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出去做买卖的男人们也都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一进村,他们便觉得有些奇怪,女人们不在家里做饭,都到广场上干什么。结果,他们一走到广场,便被几个黑衣人喝令站到人群中去,有几个想要反抗的,可是看着人群前的一具尸体,就立即乖乖的站到了人群中。那是刚卖完鱼回来的老蔡,不知为什么竟然被杀了,他的媳妇正抱着他家的闺女在那默默地哭泣。
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说话,也没有了前几天处斩叛贼乱党时的交头接耳。除了老蔡媳妇的哭泣声,场面显得十分的沉闷。
宁天成带着第一第二缓缓的走了过来,彭岩没有看到老蔡的尸体,只是疑惑村里的人怎么都到了广场上,此时,他们应该在家里吃饭才对。隐约间,他听见了一阵似有似无的啜泣声,连忙越过宁天成跑向前去。村里的人一看见彭岩,都大呼“村长”,想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彭岩一脸铁青的跑到老蔡媳妇旁边,此时,老蔡的尸体上,血还汩汩的流着,老蔡媳妇抱着孩子无力的坐在旁边抽泣。
“玉娘”彭岩轻轻地喊了一声。
老蔡媳妇抬起头看着彭岩,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下子哭出了声,眼泪也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怀里的孩子许是收到了惊吓,也“哇哇”大哭起来。“村长,我男人被这些狗日的杀死了,现在留下我这孤儿寡母,该怎么活呀,村长?”老蔡媳妇边哭边抓着彭岩的衣服说道。
听着老蔡媳妇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孩子的哭声,在场的村民们无不动容,男人们脸上都面带怒色,女人们也落了泪,到底是乡里乡亲。如果不是那些黑衣人武功高强,男人们估计早抄起家伙干起来了。
彭岩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追根究底,老蔡的死还是要算在他的头上。如果不是自己到了这个村子,宁天成他们估计永远也不会来,老蔡也会好好地活着。“我会为你找个公道。”彭岩只能这样安慰,他讲不出别的话来。忍气吞声?那老蔡媳妇和村民们会怎么想。报仇吗?那样只会死更多的人。
宁天成此时走到了彭岩的身边,看着眼前的村民们,大声的说道:“我今天来,是来找彭沼的。”这时,第一在宁天成耳边轻声说道:“大人,彭沼在这里叫怀光。”“怀光,呵呵。”宁天成听到这个名字笑了笑,继续说道,“我今天来是来找怀光的,只有有人告诉我怀光在哪里,就赏金锭5块。”说完,期待的看着村民们。
过了许久,也没有人说话。这时,彭岩说道:“他们不知道沼儿的事,放了他们吧。”
“你告诉我,我可以放了他们。可惜,你拒绝了我。现在,我也要拒绝你。既然没有人说,我会想办法让他们说的。”在彭岩看来,宁天成此时就像是一个魔鬼,正在张开巨口,露出獠牙的魔鬼。
“你!!你就算杀了他们,他们也不知道沼儿在哪里!”彭岩气愤的大声说。
“我知道他们不知道沼儿在哪里,我这么做,就是想让拒绝我的人付出代价。”宁天成冷冷的说。
“你不能这样做。他们是无辜的!”村长明显慌了。
宁天成没有理会彭岩,而是看着人群缓缓说道:“既然没人愿意吃敬酒,那只能有人吃罚酒了。”然后对着一个黑衣人点点头。那黑衣人抽出佩刀,走到老蔡媳妇旁边,一刀刺向了惊恐的老蔡媳妇,接着,他又将刀举起,准备砍向老蔡的女儿。此刻的她,还不知道自己即将离开人世,一个劲的哭着喊妈妈,那声音真是听者伤心,闻者流泪,更何况朝夕相处的村民们。
“等等,我说。”一个汉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正是那天带宁泽进入岷山的那个猎户。
“当家的!”一个女人突然大喊道。那汉子回过头,对着那女人笑了笑,像是在安慰她。那女人一手捂着自己的嘴,一手将身边的儿子紧紧的搂在怀里,眼眶里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
“我知道他在哪里,我可以带你们去找他,我也不要你的金锭,不过,你得放了囡囡。”那汉子站在那里毫不畏惧的看着宁天成。
“好好好,我欣赏你这样的汉子。这小女娃你可以带回去。不过你说你知道他在哪里,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如果你说个假地方,然后带我在岷山里转圈。你是做了英雄了,可我,不就成了被耍的老鼠了?”宁天成此话一出,村民们更加愤怒了,这不是明显地狡辩吗?
