你一同试刀,谁知,我这身子不争气,只好改日了!”

    傅锦堂怎么可能忍得到改日?他如坐针毡,不要脸地道,“殿下,那刀被送来的时候,想必您已经观摩过一番了,试刀的事可以推到来日,可今天,您是什么都得让在下开个眼界!”

    傅锦瑶低着头,羞得满脸通红,但这事真怪不着兄长。赵樽这人,最会诛心,他总能轻而易举地就把握住人的命脉,让人被他牵着鼻子走。明明知道哥哥爱武成痴,他偏偏百般诱惑,简直是处心积虑。

    “这是事!”赵樽吩咐道,“富棠,带世子爷去演武场!”

    正殿中,太监们都退得远远的,低着头,一个个跟树桩子一样,有人也等同于无人,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傅锦瑶握着手中的茶杯,她知道赵樽在盯着她瞧,她就是不抬头,也不话。良久,赵樽叹了口气,“你来,就没有什么要的吗?”

    傅锦瑶连忙起身,正要福身告辞的话,赵樽已经下了座,走了过来,拦在了她面前,盯着她道,“我为你殚精极虑,我为你忧思成疾,我为你百般算计不舒怀,我怕一步错步步错,我行行停停,我赵樽何曾这般患得患失,无人处,自猜疑?”

    傅锦瑶久久无语,她也曾动过心,半夜醒来,辗转难眠,就在想,若他有一日真的逼她,她该如何?是接受还是拒绝,她都没有想好,现实就告诉她,她所思所虑都是妄想!

    他是未来的帝王,九五之尊,不好女色,只要将来她为他诞下嫡子,就不愁后宫争端,必能安安稳稳地受一世荣宠,尽享天年。

    她也不愁他会和当今的皇上一样,猜忌忠臣,容不下功高震主的定国公府,因为一个真正有能耐的君主是不会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的。而赵樽,沙场上的他如同一轮曜日,足以掩盖所有的光彩,不是父兄的功劳能够震得了他的。

    她不是没有动过心啊,她甚至都想好了,这一次父亲面对的危机,若不能破除的话,就自请驻守边疆,一家人在那燕北苦寒之地守个几年,将来等赵樽登极,未尝没有重获自由的日子。

    可是,皇上已经为他开始选妃了,想必已经有了人选,李氏是文臣之后,正统的思想根深蒂固,若与燕王府联姻,一来可以制肘赵樽,二来将来赵樽谋逆,李氏无半点助益,甚至还会拖其后腿。虽不管以后到底如何,至少目前,皇帝一定是这么打算的。

    他终究是要娶妃了!

    当他追逐的时候,她犹犹豫豫,以为不论如何,他都会等在原处,待她把一切想清楚,再下定决心。却不知,这世间永远没有人会为你长久停伫,即便这人愿意,他身后的人也不会允许。

    如今,他被人推着走开了,她才明白,这等失去的滋味何等苦涩!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