“我男人从不说假话。上次你身后的两个人他就带进了山里,你若不信,可以问他们。”猎户的女人此时走了出来,把囡囡护在身后,气愤的指着第一第二。
“是嘛!你们找到了吗?”宁天成回头问了问第一第二。
“禀大人,没有找到。”第一第二拱手回道。
“你看,这不没找到嘛!那就是说你男人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现在他说他知道沼儿的所在,这可就矛盾了。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骗人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宁天成像是戏耍老鼠的猫,对着一个黑衣人做了个去的动作,那把还流着老蔡老婆的刀就插入了猎户的胸口。
“当家的!”猎户的老婆丢开囡囡,一下扑在了猎户的身上,大哭起来。猎户艰难的抬起右手,把手搭在女人的肩上,不顾口中冒出的鲜血,一字一句的说道:“照顾···好···他···们。”黑衣人用力将刀抽出来,猎户便一下倒在了地上,女人伸手想要去抓,却抓了个空。她大叫一声,然后冲向宁天成,喊道:“我要跟你拼了!你还我男人!”还没有近身,便被身后的那个黑衣人又是一刀刺穿了心脏。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所有人都看傻了。彭岩心里更是痛苦万分,犹如一万只虫子在不断地噬咬着他的心,脸上的皱纹早已被泪水填满,他真是感到无限的悔恨。
这时,一个老太太拄着拐杖,牵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走到猎户和他媳妇旁边,对着他旁边的孩子说道:“孙儿,你爹你娘都死了,他们,死得好!你爹是为了保护囡囡,保护村子里的人而死,他会被人永远记住。你娘是为了你爹而死,你,要永远记住!孙儿,你还要记住,做人,一定要顶天立地,光明磊落,就算死了,也不会愧对祖宗。我从没想到我儿还有这样的骨气和胸怀,我媳妇还有这样的胆量。我老太婆有这样的儿子和媳妇,这辈子值了!孙儿,你要带好囡囡,保护好她!听到没?”老太太旁边的小孩止住了哭,满脸坚毅的点了点头。老太太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儿子和媳妇,又看了看身旁的孙子,大笑了几声,然后松开了牵着孙儿的手,倒在了地上。
这一下,村民们再也不控制不住自己,纷纷跑到老太太身边,嘴里大声喊着“秦家奶奶”。老秀才站在秦家奶奶的旁边,擦了擦眼泪说道:“我一个读书人,竟然连一个妇人都不如!惭愧啊!惭愧啊!读那么多圣贤书,只教我如何忠君爱国,既然君已不君,忠他何用!我大秦,要亡啦。”说罢,忽然脸色一改,正气凛然的大声说道,“各位同族们!”围在秦奶奶身旁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看着一脸严肃的老秀才就像是从未见过一样。“今日之事,我等已无全部活下去的希望。这个自有天戮的人,势必会杀掉我们所有人。因为我们一旦有人逃脱,他的丑恶罪行必将公诸于天下。既然横竖都是死,不如拼个鱼死网破。宁愿站着死,老子也不愿跪着生。”老秀才似乎这一生都在为这一刻做准备似的,虽然他已经62岁了,却率先跑向身边的黑衣人,然后举起拐杖就打,那黑衣人也不含糊,一刀割断了老秀才脖子。
看着村民们一个个群情激愤的冲向黑衣人,就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明知会死,也在所不惜。彭岩的心碎了,他闭上了眼睛,不忍看眼前的血肉横飞。那些人,都是朝夕相伴,情同手足的人。他们每一个人的脸都在彭岩的眼前不断地浮现。老蔡总会给彭岩送一条鱼下酒,秦猎户也不时的送一些野味,郑家小子总是会叫他去家里吃饭,老秀才总喜欢找他对弈喝酒···可是,从今以后,却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宁天成!你欺人太甚。我早已说过,他们不知道沼儿的事,你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折磨我,让我背负着罪孽活下去。既如此,我已无面目去地下见他们了。”彭岩抽掉了头顶的玉簪,任它掉在地上碎成一截又一截,取掉了绾住头发的铁冠,任它在地上随意的滚动。然后,他将头发从脑后拨到前面,用头发盖住了脸。
宁天成冷冷地看着一切,看着那群村民以卵击石,也看着彭岩以发覆面,他要的,就是让彭岩在内疚中死去,让他明白,即使他十年前逃脱,十年后,他宁天成也能掌控他的生死,还要让他备受折磨。
“宁天成,你会为此付出代价。灭你宁家的,必是我彭家!”彭岩看着宁天成咬着牙大声地诅咒,然后将一把匕首刺进了心脏。
“我等着!”宁天成弯下腰,凑到彭岩的面前,隔着头发毫不在意的说,然而右手却狠狠地将匕首往前推了一下,接着再一转,然后抽出了匕首。宁天成看着匕首,整个匕首都被血染成了鲜红,包括宁天成的手上,也沾染着还冒着气的温热的鲜血。宁天成将匕首扔在地上,转身骑上了那匹火炭似的骏马,也不管第一第二他们,径直离开了村子。
村民们已经被宁天成带来的黑衣人全部杀光了,整个广场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空气里也全是血腥的味道,全村一百二十七口人,无人幸免。第一第二和黑衣人们骑上马,在广场上转了一圈后,然后挨个检查了村里的每一间屋子,确定没留下活口之后,也离开了村子。
就在第一第二他们离开不久,寂静的广场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人影,正是猎户的儿子。他刚才躲在了一句尸体下面,等到那些人走远了,他才站了起来。他看着广场上的一切,满目的鲜红,曾经对他无比关爱的叔叔阿姨,曾经带他玩耍的大哥哥大姐姐,现在都已经成了冰冷的尸体。他跑到一个小女孩身边,一边摇一边喊道:“囡囡,囡囡。”可是,囡囡永远也不会醒来了。他又走到奶奶和父母身边,看着他们的尸体发呆。过了好一会儿,他跪在地上,对着他的奶奶和父母,以及村里的所有人磕了三个头。之后,又走到彭岩身边,将遮着他脸的头发拨开,然后说道:“村长爷爷,我爹告诉我我家姓秦,是秦国的秦。可是,我爹,我娘,我奶奶,囡囡,还有全村的人却死在了秦国人的手里,所以我不想姓秦了。您说过,以后杀了宁家人的必定会是彭家人,从此以后,我便跟您姓彭吧。”说完后,他捡起彭岩自尽的匕首,将上面的血擦掉,拿在手中。然后走到神像下,跪着说道:“伟大的神主,我知道是您救了我,让我以后能够为村子里的人报仇。您放心吧,将来,我一定会将宁家人的人头拿来祭奠您,祭奠全村的人。”说完,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带着那柄匕首头也不回的出了村子。
广场上的尸体,对于乌鸦来说无异于一顿大餐。这时,正在觅食的乌鸦呼啦一下全都飞到了不远的树上,黑压压的一片。村子西边来了三个差不多高的少年,正是乾楠c云明和彭沼。云明拗不过彭沼,再加上乾楠的劝说,云明便同意下山到村里看一看,但是只能是远远的在山上看看就行,不能进村,不然被人发现可能会给村民带来麻烦。可是,当他们走到村西的那座山坡上时,却看见广场上黑压压的一片,空气里还有浓郁的血腥味。因此三人便立即往广场赶来。
三人看到眼前的景象,无不满腔怒火,彭沼更是愤怒的仰天大吼,最后竟喷了一口血。乾楠见状立即扶住他,彭沼摇摇头表示没事,然后走向了彭岩身旁,轻轻的将彭岩的尸体搂在了怀里,眼泪顷刻间便夺眶而出。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全村的人会死在广场上。到底是谁?竟能狠心将整个村子屠戮一空。一定是宁天成!一定是他!彭沼一想到十年前的血案和眼前的惨状,看着怀里的彭岩,心中的怒火就像火山一样只待爆发。
云明站在尸体前仔细观看,每一个人都是一刀毙命,伤口十分整齐,并且周围的肌肉也没有发生变化,说明杀人的人不仅是高手,而且凶器也十分的锋利,这必然不是土匪干的,而是一群高手。
乾楠则是将每一具尸体都翻过来查看,看看有没有还活着的人,当他翻到囡囡时,发现她还有细微的心跳,立即高兴地喊道:“还有人活着!”然后把囡囡抱到彭沼身边让他看。彭沼将彭岩的尸体轻轻的放在地上,擦干了眼泪,将囡囡接过来,侧着脑袋把耳朵放在囡囡的胸口,听了很久,才听到一声微弱的跳动声。彭沼大喜,赶紧将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包住囡囡,云明也跑了过来,伸手搭在了囡囡的手腕处,不一会儿,他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然后倒出一颗绿色的药丸,捏开囡囡的嘴,将药丸放了进去。“好了,她不会有事了。”彭沼和乾楠听后,立即松了一口气。
剩下的人,都死了,为了避免他们成为乌鸦和幽鹫的食物,三人挖了一个大坑,将所有人都埋在了里面。彭岩的尸体,则被葬在了云岚的旁边。
“我要去报仇!我要杀了宁天成,让他血债血偿!我要用他的脑袋,祭奠这里的所有人!!”彭沼咬牙切齿的说道,便想离开。
这时,云明一把拉住他,大声吼道:“站住!你现在去无异于送死!”
“那又怎样?难道我还要忍气吞声的活着吗?他们,都是因为我才死的!!”彭沼歇斯底里的吼着。
“啪!”云明一个巴掌扇在了彭沼的脸上,“你现在去,就能救得活他们吗?你死了,谁替他们报仇?”云明的话让彭沼稍微清醒了一下。见彭沼不再激动,云明又轻声说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你强大之后,我不会再拦着你,我会和你一起,带领大军,去踏平苗方城。”
“十年?我怎么等得了那么久?大军?哪来的大军?”彭沼不顾脸上火辣辣的疼,大声质问。
“你必须得等!至于大军,我们去炎国。只要到了炎国,我们就能报仇。”云明对彭沼承诺到。
彭沼看着云明坚毅的眼神,半晌说道:“好!我们去炎国!现在就去!还有,快将我家传心法教给我。”
两人说着便要走,这时,抱着囡囡的乾楠走过来说道:“既然你俩都去,我这个做大哥的也只能跟着去了。没办法,大哥难当啊!不过在去之前,我师傅想要见见你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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